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少将军>第177章 番外(傅文)——优待2

  艳阳天晒得人直冒汗,杨擎抹去了一头的汗,无言地招手,唤来了那侍卫,说:“你过来。”

  侍卫瞪了麻布男子一眼,梗着脖子上前,一副我不会跟他道歉的臭脸表情。

  杨擎指了指那麻布男子,道:“你不是想结交少将军吗,这就是。”

  教练场的太阳很大,风也不小,吹得侍卫直挠耳朵,道:“您再说一次?”

  刚刚风把话音刮走了,让他恍惚间仿佛听错了什么话。

  文乐扯了扯麻布的衣领,许久不在边关,他的身子骨被傅骁玉养金贵了。这麻布的衣服穿着,磨得他脖颈那处都起了不少的红痕。文乐看着杨擎一次又一次的解释,那侍卫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往自己身上扫了又扫。

  “教练场上不提官职。”文乐打断杨擎的话,对那侍卫笑了下,说,“你若是真想结交,叫我文乐就行。”

  侍卫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看向一旁的同好,又望向文乐,道:“少、少将军。”

  杨擎和祝青松站在围墙底下,看着文乐被侍卫们宝裹得严严实实。

  文乐为人豪爽正直,说话也不爱拐弯抹角,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侍卫们说得直乐,挽着肩膀直喊文兄。

  祝青松啧啧摇头,说:“这文少将军怎么这么容易交朋友,他以前在边关也这样?”

  杨擎一言难尽地道:“比这更甚。”

  边关没金林这么多世家大族,武将众多,慕强心理自然也是难以抵挡的。文乐自小在祖君和文钺的教导之下学习银枪,别家小娃还在背三字经,他就已经会看兵书了,连沙盘都推演得比自己哥哥好。

  这样的人,在边关很吃香,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大名。

  杨擎是伙夫养大的,每天听得最多的话就是文乐如何文乐如何,连文乐吃饭多吃一碗,都会成为将领们拿来驱策孩童的借口。

  杨擎第一次见到文乐,是听闻伙夫说文乐闹事,与自己的部曲前去狼窝,一晚上没回来。杨擎心中对文乐这个人是又敬又怕,敬他确实实力出众,怕的也是他实力太过出众,将边关别的少年郎们压制得头都抬不起来。

  一听伙夫说有文乐的热闹看,杨擎也跑到了兵营里头。小孩儿们自觉成了一派,他们说着从大人那儿听来的话,文乐是为什么带着自己部曲要去绞杀草原狼,又说是怎么在文钺眼皮子底下翻出兵营的,十分细致,仿佛他们亲眼所见一般。

  这事儿文钺并没有上报,他若是抓着文乐了,抽一顿便过了,若是闹到祖君那儿,怕是要跪上一夜才行。

  有文钺的压制,兵营里头士兵便不敢多瞧热闹,到了点便回了自己当值的地方,一个眼神都不敢多给。

  小孩儿们自然受不得文钺的约束,一个个坐在高高的茅草上头,看着那日头越来越低沉,最后直接消失在草原边界。月儿高挂,空中散发着肉汤的味道,小孩儿们肚饿不止,招呼着回了自己的帐子里。

  只有杨擎拿出一包烙饼来,一下下地啃着。

  草原晚上寒冷,杨擎生生在茅草堆上冻醒,一睁眼,便瞧见了那远处搀扶着回来的三人。马匹已经喘得直不起腿了,口边还有白沫。为首那人在月光照耀之下,一身红衣十分显眼,裤腿早已经被草原狼咬破,露出的腿根上头有极其森然的牙印,彰显着那草原狼血盆大口。

  杨擎咽了口唾沫,将饼子往怀里一揣,快步上前走去,道:“你、你们......”

  思竹伤得最重,洛桑并未与他交谈,将思竹扛到肩上,说:“我带他去找军医。”

  文乐将一头额发往后抹去,这一个动作又让他脸上多添了一道血痕,他说:“你们去,我哥那儿我担着。”

  洛桑点了点头,将已疲惫到昏睡的思竹抗走。

  文乐觉得脸上颇痒,一挠便是一手的血。草原上的蚊子能有是成人拇指那般大,一咬下来便是碗大的包。

  “有地儿给我梳洗吗?”

  杨擎后知后觉,这少将军问的是自己,便指了指自己帐子,说:“我义父今日当值,帐子里没人。”

  文乐点头,跟着杨擎进了他的帐子里。

  都是男子,文乐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表面那层袍子扯了下来。

  这一眼,杨擎才知道,文乐穿的不是红衣,而是一身白衣,已被那草原狼的血沾染得见不到原本的月白色。

  简单梳洗了一番,杨擎才见到文乐的正脸。怎么说呢,与他道听途说来的不同。他们说那文乐自小力大无穷,能单手举鼎,又说他茹毛饮血,从不吃熟肉,只吃生肉。而这番看来,文乐并不是那般唬人的角色,相反,他长得像邻居家的小童,粉雕玉琢的,绷着个小脸,与他祖君的表情一模一样。

  文乐知晓白日还要被文钺一番敲打,不在这晚上找不痛快,梳洗完了之后便喝了壶油茶,躺在地毯上睡了过去,把杨擎的床铺留给了他。

  文乐是贵人,不管他如何与自己的部曲打闹玩笑,他的身份决定了他就是个贵人。

  杨擎躺在自己的床上,余光一直盯着那地毯上的人。

  血统高贵,又天赋异禀,这样的人就缩在那小小的地毯上浅眠。

  杨擎回忆着文乐搀扶思竹回来时的模样,一身血衣,眸子与那草原狼一样,嗜杀而带着些刻骨的寒意。

  自己已经成了家,有了妻子和小孩儿,一个小小的家庭,杨擎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了。可每回见着文乐,却总是想起那边关吃的桔子盏和被大人们勒令不许再踏入草原狼领地一步的规矩。

  所有人都长大了,只有文乐还是那般模样。

  血性且正直。

  金玉楼上,文乐听杨擎这般说,瞪大了眼,连手里的猪蹄都没放下,说:“我?我没变?”

  “......是的。”杨擎说了自己所想,补充道,“大家有妻有子,照顾家庭,也变得成熟市侩起来,但你不一样,岁月似乎特别优待你。”

  祝青松在一旁吃着饭,想起最近金林的八卦。说是文乐的义子文靳允回了金林,父子俩闲的没事去猎场玩,结果文乐玩得太认真,忘记了孩童与大人身子骨不一般,由着文靳允与自己蹲守一夜,狩猎老虎。最后老虎是打着了,文靳允也发了热,难受了一整天。回了镇国府后,连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傅骁玉也发了火,把文乐赶到院子外头睡了好几晚。

  脱去镇国府的责任,文乐比谁都像个小孩儿。

  文乐听杨擎说得直乐,把骨头吐在盘中,乐乐呵呵地说:“岁月优不优待我不知道,不磷确实是挺优待我的。”

  正准备与文乐谈心却被一嘴狗粮塞得说不出话的杨擎:“......”?

  还没成亲的祝青松:“......”你们聊的没一句是我爱听的。

  酒足饭饱,文乐打包了一份红油猪蹄,拿纸包着,与杨擎、祝青松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文乐才发现前头那四角坠着荷叶包的轿子。

  甩下朋友,文乐这个满脑子傅骁玉的人从来都不会觉得不合适,掀开帘子就往轿子里头冲,对着轿子里拿着书本端坐的男子傻乐:“我给你买了猪蹄,可好吃了,一会儿给你下酒尝尝?”

  傅骁玉把书册放下,闻了闻对方手心的味道,说:“还吃猪蹄呢,我瞅着你这手也快腌入味了。”

  文乐笑着往他身上蹭,说:“下午跟人闹了一场,还没沐浴呢,夫人莫嫌弃我。”

  两人乐乐呵呵地往镇国府跑,文乐闲着没什么事儿,知道傅骁玉会叫府上的人盯着他别闯祸,自己便主动地说起了一天的事儿。

  傅骁玉搂抱着他,突然停下了动作,伸手抬高他的下巴。

  文乐话说到一半就被按住扣着下巴猛地一 抬,还以为傅骁玉索吻呢,慌忙地闭上了眼。

  期待的吻并没有落在唇上,文乐半睁着眼,见傅骁玉正勾着唇,带着十足的笑意瞧他。

  “你、你笑个屁!”

  傅骁玉将他外衣脱了,手指在那脖颈处磨破的红痕中扫去,随手拿了一件自己的袍子替他穿上,说:“天下谁人不识君。何必每回都这般装束?瞧你这脖子,都磨破皮了。”

  文乐伸手一抓,就被傅骁玉攥着手,不让他乱碰。

  “这衣服是好几年前的了,穿着小了,我又急着出门,这才磨破了。”文乐低声道,可怜兮兮地瞧了傅骁玉一眼,说,“你给我买的那些衣裳太金贵了,我爬个树的功夫,下来衣摆就勾丝了。”

  傅骁玉哼哼两声,说:“你就没想过我把你那些粗糙的衣服收了,就是怕你成天上蹿下跳,没个定数?”

  文乐瘪嘴,扯了扯傅骁玉腰间的荷包。

  傅骁玉看他这副模样就心软,想了又想,叹口气道:“把你拘在金林是过分了些......大辽单于山戎生辰,皇上叫我备着大礼前去边关,你可要跟我一块儿去?”

  文乐瞪大了眼,忙不迭地点头,道:“自然要去!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话一说完,文乐掀开帘子就往外飞去。轿夫吓了一跳,只见一个身影消失,连是谁都没瞧清楚。

  若是杨擎在这儿,怕是要看个清楚。这文乐哪儿是长不大不会变,压根就是家里有人纵着疼着,舍不得他变。

  喜欢闹腾,便让他闹腾。

  喜欢自由,便随他去。

  轿子里的傅骁玉叹了口气,捡起文乐落下的纸包,掀开一瞧,红油猪蹄还热腾腾的。打包的人知晓他不爱吃荤腥,特意煎炸了一番,把肥嫩的油脂都炸没了,表皮吃着和油渣一般喷香。

  “起轿回府。”轿子里的人说了一句。

  轿夫们答应着,抬起那四角荷叶包的轿子,晃晃悠悠地往镇国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