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失温玫瑰>第35章 饵

  房间里没有开灯,万重为将掌心覆在时温的眼睛上,用力吻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时温从那个冰冷的地下室里拉出来,才能缓解自己计划之外的痛彻心扉。

  哭声停了,时温半睁着眼,浑浑噩噩望着虚空。长时间的哭泣和情绪爆发让他缺氧,他困了,只想睡一觉。

  但是万重为不许。

  ——他不要痛苦麻木的时温,他要鲜活生动的时温。

  他专注吻他,不需要借助光线,就能准确掌握时温的每一个反应,并随之作出调整,但目的不变,都是为了要来一场纾解压力和证明自己还能被爱的情事。

  ……

  ……

  “别怕,”万重为用大拇指去按时温的膻中穴,压低了嗓子蛊惑道,”你是我的,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

  时温在永不停歇的撞击中浮沉,他想反驳万重为的话,他想说他不是谁的,他只属于自己。

  但万重为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个接一个的吻灌满了他的意识,将他的呼吸掠夺殆尽。时温在昏睡之前,仅剩的一点念头,便是万重为不仅心狠手辣,还是个不容忤逆的控制狂。

  日子还得过着,没有再横生变故。洛水居里的生活又恢复到从前。

  有人说,经历过变故的人生,最大的奢望莫过于“像从前一样”。时温以前不懂这句话,现在懂了,才知道能回到从前的都是浮于表面的日常和日子,而人心是回不去的。

  四月是玫瑰盛开的季节。平叔很着急地找过来,说你还管不管那些玫瑰,都蔫了,去年这个时候已是花开正旺。时温这才有了点功课之外的自觉,他没有犹豫太久,跟着平叔下楼走进花圃。

  出事后这是他第一次进来,那些被他一手照顾着长大的和音玫瑰如今乱七八糟,没有一点儿精气神。他蹲下来,抚摸边缘蔫掉的叶子,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悲伤——在他心中象征着爱情和承诺的玫瑰,已经被毁掉了。

  现在想来,他为心上人种的这一片玫瑰,除了他再没人在意。

  “请过几个园艺师,都弄不好它。“平叔抱怨着,有点无奈,”再这样下去就枯了。”

  “我去买点花肥和工具,再养一养能缓过来。”时温让平叔别担心,又说别让园艺师过来了,以后他会精心照料这些花。

  平叔闻言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仿佛要救活的不是玫瑰,而是眼前这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孩子。

  “对对,这样最好了。”平叔也蹲下来看那一丛丛玫瑰,意有所指地说,“生活就是这样的,有低谷有挫折,但总会好起来的……”

  平叔没法说得再多了,他质朴的人生里有着自己一套质朴的规则,遇到困难挺过去,这条路走不通换条路走,像一个闷头苦干的父辈那样劝慰着正在受苦的孩子。

  时温和他并排蹲着,像小时候靠在父亲身上一样。他手里拿着花铲去给一株根茎松土,口里重复着平叔的话:“嗯,会好起来的。”

  时温蹲在花圃里久了,腿有点痛,平叔把他扶起来。他缓了缓,便给司机打电话,说要去一趟花鸟市场。

  不到半小时,司机就来了。时温现在出门不需要跟万重为报备,但其实没什么意义,反正他的行程和动向那人清楚得很。上车前,平叔问他回不回来吃午饭,他看看时间,说回来。

  花鸟市场在近郊,算是平洲最大的一处。时温之前就很喜欢来这里,在同龄人都去逛商场游乐园的时候,他能在这里一待一整天。他下了车,熟门熟路走进一家老主顾店里。两个保镖紧紧跟在他身后不远处,也不声张,只时刻观察着时温的动向。

  他买了些工具和花肥,临走前又被一缸长相奇特的金鱼吸引。店主看他感兴趣,热情兜售,说这种鱼叫做蓝瘦,号称金鱼之王,因为头顶长得像一个狮子头,又称狮子头蓝瘦。

  店主又引他到另一处,是一个顶棚很高的空场地,里面摆放着各式样的金鱼缸,游动着各种大小不同、颜色迥异的蓝瘦金鱼。

  时温站在一个巨型鱼缸前,正认真观察这些金鱼,玻璃罩上突然映出一张女人的脸。

  他悚然一惊,是方连云。

  保镖并未跟进来,因为只有一个出口,他们便在出口处等。方连云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双眼发直地盯着时温看。

  还是一如既往精致的脸,画着精致的妆容,但神色间却带着一股疯狂和狰狞。

  她猛地抓住时温的手,连珠炮一样地低吼着。

  “我当年就该杀了他,都怪方连苏妇人之仁,非要等什么自己职务稳定了。车祸都没弄死他,现在好了,再怎么样也弄不死他了。”

  方连云养尊处优多年,可如今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女人尖锐的美甲已经掐进他肉里,剧痛之下时温也顾不得了,一把将她甩开。方连云被推了一个趔趄,干脆坐在地上哈哈大笑,状若疯癫。

  “万重为就是个魔鬼,我们谁也逃不了。”

  时温看着她像看一个陌生人,他呼吸很快,不予搭理方连云,转身就走。

  “他害的我弟弟坐牢,害的云笙和云知有家不能回,现在竟然还想把我和他爸关起来,这个魔鬼,他不得好死!”

  身后还传来方连云的咒骂。

  时温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回头看她,脸上的冷漠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比谁都更希望方连苏在牢里蹲一辈子——他说了见到方连云之后的第一句话:“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哈哈哈,时温,你还不知道吧,你才是最大的那颗棋子啊!”

  方连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她血色的红唇一张一合,像一个吞噬一切的巨洞,妄图多拉一个人跳进深渊。

  “我弟弟的秘书早就把要绑架你的计划告诉了万重为,你出门之前,他甚至连绑匪的埋伏路线都知道!”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时温耳边炸响。

  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但是组合起来的意思,时温怎么也理解不了。他像是突然间得了阅读障碍,也像是站在一个真空的罩子里,大脑发空,呼吸发麻。

  方连云满意地看着时温那张瞬间惨白下去的脸,又咯咯笑起来。

  “一开始他就拿你骗我们上钩,不但是我弟,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他的心头肉。他下了好大一盘棋,而你是最大的那只饵。”

  “你被关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万重为全都知道,可是人家有本事啊,做戏做全套,当着全公司股东的面儿报警。全世界的人都唾弃方家同情他,所有人都骂方连苏作恶多端,感动万重为重情重义。”方连云发狠道,“他们都错了,最该骂的人难道不是他万重为吗?”

  方连云还在喋喋不休地咒骂,时温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他整个人像是被闷头打了一棍,腿脚发软地摔在地上,又挣扎着爬起来,比方连云更狼狈。

  他冲出大门,等在外面的两个保镖立刻迎上来,瞧见他煞白的脸和丢了魂儿一样的表情,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脸上看到震惊。

  时温手里还抱着买来的一堆东西,磕磕绊绊往前走,两个保镖似乎在他耳边说话,他听不清,也不想听。等失魂落魄地坐进车里,司机问他还要去哪里转转吗?他吐出两个字:回去。

  回程大约四十分钟,时温靠在椅背上,全身发冷。他耳边不断回放方连云死歇斯底里的那些话。

  他不信,他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可心里又有一种发着冷的直觉,在他耳边呢喃这就是真相,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

  时温回到洛水居,下车的时候面色已经看不出来有异。他甚至冷静地告诉迎上来的平叔,午饭想喝酸辣汤,平叔答应一声,便去吩咐厨房备菜了。

  时温换上拖鞋,一步一步踏上楼梯,他不断跟自己说别怕,却控制不住手心的冷汗湿滑。二楼上的两间书房是挨着的,万重为那间安了指纹锁,时温每次都会挑万重为在的时候进去,从未单独在里面待过。

  但他知道密码。有一次指纹锁坏了,万重为对修理这种东西不灵光,打电话给厂家叫人来修。时温看万重为着急,便自己上手,大概用了十几分钟就修理好了。期间需要密码重启,万重为很平常地报了一串数字,并且告诉时温,那是他母亲的生日。

  他并不想刻意去记什么,但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把关乎万重为的一切都钉进了潜意识里。

  嘀——

  门锁开了,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书房很大,几乎是时温那间的两倍。他扫视一圈,很快便锁定书桌下方的保险柜。密码不难猜,试了一遍就开了,和书房门锁一样。

  保险柜里的东西很多,时温略略翻了一遍。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什么,平静的外表下心跳很快,极度的紧张和压迫感让他觉得想吐。

  其中有一件很厚的棕色文件袋,放在保险柜最下面一格。没有标识,放得也很随意。时温只迟疑了一秒,便打开了封口线。

  里面所有文件都是关于方连苏的,几张财务报表和收据、签了名字的检举信、几个男人坐在一起的照片,时温猜这应该是对方贪污和渎职的证据。

  文件袋下面还有鼓鼓囊囊的一小条,时温将东西倒出来,一只小巧的录音笔跌落在地毯上,发出噗一声闷响。

  是一段不到30秒的对话。

  “这人没什么心,骨子里都是黑的。他老婆出事,他能管吗?”

  “万重为把他捧在手心里,拿捏住了时温,不怕对方不妥协。”

  “他万一就是不妥协呢?”

  “那就算时温倒霉吧!”

  “好吧,那我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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