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心挣>第76章 虫翳(02)

  陈争在竹泉市待了快一年,却还没有来过这条巷子。巷子看着破破烂烂,客人却很多。鸣寒熟络地和店家打招呼,唰唰点上菜,把菜单递给陈争,陈争看了看,觉得差不多了,便没再加,“刚才你说……”

  鸣寒说:“哥,吃饭呢,还聊工作啊?”

  陈争点点头,也是,案子该他们侦查的部分已经结束了,郝乐是“量天尺”的人,金先生的身份扑朔迷离,韩渠和“量天尺”可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这又如何?“量天尺”不是他们现在能够调查的。

  锅底很快被端上来,菜也上得快,虽然店里坐得满满当当,每张桌都在加菜,老板也能井井有条地调度。鸣寒打来两个蘸碟,陈争尝了一块腰片,也许是味道实在不错,也许是食物给空荡荡的胃带来慰藉,压在他心底的躁意暂时消退,“这个好吃。”

  鸣寒笑道:“是吧,这种难找的老巷子,吃的人还这么多,那肯定不一般。”

  陈争跟他闲聊,“你是怎么找到的?”

  鸣寒神秘兮兮,“这不能说。”

  陈争好奇,“这有什么不能说?”

  “你要是知道了,以后你就自己找地方。”鸣寒说:“我就不能带给你惊喜了。”

  陈争将一块羊羔肉夹到碗里,和蘸酱拌了拌。他对食物没有那么大的兴趣,这种好吃但难找的地方,有人带他来,他就顺便尝尝,没人带的话,他自己肯定懒得找,大不了不吃。所以鸣寒这前提就不成立。

  菜还剩一小半的时候,鸣寒放下筷子,“哥,还记不记得我说过,希望有一天,你能向我敞开心扉?”

  陈争手顿了下,他当然记得,鸣寒刚来时就跟他说过,但那时对他而言,鸣寒只是个有点特别的人,再怎么靠近,他也没想过告诉鸣寒洛城发生的事。

  然而刚才,在车上,他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鸣寒听得也很平静,他说到哪里,鸣寒就听到哪里,没有问一些让他难堪的问题,当他在记忆中双足深陷时,提醒他点到为止,拉着他来尝试这顿巷子里的美餐。

  “我不会背叛你,不管有没有苦衷,是真的背叛,还是另有隐情。”鸣寒露出开朗的笑容,“下次想倾述的时候,把我排在第一顺位。”

  陈争看着他的笑容,不由得也弯起唇角,“这是什么好差事吗?”

  鸣寒耸了下肩膀,“我就好这口。”

  陈争回家睡了个好觉,翌日再次审问郝乐。出于那个没有根据的想法,陈争让郝乐看了看韩渠的照片。郝乐茫然地问:“这是谁?”

  陈争说:“你仔细看看,见没见过他?”

  郝乐确定道:“没有。他到底是谁?”

  陈争蹙眉,“一个可能和你说的金先生有关系的人。”

  听到金先生三个字,郝乐条件反射绷紧了腰背,仿佛被那个无所不能的男人所注视。

  陈争问:“你一共见到过几个金先生?”

  郝乐像是非常难受,“至少,至少有三个。金先生只是一个符号,比如高层某些大人物的信使。我这样的人根本接触不到核心,能和金先生打交道就很不错了。”

  陈争越问,越明白在郝乐及其部下可能暴露时,为什么“量天尺”不考虑营救他们,因为即便是郝乐这样被精心培养的人,也只是组织的边角料,随时可以抛弃。

  到这里,竹泉市警方能够做的事已经做完,北页分局整理好了案卷,不久将和郝乐等被捕的嫌疑人一同送去洛城。陈争回到研究所,许川兴致勃勃地问他这次的案子,他却兴趣缺缺,说到一半就走神。

  “陈主任,我有种预感。”许川年纪轻轻,却用老江湖的口吻说:“咱们研究所马上就要留不住你了。”

  陈争回神,“瞎说什么。”

  “没有瞎说。”许川抓抓后脑勺,“其实就是现在,你的心也不在研究所,括号,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反括号。”

  陈争笑了笑,“面对面聊天,就别像跟网友说话那样句句打补丁了吧?”

  许川睁大眼睛,“陈主任,你还知道打补丁啊?”

  陈争无语,“我是什么喝茶看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干部吗?”

  许川乐了会儿,严肃起来,“虽然不知道这案子到底牵扯多广,但孔队那种事事都要自己干的人,肯把案子移交去洛城,那肯定是竹泉市解决不了的。陈主任,你想去就去,竹泉市有我们在。而且你去也不止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早日解除危险!”

  许川就像个熊熊燃烧,永不知疲倦的太阳,这边鼓舞完陈争,马上被叫去出外勤。陈争独自坐了会儿,想自己为什么离开洛城,为什么来到这里,往根本上说,是当时心理问题已经大到影响工作,而现在,心结还是在,但他好像已经找到了解开它的方式。

  去洛城之前,有一些手续需要办,在研究所和北城分局也各有收尾工作需要做。趁着这个时间,陈争去见了见吕鸥。

  吕鸥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精神很好,但说起失踪的母亲徐荷塘,眼里又多了份和年龄不符的惆怅,“我这几天想来想去,那种模糊的感觉好像变得清晰了。陈警官,我妈不见了那么久,我从来没有梦到过她。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我那么想她,都梦不到她,这说明想什么就会梦到什么这对我不适用吧?所以我梦到了她,也不是因为我想她,而是她真的来了。”

  刺青店那个无法确认身份的足迹指向徐荷塘,但陈争作为警察,不能如此草率地让眼前的少年抱有期望,“我,孔队都会接着调查。”

  吕鸥打起精神,“我也会继续调查!”

  陈争笑了笑,拍拍他的头,“你明年就要高考了,学生还是应该将重心放在学习上,别再惦记你那校园侦探了。”

  吕鸥不服气地说:“校园侦探也有出人头地的。”

  “嗯?”陈争有些不明白,这怎么就扯到出人头地上了?

  吕鸥说:“鸣寒就是我的目标!”

  陈争说:“他是你的目标你不更该努力吗?人家老老实实上学考试,现在才当上警察。”

  吕鸥打岔,“但他以前也当过校园侦探!”

  陈争挑起眉梢,“嗯?”

  吕鸥说:“他都跟我说过了,上初中的时候他是他们学校威风八面的校园侦探,还帮来查案的菜鸟实习生破过案子,就是这件事让他也走上了干警察的路。我这也算是帮你们破过案子了吧?我这案子比他当年的大多了,那我将来必然比他更有出息。”

  “你这逻辑……”陈争忽然对鸣寒当校园侦探的事很好奇,当时鸣寒跟他说吕鸥是个校园侦探时,不屑的情绪全都写在脸上,他还以为鸣寒很看不上小孩子这种打打闹闹,结果鸣寒自己就曾经是校园侦探。

  这算什么,长大了我就瞧不起我自己?

  “那他说没说过查的是什么案子?”陈争想起还不知道鸣寒是在哪里读书,又补充道:“他在哪里念的中学?”

  “南山市,但他没说学校,那个案子……”

  陈争瞳孔轻微地一收一合,记忆里那个不到一米五的模糊小身影逐渐从雾气中走出来,越来越高,越来越健壮,走到他面前时,已经比他高出不少,不再是当年的妹妹头小萝卜了。

  那个孩子,居然是鸣寒?

  鸣寒说他是菜鸟实习生?

  吕鸥添油加醋地说着从鸣寒那里听来的案子,因为上一个讲述者是鸣寒,主角自然是鸣寒,吕鸥将自己带入鸣寒,恨不得把鸣寒塑造成福尔摩斯,警察呢,则全是衬托鸣寒智慧的平庸之辈。

  陈争听到后来,忍不住笑起来,“鸣寒给你说了这么多?”

  吕鸥有点不好意思,说前阵子自己住在医院,身体和精神都不好,尤其是想到失踪又突然出现的母亲,越想越难过。鸣寒来看过他一回,给他讲自己当校园侦探的事,“我知道他是想鼓励我,以前错怪他了,他人还蛮好的。”

  从吕鸥家出来后,陈争有种逮住鸣寒“质问”的冲动,但因为机动小组的调令,鸣寒已经先一步回到洛城。

  不过鸣寒即便走了,也要给他“找事”,一个电话打来,说给警犬基地的宝贝儿们买了鞋子,刚寄到,还没来得及拿。

  陈争叹口气,看样子他得跑一趟了。

  去驿站拿了包裹,陈争拆开就笑了,全是小鞋子,各式各样的,很可爱。鸣寒这训犬员当得很不称职,刚来时三天两头去警犬基地,最近基本不去了,这都走了才想起送警犬们礼物。

  警犬们认人,大约闻到陈争身上有它们“大哥”的味道,个个摇着尾巴赶过来。上回介绍陈争和鸣寒认识的负责人笑着走过来,陈争指了指口袋里的鞋子,“鸣寒让我送来的,能给它们穿穿吗?”

  负责人稀奇道:“能!不过只能穿着玩一会儿,训练还是得光着脚。”

  陈争说:“没问题,穿给鸣寒看看就是。”

  陈争坐在草地上,警犬们好奇地凑过来,在他手上又嗅又拱。他趁机逮住一只最热情的,将鞋子套上去。警犬还以为他给自己挠痒呢,舒舒服服亮出肚皮,等到四只脚都穿好了,才发现脚不是自己的了。

  “嗷?嗷呜?”

  威风八面的黑背穿上小粉花鞋子,居然无法四只脚同时落地,触电似的抬抬这边抬抬那边,陈争一边笑一边拍照。其他警犬也围上来,毫无危机意识拱陈争的手。陈争将剩下的鞋子都给警犬们穿上,草地上顿时长出一群“智障”战友。

  负责人捧腹大笑,“还是你们会玩!”

  不久,警犬们终于适应,飞跑着撒欢。等它们玩够了,陈争和负责人一起将小鞋子脱下来,负责人收好,乐道:“替我谢谢鸣寒,以后我经常给它们穿!”

  这一趟,让陈争感到十分放松。

  两天后,陈争和竹泉市的刑警一道驾车来到洛城。车门打开,冷空气迅速在周围凝结出无形的茧,看着曾经无比熟悉的街道,陈争短暂地失神。去年离开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因为工作回来。

  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陈争回头,只见孔兵皱眉看着他,“近乡情怯啊陈队?”

  这声陈队当初听着是阴阳怪气,现在再听已经是队友之间的玩笑了,陈争不留情地拍回去,“啊,我们有文化的人都这样。”

  孔兵啧了声,“说谁没文化呢!”

  郝乐的案子是直接转交到省厅,和洛城市局没什么关系,但陈争一到省厅,还是见到了不少熟人。

  “小陈,回来了啊。”市局副局长霍平丰,陈争的直属领导,去年陈争调去竹泉市,就是他签的字。

  霍平丰五十多了,早已从一线侦查退下来,身上那些老派刑警的固执锋锐也消去了不少,如今看上去就是个和和气气的中年人。上一次没忍住脾气,就是他要去研究所的时候。

  陈争心中不免复杂,霍平丰对他多有提拔和照顾,但他最终还是让这位亦师亦友的局长失望了。

  “霍局,好久不见,最近身体还好吗?”陈争认真又客气地打着招呼,感到一丝尴尬。以前他明明非常擅长和上级打交道,怎么这次回来,连问好这种事都做得别别扭扭的?

  霍平丰看了他一会儿,那目光似乎有一丝审视的意味,正当他想再找些话来说时,霍平丰忽然笑起来,“你啊,去一趟竹泉市,倒是活得更轻松了。”

  陈争怔住,更轻松?是吗?

  霍平丰叹了口气,竟是很欣慰,“小陈,你以前太紧绷了,想要面面俱到,去年你去看医生的那段时间,我也在反思,是不是给你们塑造了不好的榜样,但这个问题其实很难有解答。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争没想到自己刚一回来,霍平丰就和他谈心,更加来不及思索这个突然抛过来的问题。

  霍平丰并不是真的要考他,不等他回答,就继续往下说:“因为这个职位,天生就需要坐上去的人时时刻刻紧绷,你不能塌,我也不能。”话锋一转,霍平丰又变得和蔼,“看来你在竹泉市没有白待,既然回来了,就重整旗鼓。”

  “我……”陈争说:“霍局,我现在还没有回来的打算。”

  霍平丰脸上并无惊讶,依旧平静地看着他。

  “竹泉市这起案子和‘量天尺’有关,作为侦查的参与者,我想了解更多关于这个组织的事。”陈争说:“竹泉市掌握的线索可能也对省厅的下一步计划有帮助。”

  霍平丰听完,笑道:“这样就很好了。”

  陈争:“好?”

  霍平丰说:“不想回来也没有关系,我们先合作看看。”

  “哥,来了怎么不给我说。”鸣寒的声音插了进来,陈争和霍平丰同时转身,霍平丰说:“已经收小弟了。”

  鸣寒说:“霍局。”

  霍平丰笑着点点头,“你们聊,等下都来会议室。”

  陈争看到鸣寒身后还有一人,面生,以前没有见过,很可能是机动小组的哪位领导。霍平丰走到对方面前,短暂交流了一会儿,他听不到他们正在说些什么,充斥在耳边的都是鸣寒的声音,“等下你坐我们机动小组这边。”

  陈争想了想,“我应该和孔队他们一起坐。”

  “那不行。”不知是不是回到自己的地盘后腰板挺得更直了,鸣寒说:“这么久没见,你就得挨着我坐。”

  陈争听笑了,“也就几天,坐一起是方便说小话?”

  “正经开会,你们还想说小话?”面生的男人走过来,“这位是?”

  “我们头儿,老唐。”鸣寒在上级面前也半点不收敛,可见机动小组的“风气”有待整肃。

  “名字都不给我好好介绍?”老唐向陈争伸出手,“唐孝理,机动小组任务特殊,我在洛城待的时间不是很长,有不熟悉的地方,还希望陈队多多帮忙。”

  陈争握住递到面前的手,“客气了,唐队。”

  唐孝理手掌粗糙,枪茧格外明显,陈争一握,就知道这是个常年执行重要任务的人,但他的气势收敛得很好,此时穿着和省厅其他人无异的制服,看着就像是普通的文职警察。

  特殊单位里都是奇人,陈争并不意外鸣寒的上级是这样的人,寒暄几句,鸣寒就把唐孝理“打发”走了。看着唐孝理的背影,陈争道:“他看着不像会把你丢到警犬中心啊。”

  鸣寒连忙抱怨,“你别看老唐平时和颜悦色,凶起来简直是个暴君!说我无组织无纪律,非得让我去跟警犬学学什么叫服从!”

  陈争听笑了,自从知道南山市的校园侦探就是鸣寒,他看鸣寒就不由得联想到那个妹妹头小矮子,多可爱的小孩儿,怎么长大后连头发都变得这么扎手?

  陈争想问问校园侦探的事,对鸣寒的反应很感兴趣,但此时实在不是时候,真的文职警察来叫他们,说会议马上开始了。

  省厅的会议室陈争已经来过多次,到了会议室门口,下意识想往左边走——以前他作为市局刑侦队长来时,几乎都坐在左边。鸣寒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说好坐我们这边的。”

  机动小组的位置在右边,右边的前排坐着唐孝理,看见陈争,友好地招了招手。

  陈争跟着鸣寒走,落座时才捕捉到从左边射来的目光。孔兵瞪着他,仿佛在说:你的工作关系还在竹泉市!

  陈争低头笑了笑,这些插曲稍稍打消了他再次来到省厅的不安。这一路上他隐藏得很好,云淡风轻,情绪稳定,但他很清楚自己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冷静。这里曾经是他大放异彩的地方,但因为他与韩渠的紧密关系,他也曾在这里多次被审问。

  会议室渐渐坐满了人,逐渐安静下来,他沸腾的心绪也一点点退潮。他看向前方,深深地吸了口气。

  过去的种种并没有消失,甚至可能卷土重来。而他回到这里,正是为了应付即将发生的卷土重来。

  这次会议要讨论的重点就是“量天尺”,孔兵作为郝乐案的负责人,详细叙述了竹泉市警方侦查的全过程。陈争清楚所有细节,孔兵讲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孔兵身上,而是在刑侦局的高层、机动小组身上——唐孝理,还有省厅刑侦局局长余星钟。

  显然,他们对“量天尺”已经在函省发展到这种地步并不惊讶,他们手上一定掌握着更多地方刑警没有的情报。

  陈争对余星钟并不熟悉,省厅刑侦局上一任局长是他的舅舅卢贺鲸。虽然都是搞刑侦的,但陈争在洛城市局时,和刑侦局接触并不多,和卢贺鲸尚且“不熟”,对余星钟就更是不了解。

  想到卢贺鲸,他下意识扫了扫参会者,没有看到卢贺鲸。自从退居二线,卢贺鲸就跟消失了一样。他至今也不知道卢贺鲸为什么退居二线。

  孔兵汇报完,余星钟肯定了竹泉市在这一系列案件中付出的努力,然后道:“‘量天尺’这个组织,早前我们确实已经收到一些情报,但情报比较残缺,我们知道它早就开始在函省活动,但具体的活动是什么,有什么目的,却很难把握。只有像你们这次,出事之后抓到人,才能查明细节。消息不对等,这是我们的劣势。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是抓到它冒出来的一角了。接下来,就请唐队来介绍我们已经掌握的‘量天尺’的情报。”

  陈争不禁直了直腰背,心脏在胸膛里激烈地跳动,像是要叩开面前紧闭着的门。

  唐孝理站起,收起不久前和下属开玩笑的姿态。“可靠线索显示,‘量天尺’是个诞生在K国的犯罪组织,最早的活动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各位知道,K国邪教盛行,‘量天尺’最初其实是个吸纳信徒供奉金的邪教。”

  听到邪教,陈争手指瞬间收紧。“丘塞”亦是邪教组织,在拥有了大量信徒后逐渐变成恐怖组织。现在看来,“丘塞”有些像是还未完全发展的“量天尺”,是“量天尺”的雏形。

  唐孝理继续道,“量天尺”靠着吸纳来的资金,一步步壮大,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十几年前多起发生在K国的连环凶杀案可能和他们有关,而被杀的都是献金最多的信徒。随后,“量天尺”转型为走私、贩毒、暗杀的犯罪组织,成员遍布世界各地。

  由于“量天尺”在境内的活动并不频繁,警方能够找寻到的线索也少之又少,多年来,仅仅知道他们正在渗透,却无法分析出他们下一步行动。

  发生在竹泉市的案子说明“量天尺”在境内的耕耘已经非常深,只是还没有大规模地行动而已。

  陈争忽然说:“‘量天尺’从K国发展过来,那这几年,它一定有不止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代言人。”

  唐孝理看向陈争,沉默了会儿,“对,根据已经掌握的情报,现在在函省活动的‘量天尺’其实已经和K国的‘量天尺’关系不大了,这是个从K国‘量天尺’身上长出来的另一株罪恶毒株。”

  陈争无法不联想到韩渠,当时韩渠的“尸体”消失,唯一的解释是第三方势力赶在警方到达之前,将他接走。

  陈争忽然感到一阵寒意,既然机动小组早就知道“量天尺”,那为什么直到现在,“量天尺”已经在竹泉事犯下罪行,其成员亲口说出“量天尺”,省厅才有反应?

  这是正常的吗?肯定不是。

  陈争皱起眉,看向唐孝理的目光愈发深邃。而当他调转视线,忽然注意到余星钟也在看着他。

  这场会议名义上是梳理郝乐案以及沟通各方掌握的关于“量天尺”的情报,但因为与会者众多,一些情报并不会拿到明面上交流,省厅也有自己的顾虑,所以最终孔兵这边得到的线索都是大而泛的。即便如此,孔兵等人也是非常激动。

  陈争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会后鸣寒跟在他后面,“哥,你怎么又皱眉?”

  陈争还没有厘清心中所想,此时并不是和盘托出的时候,但当他转身,在夕阳中看到鸣寒的眼睛,顾虑消失融化在金光中。

  “我觉得唐队和余局隐瞒了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