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好像是赖上她了, 这是南宁看到小孩时产生的唯一念头。
她本不想招惹什么麻烦,可是看着小孩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新添的淤青和伤口,总觉着她就这么地不管不顾地进屋着实有些难安。
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进来吧。”
她一个月没回过这里, 那小孩也不可能知道她刚好今天准备回宿舍,一种可能是凑巧, 至于另一种可能, 南宁不太敢想。
一听见她这句话,小孩唰得一声便站了起来,还没等南宁调侃句什么, 这小孩就因为蹲太久起身头晕而径直往前摔。
南宁吓了一跳, 连忙伸手搂住她,阻止她继续往前倒。
小孩乍一扑进一个柔软清香的怀抱,愣了两秒, 八爪鱼似得手脚并用挣扎着起身。
南宁不以为意, 只是转身开了门进屋。
一个月没来, 房间里有些落灰, 南宁还没说话, 小孩就自觉地换上了拖鞋,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南宁心想:你还挺自觉。
大概整理了下房间, 南宁已经困得不行, 她今日过得像是个连轴转的陀螺,什么工作都能往她的身上抽一鞭, 此时着实有些没工夫去琢磨这叛逆期小孩到底在想些什么。
依旧是拿出药箱处理伤口,不过这次小孩却突然开了口, 声音有些哑意:“宋晚倦。”
南宁习惯了小孩沉默寡言的性格,乍一听她开口, 吓了一跳,棉签力道有些重地摁在了一处伤口,连声道歉,然后疑惑地看着她:“什么?”
小孩被人按到了伤口也面不改色,低声解释道:“你不是问我名字吗?”
南宁一脸懵,刚想反驳她方才没说话,就突然想起来第一次捡到这小孩时随便问的话,心想:这小孩反射弧这么长的吗?
小孩等了半天,没看她反应,有些生气似的扭过头,不想理她。
南宁琢磨半天,福至心灵,试探着开口:“小倦?”
小孩这才傲娇地扭过头来,然后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
南宁:“......”
原来是上次叫她小朋友伤自尊了吗?
南宁觉得好笑,她是家里独生女,头一次这么和一个小孩相处,心里还觉得有些稀奇。
收拾好不知道怎么多出来的伤口,南宁问她:“知道家里住址吗?”
小孩瞬间警惕了起来;“我不回去!”
南宁看小孩那副狼崽子一般的模样,暗自叹了口气,无奈道:“不回去就不回去吧,那我至少得和你的父母联系一下吧。”
小孩似乎是在分辨她的话是真是假,过了一会,低着头报出了一段电话号码。
南宁松了口气,拿出手机拨通。
刚一拨通,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便顺着话筒传来,一名声音妩媚的女声响起:“宋总~有您的电话~”
隐约还能听见一旁的杂音:“宋总~陪人家喝一杯嘛......”
南宁脸一黑,瞬间明白这是什么地方,还没等那边有什么动静,直接挂断了电话。
胆战心惊地看着面前正盯着她看的小孩,尴尬地解释道:“那个......”
小孩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南宁绞尽脑汁,憋不出什么能安慰到这小孩的话来。
抬眼又看见小孩笑了一声,薄唇挑起嘲讽的弧度,转瞬即逝,不像是一个小孩该拥有的笑。
南宁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沉默片刻,轻声说:“我这公寓,小是小了些,但是你若是喜欢……”
小孩眨了眨眼睛,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
南宁笑了笑:“喜欢的话,以后如果家里……想来的话,和我说就是了,一个人在外面等着,累不累。”
小孩终于开口说了话:“你说话算话。”
南宁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说:“我不骗小——”
眼看着小孩的神色马上又变得危险了起来,南宁连忙改口:“我不骗人。”
小孩神色缓和,然后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
日子过得飞快,小孩就像是在南宁公寓里安了家一样。
南宁白日里在学校上课,晚上赶回公寓里,总能有一人为她亮着灯,久而久之,倒也成了习惯。
只是她学校里时常有事忙到深夜,回到家却总能看到小孩一个人撑着困,坐在桌前守着她归来。
十一二岁的小孩虽然叛逆,但个子却是每天都是一个模样。
元旦假期,南宁终于从期末考试中抽出身来,却发现小孩都已经长得和她一般高了。
初见时还瘦瘦的小孩,现在却像是春日杨柳般,抽枝拔条地,眉目舒展开来,越发地好看。
南宁围着她啧啧称奇,觉得甚有成就感,终于肯承认,现在已经不能叫她小孩了。
宋晚倦任由她打量,然后伸手抱住了她,狗狗似的,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
南宁被她蹭得不适应,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好啦,别闹我了。”
宋晚倦又蹭了会,才舍得松开她,然后看着她,轻声说:“你好久没回来了。”
南宁心虚,她最近忙着复习,忽略了这小孩的生长,但是面上却并没有显露出来,神秘兮兮地让宋晚倦闭眼。
宋晚倦挑眉,然后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好了,可以睁开眼了。”
她睁开眼,却见南宁捧着蛋糕,站在他面前。
蛋糕插着蜡烛,橘黄色的烛火后,是南宁盈满了笑意的瞳眸。
世间风华尽揽于此,万物不及。
“愣什么,我见你身份证上写的是今天,是我记错了吗?”
南宁看她愣愣地看着自己,还以为自己又弄巧成拙了。
宋晚倦却突然一笑:“没有,是今天,只是没有人替我过过。”
年少时的宋晚倦还不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南宁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很浅的落寞。
心下瞬间软得一塌糊涂,错开话题,催促着她:“以后就有人给你过了。”
宋晚倦伸手接过蛋糕,转身放在桌上,南宁坐在她的对面,撑着脑袋笑着看着她:“快许愿吹蜡烛。”
宋晚倦安静地看着她跃着烛火的眼眸,觉得活了十几年,再没有比此刻更加圆满的了。
—
两人一同操办了一场堪称盛宴的晚饭,两个人都吃得撑得躺在沙发上。
南宁躺在宋晚倦的腿上,眯着眼任由宋晚倦伸手缠着她的头发。
“生日快乐啊,小倦。”
宋晚倦淡淡地“嗯”了一声。
南宁睁眼,有些不满地伸手捏了捏宋晚倦的脸:“小小年纪,怎么天天冷着张脸?”
宋晚倦配合她的动作低了低头,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南宁。
南宁却没做它想,觉得她这么每日板着脸实在没什么生气,便和她开玩笑:“每天板着脸,小心没人和你交朋友。”
宋晚倦声音冷冷的:“我不需要朋友。”
南宁手上的力度大了几分,作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人这一生,总是需要些朋友的,你这样可不行。”
宋晚倦的脸被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也不恼,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柔意。
南宁戳着戳着把自己戳睡着了,就这么翻了个身,枕着她的双腿,安静无害。
宋晚倦抬手关掉灯光,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许久才听见她轻轻地说了句“我只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