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辞每次见到宋清芷兄妹俩, 总是会生出奇异的的感觉,这些日子与宋清芷朝夕相处,他已经十分明白她的性子。

  宋清芷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 但骨子里却是个思量极多的人。

  宋行舟的心思却在王延鹤的脉络图推演上, 那张网的中心,很容易看出来就是文昌庙和龙兴庙,尹小七的尸体也是在镇江的文昌庙,陈充是文昌庙的客户, 那尹小七会不会也是?

  “有没有一种可能,尹小七是因为接触到了文昌庙中不可告人的秘密?”

  宋行舟在墙壁上观看了一会, 问道。

  王延鹤眉头紧蹙, 又看又想:“也可能是有人想借尹小七之事,给文昌庙这个团伙找麻烦?”

  陈循也站在附近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网, 道:“这个龙兴寺,藏了太多的秘密啊。”

  江空畔则是将案卷递给了陈循,好似无意的撞了下他的肩膀,道:“不如你看看这些案宗,陈大人一向心细如发,说不定会有其他发现。”

  陈循回过身接过了案卷。

  宋行舟刚好无意中侧过头,看见二人接过卷宗的时候, 手指间似乎有所触碰,然后陈循的脖颈上就忽然红了一大片。

  这个场景让宋行舟有些惊愕,他自幼取向正常, 对于男人之间的感情都是停留在兄弟之间的友情而已, 但他似乎在这二人之间看到了不一样的感情。

  是他的错觉吗?

  “在发什么呆?”萧辞摇着轮椅在他身后问道。

  宋行舟只觉得心脏的跳动又快了几分, 他扯扯嘴角, 笑道:“没, 只想看看陈大人有没有发现。”

  他悄悄凑近了萧辞,私语道:“妾身记得之前陈大人似乎还不是王爷这边的人,怎么这么快就倒戈啦?”

  萧辞哼了一声,低声道:“这你要问江空畔了,听闻他受罚之后,日日都是陈循在照顾,这两人现在是形影不离。”

  “啊?”宋行舟怔愣住了,心道这怎么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宋清芷凑过来问道:“妹妹,你们再聊什么?也讲给为兄听听呗。”

  宋行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陈循忽然“咦”了一声,眉心微蹙道:“这里是不是有一副对联?”

  几人闻声都凑了过去,宋行舟也伸着脑袋往那里去看,只见陈循手中拿的卷宗是尹小七在文昌庙里似的场景,林一将场景几乎是原封不变的画了出来。

  在尹小七吊着尸体的梁左右两侧的柱子上,提着一副对联:对光照光映彩云,题字浮字藏影踪。

  看在宋行舟眼里,他皱了皱眉,问道:“这是何意啊?”

  陈循左右摆弄一番,又对着日光照了半天,才缓缓道:“你们看看,这纸上是不是隐隐有四个字?”

  江空畔离他最近,先将案宗拿了过去,也学着他的样子照了照,道:“还真是,这是那仵作悄悄留上去的线索吗?”

  他拿着卷宗走到桌案旁,用萧辞的朱批笔勾了几下,便拿过来给众人一看。

  “状元桥底?”

  王延鹤念了出来。

  陈循道:“这莫不是说的龙兴寺里的状元桥?我曾听说这庙里的魁星十分灵验,只是我从不信鬼神之说,科考前也不曾拜过。”

  江空畔也接话道:“我也不信,所以我也不曾拜过。”

  王延鹤面上一白,不好意思的说:“我倒是有些信,考试前也去拜过魁星。”

  江空畔扫了一下四周之人,道:“既然是龙兴寺中的状元桥,那我们也有必要去那里查看一番,再做打算,只是王爷的腿脚不方便,我这张脸那寺里的和尚大约都认识,不太方便去,陈大人应该也不方便,那……不然就王大人您跑一趟?”

  王延鹤还没说话,却听见宋清芷小声的凑近了道:“如果不嫌弃,宋某也可以一同前往。”

  那声音仿佛如夏日里的虫子,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江空畔道:“宋兄好像那戏文里,女扮男装的女驸马!”

  周围空气一瞬间凝住。

  宋行舟赶紧将宋清芷从人群里拉了出来,刚想说话,却听见萧辞在他们身后道:“本王与王妃一同前去即可,你们今日先各自散去,如有什么事情,本王在差人知会你们。”

  闻言,宋行舟松了口气,却是一旁的宋清芷十分的不悦,绞着手指垂下了头。

  看来以后还是少让宋清芷露面,这可实在是太危险了。

  -

  状元桥在魁星殿后,桥边的古柏树上挂着许许多多红丝带,都是学子来祈求高中的许愿带。

  桥下则是一条蜿蜒的小溪,水流不急,却也十分清澈,曲折一直通向了寺庙外面的山下。

  萧辞腿脚不方便,宋行舟便让他坐在岸边的石椅上,自己则是挽起袖子,钻进了桥的下面。

  这时已经是接近傍晚了,光线有些昏暗,宋行舟悄悄的往里面走了几步,忽然有所发现大喊道:“王爷,这里有个洞!”

  原来在桥的下面,河岸的土堆上,有一个半人高的洞,因着有岸边的蔓藤植物盖在洞口,所以不易被人发现。

  “你小心些,本王这里有火折子,你拿去照一下。”

  萧辞从身上摸出火折子,先点燃了再递给宋行舟,萧辞的手指尖碰到了宋行舟的手背,他仿佛触电一般,向后躲了一下。

  这让宋行舟忽然想起来,在夕照堂看见江空畔和陈循的那一幕,便笑着凑到萧辞跟前,问道:“王爷,妾身今日见江大人与陈大人之间,似乎有点奇怪,他们……是拜了把子吗?”

  萧辞猛地抬眼去看宋行舟,冷声道:“你不懂?”

  宋行舟不确定自己到底懂还是不懂,只得装傻道:“懂什么?”

  大奉朝一向是民风开放,男子之间有情也并不少见,萧辞到没有怀疑,只当宋清芷毕竟是名门贵女,虽然父亲获罪,但估计以前没接触过这些事情,才会觉得奇怪。

  他摇摇头道:“你先去桥下看看,他俩之事本王回头再跟你解释。”

  宋行舟点点头,但他心里已经多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在现代的时候,他因为相貌清隽,也被某些不怀好意的导演想过要潜规则,比如跟他一起从高楼坠落的那个人渣,只是他自己内心从未想过这些事情,竟然能在这个世界里堂而皇之的摆在人前而已。

  接过火折子之后,宋行舟便微微弓着腰又钻进了桥底下。

  他拨开垂落下来的藤蔓,用火折子向里面照了照,这个洞并不深,里面勉强能容下一人藏身,而洞的四周是用石块沏成的,宋行舟将火折子细细的照着每一个石缝隙,忽然就觉得有一处石块颜色似乎与其他并不相同,伸手去摸时,果然石块有些松动。

  宋行舟大着胆子把石头搬下来,在那里面藏了一个信封。

  因着是在河边,信封是牛皮所制成,倒是隔绝了水汽。

  宋行舟将信封拿出来,又把石头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这才往回走,因着溪边石块滑湿,虽有火折子,却也难以看得清楚,宋行舟走得又快,一不小心就直接滑到了,还扭伤了脚。

  萧辞见状赶紧起身,不自觉的迈了一步,脚尖踢到放在一旁的拐杖上时,才回过神来,赶紧摸上拐杖,顺势就要下去。

  宋行舟疼的脸色发白,这一摔把火折子也给摔灭了,倒是信封保护的好,他忍着疼放到了怀里。

  一抬头,却看到萧辞拄着拐杖就要下来,他赶紧制止:“王爷,这里石头上有水苔,滑的很,你可千万别下来。”

  萧辞犹豫了一会儿,道:“那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骨头?”

  宋行舟咬着牙想站起来,却感觉道钻心的疼,他强忍着那疼,手掌撑着旁边的石块,这才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天色晚了,我们先回去。”

  萧辞见他起来了,便伸手要去拉他,可宋行舟却站在那里白着一张小脸,犹豫不决。

  从前他只知道男女授受不清,今日他又重新知道了男男也会授受不清。

  拉还是不拉呢?

  当然,萧辞也没给他继续由于的时间,而是直接探着身子将人一把扶住,“还发什么呆,赶紧上来。”

  宋行舟也没再犹豫,垫着脚尖走了上来,那脚腕处钻心的疼,他又看了看拄着拐杖的萧辞,心道这会倒是般配了,两个拐子凑成了一对。

  可是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又赶紧甩甩脑袋,太可怕了。

  压下去!

  两个人就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段灼早就候在了门后,见状脸上一白,差点吓坏了,赶紧上前就要搀扶宋行舟。

  宋行舟本也伸了手臂过来,可是却被萧辞往旁边一带,道:“本王扶着即可。”

  段灼赶紧退到了一旁,紧紧跟着。

  直到上了马车,萧辞才将人缓缓放下,他道:“本王从前行军,对这种跌打损伤颇有些有段,你若是实在疼,本王可帮你。”

  宋行舟的脚踝已经肿了,疼得冷汗连连,他犹豫一会,不得不答应道:“那便麻烦王爷了。”

  萧辞转身从车里的小角柜中拿出一个瓷瓶,又将宋行舟的小腿抬到了凳子上。

  要擦药,就要先褪去罗袜,要是在以前,宋行舟根本就会在意,还极有可能趁机撩拨一下摄政王,可是今日不知怎的,自打看到了江大人和陈大人之后,他心里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悄悄生出了一般,就连褪去罗袜这般的小事,也让他觉得有些羞耻。

  萧辞的手掌握着他的脚,将他的罗袜只往下褪了半圈。

  宋行舟的脚踝极细,肌肤又极白,仅仅是露出脚踝这一块,已经是白得刺眼。

  他的脚也比普通女子的略大一些。

  萧辞握着他白如玉的脚踝,却迟迟没有动,脑中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不知小侍妾的身上肌肤是否也如此……

  他立刻就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道:“忍着一些,怕是会有些疼的。”

  “嗯。”

  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车内点着豆大的烛火,萧辞一瞥,又看到了宋行舟手心上的细碎伤痕,因着白,那一点伤便红的刺眼。

  萧辞的喉间滚了一下。

  他借着豆火望着宋行舟那张发白的脸,他当真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

  此时此刻,萧辞一只手握着他的脚踝搭在自己的膝上,而另一膝盖却挡在宋行舟的双膝之间。

  他握着他的脚踝,手中捏着他的袜。

  心中思绪万千。

  他想一把将那些累赘脱下。

  他想用膝盖顶开他紧闭的双膝。

  他想……

  可小侍妾根本没察觉到此时此刻的危险,反而挺了身子向前,将双掌搭在萧辞的肩膀上。

  任他揉捏,任他方便。

  这个姿势有多危险,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吗?只要萧辞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很容易就能,就能将人……

  那些念想像是雨后的野草,见风见雨便开始了肆意的疯长。

  他身上那些遮蔽的衣物,对他而言又有什么用呢?他这双拿过剑、挽过弓的手,只要稍微一用力,便可以立马撕裂。

  萧辞可算不得什么君子。

  他是人们口中残暴又无情的摄政王。

  若他只是稍稍动动手指……

  他脑子里的每一寸,都在发着疯,都在叫嚣着让他不必再守什么礼,这是他的侍妾,是他名正言顺纳进王府的侧王妃,他就算真的撕开了,又能如何?

  从不曾有过什么人,能让他动这份邪念,能让他变成恐怖的禽兽。

  “王爷。”

  那声音自头顶处传来,仿佛是山涧的清泉一般,清凉透骨。

  只是这一句王爷,便让萧辞的恶念退了大半。

  “怎么?疼了?”

  问出口,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没开始推拿。

  萧辞压了压心思,手掌离开了那柔软。

  他拿起药油的瓷瓶,缓缓打开,药物的味道就从瓶子里散了出来。

  宋行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被萧辞握住的脚踝处,出了许多的汗,他的脸颊微微发烫。

  萧辞将药油倒在自己的手掌心上,又望着宋行舟的脸道:“那本王开始了?”

  “好。”宋行舟垂头答应。

  萧辞手掌温热,又宽又大,一下就将他的整个脚踝包住了。

  只用掌根揉了一下,宋行舟就急促的呼了声“好痛”,便要缩着腿往回收。

  哪知却被萧辞直接握着脚踝往前一扯,重新按在了他的腿上。

  “别乱动。”

  宋行舟眼中噙着泪珠,道:“真的很疼。”

  “这种扭伤,一定要用药油推进去才能活血化瘀,而且你扭到了筋,忍一忍才能拨正,你总不想在床上躺三个月吧!?”

  “那我忍着。”宋行舟一咬牙,将脸别了过去,只是手无处安放,只能又搭在萧辞的肩膀上。

  萧辞这次没有犹豫,重重的替他揉搓。

  宋行舟倒吸一口气,只能小声“啊啊啊”的叫着,听着声音又觉得暧昧,怕车外的人误会,只能咬着唇,生生是咽了回去。

  本来觉得稍稍好了一些,脚踝开始发热发麻,没那么痛了,结果萧辞却突然手指重重的按压了一下。

  宋行舟痛的大叫“啊啊”!

  马车外,坐在车头的车夫老范和段灼互相对视一眼,又很默契的别开了脸。

  都懂,年轻小夫妻吗!

  激烈点,也都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