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殿, 那人才松开晏汀,来人生得剑眉星目,身上穿的是银色甲胄, 一看就是禁卫军的装扮, 这人她在万寿山见过一面,当时他坐在阮天浩身旁,想必也是个武举人, 如今恐怕是加官进爵了, 否则也混不进这皇宫当差。

  “你是谁?”晏汀恼怒,语气并不好,“为何要拦着我?”

  “在下傅少奇。”

  傅少奇这个名字最初晏汀是在白芷口中听到的, 昔时白芷感叹傅少奇一身本事却被人暗算, 后来幸得瑾王殿下相助才得以施展才华, 他似乎还是今年的新科武状元,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不过晏汀记忆最深刻的还是要属上次她从佛印寺回来,似乎就是这个傅少奇半道拦截邵准,还与他嘀嘀咕咕的聊了许久,从那日两人的对话来看,傅少奇想必与邵准交情不浅。

  晏汀大致判断后,将此人定为了——一丘之貉!

  “夫人方才是要做什么?”傅少奇掌管禁卫军, 今年年宴的宫防又是全权交由他看管的,他自然得比平时多一分心眼, 于是在看到晏汀步步朝皇帝靠近时,他出手将人摁了回去。

  宫宴已散, 殿外吵吵闹闹的, 看样子她已经没了机会, 晏汀瞬间语气低落:“已经不重要了。”

  傅少奇心思敏锐,捕捉到了她的难过:“夫人可是有什么事?”

  “你会帮我吗?”晏汀好笑反问,抬起头时,眼眶微微发红,“像你这样只会攀附权贵的人!”

  傅少奇:“……”

  瞧见女人肤白眸红的样子,傅少奇到底是于心不忍,又念着她才失去丈夫,或许是真有什么委屈也说不定,所以也不计较晏汀的这些话。他说:“可是朱家的事?”

  眼眶再也承受不住,滚烫的热泪连串坠落,她只能悄无声息的盯着不断往外走的人,今年本应该什么都了断的,可是她已经没有机会了,她本来是想着年宴热闹,万一陛下因此事动怒,恐怕念着除夕夜不已杀生,兴许就不会追究她的罪责,可这一切的算盘都空了。

  然后呢?

  然后她应该怎么办?今夜邵准已经瞧见她了,等年节一过,肯定会有所动作的,到时候只怕陈自修也护不住她,难不成她就要成为别人的金丝雀?一辈子只能束缚与一隅之地?最后向他低头,成为真正的玩物?这已经能看到尽头了。

  “夫人……”

  傅少奇心惊,连忙递出手帕,晏汀看了一眼却没接,倒是被一阵寒风吹起,飘飘然的下了高楼。

  晏汀擦擦眼尾,语气冰冷无情:“让傅大人见笑了。”

  傅少奇扯唇:“夫人对我好像有什么偏见。”

  晏汀直勾勾的看向他:“有吗?”

  傅少奇一笑:“很明显。”

  晏汀:“……”

  乌云压城,不见萤火,一束月光铺在地上,为她娇俏无暇的脸,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莫名有股易破碎的美感,她虽然什么也没说,可痛苦与绝望已经摆在脸上了,很难让人忽略不计。

  傅少奇一脸真诚的说:“兴许我真能帮你一把。”

  一个寡妇孀居在世有多不容易,他最清楚不过了。

  晏汀嗤了一声:“你是邵准派来的吧?你难道不知道我同他的事?”

  男人微微蹙眉:“瑾王殿下?”

  “别装了!”晏汀云淡风轻的伸手沾了两滴雨水,寒得很,她面色寡淡,“他叫你来抓我回去的吧!是不是我从这儿跳下去,就什么事都没了?”

  傅少奇瞬间瞳孔放大。

  这栋楼高几十米,跳下去必死无疑。

  晏汀看他一笑。

  傅少奇连忙一把将她拽回去,不让她靠近栏杆:“夫人若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可以说出来,又何必自寻短见?想必夫人在这世上应该还有牵挂的人,何不多想想他们,另外,夫人为何觉得我是瑾王殿下的人?夫人与瑾王殿下之间又发生过什么?”

  晏汀弯眉一横,仔细揣摩着他的话,又见他不像是装的,这才消除些戒心。

  傅少奇洞悉人心:“难不成夫人的难言之隐不在朱家,而是……瑾王殿下?”

  晏汀猛的回眸看他。

  傅少奇上前一步:“所以夫人刚刚是想……告御状?!”

  晏汀咬唇盯着他半晌没吭声。

  小雨越下越大,傅少奇瞧了一眼,他语气淡淡的说:“一会儿宫门就要下钥匙了,夫人如果再不说,我就不得不送夫人离宫,到时候,夫人恐怕当真没了机会。”

  晏汀试探道:“我当真可以信你?”

  傅少奇一笑:“信一信吧。”

  晏汀心一横,她连陈自修家里都去过了,难不成还怕这傅少奇?就在她把实情如数告诉傅少奇后,傅少奇与其他人在听到此事后的反应完全不同,依旧是一脸平静。

  “就是这样。”晏汀结尾,“你倒是一点不惊讶。”

  傅少奇又是一笑:“见多了豪绅强抢民女的行为。”

  晏汀低着头:“真可怜。”

  “夫人可知,陛下是个什么人?若陛下知道此事会如何处置?”傅少奇盯着她,“刚才,大殿告御状,又是告的这种状,你让皇家的颜面往哪儿放?你这不是白白搅扰了陛下的好兴致吗?这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若不是我拦下你,你恐怕早就掉脑袋了。”

  晏汀一时之间没话回。

  她已经冷静下来了,知道刚刚确实冲动,这种御状,确实不应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而更应该私下解决为妙,更何况,她又不是想要邵准死,她只是想让陛下开恩放她回岭南,闹太大,反而不好。

  正此时,宫门开始下钥了,二人纷纷望过去,傅少奇回头与她说:“御状得悄悄告。”

  晏汀一脸懵的看向他。

  傅少奇小声说道:“陛下的寝宫往左走。”

  晏汀心里瞬间明朗。

  傅少奇又道:“今夜巡宫严,夫人可以先乔装一番。”

  美眸一弯,她有了笑容。

  后傅少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拿来一身太监服给她,晏汀躲在他休息的房间更衣之际,裘逸轩竟然过来了,他来是为了此次宫宴禁卫军布置一事,说话的语气不太好。

  打发完裘逸轩,傅少奇问她好了没有,晏汀捧着太监帽出来,她的小身板装在太监服里,就像个十三四岁的小孩。

  傅少奇推开门查探了一眼环境:“眼下没什么人,你从东门过去,沿着长巷一直往前走,灯最亮的地方便是皇上所在的未央宫了,今夜皇上没有宣嫔妃侍寝,估计还在看奏章呢。”

  晏汀冠上帽子,帽子微大,她只能双手捧着:“你不过去?”

  傅少奇笑笑:“不去。”

  他已经帮了她这一把,又何必蹚这躺浑水,他自然是不会送她过去的。

  晏汀想明白后谢他:“多谢了。”

  “千万别谢我。”傅少奇不让她跪地叩谢,“我们最好也不认得。”

  晏汀起身又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人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聪慧,她再次谢过口,出门,听从傅少奇的话,顺着东门往长巷走,长巷里不少宫人正在连夜扫雪,她低着头,快步过去,生怕被人认出来。

  这时候一两个宫人嘀嘀咕咕的走过去。

  “又咳出血了?”

  “那可不嘛,他骨头硬,怎么都不答应陛下割地称臣的要求,得了病皇上也不让太医去治,估计要熬过这个年,不容易哦。”

  “那安鋆那边不管?”

  “安鋆朝局动荡,都自顾不暇呢,哪还有心思管他这个置燕前太子,安鋆现太子没找人来咱大燕取了他的脑袋,多少都是念及着兄弟之情呢,不过要我说啊,这废太子就算回去了,估计也成不了什么事,都病成那样了。”

  安鋆?

  太子?

  晏汀脚步越来越重。

  可是她都已经自顾不暇了!

  那二人的声音渐去渐远,晏汀的身影也没入在了深巷之中,最后还是折路去了一趟安鋆太子所在的宫殿——琼瑶殿。

  去时殿内无一人看守,大殿的门就那样大敞着,任风肆意侵略,安鋆太子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伸着一只苍白的手往外探。

  晏汀心惊之余连忙过去将他拽上床。

  安鋆太子撑开一只阴翳的双眼呆呆的望着她:“晏小姐……”

  晏汀一笑:“是我。”

  安鋆太子一把抓住她的手:“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嗯。”

  ……

  她用银针给安鋆太子施完针后,安鋆太子终于气息平和的睡了下去,盯着这张憔悴苍白的脸,她不禁想起佛印寺后山上的嘉兴公主,嘉兴公主因早年受过伤,不宜怀孕,现在意外有了这个孩子,孩子抢走了她的精气,使得她身子越来越脆弱,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上次她没能去瞧过,但愿今夜之后,她还能活着走出洛阳城。

  晏汀前脚刚走,邵准后脚来了。

  领着他过来的还是嘉兴公主拿钱打点过的宫娥。

  宫娥在散宴后找着了他。

  “殿下快去瞧瞧吧,不然恐怕就当真熬不过今晚了呀。”小宫娥焦急的走在后头。

  邵准低眉看了一眼落雪上不足盈尺的小脚印。

  小宫娥推开殿门:“今日又咳了血,人神志不清的。”

  邵准走进去看了一眼躺在大床上血色全无的男人一眼,回头扫一眼太医,太医连忙放下药箱跑过去给安鋆太子诊脉,邵准绕着殿内四处看了看,他总觉得这空气中有股熟悉的香味。

  “可是有什么人来过?”邵准开口问那宫娥。

  宫娥回:“应该是宫女,这儿没人看守,什么人都能进来。”

  太医那边来了动静:“这……之前可有太医来过?”

  小宫娥摇头:“不曾。”

  太医嘶了一声,他拉开安鋆太子的袖子,果真在他的胳膊上,发现了几处针眼,紧随着又在他的后背上,胸口上同样发现了针孔。

  小宫娥心惊:“难不成是被人下了什么药?”

  “不是。”太医安抚道,他替安鋆太子放下衣襟,“应该是有位医术极好的太医来瞧过,还帮殿下施针安抚的病情,现在已经脱了生命危险,不过微臣还要再替他施上几针。”

  太医向瑾王请示。

  邵准点头应允了。

  太医替安鋆太子施针时,他出去赏雪,视线被那一寸脚印吸引过去时,他啧了一声,随后蹲下,摊开手掌,在那脚印上比了比,脑海中瞬间闪过,一双玉足被抓在手心里的画面,当即眉眼亮光。

  那脚步去往的方向正是皇帝所在的——未央宫!

  -

  晏汀从琼瑶殿出去后,很快就迷了路,好在傅少奇曾经叮嘱过她,往灯火最亮的地方去即可,可她竟然好巧不巧的又撞上了裘逸轩,不过在宫里遇见他,似乎也不是桩稀罕时。

  按理说,裘逸轩夜里是不用巡逻的,可今日是年宴,怕宫里不安生,所以他只能加班。

  “裘大人好。”

  “裘大人好。”

  “……”

  裘逸轩一脸冷漠的从宫女身旁过去。

  “好无情啊!”

  “不是向来如此吗?”

  几名宫女神色淡淡离去。

  晏汀压了压帽子,把自己藏在角落里,灯火照不到的地方,低着头,裘逸轩从她面前过去时,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不过……

  那一缕幽香?!

  裘逸轩猛的一回头,晏汀已经没了踪影。

  是她?

  小将疑惑:“大人在看什么呢?”

  裘逸轩歪头一想,赶紧往晏汀逃的方向追,他总觉得那香味就是晏汀的,世上再没第二个人有那种味道了,那不是香粉的味道,而是晏汀身上所独有的,一定是她,她来宫里了,不过她来宫里干什么?

  晏汀乱逃乱窜中竟然被人叫住了。

  “你!”

  晏汀压低脑袋。

  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跟咱家过来!”

  “啊?”晏汀一回头,才发现这人不就是皇帝身边的李钰吗?那这是什么地方?她抬头,还没瞧见大殿的名字,就被李钰手里的拂尘,一棒槌砸了下去。

  李钰见她模样俊俏:“长得还算俊,跟咱家进去。”

  “什么?”晏汀惊。

  李钰见她一副受惊的模样眉目冷横:“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要不是小筌子病了,还轮不到你呢,跟咱家过来吧。”

  晏汀慢慢跟着:“公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李钰入殿:“陛下跟前。”

  晏汀欢喜,可算找着了,她随着李钰入殿,殿内挂着黄色的绸缎,遮掩着殿内的一切,却有几分怪诞的味道,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味,大概就是龙涎香。

  一会儿见到皇帝应该怎么开口呢?

  等等……

  刚刚李钰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晏汀脚步一顿,李钰看了过来,她抬起头问:“小筌子是谁?为何病了?”

  “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呀?!”李钰一手指摁她脑门上,“等会儿,你应该不是未央宫的人吧?”

  “嗯。”

  “难怪了!”李钰上下瞧了瞧她,“不过也没关系,今夜之后,你就来未央宫干活吧,你之前伺候的哪位主子?”

  “干杂活的。”

  李钰哟了一声,拉着她在烛灯下仔细瞧了瞧她这张小脸:“如此天香国色的人竟然干杂活!”

  晏汀扯唇一笑:“李公公,小筌子是……”

  李钰领着她继续往里走:“小筌子就是之前伺候龙榻的人。”

  晏汀瞳孔瞬间放大,再也走不动了。

  “多大点事儿啊!”李钰拽她,“陛下好男色也是近一年的事,未央宫的人都知道,之前小筌子是一直伺候陛下的,这不,前些日子病了,可今夜陛下要传他,哎,你说巧不巧?咱家一出去就遇见了你,你这小模样啊,连小筌子也比不得,今夜过后,你的福气可算是来了。”

  晏汀被他推得一头栽进龙榻。

  李钰一甩拂尘:“陛下沐浴完就过来,你在这儿乖乖等着。”

  “李公公……”

  李钰抬手让她闭嘴:“咱家可事先告诉你了,之前咱家也不是没送过人进来,可都让陛下给发落了,你若没点小筌子的本事,这个福气恐怕也受不来。”

  “我……”

  李钰警告她后退出了大殿。

  这叫什么事啊!

  她估计自己是真活不过今晚了!

  原本她要告御状的事,就一定会引得龙颜大怒,现在又知道了这个秘密,皇帝可不是蹉跎死她。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殿外来了女子的声音。

  “娘娘还是明日再来吧。”

  王美人一个眼神剜过去:“你也敢拦我?”

  李钰只得后退让道。

  王美人一把推开大殿的门:“里面的人是谁?”

  李钰尬笑:“没人。”

  “没人?”王美人迈步往里走,“李钰,你好不老实啊!这些天陛下都不怎么来后宫,不是你给算计的?我倒要看看……”

  完了完了完了……

  这要是被王美人发现,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身为臣子的旧妻,穿着一身太监服,竟然躺在皇帝的龙榻上,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如让人知道她和瑾王的事呢,无端端的一定“红颜祸水”的帽子,就正正的扣在她头上。

  “娘娘,娘娘……”李钰也是大惊失色,慌张的去拦截她,“娘娘且慢……”

  “还说没有人!”王美人更加坚定了李钰偷偷往皇帝榻上塞人的做法,“李钰!你好大的胆子!若陛下龙体有恙!你担待得起吗?”

  李钰:“奴才……”

  王美人一把推开他就去掀皇帐:“给本宫起开!”

  就在王美人正欲揭开最后一层皇帐之际皇帝来了。

  王美人赶紧下跪请安:“陛下。”

  晏汀缩在床角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皇帝皱眉:“这是怎么了?”

  李钰回道:“王美人想要看看陛下有没有在殿里藏了什么人。”

  皇帝瞬间懂了李钰的暗示。

  王美人指着皇帐后头的人影说:“李钰偷偷把人往陛下龙榻上塞,这可是惑主的罪啊,陛下可千万不能姑息。”

  皇帝冷言冷语的说:“闹够了就回去。”

  “陛下。”

  皇帝看她:“你真要瞧里面的人?”

  王美人虽骄横,可心思比谁都厉害,见皇帝如此态度,也该知道或许那人见不得光,否则也不会到现在连个敕号都没有。

  她福身告退:“陛下好生歇息吧,臣妾先行退下了。”

  待王美人一走,皇帝也离开了,去勤政殿批阅奏章,李钰哎呀一声,揭开皇帐看里面缩成鹌鹑的小人。

  晏汀这才回过神:“陛下呢?”

  李钰又是哎呀一声:“去了勤政殿批阅奏章。”

  “那……”

  李钰示意她等着,后脚就去了勤政殿,殿内皇帝正在翻阅奏章,他端着热茶过去,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陛下今日不传召王美人?”

  皇帝嗯了一声。

  李钰又说:“那小筌子呢?”

  皇帝低头捏捏眉心:“没兴致。”

  李钰笑着端茶给皇帝:“刚才那里面的,不是小筌子,不过也是个……模样极俊的小太监。”

  皇帝眉眼间辨不出喜怒。

  李钰继而又说:“可是小筌子不讨陛下欢心了?”

  皇帝摇摇头,放下奏章:“男人到底是没有女人的滋味好。”

  李钰笑笑:“那传王美人?”

  皇帝又是摇头:“朕还是喜欢小家碧玉些的,王美人……床.事太过大胆了,倒是少了几分乐趣。”

  “陛下的意思是……”

  皇帝忽然提起:“朱三下葬了吗?”

  李钰回:“早就下了。”

  皇帝愣了会儿:“那他的那位从岭南娶回来的夫人呢?”

  李钰嘶了一声:“似乎是离了。”

  “离了?”

  “大概是吧。”

  皇帝用手指指他:“给朕去查清楚。”

  “是。”李钰瞬间出了一身冷汗,“那殿里那位……”

  皇帝很是无情:“让他滚!”

  “是。”

  李钰渐渐勤政殿退下,仰头望了望天,而后冷哼一声推门进去,晏汀知道他过来,连忙跑过去迎接,李钰却是冷着脸吩咐:“来啊,把他给我叉出去!碍眼!”

  晏汀:“……”

  “是。”

  两名小太监叉着晏汀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往外拖,晏汀挣扎之中,把原本就大了一号的冠帽给顶掉了,三千青丝曳地,李钰连忙叫了停。

  “竟然是个女的!”

  坐在殿内的皇帝也听到了外面的哭声,不过依旧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

  李钰走过去:“好啊,竟然敢假扮内监,你,意欲何为?”

  晏汀泪流满面:“我有状要告。”

  “告状?”李钰一把掐住她的腮,“你要告谁的状?”

  “民女要状告瑾王!”

  李钰大笑:“你可知道瑾王殿下是谁?连他的状你也敢告!来啊!把她给我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叉出去!”

  “是。”

  “住手!”

  一面玄色皮靴对着两名太监的胸部狠狠踹下,来人手疾眼快的扶住晏汀的细腰,晏汀甩发看向他,眸中的委屈瞬间变成了惊愕。

  “谁让你们动她的?!”

  “谁——”

  太监们捧着帽子踉踉跄跄的爬过来跪在瑾王面前:“殿下,她女扮男装,意欲图谋不轨。”

  李钰更是心惊,他鲜少见到瑾王如此动怒,上一次见还是先帝薨世时。

  晏汀堪堪在邵准的搀扶下才勉强不跪在地上,不过她的衣裙早已被地面的积雪给浸透了,邵准顺手摘下身上的大氅罩住她的身子。

  “瑾王殿下可认识这女人?”李钰上前说,“她刚刚说要状告殿下呢。”

  “自然认识。”

  邵准轻柔的捧住晏汀白得发光的脸,指腹重重揉过她毫无血色的唇。

  “她是孤的女人!”

  “——什么?!”

  此时大殿的门开了,一身蟒袍华服的男人赫然而立,目光略过邵准怀里的女子时,眉目不可遏制的微微触动。

  他问:“你状告何事?”

  晏汀含泪看了一眼分明是在护着自己的男人。

  邵准一笑,贴着她说:“你说给他们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