路澈眨眨眼, 耳朵和脖子羞红一片。

  他挤到雌君身边,贴近他的雌君。

  “你干嘛呀?”

  路澈声音低哑,闪烁着光亮的墨色瞳孔仿佛在盼着眼前虫多说点,这可跟他说的话完全不同。

  希尔顿敛下眉眼, 眼角唇角都藏着浅浅笑意。

  他们都没再说话, 各自喝着手里的营养剂。

  *

  过了一会, 罗伊皇子的光脑响了起来, 铃声厚重充满威严,罗伊皇子神情一振, 他将通讯点开,和那头的虫沟通几句,便挂了电话。

  罗伊皇子站起身, 走到路澈和希尔顿面前。

  “殿下,将军, 我父皇已到, 请随我来。”

  路澈和希尔顿跟在罗伊皇子身后, 下了悬浮车,走到柏家父子身前。

  乌云翻卷的天空中,一架黑金色的豪华加长型悬浮车缓缓落到半空。

  黑金色悬浮车舱门向两侧划开,露出一片金贵璀璨的明光。

  一位个头矮小, 稍有些壮的雄虫移动到车门口,他背对着那片明光, 整个虫暗了好几个度。

  路澈抬眼打量车门口的虫, 栗色头发,眉目清秀,眼下有颗泪痣,唇角微微上扬, 与别雄比起来,容貌不算太出众,但胜在气质雍容温和。

  罗伊皇子、路澈和希尔顿以及在场所有虫都右手贴胸,左手背后,弯下腰,朝虫帝行礼。

  一众虫呼道:“陛下,万安。”

  罗伊皇子行完礼后,迫不及待地上前,要和父皇讲述事情发生时的真实情况。

  谁知这时,空中陡降一排机甲战士,包围了几虫,本来守在周围的黑金制服雄虫纷纷掏枪,指向包围圈中的罗伊皇子、路澈和希尔顿,以及柏家雄子。

  留在夏炎身边的虫则是趁着夏炎昏迷,用镣铐绑住了夏炎,将夏炎带下悬浮车,带下包围圈里。

  站在悬在高处的车门口的虫帝,痛心疾首地说:“把他们都抓起来,那只多足兽已经影响了他们的意识。”

  罗伊皇子惊愕地道:“父皇,这是怎么回事?”

  虫帝看着自己的雄子,眼中隐隐含泪,似是不舍:

  “路澈,他是多足兽,你们都被他影响了,看到的都是假的!

  现在不确定你被他影响多少,父皇只能把你关起来。”

  罗伊皇子惊疑不定地看了路澈一眼,他语气有些慌乱。

  “父皇,路澈殿下并没有用过任何多足兽的恐怖手段,您是不是收到了假消息?”

  虫帝满眼遗憾地摇头,他道:“你自己看就好了。”

  乌云漫天,雷电如游龙惊吼,刹那间劈裂苍穹,将累积在云层中的暴雨倒倾而下。

  希尔顿联系不上他的下属虫,他连试几次,最终确定他的光脑讯号被强制屏蔽了。

  虽然不清楚虫帝到底什么打算,但是希尔顿眼神坚定握住路澈的手,将路澈护在怀里。

  他认定的,不论是虫还是多足兽,都是他要守护的,是他价值观以外的唯一一个意外。

  暴雨瞬间倾注,淋湿了地面上的每一个虫,路澈感到身体一阵阴冷,他在雌君怀里瑟瑟发抖。

  不知是嗅觉出问题了,还是真的是这样,路澈闻到落下的雨里全是毒素的味道,他仔细判别,吸收毒素的能力一放,他体内的毒素就不断积累。

  不对,还有别的物质,混在毒素里,一吸收毒素,他的四肢就发痒发疼,好像有什么要从中长出来。

  雨滴落在地上,荡开小小一片水雾,水滴和混在其中的毒素分离,精神力毒素向上升腾。

  这不是单纯的雨,这是混合了毒素和诱变药的雨。

  路澈发着抖,在希尔顿怀中抬起头,视线对上半空中满眼意味深长的虫帝,他咬紧了牙。

  虫帝!

  他是故意的,这个雨并非天然迹象,是虫帝安排的。

  可是不吸收毒素,在场没有虫能承受这种浓度的精神力毒素,他们会死的。

  路澈的视线略过希尔顿、夏炎、罗伊……

  虫帝是逼他选,是装做没有多足兽能力,让地面上的虫都身中剧毒;还是利用多足兽的能力,保护这些虫。

  虫帝的赌注,是这些虫的命,无论是路澈亲密的,还是陌生的。

  而路澈是个被绑到赌桌上的,一无所有,却不得不掏出所有的赌徒。

  路澈用眼睛瞪视着虫帝,为什么?

  虫帝却像在瞧一出好戏,只有他一个观众还不够,他又拍拍手,天际应声驶来许多媒体悬浮车。

  路澈被雨淋湿,他全身上下就只有一个地方是干燥的,紧贴住雌君胸口的后背。

  只有那一点暖,却让他因毒素累积而昏沉的脑袋,清醒很多。

  但是,太吵了。

  雨声、风声、雌君低柔的说话声、虫群交换雨伞的声音、媒体悬浮器上直播转译的声音……

  “真的是多足兽变的吗?”

  “你看他的样子一点也不正常。”

  “希尔顿将军怎么还守着他?对于这个问题,本社有一段资料提供,一只多足兽可以影响多虫的意识……”

  “罗伊皇子走过去,给希尔顿将军遮雨了,他是被影响了吧?”

  “一个虫的外貌到底是怎么改变这么多的呢?或许这一次我们会得到答案,本报将持续跟进此次诱变暴雨中多足兽的身体变化情况……”

  好吵。

  路澈被希尔顿拥在怀里,听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谢谢。”

  然后是布料摩擦声,一柄伞遮住了阴冷透骨的雨。

  太吵了。

  雨被挡住了,路澈却抖得更厉害。

  落在地面上,荡开的水雾,像是无穷无尽的无形的手,纷纷抓着他脚踝往上。

  又吵又冷。

  “唉——”

  虫帝悠悠地叹息声,将媒体直播悬浮车的吵闹声推向高潮。

  “陛下多舍不得啊,他对每一位雄虫殿下都那么看重。”

  “路澈失踪的时候,陛下甚至用上了最高权限,让整个帝国的星域联通,就为了找到路澈的踪迹。”

  虫帝大义凛然地左手一指路澈,沉痛地道:“你到底是不是多足兽?如果你现在承认,我可以放你走。”

  “唉——”

  虫帝又是一声悠悠的叹息:“我怎么忍心抓一位受虫爱戴的雄虫殿下,即使你只是长得和他有些像,我也不忍心啊。”

  “陛下焦心的样子,真让虫心碎。本社为您持续报道中……”

  路澈的手痛到缩了起来,久未说话的他忽然小声呢喃起来。

  第一遍时,希尔顿没听清。

  第二遍时,希尔顿将耳边凑到路澈肩膀处,他举着的伞大半在路澈身上,自己后背湿透,衣角不停滴水。

  路澈的声音细小:“……回家,要回家,希尔顿……”

  雨水流淌,希尔顿蔚蓝色的眼,高挺的鼻,薄薄的唇都是湿痕。

  “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希尔顿按开胸前空间钮,一架明光四散的机甲出现在身旁。

  没等希尔顿将路澈抱进机甲里,天空中悬停着的一排机甲就将炮筒对准了两虫,只要他们一异动,炮弹刹那激发。

  虫帝在高空慷慨激昂。

  “路澈他很可能是多足兽和虫族生的孩子。

  科学院研究过,没有一个虫族可以和多足兽融合的那么彻底,既保存虫族的外貌,又能有多足兽的外貌。”

  媒体直播悬浮车纷纷道:“原来是这样。”

  “我们的柏院长找到了路澈当年的出生证明,发现那个胆敢和多足兽苟合的雌虫,同时生下了两颗蛋。”虫帝的声音和暴雨声混响。

  “两颗都是雄虫蛋!”

  天际一声惊雷,将虫帝的惊叹,衬托地骇虫听闻。

  一个媒体直播悬浮车上的记者虫直接嚷嚷起来:“这怎么可能?雄虫那是万里挑一的出生率,怎么可能同时生下两颗?不可能是真的,除非是异常情况。那只虫真的敢和多足兽交配?”

  虫帝指着雨中抱在一起的希尔顿和路澈道:“路澈是其中一颗,”他又指着被罗伊皇子遮住的夏炎道:“夏炎是另外一颗。”

  这个消息,像惊天炸雷一样让在场众虫都愣住了。

  虫帝用悲切的目光看着罗伊:“你的老师,他也是多足兽的孽种!你看到的柏叔叔抽血给柏赞,其实是多足兽幻化出来的幻像,你被他影响了。”

  “而希尔顿将军和路澈相处了那么久,受的影响更深。”虫帝叹息着摇头:“就算是我说出了实情,他也会执迷不悟,意识不到自己被影响。”

  暴雨夹着狂风,砸在地上,劈啪作响,没有细雨的美感,也没有轻风的舒朗。阴沉的天气,就像一块墨色极深的湿布,盖在每个虫心头。

  看着虫帝一副将为大义舍弃自身所爱,内心悲痛的模样,被虫帝情绪感染到的虫们山呼道:

  “陛下,万安!阿斯纳的祝福永随于您。”

  虫帝泪水涌到眼角,仿佛底下每一个虫都是他疼爱的孩子,他却只能和他们分离一般沉痛。

  “现在唯一能让帝国受到影响的虫,恢复清醒的方法,就是让路澈显露出他的真面目。”

  虫帝朝媒体直播悬浮车挥手:“拜托各位了,将这个画面传播给更多的虫看。”

  众虫齐声答应:“愿为您效劳,陛下。”

  一个个摄像头,一道道目光纷纷对准地上相拥着的二虫。

  好吵。

  毒素吸收的越多,路澈的感知力就越发放大,他的身体还开始敏感起来,这是发情期的预兆。

  诱变药也在他体内堆积,路澈无法想象他一边发情一边变成庞然大物般的多足兽,是什么样的情景。

  可是,已经到极限了,他忍不住了。

  这时,希尔顿的声音掩盖了暴雨中的一切。

  “雄主,无论您是什么样子,对我来说,都一样,都是您。”

  四肢的钝痛感,随着耳边低沉的声音放大,吞没了路澈的理智。

  他听到自己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如同红晶石矿洞里听过的那般。

  路澈的热到发烫,他不能自抑地蹭着身下的温热身体。

  暴雨中短暂的寂静。

  路澈混沌的意识有片刻清晰,他的眼睛被雨水模糊了,黑色、白色、灯光……晕成一个个色块。

  他不安地想叫希尔顿的名字,喉头滚动两下后:

  “嗷呜——”

  远处,有陌生虫失声叫喊:“它好可爱!我能养一只吗?”

  路澈还没觉得不对劲,知道他的身体被一只手托起来,视线逐渐抬高。

  路澈使劲眨动眼睛,终于把眼睫上的雨水抖掉,清晰的视线对上一双蔚蓝色的眼睛。

  救命!

  那双眼睛里的倒影是什么?

  一只眼角长着发光鳞片的蓝毛小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  路澈:离大谱了

 

 

第二卷 结束,路澈已经正面和凶手对上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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