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潇澜立刻带着覃子襄去了圣上营帐, 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这位天家老儿可依旧掌管着整个大渊,那些王爷公主们自然恨不得日夜都在这守着。

  见到谢潇澜来, 这些人默契的纷纷往后退了一步,显然一点都不想被他注意到。

  谢潇澜也不理会众人的神态, 带着覃子襄站到夜辛面前, 恭敬道:“禀圣上, 之前曾在林中寻得一枚令牌, 经由这几日的查问, 有人说曾在林家管家那里见到此物。”

  他说完对覃子襄使了个眼色, 对方立刻会意, 将令牌递给周福,再由他交给夜辛看。

  令牌的材质和雕刻都极其普通, 并不像什么昂贵之物,想来也是因此,那些刺客才会将此信物带在身上。

  夜辛盯着令牌看了半晌,突然将物件扔在地上,勃然大怒:“大胆!去给朕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奸佞找来!”

  这番怒气惹得在场人都心慌不已, 而引起此事的谢潇澜却从容易地往后退了几步,默不作声地站在几位王爷身侧。

  林铸本正坐在营帐里思索事情,围猎一过, 他儿被退婚之事就会闹的人尽皆知,到时候哪里还有人会娶他?

  如果当初能攀上肖国公府,林家说不定还能再往上爬爬, 如今怕是丁点指望都没有了!

  他唉声叹息时, 周福带着侍卫来请他了, 尚不知发生了何事, 就听闻在那些刺客身上发现了疑似他府上的令牌,这还了得?!

  “圣上!微臣冤枉啊!微臣怎敢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请圣上明鉴!”林铸都要吓疯了,也不管什么令牌不令牌的,这种事沾到就是死路一条。

  先前王家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夜辛懒得听他哭嚎,示意周福将令牌递过去,他沉声道:“林大人还是好生看看,这令牌可是林府的?”

  林铸只看了一眼便汗如雨下,那令牌当然是他府上的,但他也不知怎么就会莫名其妙跑到猎场来!

  “微臣惶恐,此令牌早在前些日子便丢失,微臣也不知为何会跑到猎场来!圣上明查啊!”

  “依你之见,这令牌还能长腿跑不成!”夜辛冷斥,“朕不过斥责你儿几句,你便想着法子要害朕了!”

  林铸惊恐磕头,颤颤巍巍道:“微臣!不敢啊!”

  敢不敢的谁又知道?

  人心本就是极为难测的东西,何况就算不是林铸主谋,他身后也定然有人指使这一切,但林家身后之人……那便不好说了。

  “一定是有人诬陷微臣!”林铸说着突然恍然大悟,“是谢潇澜!一定是谢潇澜诬陷微臣!他本就对微臣不满,所以才出此对策迫害微臣啊!请圣上明鉴!”

  谢潇澜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凉:“倒是不知林大人做了什么对不住本官的事,需要本官绞尽脑汁去迫害你?那刺客口口声声说是本官指使,本官还要说是诸位瞧谢某不顺眼的刻意诬陷呢!”

  听起来确实谢潇澜更委屈些。

  林铸一时百口莫辩,他甚至上位者都多疑,如今怀疑的种子已经栽种,即便日后查出不是他所为也依旧无济于事。

  但他做事分明干净,还特意叮嘱了那些刺客不许带着信物,却不想他们反倒是不信任自己了!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这样谋逆的死罪任谁都不愿沾染。

  林铸闭了闭眼,磕头:“微臣愿自请入狱,万事配合谢大人与大理寺调查,只求问心无愧!”

  夜辛神色淡淡,看都不愿看他一眼:“带下去!”

  林铸就这样被带走了,不管此事到底如何,但明眼人都明白,林铸进去怕是就要出不来了。

  反观谢潇澜,同样也是被诬陷,却能好端端站在这里,还能做圣上身侧的红人,为他做事,高下立见。

  营帐内瞬间安静,夜辛浑身伤口泛疼,即便有麻麻药给他用,可药效一过还是疼痛难忍。

  “其他人都退下,太子留下。”夜辛连手都不愿挥,慢吞吞得靠在床头,看着默不作声地太子,“身上伤如何了?”

  太子微垂眼睑:“儿臣伤口如何能与父皇相提并论?”

  夜辛看着他,复想到自己被劫持时太子纳番恳切言辞,心中对他到底还是怜爱不已,此子虽温和不能担大任,可到底心善,对待弟妹亦是和善。

  这在天家是极为难得之事。

  “你年长几岁,合该把婚期定下了,朕已让钦天监为你择良辰吉日,也好让朕早日抱上嫡孙。”夜辛说道。

  他当然明白太子为什么会在一众秀女里选苏家那丫头,无非就是苏家向来不爱站队,且正直无私,他无心那个位置,压力便会小些,所以他也赐婚了。

  终究是他对不住这孩子。

  营帐外。

  “谢大人好本事!”

  突然一道压抑的嗓音传来,里面夹杂着浓浓地怨恨和不满,这哪里是夸人,分明就是想把人碎尸万段。

  谢潇澜回头对夜霆渊微微拱手,面带微笑:“王爷这话,下官不明白。”

  “你会不明白?”夜霆渊眯起眼睛,“本王这是夸你事情办的好,来日怕是又要升官,也不知这朝中到底有多少人正眼巴巴盯着你,还有你的夫郎。”

  还是不长记性。

  谢潇澜依旧面带微笑,但眼神却骤然冷了下来。

  如今谁还要通过动何意来达到对他的威胁,那真是愚蠢至极,他既然敢将何意放在明面上,一来自己有能力护好对方,二来他夫郎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这些记吃不记打的,就得多揍几顿才好。

  “王爷怕是忘了,朝中无人不知,林铸与贾冯敏来往密切,而贾冯敏又是王爷你的近臣,怎的王爷如今还有闲心来管微臣的家事?”谢潇澜唇边慢慢聚起笑意,眼底全是冷冽和阴狠。

  他平生,最厌恶旁人拿何意威胁他。

  夜霆渊被他的话刺激到,当即沉了脸:“本王就瞧着,看你还能蹦跶几日!”

  “那微臣拭目以待。”

  谢潇澜说完深吸一口气,这才朝自己的营帐走去,如今天色已暗,今夜怕是传不了旨意了。

  此事耽搁的稍微晚了些,他回去时何意已经睡下了,枕榻边还放着一本话本子,想来是久等他不归,看着话本睡着的。

  谢潇澜无意将他折腾醒,轻手轻脚地褪去衣裳躺在他身侧睡下了。

  因着猎场没有监牢,林铸只能先被看守在他的营帐些,自然,连京城林家也都已经被派去的官兵层层包围。

  上次这样被包的,还是钱明,然后他死了。

  原本按照计划回京还有些时日,但如今天气渐热,圣上的伤口也耽搁不得,经过商讨,圣上决定立即从猎场启程赶去避暑山庄。

  而之前在树林里发现令牌的覃子襄,也因为办事效率,被圣上提为侍卫带到了身侧,一路护送。

  何意自怀孕后身体就有些畏热,再加上每日都闷在马车里,他只觉得整个人都憋得难受,马车颠簸又让他的妊娠反应更加剧烈了些,每日都要趁休息时下马车干呕一番。

  “若非避暑山庄当真比京城凉快,无论如何我也是要带你回京的。”这一路谢潇澜的手几乎就没停过,拿着蒲扇给他扇着风。

  “能比冰鉴风轮还凉快?”何意不懂,那些古装剧里,皇帝们确实很喜欢在夏日找个凉快地方,但他确实没想到这不知名的朝代居然也能有?

  谢潇澜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小道:“圣上都会去,这些东西自然是要备着的,就算没有夫君也给你讨来,如何?”

  “棒的。”何意冲他竖起大拇指,还欲再说几句,胃里就一阵翻滚,立刻趴着窗呕起来了。

  所幸从猎场赶到避暑山庄要近些,加上路上一直不停赶路,半月功夫就到了,也刚好赶上开始热的时气。

  圣上年年夏天都会到避暑山庄避暑,因此这里早早就接到了通知,一早就将所有的院落都收拾好了,只等这些主子们来了,便可立即住下。

  各院落都有宫女太监带着,谢潇澜分到的院子不算太大,但他们带的人也不多,亦是能住下的。

  一连折腾了数日,人人都疲倦,回到各自的院落后梳洗一番,便暂且休息了。

  深夜。

  一道影子利索翻过院墙,躲开暗卫的眼睛,悄悄落在某座院落里,穿着夜行衣的缘故,稍微隐匿在黑暗中,就根本不会有人能发现。

  此人正是一直暗中为谢潇澜查探的靳蛇,他虽说不上是天生反骨,但人遇到有挑战性的事物总是会跃跃欲试,他一连数月都潜藏在夜辛身侧,从没有人发现。

  他一直觉得夜辛的某些行为很奇怪,比如从不让妃嫔在他营帐或是寝殿内过夜,就像是被发现什么秘密似的。

  刚好他听到些东西。

  “你是说,他的暗格里放着奇怪的书信,是将许多事都写在一起的?”谢潇澜蹙眉,这算什么,整理文献?

  “是,有王家的事,还有咱家的事,奇怪的是,那些纸上都有注明日期,但日期和事件并未全都对上,有些部分还修改成了曾经发生的事。”靳蛇轻啧一声,“你们京城人,做事都要这般复杂吗?”

  谢潇澜听得愣了愣,他反应过来后立刻问道:“你可有看见,写王家纵火那日,有没有写救出王锦然?”

  “说来这也十分奇怪,原本写的是王家无一生还,但后来又标明在某一日要去王家……”

  后面靳蛇再说什么,谢潇澜一字也未听进去,但他已然明白,夜辛为何会那般后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不活跃,是要哭鼠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