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是路央工作日睡觉的时间，但此时他无法睡眠。隔壁装修的声音太大，电钻嗡嗡的声音直往脑子里钻，像是要给他开瓢一样。
“啊！烦死了！”这都一个星期了，到底多久才结束。
想睡却不能睡的焦躁使得心里毛焦焦，路央扯掉了眼罩，取下了耳机，穿上拖鞋敲响了隔壁家的门。很快门开了，一带着安全帽的大叔探出头来，看到是个穿着睡衣的白净小伙子，一下就明白咋回事了。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装得急，晚上吵着您了。”大叔应该是监工，陪着一脸笑，说话也客气得不行，让人气都气不起来。
路央像胀满了的气球泄了气，长叹了一口气，客客气气的问：“没事。我主要来问问这什么时候才能装好啊。”
大叔看着是个好说话的，也叹了口气，“快了快了，硬装最多一个星期，剩下软装不会吵着您的。”
路央像霜打的茄子回了房间，他有些自暴自弃的打开了追剧APP，打算熬过今天晚上，明天收拾收拾东西去酒店住，不然这一个星期他可能会猝死。当然，追剧间隙还不忘发个朋友圈，吐吐牢骚。
电视剧追完更新了，隔壁的声音一点也没降下来，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睡意是完全没了，路央打算去朋友圈看看还有哪些熬夜小宝贝，试图寻找一些安慰。
霍，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条吐槽朋友圈下面全是评论，有同行，有好友，路央震惊了，他们上的是同一个班吗？熬夜大师都在我身边。
更让人心情复杂的是，那点赞的里面竟然有程宜城！
程宜城的头像很简单，是一只儿童简笔画，放大看可以看到程梓言小朋友的个性签名。路央点进那个头像，期待着别是三天可见。
期待落空，真的三天可见。
路央撇了撇嘴，换回了对话框，想了想，发了加好友以来的第一句话，“你为什么还不睡觉?”不那么生硬，也不怎么亲密。
程宜城很快回复：“在打游戏。”
路央有些惊讶，看不出来高冷帅哥是个游戏迷啊。不过也正常，程宜城看着也就二十来岁，大学刚毕业的样子，不打游戏不泡酒吧，难道要像自己一样泡枸杞吗？
“你那边装修好了吗？”程宜城很快又发了消息。
“没有，应该还要一个星期。”路央一说起这个有就头疼，“我要去酒店凑合一个星期，等隔壁装完了才回来。”
消息发过去，程宜城没回。
睡着了?
路央想了想，打算去收藏里面找个表情发过去。结果表情包没发过去，程宜城的语音电话打了过来。路央看着那个简笔画头像，说不上为什么，吓了一大跳，手机屏幕直打在鼻梁骨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干什么呢？”电话接通，路央疼出泪花，话音也有些颤，像被人欺负后的委屈。
程宜城那边噎了一下，随后有些低沉的声音传入传来，“你怎么了?”
“手机打到鼻子了，好疼。”
程宜城短促的笑了一下，醇厚的嗓音被裹上一丝电流声，像红酒里投入冰块，咚一声打在路央的心口，麻麻的，让人不自觉的把听筒放近耳朵。
“不是睡不着?”程宜城说，“我跟你聊会天就睡着了。”
“我睡不着，你也睡不着?”
程宜城说：“中午睡太久了，现在睡不着。”
路央小声哦了一下，没话了。要放在平时，他东拼西凑也能扯出不少话来，但现在他很累，隔壁噪音让他不能入睡，情绪精神都处在一种很糟糕的状态。
听筒挨着耳朵，两人都没有话，只有时不时的电流声穿过耳膜，告诉路央通话还未结束。隔了一会，路央觉得耳朵麻麻的，像有人在耳边呵气，仔细听才知道应该是程宜城的呼吸。
他的呼吸很均匀，像是睡着了，路央试探性的喊了一声：“程宜城。”
程宜城很快回：“我在。”
路央哦了一声，问：“我们聊什么啊。”
程宜城说我想一下，结果没想到。隔了一会儿又说：“要不我给你念首诗吧，程梓言睡不着，我给她念诗就睡着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路央嘟囔，又问：“念什么?”
“致橡树。”
路央读书的时候，也有人给他念这首诗。念的青涩婉转，念得满是爱慕，念的他死心塌地的相信他就是面前人挚爱的橡树。那人的声音与现在低沉慵懒的声音全然不同，他们像是分裂的两个世界，连着路央的过去与未来。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阴重复单调的歌曲；
.......
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
......
程宜城的声音很近，仿佛他人就在自己身边，他们的身体紧挨着，他的呼吸喷在耳廓边，他的手搂着自己的腰，所有的声音都慢慢远去，整个世界都只有程宜城在他身边念诗。
我如果爱你。
爱你。
程宜城很适合说爱，他把爱说得很轻，真就像天上的云，地上的风，遥不可及，却又无处不在。路央睡去前想，这云会落在谁头上，这风会吹在谁耳畔?
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
路央艰难的动了动手指，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睁开了眼。隔壁早早就响起了装修声，他有些难以置信，昨晚真的被程宜城哄着睡着了。
似想起什么，他有些慌乱的找裹在被子里的手机。视频电话挂断了，早晨五点左右，应该是他翻身时不小心碰挂的。
路央捏着手机，有些不知所措。
程宜城对每个炮友都这么好吗？还是说太久没人对自己好了，以至于一点点的善意都会引来他的误会。路央现在有些害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话真不假。爱情这种东西太疼了，他必须躲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