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玉木然的看着盏茶从自己袍子上跨过去,毫无动静,末了,屋里传来盏茶撕心裂肺的哭声。
“公子!!!”
文程玉猛的扶着门框站起来,像被惊雷当中劈下,他向屋内看过去。
文絮璁闭着眼躺在软榻上,毫无声息,盏茶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文程玉颤了一下,老泪纵横:“璁儿!”
———
京城飘飘洒洒下了三日的小雨,终于在初秋的那一日停了,这日天气晴好,杜行清带着个白瓷罐子上了山。
上次杜行清给文絮璁买的果酒还剩下几坛子没有喝完,杜行清一边在树下挖着坑,一边将那些坛子里的酒喝的一干二净。
挖了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小土坑,最后一个酒坛子扔到一边,木屋周围笼罩着酒气。杜行清有点醉了,但他捧着白瓷罐子的手很稳。
“你看,”杜行清打了一个酒嗝,将罐子抱进怀里:“我把你的酒都喝光了,气不气?”
“啧,知道你脾气不好,”杜行清翻了个身,拍了拍罐子,接着絮絮叨叨:“这就不理我了?不知道你看见没?我去拿你的骨灰的时候,丞相两口子像老了二十多岁似的,你爹,哦不,文相脸都黑了,但是他没说什么。”
杜行清笑得像个得逞的小孩:“你看着解气不解气?我是挺解气的。”
“上次见着你的时候我都没和你说,我回家被我爹揍了,拿鞭子抽的,疼死我了。”杜行清委屈的低头盯着罐头盖子:“可是没有我现在疼。”
“如果……”杜行清想了想,叹了口气,还是没说了:“你这一生过得太累了,就不让你再遭这一趟罪,你下辈子乖乖等着我就好。”
“山里的野棉花开了,等会我去给你摘两朵来,留着陪你好不好?粉粉的还挺好看,不过没你好看……”
杜行清抱着罐子说了大半日,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白瓷罐子始终安静的躺在他怀里,杜行清抱了许久,最后还是把它放到了小土坑里。
一捧一捧的,杜行清用手填上土,眼眶红着,自嘲的勾起嘴角:“以前总觉得多情自古伤离别是在无病呻吟,现下这个情况,倒也贴切得很呐。”
“人间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啊!”杜行清工工整整的把白瓷罐子埋在树下,翻了个身仰躺在树下,手指在泥土上磨擦摸索,仿佛他这样用手翻着,能翻出一个文絮璁来似的。
不远处,两株粉色的棉花在风中招摇,它们花蕊不时贴在一起,像两个絮絮低语的小两口,缱绻又热切。
作者有话要说: 快啦快啦,快到下辈子啦!
73.第 73 章
入了秋, 天气就像骤然冷下来似的,每日清晨屋檐下都接着寒霜,推开窗嘴里呵出的热气都变成了白气。
添上了衣服,渐渐燃起了暖炉, 春秋更迭, 一季接着一季,日子还是照样的过, 并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消失就停止不前, 但会有所改变。
杜行清坐在屋子里, 手里握着那块在谢府里抢出来的那块兵符, 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发呆。
指尖在兵符纹路上滑过, 杜行清想到偷偷摸摸把兵符往他怀里塞的小公子模样, 忍不住笑了。
从山里回来, 杜行清在屋里睡了一天, 醒来就找出来那块兵符, 屋外寒气逼人, 握着兵符的手被冻得有点僵,杜行清浑然不觉, 他低着头想, 这块兵符,要不要给他爹。
正犹豫,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平阳王大步走了进来, 沉沉看了他一眼,就看见了杜行清手上握着的东西。
杜渊薮带兵打仗了一辈子,怎么会认不出兵符!
“你是不是想气死老子!”平阳王努力忍着自己的脾气,还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拍得震天响,他还记得当初那混账说没找到兵符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现在他手上是什么,屎吗!
“爹,您能不能沉稳一点,”杜行清把兵符磕在桌子上,转头对跟进来的王妃道:“娘得时时劝着,这样的脾气上了年纪对身体不好。”
杜渊薮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现如今沉稳的门槛低了,任谁都能说得两句了,轮得到杜行清来劝他要沉稳一些,以前那个上房拆瓦的人是谁?
王妃用力扯了一下平阳王的朝服,警告瞪了他一眼,王爷和王妃少年夫妻,杜渊薮哼了一声,在杜行清对面坐下了。
这几天的事有点曲折坎坷,该打打了,该骂骂了,杜渊薮也不想再去追着说教什么,
倒是杜行清,被抓了现行十分坦然,杜渊薮不像是很生气的模样,或者说,他也并不十分在意他爹因为这件事生气。
杜行清把兵符往前一推:“给你。”
杜杜渊瞥着兵符:“给我干什么?”
“给您调兵遣将,您不是要谋朝篡位么。”
大逆不道的话听得杜渊薮手又痒痒,止不住想抽他的冲动。
“清儿,”赶在杜渊薮之前,王妃嗔怪的看了杜行清一眼:“怎么和你爹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