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汀想过来宫中告御状可能会遇见怎样的状况, 可怎么想也不会知道会有现在这样戏剧性的一幕。

  她却也不会因为邵准现在救了她,而对以前的事抛诸脑后,一码事归一码事, 她被带进勤政殿, 身体稍稍暖和些,脸上的血色才算恢复,皇帝也是饶有耐心的等着她。

  “朱夫人。”

  皇帝一开口, 李钰懵逼了。

  朱夫人?!

  这怎么……

  完了完了呀!

  他老命休矣!

  皇帝眼神直白, 语气温和:“朱夫人有什么冤情,大可以告诉朕,看朱夫人今日的打扮, 想必是有什么大事。与瑾王有关?”

  晏汀秋泪潺潺:“民女要状告瑾王邵准……强占民女!”

  大殿之内瞬闻震惊声。

  晏汀声泪齐下:“还请陛下为民女讨回一个公道。”

  她的声音沙哑哽咽, 听得人潸然泪下, 大殿之上肃静异常,没人敢开口说一句话。

  “放肆!”皇帝怒而拍桌,此事事关皇家颜面,皇帝自然不会只听她一面之词,先以怒声呵斥,也是为了震慑。

  其他人被吓得鹌鹑似的跪在地上低头俯首。

  只有晏汀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民女句句实情,不敢有所欺瞒,还请陛下为民女做主。”

  李钰开口道:“堂下的, 你可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胆敢冤枉皇子,若欺君罔上, 死罪!”

  晏汀坚毅磕头:“日月昭悬,民女所请, 全部属实, 若有半句欺瞒, 民女当场撞死在这大殿之上,以死明志。”

  皇帝的目光缓缓由晏汀瘦弱的脊梁转向眼里含情蜜意的邵准:“你有什么说的?”

  邵准从晏汀身上抽回目光,一掀袍子帅气跪地:“我要娶她!”

  晏汀猛的抬头看向他。

  邵准歪头冲她一笑:“孤就给你一个交代。”

  晏汀咬唇砸了一滴泪水。

  邵准又看向皇帝:“大燕应该没有那条国法规定儿子不能娶个寡妇过门吧?”

  “啪——”

  皇帝拍得桌上堆积成山的奏章轰隆隆的倒了下来。

  声音极大,威慑十足。

  “陛下……”这时有太监小碎步进来请旨,“陛下,殿外裘逸轩裘大人求见。”

  深邃的眉眼瞬间黝黑。

  皇帝皱眉:“他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让他滚!明日再……”

  太监双脚发颤:“裘大人说是为了晏小姐的事。”

  皇帝飞速看了一眼晏汀,更是纳闷了:“怎么还关他的事?难不成他也有掺和?!让他滚进来!”

  裘逸轩大步流星的往殿内走,目光先在晏汀身上扫荡,他有数日没有见到她了,确实有些思念,而后才看向邵准,最后才看向陛下,他单膝跪地给皇帝请安。

  皇帝气消了些,他靠在龙椅上,捏捏眉心问:“你说是为了晏汀的事来的?”

  裘逸轩点头:“是。”

  皇帝叹了口气:“什么事?”

  裘逸轩看向晏汀:“臣听说瑾王殿下想要纳晏汀为妾,可……晏汀是微臣早就过门的夫人,所以臣不得不过来。”

  “什么?”晏汀震惊到差点站起来,“你何时……”

  裘逸轩一笑:“晏汀早就住进了臣买在北街的宅子,其他一律安排都是按裘家过门的夫人统一安排的,陛下不信大可以去问一问,便知微臣没有撒谎了。”

  皇帝眯着眼睛细瞧几人面上的神色,裘逸轩却也淡定自若,不过从晏汀瞳孔中的震惊来看,此事不大可信:“你娶妻,朕怎不知?”

  裘逸轩应对自如:“晏汀过门之际正逢老太妃薨世不久,再加上……再加上她也才死了丈夫,微臣怕引来闲话,可又实在是情难自禁,所以才……还请陛下恕臣国丧娶妻与隐瞒之罪。”

  “你大胆——”

  皇帝一拍案桌站了起来。

  “国丧嫁娶可是大罪,你身为大臣怎敢——”

  “裘妃娘娘到——”

  “呵!”皇帝嗤笑,“都来了!来得好呀!让她进来!”

  裘妃匆忙赶来跪地磕头:“陛下……恕罪,请陛下恕臣妾之罪。臣妾听闻勤政殿的事,不得不赶过来,还请陛下恕臣妾之罪。”

  “你倒是消息灵通!”皇帝咬牙切齿,他知道后宫也不安生,裘妃的眼睛都快伸到他眼前了。

  裘妃尴尬:“勤政殿出了此等大事,又是事关臣妾的亲弟弟,臣妾这是关心则乱,并无对陛下窥探之意,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也懒得听她辩解,只道说:“你有什么说的!你的这个好弟弟,可是犯了国丧期间私自娶妻的大罪啊!老太妃在世时待他可不薄,按照大燕的律例,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裘妃心惊:“此事必定有隐情,逸轩是臣妾看着长大的,此等大逆不孝的事,以他敦厚的秉性,是干不出来的。”

  转头又对裘逸轩使眼色:“你可知道,身为朝臣,非但不以身作则,还明知故犯,按例,国丧间娶妻,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你快与陛下说清楚了。”

  裘逸轩是了一声,抱拳与皇帝回:“还请陛下明鉴,臣虽娶了晏汀,但一没有摆酒席,二没有接进裘家,三没有行周公之礼。”

  邵准咂舌:“那这就算不得娶妻啊!”

  裘逸轩:“……”

  裘妃也说:“对对对,这算不得国丧期间嫁娶,这成亲啊,得择个黄道吉日办喜酒的,可是他们两个没有办,竟连洞房也没有,那就算不得犯错了。”

  “裘妃娘娘这句话算是说对了,”邵准一步步往晏汀身边走,“这成亲啊,得择个黄道吉日,然后吃一杯合卺酒,对了,新娘子的盖头一定得新郎亲自来揭。”

  一个“揭”字尤其强调。

  晏汀忽然想起什么,顿时红着眼睛瞪他。

  邵准蹲下用手摸她的脸:“最重要的是——这‘礼’不能少。”

  晏汀扭头不让他碰。

  他站起来与皇帝说:“而这些我与晏汀都有过……”

  “所以她到底应该是谁的夫人呢?”

  裘逸轩瞬间从地上弹起:“她已经嫁给我了。”

  “孤与她才是夫妻。”

  裘逸轩:“……”

  “够了!”皇帝气拍桌子,他算是听明白了,“还嫌不够丢人吗?!啊!”

  裘逸轩再次跪下:“陛下,晏汀是我娶过门的夫人,不管她以前与人如何,这些臣都不计较,可事实就是事实,她的父亲还在我府里,他也是知道我与晏小姐的关系的,这都是不争的事实,至于瑾王所说的那些,那都是之前的事,现在晏汀已经嫁给我了,如果陛下要夺臣之妻,臣是宁死也不肯答应的,还请陛下替臣做主。”

  裘妃眼珠迅速转动:“陛下……”

  皇帝捏着眉心与李钰吩咐道:“你去调查调查,看晏汀是否与裘逸轩完婚了,速查速报,不得耽误。”

  “是。”

  李钰领着几个禁卫军退下,给令牌叫他们速速出宫办事。

  皇帝又睁开眼睛看看台下几人为了一个女人争得面红耳赤的少年忍不住破口大骂:“亏得你们还是国家栋梁!我大燕的希望,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在这儿……”

  皇帝气得双手颤抖,最后一甩袖袍出了宫殿,裘妃见状忙追上去安抚。

  裘妃一边给皇帝摁太阳穴一边吹耳旁风:“陛下这是打算怎样处置晏汀?”

  皇帝握住裘妃的手:“处置她?”

  裘妃昂了一声绕至皇帝跟前:“今夜的事不都是她挑起来的?陛下难不成还想处置了瑾王殿下?”

  皇帝低眸沉思。

  “瑾王殿下可从来都不碰这些的。”裘妃看他脸色说话,“能出今日的事,多半都是晏汀那贱胚子给勾引的,不然何籍于此?陛下为了我大燕的江山社稷考虑,自然应该处理了她。”

  皇帝挥手示意她先退出去,一个人沉着眸子孤寂度量着。

  “你……”

  邵准单膝跪着用解下大氅给她披好,晏汀推出去几次他就盖回来几次,这时候裘逸轩也拿来了自己身上的外衣,一左一右的供她自行挑选,可晏汀却是哪一件都不想要。

  裘逸轩也蹲下看她:“你跟我回去,我们好好聊。”

  晏汀瞪他:“现在又是娶我了?”

  裘逸轩叹气:“之前是我不对。”

  把邵准听笑了:“认个错就那么容易的?死心吧你,她不会跟你走的。”

  晏汀一个眼神凶过去。

  邵准一笑用手勾她的下巴:“乖乖,听话。”

  “怎么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比你与他亲密些吧?”

  “你……”晏汀又恼又羞。

  邵准又是笑:“不爱听这些啊,可孤偏要说,孤就是要……”

  他贴着她耳边说:“醋死他!”

  这时候裘妃从殿内殿出来了,裘逸轩连忙跑过去问她皇帝的态度,裘妃叹了口气,看看他又看看邵准,故意说给二人听:“陛下那边的情况不太好,除夕夜闹出这种事,实在是不应该啊。”

  裘逸轩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半天也组织不出一句话来。

  裘妃拍拍他手:“要不然还是算了。”

  “不!”

  这一声坚定不移。

  裘妃看看自家的弟弟,压低了声音继续劝:“天底下什么女人没有,你偏偏好这一口?皇上已然因为瑾王的事动怒,你不躲着,还巴巴撞上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还敢国丧期间娶妻,你难道是想我们裘家一门跟着你蒙羞吗?”

  “我……”裘逸轩情急之下才出此划策的,现在想想,真是万幸,“我知错了,多谢姐姐。”

  裘妃气气鄙他:“你知错了就好。晏汀那女人就是个祸害,自打她嫁入朱家,朱家就坏事连连,最后搞得家破人亡,这种女人,活生生的扫把星,我们裘家也不能要,一会儿你就不要再跟瑾王争了,反正陛下也不会把人给他的。女人生得太美,就是个祸害,先有妲己乱纣覆商,后又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皇上对瑾王器重,必定不会叫此女留在他身边。”

  裘妃冰冷而凉薄的眼神直勾勾的在晏汀身上扫荡。

  她今晚必死无疑了!

  邵准将外袍折成方块,硬塞塞到晏汀膝下,他盯着面前惨白倔强的女人,一时之间不知该欣赏还是心疼了,他本以为晏汀性格软弱,可怎么也没料到,她性子竟固执到了如此地步。

  告御状!

  亏她有这么大的胆子做得出来!

  想平日雨夜连个惊雷都能把她吓得浑身发颤,她到底是怎么承受住这雷霆之怒的。

  裘妃悄无声息的盯着二人之间的柔情蜜意。

  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裘家,亦或是逸轩薇熙,她都得死。

  不多时,李钰调查回来了,他去问过晏父,知道晏汀确实嫁给了裘逸轩,并且早就已经搬过去了,那裘逸轩说的就没错。

  “只是……”李钰说,“不是正妻,而是个外室。”

  李钰的这句话彻底让晏汀知道自己并没有误会裘逸轩了。

  裘妃听完后出来说:“既然已经调查清楚了,那晏汀就是我们裘家的,如果陛下非要把他赐给瑾王,臣妾都不答应呢。”

  裘逸轩略显诧异。

  刚才不还说不要晏汀吗?

  邵准一笑:“没办酒,没进门,也没洞房,这就是夫妻了?好大的笑话!我也没办酒,也没进门,不过洞了房的,她就是我的人!谁也抢不走!”

  又是轰隆一声雷霆大怒。

  皇帝抄着一堆奏章猛砸在地上,砸完后他叉着腰疾步徘徊泄愤。

  李钰好生劝慰:“陛下……”

  已经是三更天了,皇帝脑袋嗡嗡疼,他看了李钰一眼,这才压着火气问:“晏汀,你怎么说?”

  晏汀跪直身板:“民女要回潮州,民女不是他们谁的,民女是民女自个的。”

  “回潮州!”皇帝细细念着这句话,横眉已经拧成了麻花,其实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让她离开,什么事都没了,也不用非得砍了她的脑袋,皇帝转而发问那两人,“你们同意吗?”

  裘妃哪里准她完好无损的离去,立马出来说:“自然不同意的,她已经是我们裘家的人了,死都是我们裘家的鬼,怎么能独自离开洛阳城?臣妾不答应。”

  晏汀气:“我是我自个的!”

  裘妃扯唇讥讽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有你选的,你既然已经嫁进门了,那就得待在裘家,你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还是说你想回潮州与山里的野男人厮混?这我们裘家可不答应。”

  “你……”晏汀说不过。

  她在名义上确实已经是裘逸轩的人了,除非裘逸轩休了她,否则她没办法离开洛阳城。

  邵准笑了:“孤倒是愿意一年带你回一两次潮州玩玩。”

  晏汀:“……”

  李钰小声凑到皇帝跟前提醒:“陛下,这可不好判呐,似乎给谁都有理,给谁都不对,这两人都不肯松手,那这晏汀该给谁呢?还是说……处死?”

  皇帝眼睛一亮。

  李钰继续说:“文祖皇帝在在世时就有过这种事,当时是何、王两家的公子抢一女子,两个人谁也不肯让步,文祖皇帝一气之下就把那女子给砍了,说是此女祸乱朝局……”

  皇帝也记得这回事,当时文祖皇帝砍那女子时,他尚未出生的呢,不过也有听人说起过。

  “既然都有理,又都不肯退一步,那不如就这样,”裘妃出来说话,“将晏汀分成两半,我们两家各自要一半回去好了,这样陛下也不会难做了。”

  裘逸轩震惊:“姐姐?”

  “什么?”晏汀双腿发软。

  裘逸轩冲到裘妃跟前:“姐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裘妃风轻云淡:“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法子吗?”

  邵准顶舌笑了:“那裘妃娘娘不是得大卸八块?”

  裘妃未入宫时与不少簪缨世家的公子哥们有过暧昧。

  裘妃一听果然脸色大变。

  可皇帝的耐心已经忍到了极点:“好!就依裘妃的意思办!都愣着干什么,拖出去分了!”

  裘妃一把摁住裘逸轩。

  “住手!住手!”邵准红着眼睛一把抱住晏汀的肩膀,“我看你们谁敢动她!”

  裘妃耸耸肩:“瑾王殿下见谅,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这么一分,也就再没了争端。”

  “你……”

  “呜呜呜呜……”

  晏汀想为自己辩解一两句,可话到嘴边,全部成了抽噎声,她哽咽着往邵准怀里缩,没想到事情竟发展成了如此模样,看来她真的斗不过这些当权者。

  她本来可以全身而退的,为什么裘妃要这样待她?

  裘妃眼神一暗:“都愣着干什么?分啊!到时候我们让瑾王殿下先选!瑾王殿下如此深情,到时候把晏汀葬进皇陵啊!”

  邵准一脚对着来拖人的太监踹下去,紧接着抱起晏汀就要往外走,此时此刻,皇帝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掀龙桌怒吼道:“你!邵准!你站住!你竟然为了个女人……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

  傅少奇闻声带着人将邵准团团围住。

  皇帝一脚踹翻跪倒在地的太监宫女往下走:“朕本来对你给予厚望,现在,你太令朕失望了,你竟然为了这么个女人要与朕翻脸!她到底是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啊!让你将祖宗礼法弃置不顾!与有夫之妇暗通曲款!你……你……朕还未来治你的罪,你反倒不满了,到底是朕太宠着你了!啊!”

  邵准头也不回的说:“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皇帝:“……”

  “你站住!你说什么?你为了她,瑾王也不做了?看来裘妃是做对了,这样祸国殃民危及社稷的女人,朕,留不得!来啊!将晏汀当场处死!让她血溅当场!”

  “……是。”傅少奇为难的领下旨意。

  “且慢——”

  情况危急之时,德裕贵妃匆匆赶来,邵准已经身中两刀,只是玄色的衣裳瞧不出来,德裕贵妃朝邵准使了个眼色,而后缓缓走向皇帝跟前:“陛下要处置人,这个臣妾自然管不住,可……陛下忘了,今夜是什么日子了?”

  皇帝猛然间醒悟。

  德裕贵妃声音温和,瞬间就让皇帝消了怒火,她缓缓走到邵准跟前,仔细的打量了晏汀一番,见小姑娘的眼睛已经哭肿了。

  李钰出来说:“陛下,今夜是除夕,不能见血。”

  晏汀死死拽着邵准的衣服没吭声,邵准用手轻轻将她的脑袋摁进自己怀里。

  德裕贵妃又道:“不如这样吧,此女太过妖媚,似乎给谁都不好,今夜又是除夕,上天有好生之德,且留她一条性命罢,臣妾身边正好缺个太医,臣妾听闻此女精通药理,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如就让她留在臣妾身边,臣妾也方便日常教导,让她从此改过自新。”

  满是杀气的眸子瞬间明亮。

  邵准也明白了德裕贵妃的意思。

  皇帝看了一眼被邵准死死护在怀里只露出一节裙角的女人然后开口:“晏汀。”

  晏汀探出头,她让邵准放她下来,踉跄着跪地领旨。

  皇帝走到她跟前:“以后你就跟在贵妃娘娘身边,好好听从贵妃的教导,若再敢与瑾王裘逸轩有任何牵连,朕,定当严惩不贷。”

  “是。”

  “陛下……”裘逸轩欲出言阻止,裘妃也是暗暗摇头制止了。

  德裕贵妃也暗暗替二人捏了一把汗。

  待此事处理妥当,天都快亮了,宫门还没开,邵准也出不去,只得去德裕贵妃处歇脚,晏汀被赐为贵妃身边的女史后,一路上也紧紧跟在后面。

  德裕贵妃问她话:“你在宫外可还有什么事要办的?”

  晏汀细声回:“家中还有一父一姐。”

  德裕贵妃:“他们现下在哪儿?”

  “父亲在北街裘逸轩的宅子。”晏汀暗暗往德裕贵妃左侧的邵准身上看,“姐姐在瑾王殿下手里。”

  德裕贵妃瞅邵准:“赶快把人给放喽。”

  邵准撇嘴:“是。”

  德裕贵妃又说:“你就去从前万女史的那间屋子歇息。”

  “多谢贵妃娘娘。”

  待到了地方,晏汀去万女史的房间,邵准一并跟了过去,德裕贵妃当即气得揪住他耳朵。

  “她回房间,你跟了去?”

  因德裕贵妃才救了晏汀一命,邵准眼下面对着她乖得不行:“母妃是在帮儿子吧?”

  德裕贵妃气笑锤他。

  “儿子在这里谢过母妃了。”邵准抱拳行礼,“儿子还有些话要跟她说,就先……”

  “你站住!”德裕贵妃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的说,“刚刚陛下说了什么?你若去找她,那就是要了她的命!”

  邵准这才反应过来。

  德裕贵妃如实说:“那孩子确实可怜,本宫是救她,不是帮你,以后她就在本宫这儿当差,任何人都不能动她,你也不例外,待她年满二十五岁,本宫自然会放她出宫,届时你若还想着她,母妃必然不会阻拦。”

  邵准:“……”

  这是亲娘吗?

  晏汀也是回到房间后才猛然才想起自己窝在邵准怀里时鼻息间的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