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文絮璁抬头,眼泪在眼眶里,没让他落下:“终归是有这一天的。”
杜行清颤抖着,调不成调:“当真要我走?”
文絮璁别开眼,只是说:“等我死了,把我的骨灰埋在山里小屋旁边的那棵树下。”
杜行清控制着声音,可语气哽咽的厉害:“好。”
他一向都纵容文絮璁,现在文絮璁这个模样,他也心疼的滴血的说好。
他把文絮璁扶到软榻上躺好,替他整理好衣襟,又理了理小公子额前的头发,那个清冷端庄的小公子又回来了。
看了一会,杜行清轻轻在文絮璁脸上亲了一口,就像在山间文絮璁第一次亲他那样。
文絮璁笑了笑,眼底留恋,仿佛也想到了在山里的时候。
“我走了。”等我,杜行清在心里默念。
文絮璁闭着眼偏过头,眼泪从眼角落下来,他没说话。
杜行清站起来,转过身,背对着他,刚刚走了两步,文絮璁猛的咳起来,撕心裂肺,仿佛要把内脏也咳出来。
杜行清立即就要转身。
“别回头,”文絮璁死死的压住咳嗽,狠下心:“走。”
于是那道挺拔身影听他的,一步一动,终于,杜行清在门口处顿了顿,抬步,消失在门口。
文絮璁松了口气,颓然的垂下手,倒在软榻上,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他已是强弩之末,只不过想要再看杜行清一眼,撑着一口气。
现在杜行清见到了,那口气也没有了,文絮璁看着窗外,又想起那人风华正茂的脸,叹着气,释然的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子是真的去世了,这个结果是在前面也有铺垫的,他是真的逃不了,从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面,就像是驯养大象,小的时候给它用很粗的绳子拴着它,让他使劲挣扎也挣扎不开,等他长大了,只用一根很细的绳子系着他,他已经成了习惯,这个习惯非常的可怕和令人痛心,小公子也是这样,他躲不开,也不能躲开,他母亲的事已经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他觉得对夫人有愧,所以他听夫人的,功课做到最好,剑术做到最好,毒药也喝了,他欠她一条命,这辈子就这条命还给她。希望你们可以理解,但是我会写后续,小公子和小侯爷在现代,那个时候的小公子从小不受夫人的洗脑,他觉得已经还了夫人一命了,不欠夫人什么,所以他和小侯爷两个人好好的,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啦!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就接着看下去吧!
72.第 72 章
“她不是我娘, 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已经去世了……”
这是文程玉走到文絮璁房门口,听到的第一句话。
在朝野上叱咤风云的文相愣了愣,他以为这事被他掩饰的很好,璁儿不会发现, 没想到……
屋里的文絮璁又开了口, 这是文相第一次听见他的儿子说这么多的话,他越听, 就越是遍体生凉。
璁儿说这么多年, 他活着只是为了赎罪。
璁儿说喝下夫人给的药, 这一生的生养之恩就算是还尽了。
璁儿还说, 没什么好怨的, 这十几年都是这样过的, 现在算是解脱了。
他知道, 平日里一句话都不说的文絮璁心里面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他母亲的事, 也知道文相的刻意纵容, 文相的心剧烈的颤抖起来,他一直以为的轻描淡写的小事, 竟然变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文程玉刚刚下朝回来, 就听见下人来报杜府的小侯爷来探公子,文絮璁消失二十多日回来后, 他背上箭伤刚愈,积累了大量公务, 文絮璁从小听话懂事,这次无缘无故消失了,他觉得孩子应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夫人说去看看孩子, 他便由着她去了。
不过文程玉没想到,文絮璁是因为喜欢杜家的那个小侯爷才走的,也没想到夫人会给璁儿毒药,更没想到,他将近一个多月没见的孩子,竟然真的喝下了那瓶毒药。
屋里的杜行清絮絮叨叨的说着下辈子的事,文絮璁轻声应着,是他从来没听过的柔和带笑。
文程玉心头蓦的涌上一股悲凉,想要推开门,却有没有力气,文相一生自诩正人君子,从不屑于偷听的小人行径,此刻脚步挪不动分毫,近乎自残的听着屋内的一字一句,句句如刀,剜他骨肉。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文絮璁一阵咳嗽,过了片刻,杜行清出门来,文程玉抬头,猝不及防的对上那双红肿在看见他一瞬间变得冰冷又厌恶的眼。
杜行清疲于和他客套,还是嗤笑了声:“伯父高义,为了夫人逼死自己儿子,世间无出其二。”
杜行清他以前见过几次,每次都是笑语盈盈的模样,同他客气几句后问他絮璁在哪,现在语气态度无理之极,文程玉一时哑然,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我会把絮聰的骨灰带走的,他不想留在你们文家。”
说着这样的话,杜行清跌跌撞撞的离开了,背影失魂落魄,神采飞扬的少年失去了他的光,整个人看着是如此的没有生气。
但文程玉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杜行清临走时的两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两根稻草。
他不顾丞相的威仪,瘫软在文絮璁简陋的房门口,阳光刺眼,文程玉怔忡着发呆。
有的时候,总要等到它发生的时候,才能想起从前的好,生出诸多的愧疚悔恨来,但人都不在了,这点愧疚悔恨,又有什么用呢?毕竟人家也不稀罕。
文程玉抱着膝盖在门槛上坐了半天,也没敢进去,盏茶不放心,在房门口守了一会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绕过文程玉,小心翼翼向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