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见到程宜城已经过去三天了。
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推门而入那一瞬间，整个书店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去了。太耀眼了，年轻英俊，自带气场，真像程梓言说的，他的舅舅是最好看的人。
程宜城的目光短暂停留在路央脸上，期间有那么一瞬间的征愣，不过很快被收了回去，又是一幅冷冷的，不怎么温柔的样子。
路央此时也很震惊，他没想到来自家守个店也能遇到。不过震惊归震惊，看对方那神情，应该是真记不起自己了。既然人家已经忘了，自己也没必要总想起，这种相忘于江湖的感情才是成年人该有的。
程宜城选了几本书，路央看了看书名，表情有些复杂，但还是很快的打包好，递给了尊贵的客人，顺便还从书费里减去了一百二十三块五毛钱。
程宜城接过，付了钱，说了谢谢，但人却没走。他看着对面的人，漆黑的眸子里藏着他自己都不懂的情绪。
头顶的目光太过炽烈了，路央受不住，抬起头礼貌的问：“您还有事吗？”
“你是路央吗？”
路央瞪大了了眼睛，他还记得！一时间百感交集，也不知道是喜多一点，还是尴尬多一点，他支支吾吾的，“嗯.......我是。”
程宜城不喜欢他这种含糊的回答，在他眼里就是不想承认，像极了家里养的小乌龟，摸一摸就缩脖子，“我是程宜城，一个月前我们.......”
“我知道！”路央突然抬高了声音，生怕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我们上过床”的事实，他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小声说：“我记得你，我还以为是你不记得我了。”
“才一个月，我记性没那么差。”
路央低了头，他总有点不知道怎样面对程宜城。
“你还记得我，那为什么不主动给我打招呼。”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时不时的看看这边，路央不想跟程宜城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谈话，他抬头看了看程宜城，想问能不能出去说。
路央眼睛太好看，眼型有些细，瞳孔是少见的黑棕，眼尾有点上扬，尤其是从下往上看的时候，简直能把人魂给勾起来。
程宜城咳嗽了两声，很快转过脸。
路央：“......”
“那个，中午了，要一起出去吃饭吗？”眼神交流得看人，还是语言交流比较方便。
“好。”
路央觉得此时此刻，程宜城有些忸怩。
两人约在书店旁边的快餐店。路央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吃饭请人家吃快餐。
“不好意思，书店不能关门太久。这附近就这家能吃饭。”其实还有一些面馆，味道虽然都很不错，但路央不觉得程宜城会喜欢那种人多嘈杂的环境。他总觉得程宜城这种人，就应该富贵得不染人间烟火。
“没事，我挺喜欢吃快餐的。”这话真不是客套，因为程宜城十分熟练的点了一份成人套餐，并向路央解释：“经常陪程梓言吃，其实也还不错。”
“哦”路央没话找话，“程梓言同学真的非常的可爱。”
程宜城挑了挑眉，没应也没反驳。
说来奇怪，两个人最亲热的事情都做过了，但相处起来总有些别别扭扭的。程宜城似乎很不爱说话，总是路央费尽心思想一句，他才勉勉强强的应一句。
吃到最后，路央也找不到话说了。他有些忿忿，凭什么老是自己说，喉咙都说干了。他喝了口奶茶，开始吃面前的汉堡，暗暗发誓，这一次一定要程宜城先开口。
程宜城手里拿着冰激凌，大冬天也不怕冷。他看着路央咬汉堡，他的嘴很小，但人又贪心，总要咬很大一口，脸都鼓起来了，然后慢慢的嚼，嚼不动了就喝奶茶。
“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这一次终于是程宜城开口了。但路央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辞而别？这个词也太严重了吧，而且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有留联系方式的。
路央喝了口奶茶，咽下嘴里的东西，解释道：“我没有不辞而别，我是有急事不得不走，我等了你的。”
“还有那一百二十三块五毛是我拿的，但是我也有给你留联系方式，是你一直没联系我。”
程宜城听着他的解释，更像是控诉和撒娇。潜台词就是：“我等了你，你还没有来；我给你留了联系方式，你却没有联系我。”
程宜城觉得指尖有点烫，但他明明握着冰激凌。
“我没看到你给我留的小纸条。”
“......！”路央不可置信，“我写了一张便利贴，就贴在电视机下面的立柜上。”
话说到这里，程宜城有些想起来了。他当时回到酒店，看着整整齐齐的大床，心里一时接受不了，手里的玫瑰花和盒子勒得他手疼，心疼，放下去没注意就盖住了路央的便利贴。
他很后悔，早知道最后就不堵气了，该把玫瑰花拿走的，拿走就能看到便利贴了，“对不起，我没看到。”
突然道歉什么的，脾气软的路央最受不了，他摇了摇头，表示，“都是误会，说开了就好。”
程宜城点了点头。手里的冰激凌化了，杯子外面的水珠打湿了他的手心，路央看到几乎是本能性的拿身边的纸给他擦，擦了一半才想起人家旁边也有纸，做这些也太奇怪了！
他抽出自己的手，但程宜城没让。他抓住路央的手指，中间隔着一张半湿的卫生纸，两人同时抬头，目光交错，像颜料掉进清水，迅速蔓延交融。
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晚上，程宜城掐着自己的腰，使劲冲撞，撞得他三魂七魄都散了。他低下头，两张脸的距离不过毫米，呼吸喷洒在对方脸上，像欲望生出的迷烟。
路央受不住别开了脸，有些慌张的抽开了手。
“谢谢。”程宜城看了看纸巾，他真的很有礼貌。
“那你的联系方式是什么?”
路央给了他微信。程宜城加了，露出了见面以来第一个笑，像雪山融化，枯木逢春：“你的头像真傻。”
路央：......
他的头像是第一次去滑雪，没掌握力度从雪山上摔下来时，朋友截的大头表情包。
吃完饭，程宜城走了，路央也回了书店。这书店是他父母开的，周六周日他会来守一下店子。
他手撑在额头，手里握着笔勾勾画画，心里面乱得像女儿家绣花的线，剪不断，理还乱。那次去酒吧，他确实是早有想法。
路央28岁，不算和程宜城那次，拥有性生活要数到六年以前了。这期间也谈过一次恋爱，但这次恋爱直接导致路央不对爱情抱有希望。
不过爱情是一回事，身体需求又是另一回事了。毕竟是个盘条顺靓的小伙子，又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早早过清心寡欲的日子实在难受。
他有下载过社交软件，但结果都不尽人意。他决定实地考察，毕竟眼睛见到的，才是真的。
他看到程宜城那一刻，心里面直打鼓。这人太好看了，深邃的眉骨配上那双如墨似的眼，像是从西欧中世纪画中走下来的王子，身边五颜六色的光在他身边都失了颜色，唯有程宜城鲜明的映在路央眼底。
好看的人天生有一种能力，能够让周围的人把目光集在他身上。路央递出那杯酒，像是满身欲望的凡人对天神敞开自己的身体，拉着天神共沉欲海。
“哎，都怪他太漂亮。”路央有些烦恼的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