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干的!”

  大年初一, 天微微亮。

  逸南王府内便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声,那声音过于愤怒和惊慌,反倒是让那些不原本不准备理会的人, 都动了看好戏的心思,纷纷出了门。

  他们刚走出门, 就在凛冽的寒风中嗅到了血腥味, 再仔细一看, 就见逸南王府门前的地上摆满了血淋呼啦的看不出样貌的尸体, 连原本朱红的大门上, 也满是暗红色的血迹。

  这简直称得上鬼故事了。

  怪不得逸南王会这样崩溃。

  “这是什么尸骨?瞧着像是动物的。”

  “肯定是动物的, 这要是人的尸体……哎呀我可看都不敢看了!”

  “可见这是平时造孽太多, 大过年便遇到这般晦气事!当真是令人气愤,还瞧什么瞧, 赶紧把门关上,不许那股子晦气进府上!”

  …

  听到这声提醒,其他府哪里还敢继续看热闹,赶紧跑回府上把大门关上了,这要是被过了晦气, 谁知道要发生什么倒霉事?

  这种事情当前,谁还在意夜逸是不是王爷,若他倒霉些, 被那些脏东西缠上,能活过几时都不知呢!

  夜逸深吸几口气,那张阴柔的脸上再无法保持平静, 他颤抖着手指着面前的污遭:“来人!来人!快把这些脏东西都给清理了!还不快!”

  他的朱门可是回京之前特意打造, 只等着那些官员带着礼品上门拜访时给他们炫耀的, 可哪知道, 就一夜之间全都被人毁了!

  尽管他知道这些都是牲畜尸体,可站在尸堆里,他还是不免觉得恶寒,他这一辈子不喜美色,唯在吃食上有些挑拣,只喜欢吃些腥臊有味的牲畜,这人分明是知道的!

  别让他知道到底是谁敢在他府门前放肆,他一定要杀了对方!

  逸南王府发生这样的事,片刻的功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向来讲究因果循环,都能看出那些尸骨是各种各样牲畜的,便猜着肯定是那些牲畜忍无可忍来寻仇了。

  “哈哈哈你们是没见到他的表情,恨不得要吃人!”

  南灵微和翟子桥勾肩搭背,两人扯着脖子就开始狂笑,南灵微笑的没力气:“他估计要把这一辈子得罪过的人想个遍了!”

  “可真说起来,其实很好猜,能这样大胆的,满京城也就这一位。”李鹤嘴角噙着笑,显然也是被南灵微他们浮夸的表情逗笑了。

  谢潇澜挑眉:“那又如何,无凭无据之事,他就是闹破天也不会有人理他。”

  “老大,这种事以后交给我去做啊!”蝎尾凑到他面前,十分卖力的推销着自己,“我可是能操控蝎宝宝的,那些毒物我都可以!”

  他不知从哪学得了撒娇扮可爱的本事,对着谢潇澜都眨起眼睛了。

  谢潇澜表情有点咸,但他却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你的毒蝎,冬日也能存活?”

  他还从未听说过……

  蝎尾像是被突然踩到尾巴的猫似的,瞬间变了脸色,如丧考妣道:“我的蝎宝宝已经去冬眠了,我把他放到了小屋里暖着,不过老大你提醒我了,冬天我什么毒物都操纵不了!”

  谢潇澜瞬间放心,这真是个悲伤的消息。

  “哎!金大夫来了,江江你就帮我看看我的蝎宝宝吧?”蝎尾不敢缠着何意当兽医,却是敢缠着金四江的,他瞬间凑上去,“拜托你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金四江轻啧一声,顿时推开他:“你的毒蝎算什么人?”

  蝎尾气鼓鼓,到底还是觉得理亏,便没有再继续纠缠了,反正等他的蝎宝宝好了,他要这些人好看!

  金四江全然不理会他那半真不假的威胁,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愣着出神,偶尔还要抬手摸一下自己的脸。

  谢潇澜琢磨出点不对劲,他侧头看去:“夫郎先前同我说,孔大夫能帮你祛除脸上的疤痕,你是如何想的?”

  “这些并非是坏事,何况我其实有些记不得先前的样子了。”也不是很想记得。

  从前的脸只会让他记起从前的事,可这副模样也像是一直在提醒他过去发生的事。

  何况,他不确定灼华能不能认出他这副鬼样子。

  谢潇澜挑眉,似是理解了他的纠结,便未再多说什么,旁人说这些于他而言只是徒增烦恼,该如何做唯有他心中有数。

  谢府今年年节花销庞大,光是采购的吃食就已然出去百两银子,遑论是府上这些人还要穿新衣新鞋,连下人们的份都要做着,以及打赏的银子,红包银,不计其数。

  粗略算来,谢潇潇置办的倒是没有错处了。

  吃过午食,穿着新衣的人便各自散去了,只想着外出打发时间,待晚些时候直接去灯会集市上碰面。

  何意有些畏寒,如今是能少出门就少出,将他们连带谢潇澜都送走便在府上和谢卿卿玩了。

  奶娃娃小手小脚小奶音,能让他不知疲惫地玩上一日呢。

  人群刚走没多久,何意就好似听到外面有些动静,片刻后红叶急匆匆进来禀报:“逸南王吵着要见老爷。”

  “怕是来兴师问罪的。”何意笑笑,“他倒是会挑拣时间,之淮他们刚走,他就来了。”

  红叶有些着急:“他还带着几个孔武有力的侍卫,奴婢去把老爷叫回来,若是伤着您和小主子可如何是好?”

  何意轻笑,轻轻碰了碰谢卿卿的脸蛋,轻声说给他听:“谋杀朝廷命官是死罪,他不敢,你在这里看着卿卿,我去前厅见他。”

  纵使逸南王再如何狂妄,也不敢无凭无据地仗势欺人,他今日气势汹汹冲进谢府,怕是片刻就能再次被传的人尽皆知。

  何意突然有些不懂,此人到底是真蠢还是被气狠了。

  他到前厅时,就见逸南王面色动怒,显然是还在气头上,何意轻笑:“王爷这是发生何事了?私闯谢府,怕是圣上都不能向着王爷。”

  “你?”逸南王眯了眯眼,“谢潇澜如今竟还做起缩头乌龟了?还不快让他出来见本王!”

  “王爷挑的好时辰,我夫君前脚刚和三两友人外出,若王爷有事不妨说出来,待夫君回来,我自会告知。”何意缓声说着,在谢府的地盘,只要逸南王动手,那他就是等着死。

  因此何意很淡定,很坦然。

  甚至还害怕对方会害怕不敢出手。

  逸南王死死盯着他,那眼神恨不得将何意千刀万剐,他一拍桌子冷笑道:“你也就眼下能说些似是而非之言,本王懒得与你多说,谢潇澜在今日找本王不痛快,本王便也让他不痛快!”

  他说罢扭头看向身后的几个侍卫,语气森然道:“去,把谢家翻个底朝天,都要把谢潇澜给本王找出来!至于眼前这位,立刻给我把他绑起来!”

  “王爷若是不怕惹事上身,尽管去做。”何意神色淡淡,漫不经心地将桌面上的灰尘吹掉,甚至还十分惬意地往椅背上靠了靠。

  逸南王被灰尘呛了两声,他抬手挥了挥了,冷笑道:“本王有什么不敢,你少在这里故作姿态,待本王将你捉走,便只能看着谢潇澜如何求本王——”

  话未说完他便突然觉得嗓子有些疼,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摸脖颈,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动不了!

  逸南王眼珠子费劲骨碌碌转到何意脸上,见对方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人是一位大夫,而大夫最是能杀人于无形。

  他不知道何意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但想来是方才的灰尘有毒。

  何意微笑:“王爷屡次三番趁我夫君不在时欺负弱小,也就是我,只是不知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的情形,王爷可习惯?”

  几位孔武有力的侍卫本就是他来京城后才买的,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就被吓到了,握着手里的棍棒惊慌往后退了几步。

  何意低低叹了口气,幽幽道:“王爷身边之人原也是贪生怕死之辈,竟要丢下您独自离去,这些人自是也不必留了。”

  侍卫们瞬间顿住脚步,一时不知该如何做。

  何意摆摆手:“快,把你们王爷带走吧,竖着进府,横着出,好端端的拜这个年做什么?”

  几位侍卫不敢多耽搁,赶紧扶着逸南王把他带走了。

  就在何意眼看着他们马上离开谢府时,那些人又突然停下脚步,然后步步后退,何意一颗心瞬间吊在嗓子眼,他下意识往前追了两步,就看见了从外面进来谢潇澜等人。

  谢潇澜三两步迈到何意面前,扶着他肩膀上下打量着,神情紧张:“有没有伤到?他有没有动手?”

  “没有,我给他下药了。”何意惶恐摇头,眨巴着眼睛盯着他,显然有些后怕的情绪。

  谢潇澜这才松了口气将他拽进怀中安抚着,片刻后,他扭头看向已经没有知觉只能被人架着的逸南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阴狠:“看样子王爷是不想好好过这个年,但本官不行,待出了正月,再与王爷好好清算!”

  白洛邑几人稍稍让出空隙,侍卫们立刻带着逸南王离开了,等他们回府后便提出了要离开的事,毕竟这些侍卫可不曾见过敢和王爷对着干的,若是他们被记着,怕是脑袋都要保不住。

  “我瞧他是疯的不轻,居然敢当街闯进谢府,若非旁边肖国公府去报信,怕是真会被他翻动静。”覃子襄颇有些嫌弃逸南王,语气也有点咸。

  苏合瞪着一双死气沉沉地眸子,哼笑:“总要让他知道厉害!”

  谢潇澜抿紧唇瓣,他不能再容忍这些人了,待过完这个年。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