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芷这样说, 却让宋行舟不知该如何回复,当初也确实是他自己说,王爷更为良人, 而如今宋清芷来看自己的良人, 又有什么错呢?

  他有些不忍苛责,道:“清芷,你今日先在王府里住下,明日我让人将你送回到宋府。”

  宋清芷却道:“可是, 清芷不想回家,祖母不在家, 清芷一个人在家里, 会害怕。”

  宋行舟无奈的摇摇头,她所说的也不错, 家中没有其他人,宋清芷一个女孩子在家里,又怎么让人能放心的下?

  于是思量片刻后,宋行舟只好道:“那你就先在秋林苑住下,切记切记伪装好自己,你从现在起就是宋行舟了,千万千万不要说错话!”

  宋清芷赶紧使劲点了点头。

  宋行舟向着四周看了看, 又道:“灵雁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闻言,她忽然抿了抿唇,道:“灵雁她不善骑马, 所以脚步慢了些, 要晚回来几日。”

  “真的?”宋行舟长眸一眯, 总觉得她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似的, “宋清芷,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也不管你回来所谓何事,我只想提醒你,若是你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么你和我可就都没有命能活着出去了!”

  宋清芷脸上一白,诺诺的点头。

  宋行舟叫了个小侍女把宋清芷送到了秋林苑的西配殿暂住。

  入夜,宋行舟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尹小七到底跟科举舞弊案有没有关系?他明明是在长安城生病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镇江?

  如果他从考场一出来就生病了,又是怎么去的镇江呢?

  按照江空畔所言,尹小七的父亲也证实他确实是在长安死的……

  谜团越来越多,宋行舟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能正常思考了。

  他在床上来回翻转,最后还是蹭一下子坐了起来。

  披上了外衫,宋行舟偷偷往夕照堂摸了过去。

  他猜此时此刻,摄政王一定还在夕照堂里,与其自己胡思乱想,还不如去找他一起分析分析,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然而,当他走到夕照堂外时,却意外的发现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人在。

  宋行舟有些失落,他要回去吗?

  就在这时,忽然宋行舟身后有声音,他猛地一转身,膝盖磕到了前面一个坚硬的物体,不自觉的身子前倾,而他转身的一瞬间就看到了萧辞的脸。

  腿一软,直接趴到了萧辞的肩膀上。

  这样的姿势让宋行舟心慌不已,赶紧推开对方,别过去不想让人看到他涨红的脸庞。

  “王爷怎么总喜欢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后?”

  宋行舟手掌撑在萧辞肩上,努力让自己赶紧站起来,却感觉身后有一双手不轻不重的压着自己,让自己的重心完全只能在上半身。

  “这是本王的书房,何来悄无声息一说?本王看是你自己心中有鬼,才会没听见声音。”

  萧辞声音有些哑,热气扑在宋行舟的耳根处,让他忍不住身上泛起酥麻。

  “妾身是想来跟王爷聊聊案情,还以为王爷不在……”

  萧辞将人锢得紧了一点,低语:“深夜来,只是聊聊案情?”

  男人宽厚的大掌牢牢的按在他的后腰上,隔着轻薄的衣料,仍能感受到那指尖的粗粝茧子,掌心灼烫的温度仿佛是要将他融化一般。

  宋行舟肩背一僵,对方低头说话间那掠过颈侧肌肤的热意,让他不住的轻颤,他只能用双手撑在那里,咬牙道:“王爷还不放开妾身吗?”

  “本王要是不放呢?”男人低沉的笑意响起在耳畔,“你能怎么……”

  话没说完,只见宋行舟一个转身直接搂着萧辞的脖颈坐在了他的腿上。

  “既然王爷不肯放开妾身,那不如就……”

  他浅浅笑着,手掌顺势贴上了萧辞的后颈,掌心来回摩挲着细腻的颈后肌肤,宋行舟轻笑:“王爷是喜欢这样吗?”

  一边说还一边往萧辞脸上贴近。

  这话让萧辞瞬间白了脸,他浑身僵直,终于在那只手掌由颈后往前游移时,抬起手臂,大掌按在宋行舟的手背上。

  “下去!”

  宋行舟低笑,手掌依旧不安分,若有似无的擦过萧辞的耳垂,“怎么什么事都是王爷说的算?是王爷先不让我离开的,现在又是王爷让我走开,那我到底是该怎么样?”

  那手指尖不住的拨动着萧辞的对襟盘扣,“妾身偏不下去。”

  萧辞忽然握紧他的手腕,将人往自己的面前使劲一扯,宋行舟只觉得耳垂有什么滑湿的东西一擦而过,热气贴着他喷涌:“别惹我。”

  像是被人射中了脖子的鹿,宋行舟猛地扬起莹白细腻的脸,一下子就从萧辞腿上跳了起来。

  “王爷你……!”

  摸着还带着湿润的耳垂,宋行舟强压着羞恼咬牙问道。

  “不是要聊案情吗?”萧辞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望望宋行舟羞红的脸颊,“还聊吗?”

  -

  萧辞点燃了满堂的灯火,坐到桌案前,长睫映下投影,他未抬头,问道:“你可有什么要跟本王说的?”

  宋行舟压下心底的惊慌,坐在距离萧辞最远的椅子上,道:“眼下,妾身想到三个计划。”

  “说来听听。”

  “其一,与江大人、王大人一同复查卷宗、梳理案情,看看是否还有遗漏,尹小七的情况出现后,案件几乎是千头万绪了,还是需要两位大人用他们的专业知识从旁协助,开展一场头脑风暴,或许有新的进展。”

  “其二,妾身还想再去环采阁看看,了解更多的传闻消息,目前来看,坊间传闻说不定比官府的消息更灵通,可信度也更高,据说本月初十,环采阁有个雅集,妾身想去探一探。”

  “其三,妾身想去问一问尹家到底将尹小七的尸身埋在了哪里,虽然江大人确认了那镇江文昌庙的尸体身份,但诸多矛盾无法解开,妾身觉得还是有必要在尹小七的尸体上细细查问一番,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宋行舟说完这些,便仰起头,问道:“王爷,意下如何?”

  萧辞轻笑一声,道:“王妃冰雪聪慧,查案推理的本事甚至比大理寺和刑部也不遑多让,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外和惊喜。”

  萧辞说这话倒是诚心实意,宋行舟一步一步从那些细碎的破绽里逐渐在接近真相,这也让他颇感意外,也是他这份不屈不挠的心意,打动了他让他也愿意旧案重查。

  他一边说一边垂头看着手中的奏折,想了想道:“明日,本王叫江空畔和王延鹤前来,你自己与他们梳理案情吧,本王一向不善推理断案。”

  宋行舟笑着站起来,道:“王爷是统局天下,决断千里,这些琐碎之事,自有人替王爷去做。”

  萧辞也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恭维,道:“今日本王见你兄长,倒是比你更像个女子,曾经本王许诺你,允许复你兄长回国子监读书一事,既然他人已经回了京城,休息几日,便去国子监吧。”

  宋行舟本来正在高兴,听萧辞说到这个,心下顿然一惊,差点腿软磕到了地上,赶紧道:“兄长、兄长在来长安途中,不慎从马背摔下来,摔坏了脑子,估计最近去不了国子监了。”

  “摔了?”

  “唔。”宋行舟眨眨眼睛,十分笃定,“就是摔坏脑袋了。”

  他怎么可能让宋清芷顶着他的名字,出去招摇撞骗?

  不,这决计不可以!

  -

  第二日清晨,宋行舟刚刚跟宋清芷吃完早膳,便见着段灼跑来请他。

  “王妃,王爷请您去趟夕照堂。”

  宋行舟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宋清芷却不知道内情,她拦住宋行舟道:“兄、妹妹要去作甚,只留兄长一人在这里吗?兄长也要同去。”

  宋行舟顿了顿,低声道:“我去跟王爷的几个下属一起探讨一下父亲的案情,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不行。”宋清芷扯住他的袖角,道:“我也是父亲的孩子,这事我也要同去。”

  宋行舟拒绝不了她,段灼又在一旁听着,他也不好说的太重,宋清芷动不动就要红眼圈,他也只好同意她一同前去,叮嘱:“也罢,你同去也行,只是要少说,切记多说多错!万万要保全你我!”

  宋清芷欣然答应,与宋行舟一同往夕照堂前去。

  一进门,宋行舟便看见王延鹤手里拿着些钉子麻绳,不知道在鼓弄什么,远远看着倒是跟现代电视剧上的刑侦剧里警察叔叔断案的梳理方法有些相似。

  再往里走,才发现江空畔身边还坐着一个人,长得眉眼清秀,英俊不凡。

  细看看这人似乎宋行舟还见过。

  咦?

  这不是那位游水的陈循陈大人吗!

  江空畔看见他们进来,先是怔愣一下,才笑道:“这是王妃的兄长,宋兄?”

  陈循闻言也转过来看,看见宋清芷的时候,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道:“宋兄,多日不见,倒是清减了。”

  宋行舟扯了扯嘴角,完蛋,这陈循贵为内阁大臣,怎么会认识宋行舟呢?

  宋清芷求助似的看向宋行舟,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这会倒是记起来宋行舟所说的少说少错了。

  宋行舟只好对着陈循笑了笑,扯开话题道:“陈大人,身子可大好了?”

  “多谢王妃关心,已经好了。”

  宋行舟笑了笑,又去看王延鹤,看着他正在桌案上小纸条上写一些名字,便问道:“王大人,这是做什么?”

  王延鹤拿起写好的名字,一并钉在了墙上,道:“我这是脉络图之法,看看能不能将所有有用的信息连接起来,找到突破的点。”

  “王大人的脉络图之法非常好用,之前大理寺有一宗悬案,就是王大人用这种方法推理协助破案的。”

  江空畔站在身后,看着满墙的密密麻麻的网络,赞许道。

  闻言,宋行舟也帮着王延鹤将一些人物、事件用麻绳连接。

  就在这时,萧辞突然摇着轮椅出现在门口,他轻扫过宋清芷,又看看正在踮着脚在墙边上忙碌的宋行舟,唇角不自觉的扯了一下。

  这兄妹俩人,虽是相貌极为相似,但似乎妹妹长得更为英气。

  宋清芷也看见了萧辞,连忙对他行礼。

  宋行舟转过身,看见这个场面,想也没多想直接跑到二人中间,道:“王爷!您今日没去内阁?”

  “陈大人将奏折都拿来了,我还去内阁作甚?”

  “唔,也对。”宋行舟极不自然的笑了笑,道:“妾身笨嘴拙舌的。”

  笨嘴拙舌?

  可真敢说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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