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英笑了。
她这回笑起来，还真有那股妖媚劲儿，“还真被您说中了，我是狐狸精呢。”
李秀英：“娘还记得荒年那一年我突然大变样吗？还不是您把您亲生女儿给害死了，所以我来啦，我不仅要替原来的李秀英过下去，还要替她报仇呢。”
李秀英缓缓地逼近李惠，笑容逐渐扩大，凑到她耳侧道：“透句心里话，爹就是被我气死的，现在轮到您了……您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那语气还透着揶揄的无赖，实属让人心生寒意。
“你就不怕我出去拆穿你？”李惠声音打着颤。
李秀英耸肩，“那您去啊，看他们会信你，把你当做传播封建迷信的抓起来，还是会相信我说——娘你神经失常，彻底疯了。”
李惠浑身发抖，她晓得眼前这个狐狸精说的是事实。
无人信她。
还会将她当做传播封建迷信的人抓起来，狐狸精说她神经失常，还是保护她，多讽刺啊——
李秀英拍了拍她的肩膀，“娘啊，现在日子不好过吗？非要给自己找不快，你好好想想，女儿我就先去休息了。”
吃饱了当然得午睡了。
吃饱喝足睡醒后的李秀英伸了个懒腰，扫了眼房梁上的蜘蛛网，将床上席梦思床褥收回空间。
她拉开门栓，用手背挡住多余的阳光，就见李有男还在倒腾那院子里的自留地。
李秀英走了过去，“你奶还有你妹妹们呢？”
“奶去上工了，妹妹们去山上采些野菜菇子回来，晚上给大姑做点野菜汤吃。”
李秀英砸吧了下唇瓣，道：“你妹妹们还挺懂事。”
李有男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忍住了。
李秀英轻描淡写地扫了眼，道：“有啥事直说。”
李有男想了想，还是摇头，“没事的大姑。”
“行。”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反正她不好奇。
李秀英摘了根狗尾巴草，晃晃悠悠地朝院口走去。
李有男：“大姑你去哪儿？晚上还回来不？”
“当然要回来啦，大姑去大哥家转转，毕竟好久没见了，还挺想的。”
李有男：“……”大姑有时候说话，草稿都不打下，她佩服得紧。
李富强在上工，他媳妇儿还在喂家里的鸡，打算喂完再去上工。
听到敲门声，大李氏搁下手中的碗，嚷道：“来啦来啦！别敲了！”
大李氏拉开门一看，居然是李秀英，脸色微变，有些拿捏不准这大姑子干嘛来的。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估计来者不善。
李秀英看着对方紧张的神情，笑容逐渐扩大，“大嫂不请我进去坐坐？”
话刚说完，院内就传来一阵吆喝声：“娘！我要吃葱油饼！你不给我做，我就告爹去！”
李秀英笑意不减，“哎哟，听这声音莫不是我那可爱的侄子浩浩？大嫂，家里这么多孩子要养，家里还吃得起葱油饼？莫不是拿卖女儿的钱应诺大侄子的？”
大李氏挡在李秀英跟前，“你想干嘛？”
“我干嘛？当然是进去坐坐，顺带看看当年可可爱爱的大侄子啦！”李秀英钻了对方腋下就窜了进去，瞬间对着里面吆喝起来，“浩浩！是我呀！我是你那漂亮美丽善良的大姑啊！你小时候还见过我！有印象没啊？”
李秀英力气没农村妇女大，但动作快啊，一脚踹开李子浩的房间。
这小子，还跟当年一样胖溜溜的，看来即便分了家，肚子里油水依旧眉梢。
李子浩如同小媳妇儿似的，抓着被角，坐起身来，缩在床上一团。在记忆深处翻出有关李秀英的画面，整个人犹如陷入阴霾般，不停地后缩。
“你、你、你别过来呀……”
李秀英使劲儿拧了把对方脸上的肥肉，满足地感叹，“哎，就是这个感觉，我就说捏其他孩子咋咋都不对味，原来手感是在你小子身上找的。”
李子浩眨了眨眼，瞬间爆哭起来，“哇呜呜呜呜……”
大李氏连忙抱着对方的头安慰，“浩浩别哭，不疼不疼。”
“娘！快把坏人赶出去！赶出去啊！”李子浩抓起手边的麦壳枕头往李秀英身上一掷，嘶吼道。
大李氏眼见安慰不下来李子浩，赶紧将李秀英给请了出来。
李秀英还真是来试了下手感而已，试了就满足了，压根不用大李氏强行请，自己走出了房间。
李秀英指腹摩挲了下，呼吸了下新鲜空气，看了眼湛蓝的天空，才缓缓道：“我说大嫂，浩浩似乎不太对劲啊……”
大李氏浑身一僵，就听李秀英又道：“屋子里一股屎尿味儿，浩浩该不会吃喝拉撒都在房间里吧？”
气氛一下子凝住，只余下屋内李子浩的哭声。
大李氏似想到什么，双膝给李秀英下跪，还咚咚磕了俩个头。
李秀英没阻止，下秒，就听对方道：“我听顾家大队的人说你医术了得，既然被你发现了，我就不隐瞒了，浩浩得了病，求求你救救浩浩吧。他可是你唯一的侄子，是我和你大哥以后的依靠啊！”
李秀英啧了下。
啥？
她唯一的侄子？
她对她唯一的亲儿子都那副德行，唯一的侄子又怎样？
但她没第一时间拒绝，而是道：“该不会……你和大哥想卖掉有男，是因为浩浩吧？我说大嫂啊，你可真糊涂呐。”
大李氏不明所以，李秀英提醒道：“大嫂，你想想娘现在的下场，因为啥？儿子不孝，女儿不慈，还不是年轻时重男轻女造的孽？难道你想走上娘的老路？”
李秀英这番话，让大李氏浑身打了个冷颤。
李秀英却慢悠悠地把玩着耷在胸前的大麻花辫。
她就说哪里不对劲。
她明明教了几个大侄女，若爹娘卖掉自己，就去公社闹，这年头，只要敢在公社寻思的，公社的人就不可能放任不管。
可偏偏，这次李有男并没有反抗，还是李惠亲自出面，李富强才暂时打消卖女儿的念头。原来源头在这儿啊。
见大李氏没说话，李秀英又问：“所以，我们家大侄儿到底得了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