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5 璇记·八】
四月二十日,雨。
“你们也太能吃了,总觉得除了我,还有别人在给你们喂吃的……”
少女褚素素蹲在草丛旁边,把手里盛着狗粮的塑料碗放在小狗们面前。
这片也有几只刚出生的流浪小狗,狗妈妈难产去世了,所以活得非常艰难。
她每过几天会来一次,留下一些狗粮。
以高中生现在的零花钱,肯定买不起太好的进口狗粮——那种太贵了。不过小土狗的肠胃没那么娇弱,所以便宜些的也可以。
喂完面前的几只小狗,少女褚素素数了数,总觉得少了一只。
“那只黄色的呢?”
她自言自语地问,可小狗们自然不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下雨天让回暖的天气又开始降温,少女褚素素有些担心那只小黄狗会不会被冻着。
“小黄?”
她一边试探着叫着自己给那只小狗起的名字,一边往树林深处走。
不论是小狗们惯常待的小窝,还是经常玩耍的地方,都没有见到小黄的身影。
“怎么办。”
少女褚素素有些焦急。
狗妈妈是难产去世的,所以这几只小狗身体都很弱,如果不是她恰好遇见,时不时投喂,只怕根本撑不过这个春天。
而小黄是里面最孱弱的一只,她不及担心它会被冻坏,还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人或动物来过,伤害了它。
风吹树枝摇动,前方隐约有个人影,少女褚素素撑伞跑了过去,却发现只是自己的错觉,那边什么也没有。
“奇怪。”
她不在意地念叨了一声,继续跑来跑去,寻找那只小狗的踪影。
大约过了十分钟,雨越来越大,树林里也越来越冷,冻得只穿了一件校服外套的少女褚素素打了个喷嚏。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停下脚步。
背后,韩璇渐渐从隐蔽之处显了形。她根本不必打伞,雨水便会主动绕着她的头顶,从周身倾泻而下,却没有弄湿身上分毫。
她有些不解地盯着少女的背影。
褚素素是在找小狗吗?这边也有她喂的流浪狗?
说到底,她也不是这些狗狗的主人,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它们的死活。
……还有,看样子褚素素刚从学校里出来,每天背着那么一大包狗粮跑来跑去,上下学,不嫌累吗?
韩璇犹豫了片刻,主动走上前去,叫住了对方。
脚步声的逼近很快引起了少女褚素素的注意,回眸之余,有些意外地挑眉:“你怎么也在这儿?”
同时,她下意识扫了扫周围。
上一次两人同时出现在树林里,是因为韩璇被欺负,因此她存了几分警戒之心。
韩璇言简意赅地说:“路过。”
她撤去了屏障雨水的魔法,因此无可避免地淋了些雨。
少女褚素素见状,伸手搭在韩璇肩上,自然而然把她拉到了自己的伞下:“你怎么老不打伞。”
眼前瞬间笼罩下一片粉红色的阴影。
韩璇抬头看去,只觉得这把伞少女得有些过分了,上面画着HelloKitty以及蝴蝶结,还有一片片大大的爱心。
现在的高中生都喜欢装酷扮成熟,很少有人会这么粉嫩了。
少女褚素素倒是完全不觉得尴尬,吐了吐舌头:“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褚晴漾的性格是个完完全全的“直女”,根本不懂得挑礼物。
某次听说家里的伞坏了,想着褚素素年纪小,应该会喜欢这种款式,所以就果断买了下来。
当时少女褚素素有点想抗议,但是看着褚晴漾头一回露出了有点期待的表情,于是抿着嘴,热切地点了头:
“我很喜欢!”
事实上她也的确挺喜欢的,毕竟这是来自重要之人的礼物。
所以即便有时候会被朋友无情嘲笑,少女褚素素也完全不会在意,而是插着腰怼回去。
韩璇:“……嗯,好看。”
这句话说得有点勉强及违心,不过她不论说正话还是反话,都是那副冷漠的表情。
“你路过,怎么会路过这里?”少女褚素素继续东张西望地寻找小黄,“这里离学校不是挺远的么。”
“……”
还没等韩璇回答,她便道:“你要是没事儿的话,帮我找找小狗呗。有一只小黄狗不见了……”
少女褚素素描述了一下小黄的外表特征,而后重重拍了一下韩璇的肩膀:
“组织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韩璇小同志!”
韩璇:……
你给我拒绝的机会了吗?
那几个来找麻烦的高中生和初中生,还被捆在小树林的另一头里,没来得及处理。
她本该回去料理他们的,却鬼使神差地跟上了这个人。
少女褚素素看出韩璇的眼中有几分想要拒绝的意思,突然抿起嘴唇,投来一个有点委屈的目光:
“不行么?”
唇蜜在她唇上晕开,染成亮晶晶的颜色。
而后眨了眨那双狭长又上挑的眼睛。
那一瞬间,韩璇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忽然跳得有些快,她只觉口中满是干涩,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算了,反正自己找起来也快得很,不费什么功夫。
就当回报下这个“帮”过自己的人吧。
她沉默地点了下头,悄悄感应了一下那只小狗的位置,而后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哎。”少女褚素素喊了一声,“我把伞给你。”
她淋点雨没关系,那么瘦小的小孩,别生病感冒了。
可韩璇却并未回应,身影渐渐消失在目光的尽头。
… …
雨水冲垮了一株小树苗,树枝坠下,刚好把小黄埋在了里面,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头。
它力气太小,没有办法挣脱出来,动弹不得。
“呀,原来在这里。”
少女褚素素有点心疼地把它解放了出来,随后从包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毛巾,给小黄擦干净污泥。
看得一旁的韩璇更加不解:“你带了毛巾?”
“对啊,以备不时之需嘛。”
小黄嘤咛了两声,似乎在感谢两人的救命之恩,欢快地围着她们转了两圈。
少女褚素素蹲在地上,仰起头朝对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啦,韩璇。要不是你,我不知道还要找多久。”
她笑的时候会露出一颗小虎牙,增添了几分活力与俏皮。
“没事。”
韩璇言简意赅地说完这两个字,就没打算多留了。
那些人被她弄昏了,时间再拖下去,等他们醒来了,只怕会大声呼救。
到时候事情就闹大了,不好善后。
可眼前的少女似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你没带伞,我送你回去吧。”
“或者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哇,你饿不饿?”
“旁边有一家很——好吃的过桥米线,你有没有吃过?没有的话一定要去试试……”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事情可以讲。
“不用了。”韩璇摇头,“我回家吃饭,你不用送我。”
少女褚素素也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感到气馁,只是点了点头:“那好吧。那你……”
“我要走了。”
“好,拜拜。”
于是韩璇背着书包离开了,只是刚走了一段路,便禁不住回头看。
那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女仍旧蹲在原地,和小黄狗玩得不亦乐乎,流露出几分稚气未脱。
韩璇心中嘀咕,只觉得褚素素不像个高中生,倒像个幼儿园小孩。
她又将目光投向那只小黄狗,看了半天,都没弄明白它特别在哪里了。
韩璇浑然不觉自己此刻的心理活动也幼稚极了,只有点纳闷地思索,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小东西。
又弱小、又可怜、身体还不好……
像一吹就散的浮萍,和刹那溅起的涟漪,仿佛下一刻就会消逝。
大概是因为褚素素本人像个不会停歇的永动机,能量过剩,所以喜欢照顾别的小可怜吧。
她低下头,朝捆着那几人的方向走去,他们仍在昏迷之中。
本来韩璇是不打算把他们弄昏的,只是因为临时察觉到有人靠近,所以才让他们失去了意识,以免露馅。
她背着书包,打量着这几张熟睡中的面孔,原本想让他们尝尝被折磨的滋味,再把他们的记忆抹消,却不知为何,突然一下子失了兴致。
算了,这样做又有什么意思?
自己本就不在意其他人,他们开心也好,痛苦也罢,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只有懦弱的人,才会靠折磨更弱者来获得快...感。
在韩璇眼里,这些人就如蚂蚁一样,随随便便就能踩死,所以懒得在他们身上浪费自己的时间了。
她顿感无趣,于是改了计划,直接动手抹去了这几人关于自己异常之处的记忆——譬如紫色的眼睛。
这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直到还剩下高中部的最后一个人时,韩璇停住了手。
她食指微动,随后那人便悠悠醒来,只是眼神仍旧迷茫,显然并不是清醒的状态。
而是被魔法操控,成了女巫的傀儡。
韩璇轻声道:“我问,你答。”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其他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可她身上的水痕却在渐渐变干,分毫未染。
那高中男生顺从地点了点头。
韩璇迟疑了片刻,这个下意识反应令她对自己心生不悦,她一贯并不是这样犹豫的性格。
“那个,高二一班的褚素素……是什么样的人?”
高中男生眼神空洞,机械般地回答道:“不太清楚,只知道挺漂亮的,很多男生喜欢她。”
“很多?”
“但她都不感兴趣。”
“哦……”
韩璇不知自己问出这话时是什么心情,用舌尖轻轻碰了下嘴唇,又道:
“那她对什么感兴趣?”
【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