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

  镶嵌着铃铛的猫球掉到地上, 清脆的铃铛声响惊醒了郁辞。

  他猛地起身后退一步,目光见鬼似的看着时矜。

  好险, 他差点就中计了!

  他刚刚看着时矜竟然有种想要亲下去的冲动, 这一定是美人计。

  要是他刚刚真亲了,说不定钟灵就能把他立刻打包送去民政局登记。

  古人诚不欺我也,美色误人啊。

  时矜放碗的动作微顿。

  他眉心微微蹙起, 眼底有些疑惑:“你......”

  郁辞又退了一步。

  时矜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唇瓣抿起, 细长的眼睫垂下:“是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青年瘦削的身子被包裹在黑色的睡袍下,泛着病色的脸是苍白的, 漆黑的眼睫低垂,莫名的透出股委屈的意味。

  郁辞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酸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一掐大腿,强硬的将视线从时矜脸上移开: “你不要白费功夫了。”

  “你要是不搞这些手段——”说着郁辞飞快的看了他一眼,目光触及时矜又像触电似的移了开了:“你正常点, 咱们就还能当室友。”

  时矜眉心皱紧。

  他在说什么?

  黑色的小猫轻巧的跳上了凳子, 将镶嵌着铃铛的猫球吐出, 澄黄色的眸子左右看了看,尾巴一卷, 端坐着看戏。

  郁辞挠了挠鼻子,视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似乎才发现他家客厅这么好看。

  与此同时他的内心也在唾弃自己。

  明明占理的是他, 怎么现在搞的好像他才是那个做贼心虚的人?

  只是想归想,郁辞到底还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去看时矜。

  可能是昨晚心脏被吓到的后遗症, 他现在一看时矜心脏就狂跳。

  还是不看为妙。

  僵持最后是被一通电话打断的。

  郁辞松了口气, 丢下一句「记得吃药」人就跑了。

  时矜看了眼桌上的手机, 唇瓣微抿。

  没有来电显示。

  谁会给他打电话?

  时矜垂下眼皮, 接通电话。

  “您好。”

  “时矜,我是秦漠。”

  时矜眼底的眸色瞬间变冷,手指移到挂断的红色按键,正要按下——

  “如果你不想我直接去找你妹妹的话,我劝你不要挂断电话。”

  指尖停顿。

  时矜敛了神色:“不知秦家主找我有何贵干。”

  对面的人似乎透过电话看到了他的表情,对他的举动毫不意外的同时也提出了不满:“时矜,你该叫我外公。”

  时矜眼底神色更冷,他再次重复:“不知秦家主找我有何贵干。”

  电话对面的秦漠皱了皱眉,眼底染上些怒意。

  多年身居高位,除了他那个不争气的女儿,这么些年来倒还真没人敢直接甩他脸色。

  该说他们不愧是母子吗?

  一旁的老管家替他倒了杯茶水,轻声提醒他:“老爷......”

  秦漠压下心底的不满,对着电话:“时矜,我们出来谈谈。”

  “我不认为跟您有什么好谈的。”

  “如果是关于——”秦漠丢开茶盏的盖子,上好的青花瓷杯盖在桌上咕噜噜转了两圈,最后落在铺了厚重地毯的地面,砸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桌前一脸威严的中年男人抬起眼,哪怕发鬓已白,眼角也爬上了皱纹,却依旧能看出几分年轻的风采:“秦家的继承权呢?”

  “嘟嘟嘟——”

  回答他的是毫不留情的电话挂断声。

  “啪——”

  秦漠气的摔坏了一盏茶盏:“放肆。”

  “他以为我非他不可吗?要不是阿箫出了事,我这偌大的秦家能轮得到他吗?”

  听到老爷提及大少,老管家年迈的脸上浮现了一丝难过。

  大少自幼就天资优秀,无论是读书还是为人从来都是最优秀的,就没让老爷操过心。

  哪怕毕业之后进了秦氏,那也是将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奈何天妒英才......

  老管家的目光在老爷短短几日就白了大半的发鬓上转了一圈,叹了口气:“老爷,秦家旁支还有几个......”

  “不可能!”

  秦漠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秦家的家业绝不容许被外人分割。”

  老管家并不意外。

  若是老爷愿意让秦家旁支继承秦家,就不会找到大小姐的孩子那去。

  要知道,大小姐当年为了那个穷画家与秦家决裂的时候,大小姐的名字在秦家就成了禁忌,绝不容许任何人提起。

  若非成家和郁家在一旁窥伺,秦氏集团也因大少出事而人心惶惶,老爷还未必会这么快找上那个孩子。

  老管家看了门外一眼。

  拿着扫把拖把的佣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打扫着地毯上砸碎的杯盏和茶水,又安静的退了出去。

  老管家站在秦漠身侧,同样苍老的腰微微弯着,他的声音很祥和,在秦家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怎样做更能稳住秦漠的情绪。

  “老爷,大少已经没了。”  ”我知道。“秦漠的背微微弓了起来,往日叱咤商场的那个秦家主仿佛一夜之间变回了一个花甲老人:“我知道。”

  桌前的人叹了口气,在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次没忍住红了眼眶:“阿箫没了啊。”

  老管家也佝偻着背,眼眶泛红。

  “阿生。”

  老管家垂着头:“老爷,我在。”

  “替我查一下他的资料吧。”

  “是。”

  空旷的书房里,半晌幽幽的传来一声叹息。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秦家百年的基业,”

  “最后断在我的手里。”

  ——

  “嘶——”

  戴着口罩的医生揭开包着伤口的纱布,看到翻白的伤口,不由自主的抽了口气。

  她将拆下来的纱布丢开,皱着眉盯着伤口看:“你这伤口碰水了是吗?”

  许是因为护理的还行,伤口没有发炎,但是刀口的边缘被水泡白,看着血肉翻飞的,实在瘆人。

  时矜抿了抿唇,点头:“夜里出了汗,早上起来就洗了个澡。”

  医生啪啪啪的在电脑上敲着要开的药,皱着眉教训他:“你这伤口不能碰水,这次你运气好没发炎,下次就说不定了。”

  打印机刷刷的传出纸张。

  医生拿出那张纸塞进病历里,看着时矜苍白的脸色,眉梢皱起,语气却缓和了一些:“你好好护理,这伤口还能不留疤,你要是再乱来,下次换药的时候我直接把你送去缝针。”

  在一旁等着的石毅接过医生手上的病历卡,连声称好:“好的好的,我一定好好监督他,谢谢医生。”

  时矜起身:“谢谢医生。”

  医生忙着看电脑,只随意摆了摆手:“去药房拿药然后找护士换药,千万别碰水。”

  两人走出诊室。

  石毅拿着时矜的病历卡,看着那白花花的病历卡封面就来气:“你说说你,为了本书搞成这样,你可真行。”

  前方有护士推着病床迎面走来。

  时矜微微侧开身子避让,等病床过去以后才开口:“我没事。”

  “没事个屁。”石毅巴不得拿病历卡敲他脑袋上:“我又不是瞎子,刚刚医生给你复查的时候我就在隔壁,你伤口啥样我都看的一清二楚。”

  时矜抿了抿唇,转移话题:“药房在哪?”

  “就在前面拐角。”石毅回答完又开始念叨:“人家可是拿着刀子的,你倒好,就因为人家逃跑的时候把你买的书撞水坑里了,你就莽莽撞撞的往上冲,看吧,受伤了吧,知道痛了吧?”

  绕过拐角,药房就在前面。

  石毅看了眼排着队的药房,把时矜往一旁的等候椅一按:“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拿药。”

  时矜没来得及拒绝,石毅就拿着病历卡一溜烟的跑走了。

  他抿了抿唇,看着不远处队伍末端的那个身影,眼底浮上些许暖色。

  身侧坐下了一个男人。

  “时矜少爷。”

  耳侧传来的声音让时矜的神色微冷。

  那人没发现他的神色变化,自顾自的自我介绍:“时矜少爷,秦家主请您中午与他见上一面。”

  时矜垂下眼,鸦黑色的眼睫掩住了他眼底的冷意:“如果我说不呢。”

  男人举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早上9点。”

  “时间小小姐那边应该是夜里两点,虽然这个点打电话也许会打扰到小小姐的休息,但是我相信小小姐不会介意的。”

  “地点。”

  男人满意的递出一张名片:“名片上的地址就是。”

  卧龙茶室。

  “我会去的。”时矜扫过那张名片,没接:“你可以走了。”

  男人也没纠缠,干脆的起身:“那我就代家主恭候您的到来。”

  “小祖宗,药拿到了——”石毅拿着药小跑回来,见到时矜身边站着的西装男人,他愣了一下,看向时矜:“呃,这位是?”

  时矜起身,没看男人:“路过的。”

  “噢噢。”石毅闻言也没追问,只是多看了两眼男人。

  这人穿的跟卖保险的一样,不会真是卖保险的吧?

  这样想着,石毅赶紧将头扭过来:“你可别买什么乱七八糟的保险啊,出版社都帮你买了,你不用操心这事,小心别被骗了。”

  “还有啊,现在的......”

  石毅这一念叨就一路念叨到了换药的诊室。

  直到替时矜换药的护士也受不了他的唠叨开口请他出去外面等候,他这才依依不舍的出了诊室的门。

  “呼——”给时矜上着药的护士松了口气,开了个玩笑:“你这朋友的唠叨功力跟我妈有的一拼了。”

  时矜也弯了眉眼:“嗯,他话稍微有点多。”

  “何止是多啊。”护士笑弯了眼:“我看他这唾沫星子都要把咱诊室给淹没了。”

  “好了。”负责包扎的护士也笑了,她稳着手将纱布的系带绑成了一个蝴蝶结,直起腰来:“这也是关心病人嘛,正常。”

  她将换药的药粉和纱布分别装在两个袋子里,递给时矜:“两天换一次药,伤口不要碰水。”

  “你要是不嫌麻烦可以来医院换药。”护士收拾着换下的纱布:“要是家里有人能帮你换,那你在家自己换也行。”

  时矜接过袋子,点了点头:“谢谢。”

  作者有话说:

  郁辞:他怎么整天勾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