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还是照常下学, 因为昨天被拒一事,他始终提不起兴致来,放学后走在人群的最后边, 不与同学一道走, 像一只泄了气的小狗狗,耳朵耷拉着,没精打采的模样, 倒有几分乖巧。

  因为没看路, 还撞了人,他没劲的说了一声对不起后,绕开那人往前走, 却又被人拦住了路, 他这才抬起脑袋, 忽然一道光闪过,他整个人都精神了,声音跟着拔高。

  怀安:“大哥哥!”

  邵准嗯了一声,眯着眼睛看了眼四周,不少姑娘正在讨论他,盯得人实在是不自在。

  他身形高大,在南方少有,所以难免引人注目了些。

  邵准清咳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怀安答非所问:“你特意来找我的?怀安, 我叫怀安。”

  邵准:“……”

  因为学堂外面讲话不方便,邵准就给人带去了一间茶馆。

  坐下后他问:“你住哪儿?”

  怀安捧着乳茶舔:“清风堂。”

  邵准眸子一暗:“清风堂的晏神医是你什么人?”

  怀安看了看点心:“爷爷。”

  邵准将点心推过去, 小孩咧开笑容拿了一个,他继续发问:“你……娘亲叫什么?”

  怀安甜甜的咬了一口给他看:“好好吃哦。”

  邵准:“……”

  发现对方脸色不太对, 怀安这才想起来回答他的话。

  怀安:“晏汀。”

  果然是她!

  邵准顶了顶下颚问:“你娘亲为什么给你取名叫怀安?”

  怀安真诚的回答:“是为了纪念一个人。”

  邵准眼神微动:“谁?”

  是不是以安?!!!

  是我对不对?!!!

  怀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因为怀安的爹爹是安鋆人, 所以娘亲为了……”

  后面小孩说了什么他没有听进去, 满脑子里都只有“爹爹是安鋆人”几个字。

  原来不是怀恋以安,而是怀恋安鋆的人啊。

  又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要回去把旺儿的嘴给撕了!

  怀安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硬邦邦的拳头,咣当一声砸在木桌上。

  他吓得当即面部肌肉抽抖。

  好可怕啊……

  怀安发现自己回答完这些问题后大哥哥看他的眼神似乎更奇怪了。

  好像很……生气?

  邵准压着火气恨恨的扫过小孩一眼,他之前怎么会觉得这小孩可爱?明明就是烦死了,一点都不可爱也不乖。

  怀安小口小口的用门牙嗑着点心不敢再闹了。

  见他与晏汀吃东西如出一辙的模样邵准气得喝了两杯酒。

  怀安害怕:“我……”

  他跳下凳子:“我先回去了。”

  大手摁住小孩的肩,邵准用眼神让他坐回去,怀安悻悻的回到位置后,放下没有吃完的点心,而后特别认真的跟他道歉。

  “对不起,我再也不撮合你和我娘亲了,我求求你,别再专门来找我了。”

  邵准:“……”

  怀安说完鞠躬:“对不起。”

  说完撒腿就没了人影。

  邵准无奈的闭着眼睛捏了捏从到岭南开始就没平静的眉心。

  晏汀!

  再抬头时眸子又深了些。

  怀安一路狂奔回到清风堂时,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晏汀一把抱住他,因为怀安到点没回家,她都快要去官府报案找人了。

  怀安暖乎乎的搂着她腰:“是那个大哥哥来找我了。”

  晏汀愣住:“找你干嘛?”

  怀安哼了一声:“叫我不要再去打搅他了。”

  晏汀噗嗤一声乐了。

  另一边躲在拐角处目睹这一切的邵准仰头看了看天。

  正好经过的李婶儿用打量的目光死死盯住他。

  “——有坏人在外面盯着我娘?”

  李婶儿说得煞有其事:“就刚刚,人还没走远呢,人躲在拐角处,一直盯着你们,眼神又冷又渗人。”

  晏汀听得手心发凉。

  不禁想起数月前自己无端被几个壮汉绑架的事,若非当时她趁着月色翻车逃跑了,恐怕早就……

  真的是细思极恐。

  没想到现在自己又被人盯上了。

  怀安打开门出去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生什么可疑人等。

  李婶儿叹气道:“你说你要是当初跟了陈二少爷多好呀,也不需要这么提心吊胆的,孤儿寡母的,确实不容易。对了,我听说刘几个地痞,被人砍了手,之后也就做不了恶了。”

  怀安蹦跶着跳过来:“是涅是涅,我看见的,就在茶馆里,被人剁了手,还送去了官府,娘亲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李婶儿笑笑:“虽然他们是被人给教训了,可天底下的坏人又不止他们几个,我觉着啊,还是要个男人在身边的好,不然没人帮忙。”

  晏汀抿唇:“我知道。”

  李婶儿叹叹气拍她肩膀:“你别嫌李婶儿啰嗦啊,李婶儿这都是为你好,坏人专打你这种寡妇的主意。”

  怀安一把扑进晏汀的怀里:“怀安会护着娘亲的,等怀安长大了,一拳打跑一个,看他们谁还敢欺负娘亲。”

  片刻后屋子里的人就被小孩奶声奶气的豪言壮语给逗乐了。

  -

  皇帝到岭南也有几天了,待他调休完整后,陆续开始去巡查民间,王美人与玉美人伴驾左右,王美人如今封了淑妃,是宫里最大的嫔妃,而玉美人是陛下新纳的妃嫔,很是得宠。

  邵准去皇帝跟前禀报一切安排妥当可出宫巡查时,皇帝还在宫殿内与玉美人嬉闹,笑声传遍整个宫殿。

  皇帝人老了越发的荒唐。

  好半天后李钰才让他进去。

  玉美人衣衫不整的躺在皇帝怀里摸皇帝的脸,一旁的道士与术士正在炉子旁练长生不老的丹药。

  画面实在不忍直视。

  邵准目不直视的说:“父皇明日便可出宫了。”

  皇帝嗯了一声:“十一,你来得正好,快过来尝尝,这可是清观道人新研制出来的丹药,可以长生不老,滋润养颜的好宝贝。太子,你服过了,感觉如何?”

  伺候一旁的太子回:“儿臣服下后,瞬间感觉身体轻盈,似乎是年轻了好几岁,清观道人的道行,果然是不一般呐,父皇可得永生之道。”

  这清观道人正是太子从外面请到宫里来的,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本事,让皇帝对他深信不疑,太子也因此得了皇帝的宠爱,掌管着整个行宫的甲士与奴才。

  可这哪里是永生之道嘛,分明就是中了蛊,被人迷了心智。

  昨日邵准无意之间还看到了一个更加匪夷所思的事。

  李钰领了一群尚在哺乳期的妇人来行宫送入皇帝寝宫。

  只因皇帝不知是从哪里听到母乳可以得养生之道。

  当真是荒谬!

  至于其他吃母羊腹中未成形的羊胎或者胎盘一事。

  更加是恶心至极。

  李钰正钰去接,邵准先一步开口:“不用了,父皇留着自己吃吧。”

  皇帝瞬间垮下脸。

  太子则在一旁暗指他不给皇帝面子。

  这已经不是邵准第一次当众打皇帝的脸了,皇帝念他长使有功不与他计较,可总听着自己的儿子这么挤兑自己,皇帝又是九五之尊,怎能忍受其辱,加上一旁有太子挑拨,当即雷霆大怒,摔了东西骂人。

  “你……你个孽子!”

  太子佯装宽劝:“父皇息怒啊,十一他并非存心的,现在岭南的老百姓可是爱戴他呢。”

  “百姓爱戴他?”皇帝听了这阴阳怪气的话只会更生气,“他分明就是收买人心!分明就是觊觎朕的江山!”

  李钰忍不住想插一嘴:“陛下……”

  “你们都闭嘴!你们还敢替他说情!你们到底是朕的臣子还是他晋王的?啊!”皇帝到了晚年,人早就糊涂了,最忌讳忤逆,“若非念在你死去母妃的面子上,你,就凭你三翻四次说的这些话,朕早就砍了你的脑袋!你滚出去,朕不想再见到你!以后,由太子伺候朕,行宫的事,全部交由太子打理!把兵权交出来!”

  邵准交完兵符离去不久,皇帝也驱散了太子一行人,命李钰将正在哺乳期的妇女带进来,他趴在妇人怀里纵情享乐。

  李钰出去时正巧碰见前来给皇帝请安的王美人:“淑妃娘娘。”

  王美人往殿内的人影看:“陛下可是召了那些妇人?”

  李钰欸了一声:“是。”

  王美人冷着眼眸往外走,示意李钰跟上去,逢着不明不暗的月色,她开口问话:“那些妇人的来历可有调查清楚?每日可有检查她们的身体?万一有顽疾,可别伤了龙体。”

  李钰暗自抹了一把汗:“奴才每日都安排了太医给那些妇人号脉,身上有病的都不会领到皇上跟前,只不过……只不过眼下皇上用量大,晋王殿下又……偷偷放了些,那几个妇人的母乳恐怕供应不上,陛下又命奴才去民间找人了。”

  王美人看他:“还要找?”

  李钰钰也是尴尬:“陛下挑剔得很,想找刚生完孩子的妇人不难,可是要长相、身材都入得了陛下眼的,且又心甘情愿来当乳妃的,这……实在不是一桩易事。有时陛下发火,咬伤了乳妃的情况,也不再少数,妇人受了伤,只能打发走人,所以……”

  王美人微怒:“你们也不劝劝?”

  李钰表情更加拧曲:“这……陛下如今问道着迷,只听清观道人的话,我们要是敢多说一个字,轻则拉去刑房领板子,重则就是掉脑袋啊。”

  “你也不容易。”王美人明了了,“不过,这事还是得小心些,现在陛下不在洛阳,要是出了事,朝局就会大乱的,到时候,你我可都没好果子吃。”

  李钰:“奴才明白的。”

  送走王美人后,李钰去了一趟专门用来圈养乳妃的宫殿,让太医仔仔细细的给她们检查身子,但凡有一丁点不合格的,就无情的驱逐出宫。

  守在宫殿外的两名内监偷偷对视一眼,趁着没人注意,其中一位步履匆匆的去向了一处无人问津的废宫。

  太监跪地给那人请安。

  男人隔着屏风问他:“如何了?”

  “如今陛下尤其信奉巫蛊道术,清观道长已经取得了陛下的信任。”

  “很好。”

  “另外,皇帝还在宫里圈养了一批刚刚生育完孩子的妇人,食其母乳求长生之道。”

  “竟然还有这种事。”

  那人语气略显兴奋。

  将刚刚生下孩子的母亲抓入宫殿为自己所用,使别人母子分离,又食母乳,这可是有悖人伦天理的事啊。

  看来是老天要亡邵氏的江山!

  “现在行宫的军防是谁看管?”

  “太子。”

  “好极了。”

  ……

  李钰回到皇帝寝宫,那妇人正好拉下衣服要走,表情身上痛苦,又瞧见皇帝舌尖上还残存着带着血丝的白.乳,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让人带那夫人下去诊治,皇帝忽然就提起晏汀:“我记得晏汀是不是就在岭南?”

  李钰身体僵硬的回:“是。”

  皇帝用手帕擦着嘴角:“朕许久没见到她了,明日顺道去看看她。”

  “……喏。”

  而锣鼓巷整条街的人知道皇帝的圣驾要来这里时,都换上了新衣裳,早早的在门口迎接,接近黄昏的时候,皇帝的龙行来到了此地,百姓们不敢抬头,只听见脚步声往清风堂方向去了。

  晏汀恭恭敬敬的带着怀安跪地给皇帝磕头:“皇上万岁。”

  皇帝从步撵上下来,至她跟前,伸手扶起她,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小孩,伸手捏了捏:“这是你的孩子?”

  晏汀示意怀安:“快见过外公。”

  李钰大惊:“大胆草民,竟敢……”

  皇帝一笑,却说无妨:“嘉禾本来就是朕的女儿,她的孩子唤朕一声外公,怎么就不行了?小孩,你过来。”

  李钰尬笑:“是。”

  怀安是嘉兴公主的孩子,本就是皇帝的亲外孙啊。

  晏汀命令怀安:“去给外公磕个头。”

  怀安乖巧:“外公。”

  皇帝欣慰不已的摸着小孩的脑袋:“生得如此白净,倒是随你了,将来必定是我大燕的栋梁之才。”

  李钰附和着发出笑声。

  怀安悻悻的退回到晏汀身后。

  晏汀只瞧了皇帝一眼。

  当即心里发颤。

  怎么好端端的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面色煞白,眼睛凹陷,眼神迷离,气息孱弱——分明就是将死之兆。

  她也听说皇帝如今信什么长生不老之术了。

  估计是骗人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永生之道呢。

  李钰好心上前提醒:“陛下,回宫的时间到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皇帝仰头看了看天:“走吧。”

  晏汀跪下:“恭送陛下。”

  邵准高傲的微抬下巴,盯了女人的后颈许久,然后上马拉紧缰绳,最后随着军队离去。

  皇帝一行人一走,街坊邻居都围了上来。

  “你怎么认识的陛下啊?”

  “快跟我们讲讲啊!”

  “为什么怀安叫陛下外公呢?”

  “……”

  怀安本来以为自己能见到陛下就已经够离谱的了,没想到在第二天放学时又遇见了那个大哥哥。

  这次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

  怀安踮脚看了看他身后的几名手下悻悻发问:“哥哥找我有什么事吗?啊——”

  邵准二话不说的捞起他扣在了马背上。

  扬鞭就跑。

  “救命啊——”

  晏汀在家里等了许久也不见怀安回来,就在她打算关门自己出去找时,两名骑马而来的侍卫堵住了她的路,一句话也没说,将怀安脖子上挂着的玉递给了她。

  晏汀自然着急:“怀安呢?”

  俩侍卫拉紧缰绳留下一句:“人在同福客栈。”

  晏汀:“……”

  同福客栈四周一片祥和,作为此地最大的客栈,此时此刻还关着门,确实是有些不寻常。

  这一去会意味着什么?

  等待她的人又会是谁?

  可她的怀安在里面,哪怕是龙潭虎穴,她也得义无反顾。

  她在门口徘徊片刻后推门入室。

  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双久违了的狼眼——带着经久不灭的怒气与恨意。

  那一瞬,她是控制不住的,双脚打颤,浑身发毛。

  邵准正对着门口坐在板凳上,同福客栈里面没有一个人。

  他的眼神如刀如炬。

  晏汀停在门口不敢往前多走一步却也不敢跑。

  她的怀安还在他的手里边!

  穿堂风吹过,带来一丝的清凉,他不用说话就已经足够吓人了,晏汀纠结片刻后,识趣的转过身将门合上,而后一步步走到他跟前,二人隔着方桌距离近了些。

  他喝过酒,身上有酒香,离近了更浓烈。

  她怕他发疯,不敢刺激他,于是怯怯的问:“怀安呢?”

  他的眼神好像能吞噬了日月。

  她知道邵准恨透了她。

  四年前她决议离开时邵准看她的眼神就已经是恨之入骨了。

  她永远也忘不掉他的眼神。

  现在更可怕了。

  四年前的他对她兴许还有余情,可是已经从地狱走过一遭的他,眼下野性难驯,杀人都不用见血的。

  扑通——

  晏汀当着他的面直直的跪了下去:“我求你……求你把我的怀安还给我,我不能……我真的不能没有他。”

  他用手指点了一下桌子:“过来。”

  晏汀手脚并用的爬过去磕在他冰冷的鞋面上:“他是无辜的,我们的事,与他无关,他只是个小孩,以前是我背叛了你,他什么也不知道,我求你不要伤害他,只要你答应我不伤害他,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用脚尖提着晏汀的下巴抬起,不知不觉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凑近逼视:“整整四年了。”

  晏汀咬破了唇:“我知道。”

  他阴阴笑着,拇指重重擦过她的脸,抹去一把泪水:“你似乎……过得还不错。”

  晏汀含着泪水看他。

  “不要用这种眼神乞求孤!”邵准发了狠的掐住她后颈,“这样只会逼我要了那孩子的命!”

  “不要……”晏汀覆手握住他的腿,“不要……”

  那是嘉兴公主的孩子!

  可是……

  她不能告诉他。

  至少在皇帝活着时不能。

  这是嘉兴公主的遗言。

  否则皇帝会杀了怀安这个“孽种”的!

  以皇帝现在的神智必然会杀了怀安的!

  “不要?不要!”他一把提着晏汀摁在方桌上,大手死死桎梏住她的脖子,恨不得掐断了才好,他几乎咬牙切齿的说,“你知道这四年我是怎么过的?你知道这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啊……”

  他埋头深深的在晏汀肩上咬了一口,当腥锈的血腥味在他的唇齿间蔓延开,那两股泪水终于憋不住的淌了下来,咸味渗透晏汀被人咬破的领口,疼得她伤口发痒,她却还是固执的咬着唇发抖。

  “你不想知道!你压根就不想知道对不对?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不对,你巴不得我死了才好!你巴不得我死!”邵准发笑,看着她痛苦的表情,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整整四年的怒火,他发泄不了,他也无法释怀。

  晏汀撑开眼睛看他:“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死。”

  他呆滞的盯着她澄澈的眸子。

  晏汀哽咽道:“从来没有。”

  喉结滚动,他心软了。

  明明清楚她只不过是为了救那个孩子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哄自己罢了。

  可他甘之如饴。

  一滴泪珠滚落,晏汀伸手碰他:“把怀安还给我。”

  邵准:“……”

  晏汀用近乎哀求的语气抓着他领口将头埋入:“把我的怀安还给我。”

  尤记得陈二少爷临走前与她说的那句——你能不能别那么规矩?

  现在衣衫不整躺在男人身下的她俨然与“规矩”这两个字不沾边。

  规矩!

  规矩在邵准面前算个屁!

  玉指抵住男人的唇,她扭着脖子边躲边说:“你不要这样,我……与陈二少爷……”

  男人扣着她的手摁在榻上:“纵使你再嫁一次孤也能要了你!”

  晏汀:“……”

  是啊,他忌讳这个吗?从前她已做人妇时,他都敢翻墙入院,更何况如今,她与陈二少爷,只是口头约定,并没有任何行动。

  瞧见她红了眼,邵准握着她的颈,逼视审问:“他也这样尝过你的唇?”

  晏汀撒谎:“是。”

  他不让自己好受,晏汀也不会叫他好受的。

  忽然对方发笑,发了狠的咬她唇角,直到渗出血渍:“再敢撒谎,孤就把他抓过来,让他像从前的朱时叔一样,在门口听着,听着孤是怎么让你醉生梦死的。”

  “你……”

  回忆涌现,晏汀怕了。

  见她稍稍乖巧,邵准心情大悦:“这才乖嘛。”

  流.氓的眼神下移,手指拨动她艳丽的唇瓣,他忽然凑近了说。

  “要不今日我们玩些别的?”

  晏汀:“……”

  他两指探入她口中:“牙尖嘴利的,得给你,好好收拾收拾。”

  晏汀瞬间大惊失色。

  男人眼底那一抹戏谑的笑容随即深了好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