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是肥胖病。”
七十年代很难找到胖子，更别说像李秀英一家这样面色红润，胖瘦均匀的了。他们家女性身材纤细，男的多是壮实，倒是顾长亭这个当爹的，肩膀看着单薄了点，但按照李秀英的角度，这个男人绝对是脱衣有肉型的。
李子浩确实胖的有些不正常。
李秀英一进那屋，就一股屎尿味儿蔓延，说明吃喝拉撒都在屋子里，说不定还是大李氏给把屎尿。再进一步猜测，李子浩已经肥胖到站不起来。
李秀英点头，“哦，这得要不少钱吧？”
大李氏跟李秀英哭穷，“他大姑，家里啥场景你也看到了，家里穷，实在拿不出这笔钱来……”
李秀英笑眯眯的，“大嫂，是哪个医院的医生说的？对方是不是庸医啊，你可别被骗了。”
“怎么可能！人家可是市里有名的朱医生！”
李秀英：“是鸿茂街那家医院吗？”
“对对对。”大李氏丝毫没意识到已经被对方给带偏。
李秀英叹气，“可是大嫂，我和大侄女关系也不错，你说你把人家卖了，来填补大侄子这个窟窿，我痛心啊。”说完，还装模作样地痛心疾首地捂住心脏部位。
大李氏连忙解释，“有男是我们亲女儿，我们能害了她？我们给有男找的是个靠谱的，绝对没卖女儿的嫌疑，人家虽说年纪大了点，但年纪大会疼人啊。”
李秀英点头，凑过去问道：“谁呀？”
大李氏连忙报出对方家门。
看着对方噗咚跳进自己挖好的陷阱，李秀英笑容逐渐扩大，“大嫂，你一开始说你很穷？”
大李氏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维，但哭就对了。
大李氏哭道：“是啊，我们家太穷了！穷到天天吃糠啊，糠那是给人吃的吗？吃多了不消化啊，粮食不得省下来给浩浩嘛……”
李秀英抬手打断，“大嫂啊，我的意思是，我晓得你带浩浩去的哪家医院，随便打听打听就能知道医疗费得花多少。”
大李氏不明所以，李秀英扶额，“您咋还不明白呢大嫂，只要我再打听打听你们给有男找的那对象给多少彩礼。”
拍——
李秀英掌心一击，无奈摊手，“医疗费减去彩礼钱，不就约等于大嫂家的存款吗？”她顿了下，又道：“也不多，说不定这彩礼钱远远超越了大嫂家的存款，给浩浩看完病，家里还有剩余呢。”
大李氏双目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秀英。
她晓得这个大姑子聪明，从前能嫁给顾家村唯一高中生，现在又能混到城里妇联小干事的位置，没聪明的头脑咋行呢？
没想到对方俩三句话就能套到家里存款。
是她大意了。
她又想到公公之死……
这个大姑子，可真太可怕了。
李秀英摩挲着下颚，好整以暇道：“我寻思着自己也没干啥啊，大嫂你抖啥？”
“你、你想怎样。”
“我啊……”李秀英笑容扩大，将自己计划全盘托出，“我当然不可能做白用功啦，大嫂您想想，我们家过得舒坦吧？为啥这么舒坦？当然是因为吝啬啊！能薅的绝不手软啊！不然你嫁入李家后前几年为啥过得如意？因为狠得下心啊！对大姑子狠得下心，对女儿们狠得下心，对公婆也狠得下心……”
李秀英：“当然啦，您是怎么样的人并不重要，我不至于跟钱过不去不是。首先呢，我要去差点成为有男对象家打听下情况，再去市里医院打听打听，最后呢……”
“一百块！”
李秀英感慨，“朱医生依靠的西医技术，到底有风险存在，但我就不一样了，用的中医技术，治本的。况且咱们什么关系，是亲戚啊，万一治疗失败了，你大肆宣扬下，那这风险不得我承担？”
大李氏双眸一亮，再次提价：“一百五！”
李秀英笑道：“咱们是亲戚，那是非常亲密的亲戚啊，当然得打折了！二百五，不讲价。”
打折？
你这是反向打折吧？
大李氏咬着下唇，没吭声。李秀英却摇头，“您在这儿跟我提价，说明啥？我打听出来你家存款肯定比你现在要价要多得多。我都这么让步了，省去了去打听的步骤，给您行个方便，咋您还这么墨迹呢？既然您不乐意，那您就只能另请高明了。”
大李氏赶紧拉住对方，“二百五就二百五！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钱。”
李秀英望了望天，叹息，“大嫂可真会勤俭持家啊，居然能存下来这么笔巨款，您放心大嫂！浩浩可是我亲侄儿，我不心疼他，谁心疼他，对吧？”
大李氏眼角抽了抽，她觉得对方纯粹是看在钱的面儿上。
不过市里的医生说了，如果浩浩想治好这个病，就得切除半个胃，后期还得做其他手术，这对身体伤害太大了。能保守治疗，谁愿意去花那冤枉钱？这得他们家卖多少闺女才能凑得起这笔巨款啊？
大李氏心疼地装好这笔钱，递给李秀英的时候，掌心还冒着汗，“他大姑，你多久开始治疗？”
李秀英已经开始嗑起瓜子了，“你和大哥晚上商量商量，啥时候说服浩浩，啥时候我来呗。病人如果对医生存在抗拒，这场治疗就没法子开始。”
大李氏点头，“那行，我今晚就跟你大哥商量商量。”
李秀英挥了挥手，“走了大嫂，有事来娘那儿找我。哎，家里咋回事，一个俩个都得了病，娘那病还挺棘手。”
大李氏瞳孔一缩，忙拦着问：“娘生病了？啥病啊？”
李秀英不甚在意地指了指自个儿太阳穴，胡诌：“这里有问题，说我是啥狐狸精，这不胡闹嘛。现在虽说外面消停下来了，但还是有抓的，我还真怕娘被当做传播封建迷信的抓了。你也晓得，咱们可是直属关系，到时候如果不登报脱离关系，谁晓得会不会祸及自己啊？”
大李氏震惊地捂住嘴，“真的？娘疯啦？”
李秀英赶紧纠正，“在她面前可不能这么说，疯子能承认自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