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英看着侄女们麻木的脸上充满了笑容，见时机差不多了，也就幽幽地开口，“娘呐，我看你藏的那袋粮食可不少，咋我就成了从侄女们口中夺食了？您可是我亲娘，难道不是该您养我吗？是不是您自己口粮舍不得分出来，所以才从侄女们口粮中克扣啊？那这，我就得好好说说你了——”
李惠见几个孙女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一下子急了，从凳子上窜了起来，怒骂道：“咋，天天吃我的穿我的，现在就她一句话，你们这群赔钱货还敢怀疑我！难怪你们爹筹着卖掉你们，没良心的白眼狼！滚！给我滚！以后别再来我这里！”
李有男怕李惠发疯伤了几个妹妹，搁下碗筷道：“奶，你消消气，我送你回房间……”
李惠甩开李有男，连带着把有男那碗稀的打翻了。
李惠看了眼，气势压过心虚，道：“你看我干啥！白把你们养大了！一个个的，尽给我找罪受！”
李秀英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哎哟娘，您这话说的，她们姐妹几个没饿死，您给的粮食固然重要，但更多的是她们自力更生不是？算起来，你真正出力的不还是二侄女的学费问题，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这几个侄女不清楚，难道我还不明白吗？”
“你明白啥？！”
李秀英可丝毫不带怕的，直言不讳道：“明白你养她们是为了以后养老的问题啊。哦对了，让二侄女去上学，也是为了以后养老能舒坦点，不然侄女们个个嫁个落魄户，自个儿都顾不上更别提你了——”
李惠双眸通红，没料到李秀英会真的说出来，后者冲她眨了眨眼。
李秀英那眼神似乎在说：娘呐，您指望我给您保守秘密呢？咋可能，别开玩笑了。
李惠气急败坏地离开了，连反驳的借口都找不出来。
等李惠走后，除李有男以外几个侄女，纷纷问出心中所惑。
“大姐，大姑说的都是真的吗？”
“奶给我们吃的，是想我们养老吗？”
“大姐你说话啊……”
……
李有男不晓得怎么说。
这件事她和二妹研究过，但不管奶出于什么目的，荒年没奶那几口吃的，她们真熬不下来。可几个妹妹年纪小，心思纤细又敏感，容易难过。
李有男刚想安慰，李秀英道：“哭啥？这有啥好难过的？你们奶怎么对你们，你们以后长大了怎么对你们奶呗，这很公平。”
老幺思男不解：“该，怎么做啊？”
李有男压根来不及阻止，李秀英就兴致勃勃道：“你们奶给你们吃的，是希望你们长大了给她养老，那你们以后就这么做呗。养老可以，但不要带任何感情就成……”
李有男无奈道：“大姑……”
李秀英冷眸扫了眼大侄女有男，“我说的有错吗？你们奶的确对你们有救命之恩，但这救命之恩带感情了吗？就像她骂的，你们在她眼中依旧是赔钱货、白眼狼。”
李秀英再次掀开血淋淋的事实，让这些侄女们都红了眼眶。
李秀英也晓得这很残酷，可这群侄女有爹娘跟没有似的，长辈就是李有男，偏偏这有男还是个温和的性子，让妹妹们活在带希望的童话中。可不得就她来撕开这个现实的伤疤吗？毕竟李惠和她不对付，而这群侄女们若是落下奶是恩人，是疼她们的印象，那不是阻碍她对李惠出手吗？
她喜欢手起刀落，避免麻烦，当然得率先做起这个恶人起来。
“大姑！”李有男压抑着双肩，闭上双眼，垂头低吼。
李秀英耸肩，拍了拍老幺思男的肩头，“慢慢吃鸡蛋糕，大姑去看看你们奶。”
等李秀英走后，老四念男捡起大姐李有男的碗筷，用衣摆擦了擦碗筷边缘，就把自己那份口粮扒拉了一半出来，“大姐，有鸡蛋糕，我不饿，我的分你吃。”
老幺思男有样学样，忙将自己鸡蛋糕分了一半藏好，“我吃一半就行，剩下一半留给二姐回来吃。”
老三想男想了想，没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她看出来大姐已经很疲惫了，拉出凳子道：“大姐，坐下吃饭吧。”
李有男才擦了擦眼角的泪，沉默地坐回位置上，刨起稀饭来。
李惠回到了自己房间，摸着李贵仁身前的衣物，嘴里嘀咕着：“贵仁哥，你说你怎么不把我也一起带走了。我苦啊，身边没个贴心的……”
咔嚓咔嚓——
李惠的哭腔戛然而止，抬头就见李秀英靠着门边啃着苹果。
她目光一滞。
怎么哪儿都有这个赔钱货！
等等，赔钱货的苹果哪儿来的？
李惠：“我记得我搜过你身。”
李秀英面色不改，“嗯哼。”
咔嚓咔嚓——
“我还去你房间搜过，不仅如此，厨房茅厕我自己房间都没放过。”
“哦，然后呢？”
“你鸡蛋糕和苹果哪来的？而且，苹果成熟不是在七月份吗？现在才一月天……”
李秀英嗤笑，“娘啊，你啥时候这么聪明了？”
“我一直很聪明。”
李秀英浅笑，“东西，你会藏，难道别人就不会藏吗？我要是告诉你，我拿了个包袱回来，挖了个坑埋着，你是不是还得拿锄头挖啊？”
“这怎么可能！”
“所以咯，我的解释，您确定要听？”
换而言之，我说的真假，您能信？
李惠瞳孔微缩，又想起贵仁哥的话来，她兴奋地指着李秀英：“你心虚了！你说不出来理由吧！解释不了吧！”
李秀英临危不乱，就听李惠啐了口，忙带着惧意后退了俩步，“你果然是哪个妖孽附身在我女儿身上了！你到底是谁？！”
李秀英：……妖孽？
她被李惠的脑洞笑乐了，“娘呐，建国之后不能成精，你确定要弘扬封建迷信？当心——我实名举报哦！”
李惠连忙捂住自己嘴，随后，又豁出去的模样，“他们来了，我就不这么说了，你到底是什么精怪？狐狸精？黄鼠狼？还是蛇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