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约得越来越多,祝谣也逐渐能走出经济的困境,从一开始的隐约排斥,到后来完全可以寻常以待。

  可能是祝谣被秦涟洗脑多了,发自内心地觉得这并不是一件有什么坏的事,况且还有这么多的钱可以拿。

  成年之前,他很感激自己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生活总是在不经意地给人当头一棒。

  高二开学快一个多月,祝谣结束月考,短暂地缓了口气了。

  祝言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成功考到祝谣的学校,但她刚一开学考试就原形毕露,没脸见含辛茹苦拉扯家里的亲哥,夹着尾巴做人,给祝谣找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清净。

  秦涟在国庆之前想要完成一组室外的拍摄,他假期有安排,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 A 市。

  秦涟的 “概念” 和“想法”祝谣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懂过,但他已经能够十分配合地穿着纯黑的礼服长裙,解开红色高跟鞋的系扣,躺在废弃的大楼里,目光失神,注视镜头,甚至还主动放了一枝玫瑰在自己的锁骨上。

  就在这时,秦涟突然接了个电话,对旁边打光的工作人员道:“你们先看着,我去接一下我弟弟。”

  正在走神摸鱼的祝谣猛地一愣,幸好工作人员比他先问出来,“你弟弟,来干什么?”

  “我遮光罩忘带了,让他给我送过来。” 秦涟察觉到祝谣瞬间紧张起来,安抚地道,“你放心,我不让他上来。”

  祝谣刚舒出一口气,神经却猛地一绷。

  一阵气势凶残的脚步声钉钉踏踏地响彻在废弃的大楼里,破烂的楼梯口处传来让他觉得有一丝熟悉的声音——

  “秦涟,你这什么破地方,也太偏了吧。”

第7章 快乐如骑自行车遇到下坡

  当然会觉得熟悉,因为这个声音祝谣曾在操场喷薄出金光的可乐前、在被夕阳缱绻笼罩的日暮走廊中、在前几天转班生迟来的自我介绍里,清晰又明了地听见。

  喻晟央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维持自己的酷逼形象,平时说话的时候都会刻意压低嗓音,听起来沉沉的,有一种生涩的哑。

  祝谣从听他故意压缩成三言两语的自我介绍开始就觉得这酷装得挺做作的,很想让他把喉咙张开点,好好说话。

  但是如果要听到因为震惊而发出的真实少年音,其代价是被撞见穿女装并加姿势诡异又妖娆的话,祝谣觉得喻晟央还是哑了好。

  “你……” 喻晟央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明显还没完全想起同班同学的名字,但是嗓子已经吓得劈了,“你是不是…… 祝、谣?”

  祝谣半撑着身体,沉默地瞪着他,过了半晌,灿若花绽一样地笑了,“不是。”

  “……” 喻晟央一噎,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露出怀疑的神色,但显然还处在余震中,一时回不过神,“不会啊…… 你明明就是……”

  这个时候秦涟连忙出来打圆场,“这是我工作室的模特。” 他一巴掌拍上喻晟央的头,“小崽子,不是跟你说过的吗?怎么能对姐姐这么没礼貌!”

  ……

  祝谣勉强咽下姐姐两字,被梗得死去活来,差点吐血,偏偏又不能反驳什么,只能继续意味深长地微笑。

  喻晟央半信半疑地说了对不起,但明显还是抱有疑惑,瞪着他猫科动物一样的漆黑眼珠,不声不响地打量祝谣。

  祝谣被看得头皮发麻,时隔好久再次体会到了试镜时羞耻的滋味,把刚才潇洒张开的双腿并拢了一点。

  秦涟感觉气氛不太对,生怕祝谣接下来更难堪,连忙对喻晟央道:“看什么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男女有别,再看我告你性骚扰了。”

  喻晟央不满地道:“他明明是个男的。”

  秦涟沉下脸道:“这是他自己选的,不是你说了算。”

  喻晟央一怔,回过神来,在反应过来后再次对祝谣说了抱歉,就被秦涟连哄带推地赶走了。

  ……

  赶走喻晟央,秦涟挠着头,万分尴尬地道:“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他动作那么快……”

  “没事,” 祝谣道,心知也不能怪秦涟,叹了口气,“但是只骗得了他这一会儿吧,你弟弟又不是笨蛋。”

  虽然前半句是事实,但是秦涟还是很认真地道:“不,他真的是。”

  想了一会儿后,他艰涩地开口,“你俩真是同学啊…… 怎么会这么巧?”

  祝谣心里郁闷,真诚问道,“秦哥,为什么喻晟央会是你堂弟啊?你也不姓喻啊……”

  秦涟一顿,面色略带复杂地道:“唉…… 这事挺复杂的,你不知道,我堂弟跟他妈妈姓。但你先别管这个了,你打算怎么跟他解释?要不要我跟他说……”

  祝谣冷静镇定惯了,但遇到这么尴尬巧合的事也难免心烦意乱,“我也不知道……”

  秦涟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我堂弟虽然是个傻逼,但是心不坏,就算他当真了,也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祝谣虽然不太信,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叹了口气,“希望吧……”

  然而事实果然如祝谣和秦涟所料,这件事当场虽然蒙混过去了,但是到底过于漏洞百出,喻晟央虽然是个傻逼,但是个求知欲和好奇心都很旺盛的傻逼。

  经过一个周末的挣扎,祝谣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周一上课的时候,他走进教室的一瞬间,还是被一道目光锁定得一僵。

  他尽量平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喻晟央果然没一会儿就 “闲庭信步” 地磨蹭过来,他瞥了一眼宁思洲,宁思洲被刚刚转班过来相认的竹马瞪得一愣,莫名其妙地道:“你干嘛?”

  喻晟央低声道:“我要跟你同桌单独谈谈。”

  宁思洲诧异地看了祝谣一眼,怼了怼他的胳膊,小声道:“你认识他啊?”

  正在紧张的祝谣面无表情地转过来,平静地道:“同班三个星期了,你不认识吗?”

  “…… 管你是我有病……” 宁思洲撇了撇嘴,“有事快说!别耽误我做限时任务!”

  宁思洲给他们腾出位置,喻晟央立即就坐了下来,要说祝谣毫不在意是假的,就连刚刚和宁思洲故意插科打诨营造出的镇定也难以维持了。

  喻晟央又用那种让人发毛的眼神把祝谣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祝谣觉得冷汗都快要下来,正想要开口,却突然看见对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