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毒若是要解会有些麻烦, 需要诸多药材,偏偏这些药材不仅珍贵,还得辗转其他国域, 时间上会比较紧迫。”

  当着诸位大臣和虎视眈眈的皇子,何意在谢潇澜的暗示下隐去了他已经做出解药的事, 佯装出一副“能治却不好治”的假象。

  宫里的人都成了精了, 信的自然相信, 不信的也不得不信。

  夜辛忽然倒下, 宫中的一切事务自然都得交给太子, 但下毒之人他们虽心中有数, 可毒发时曹勉他们都不曾带着毒药, 便是搜身也搜不出东西来。

  将所有官员都扣在宫中,此事若传出去, 只怕有心人要以为宫变了。

  “此事不宜外扬,否则其他封地的王爷们要按耐不住了,而且今夜参加宫宴的所有官员,需得接受层层检查才许出宫,请诸位大人配合。”太子站在御台上, 看着底下的官员们。

  他似乎开始理解,为何人人都喜欢争抢这个位置了,能将底下人的神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参与此事的自然是几百个同意, 而内心有鬼的,也知晓不会查出什么,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偌大的宴厅中, 侍卫们开始搜查每位官员, 而跟随他们来的婢女小厮, 则是被带到另一处进行搜身。

  “毒发和下毒时间不在一时, 不一定能查到什么。”谢潇澜暗暗提醒负责检查的夜楚渊。

  夜楚渊侧头看他,神情虽前所未有的严肃,但依稀能瞧出眼底的笑意:“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你夫郎被你教的很好。”

  起初谢潇澜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夜楚渊的意思。

  片刻后,御林军押着一位战战兢兢的官员到夜楚渊面前,他将一纸包呈上:“禀王爷,在钱大人身上查出此物!”

  “先拿去给何大夫看。”夜霆渊神情未变,一副在结果出来之前他不相信钱大人会做些的模样。

  但,就是这样不凑巧。

  何意急匆匆从偏殿出来,他手里还拿着纸包,着急问道:“这毒药是何处来的?!”

  “大胆!”夜楚渊低声怒吼,“来人,剥去钱明官服,即刻收押,待日后查明情况再做处置!”

  “王爷…王爷!微臣没有,微臣是冤枉的啊!太子殿下饶命,王爷饶命啊!微臣没有害圣上!”

  向来温和的老好人太子,此刻也冷下来脸:“还不快带走?御林军立刻出宫将钱宅围住,不许人进出,否则格杀勿论!”

  底下官员一片安静,连呼吸都放轻了。

  跪在地上的曹勉死都没想到居然会查出东西,而且…而且钱明平日里就和他走得近,他也受过对方不少贿赂,若是被发现,岂非要受牵连?

  钱明被带走时还在哭喊,他只是个七品官员,向来不起眼不说,此次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盛大的宴会,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而且还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但御林军是只忠于圣上的,他们查出来的结果定然没有问题。

  太子神情冷峻:“今日之事暂时到此为止,诸位可自行离去。”

  随着话音刚落,官员们立刻迫不及待的纷纷离开,但宴厅内依旧寂静一片,生怕多说一句都会被扣下。

  太子带着他们再次回到偏殿,原本不当值的太医也因为此事全都被召进宫内,都候在外面,里面的何意还在给他施针。

  夜辛的身体比他想象的要糟糕太多。

  他原本的脉搏就虚弱,身子早就因为之前的酗酒床事而坏透,就算没有这次的慢性毒,按照他的身体状况,也只能多活两三年罢了。

  太医院的脉案他已经看过,想来那些太医也知道,所以一直都用强身滋补的药给他吊着精神。

  “情况如何?”皇后娘娘问道,她一身清淡素雅,直坐在旁边,若非她说话,旁人根本注意不到。

  何意对她拱手行礼,因为有其他人在,他说的很委婉:“中毒之事臣会拼尽医术救治,只是圣上的身体本就不太好,此次怕是伤到根本了。”

  也就几年的光景了。

  皇后便不再多问,太子看向她,温声道:“夜深了,母后回去休息,这里交给儿子们便是。”

  “也好,这几日你慧娘娘有些风寒,本宫便回去瞧她了,小五无事时多进宫陪你母妃,不许再外花天酒地了。”皇后看向夜楚渊,嘴上说着严厉的话,神情却是温和的。

  夜楚渊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多谢母后,儿臣记下了。”

  何意眨眨眼,他们瞧着…关系倒真是好。

  原本圣上身边是要有侍疾的,但此次生病需太医们日夜看守,宫妃到底不能和外男有密切接触,便无人留着,只等圣上醒了若想见谁再见。

  自然,眼下身为唯一能救圣上的何意,也是要宿在宫中的,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夫君谢某,更是得跟着。

  太子早就命人收拾出一处宫苑给他们,偏殿处便只有几位太医照看着。

  自从有孕,何意就鲜少这样忙碌疲惫,躺在床榻上就有些朦胧睡意。

  “我给你擦把脸,睡着舒服。”谢潇澜将命人拿来的布巾用热水沾湿,“今日累坏我们何大夫了。”

  提起今晚的事,何意勉强睁开眼睛,他含糊不清地说着:“楚王说钱明是曹勉的人,这些人的鬼心眼可真多,没有证据还要制造证据……”

  谢潇澜听的好笑:“你倒是肯做,这些事,本就不该将你牵扯进来。”

  他垂眸说着。

  “不该牵扯我也已然在其中了,你谢潇澜在权势中心打转,我又怎能独善其身?”何意觉得他在说笑话,独善其身四个字若是真的不牵扯就能做到,今日夜楚渊也不会让他作假了。

  一时片刻不能杀曹勉,那就要从他身边人挨个下手。

  夜楚渊说的没错,这样狠辣的人,才该是登上圣位宝座的最佳人选。

  谢潇澜不言语,何意歪头就睡了过去,他盯着对方的睡颜出神,将脂膏轻轻涂在他脸上,净了净手也跟着躺下了。

  翌日。

  何意还在睡梦中就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他头疼的厉害,闭着眼从床上坐起来,发泄似的揪起谢潇澜昨晚躺过的枕头就丢在地上,刚到砸到不远处的贵妃榻,发出声响。

  外面的声音瞬间消失,紧接着谢潇澜就快步走了进来,他只看了一眼地上的枕头,飞速捡起放到旁边,然后坐到他身侧。

  “太子他们过来瞧瞧,吵醒你了。”谢潇澜抬手扣住他后脑勺带到自己肩膀上,语气温柔,“再睡会,睡吧。”

  何意满脸怨气闭上眼睛,片刻功夫又睡了过去。

  谢潇澜虽得重用,却也不好让太子王爷们等着,等何意呼吸平稳后,便将他放下,轻手轻脚出去了。

  “还从未见过你这般惧内的……”

  饶是夜楚渊早就知晓他们感情好,也没想到竟能这般深厚,起床气都得好生哄着,宁可顶着犯上的风险把他们丢下,也得去哄夫郎。

  整个大渊想来也是只此一人了。

  谢潇澜故作谦虚地拱拱手:“让王爷看笑话了。”

  夜楚渊烦死他这样了,摆摆手懒得看他。

  本就是来看他们住的如何,不曾想反而扰人清梦了,太子便提议去御花园逛逛,三人也不嫌寒冷,相视一笑便离开了。

  这几日天晴,积雪已经在渐渐消融,他们到御花园时,宫人们还在清扫着泥泞的地面。

  三人坐下后只字未提昨日事,边呼吸微凉的清新空气,边说着一些趣事,只是话题依旧无可避免的落在中毒之事上。

  尽管有解药,却还是不能在第一时间使用,就是为了找出暗中指使曹勉的人,其实最该怀疑的就是他们这些皇子,毕竟有圣位在前引诱着,哪怕是做出逼宫的事都不无可能。

  但不能仅凭猜想就定罪。

  “怕什么,父皇若是躺的够久,自然会有人按耐不住。”夜楚渊轻笑一声说着。

  太子微微蹙眉:“小五,他是咱们的父皇,有解药还是该用就用的。”

  “兄长说的对,若他一直躺着才坏事儿呢。”

  “小五!”

  谢潇澜听着他们的交谈默不作声,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看到这情景还是不免会感叹,有些人就是为那个位置而生的。

  略坐了片刻御花园就起风了,冬日里本就冷,他们各个身子骨都金贵,能聊这许久已是不易,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候生病。

  往回走时就见三王爷急匆匆的路过御花园,去往柔妃的宫苑了。

  三人对视一眼,夜楚渊身侧的太监立刻上前去拦人了,离得稍微有些远,他们就见夜霆渊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就过来了。

  “皇兄找臣弟有事?”他扯着嘴角笑问,“晨起听说母妃昨日咳嗽了几声,臣弟有些不放心便有些着急,忘记告知与母后和皇兄了。”

  太子点头:“你最近都不如往常常进宫了,柔妃自然也是想你的,太医如今都在父皇那,一会本宫让人过去瞧瞧。”

  “是,多谢皇兄,那臣弟先去了。”

  “去吧。”

  谢潇澜对着他背影拱手行礼。

  夜霆渊嗤笑,嘲讽道:“谁知道是真病假病,说不定就是要和柔妃商量如何篡位呢。”

  “小五,你言语上怎么这般不谨慎,日后你若是…不能总如此。”太子拿夜楚渊最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他做事,教他与人相处,否则一不留神就要得罪人。

  先前不就是?

  明知道自己中毒需要人救治,不好好去请何意,平白自己挨了几针,疼也得自己受着!

  “是,臣弟日后定谨言慎行。”夜楚渊略有些敷衍,像是叛逆期的孩童。

  三人便再次迈步朝偏殿去,刚走近就听到了一道女声。

  “你不过就是个乡野村夫,怎配为我父皇治病?我警告你,若是阻挠我皇兄夺圣位,本公主一定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开奖了开奖了哈哈哈,没中的不慌,本章掉评论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