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房间的人是庄川柏, 白芷依旧坐在沙发上喝着红酒, 时间已经将至一点, 她丝毫没有半点儿睡意。

  片刻,她决定去泡个澡。

  在温热的水中央撒上了几点助眠的香薰, 又扔进了十几朵花瓣, 才入了水中, 暖意就由足下涌起。

  整个身体纳在水里,微扬的天鹅颈缓缓的吐纳,白芷目光盯着水里面飘起的花瓣儿, 额头处有细汗渗出,水的温度有点儿高, 不过是她喜欢的那一种。

  她薄唇微抿, 站起了身,用浴巾轻轻的擦拭着身体,视线落在了两套风格迥异的睡衣上。

  一套偏可爱, 一套偏性感。

  女人是种非常奇怪的动物, 不像男人那般的好斗, 可却有着一种非常奇怪的心思, 她们会下意识的把自己往成熟性感的风格上带,可到了某些年纪, 却又要往可爱的风格走。

  就是这样子的矛盾,跟小的时候想要早点长大,穿上妈妈的高跟鞋一样,但真到了穿高跟鞋的年龄, 又想要回到穿公主裙的儿时。

  白芷穿上了那套性感的睡衣,过膝的长裙恰好将紧实的大腿包裹得严整,在网上是收身设计,将腰线勾勒得凹凸有致,尤其是领口处的那一片春光才是重中之重。

  她有些犹豫的想要换掉,随即改了这个想法,左手提起了收衣篮子,右手拿起了红酒杯,朝着洗衣处走去。

  经过客房,门并没关严实,往里面看空空如也,白芷奇怪的敲了敲房门,然后就见床上的一团突然挪动了起来,传出了庄川柏的声音。

  “等一下。”

  庄川柏从那一团里面钻了出来,碎发乱成个鸟巢,身上的那件睡衣带也掉了下来,她连忙伸手整了整头发,身体下意识的往外转。

  两个人的视线刚一相交,庄川柏像被定住了一样,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客房里的羽绒被是没有装被套,白芷当时将被套跟床单送过来时,就想要帮忙装了,但是看到某些画面,为了避嫌,她就离开了。

  “需要帮忙吗?”白芷不动声色的闪过了一丝无奈,把篮子放到了外面,走了进去,将刚倒好的一杯红酒放到了床头柜上,床头柜离床进,上面还摆着个造型奇特的台灯。

  台灯下面放着一只手机,手机里面正播放着一个视频。

  不会装被子?来这里一分钟教你快速将被子装到……

  来不及看完,一双修长的手就遮住了手机,庄川柏若无其事地按下了熄屏:“谢谢。”

  但那脸颊上的红遮掩不住。

  “都怪我刚刚没先帮你装好,这可不是待客之道。”白芷走到床的另一边,找到拉链的那一头,将里面的被芯重新又拿了出来。

  庄川柏站在角落边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心里涌起了一丝不知味,她应该一开始就找人帮忙,才不会在白芷面前出丑。

  羽绒被芯不算多厚,被白芷折成了四半,又塞进了被套里,她在里面弄好了四个角,对准了外面的被套的角,又钻了出来,用手抓住了外面被套的两个角,再轻轻的摔了两下。

  力度用得不够,白芷大力的往前面一甩,再往后面拉,咣当一声响,被子的脚拉勾住的台灯,台灯拽到了红酒杯,一股脑的撒在了床上。

  洁白的床上遍布的一片红。

  “哦吼,这下糟了。”白芷尴尬的挠挠头,然后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一个最完美的办法:“要不,你去睡我的床。”

  她再去睡小尤的床,反正她的床比客房的床软多了。

  “不不不好吧。”庄川柏语噎,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啊跳,去睡白芷的床,四舍五入就是去跟白芷一起睡。

  “没什么不好的,我那床比这床大多了,在上面滚个圈都没问题,好啦,就这样子说定了。”

  白芷把被子往旁边一扔,也不收拾残局了,就出去将收衣篮放到了洗衣间,又领着人回了房。

  庄川柏跟在后面,脸色通红。

  屋子里洒着助眠的香薰,清清淡淡的味道有点像薄荷香,这几年工作繁忙,白芷的身体处于一种亚健康的状态,尽可能的利用外物让自己放松下来。

  她拉开了窗,让外面的空气缓缓的流动进来,有些人对气味敏感,可能不喜欢这味。

  “就把这里当成家,别介意。”白芷说的是实话,她跟在白振海的身边长大,学的都是白振海身上的那套情义,对人处事一向冷漠,可一旦交了心,那就是她的姐妹,谁也碰不了。

  “好,谢谢你。”

  “你太客气了,晚上也还多亏你的帮忙,不然怎么把那酒鬼给带回家来,还是个大问题。”

  白芷拿起了充电器跟手机:“行吧,你早点睡,有什么事情打我电话。”

  “你要去哪?”庄川柏话有些急。

  “我去睡小尤的房间,早点休息吧,现在已经很晚了。”白芷往门外走去,庄川柏坐在床上,有些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

  床确实挺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终归是两个不怎么熟悉的人,睡在一张床上也是会有些奇怪。

  庄川柏心里明白,可就是那么的不知味,她悻悻地抬起了眼皮,粉红色的墙画,化妆台上摆着的几套化妆品,一排口红过去,各种颜色,各种牌子,应有尽有。

  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的身影。

  她颓然的长叹,人就是那么不知足,当得到了一点点小甜头的时候,就会开心不已,可是当有更大的甜头摆放在面前,便会希望得到的大甜头。

  站起了身,庄川柏脱掉了睡衣,手指按住了最里面那件衣服的扣子。

  伴随着那个扣子解开,一句“我回来了”在她身后突兀地传来,白芷脸色僵硬,最后一个字的儿化音还在嘴里面含着。

  白芷愣了愣,连忙退了出来,啪的一声关上了门,眼神愣直,鼻子处有些干涩,火热得像要流出鼻血似。

  本来三个人里压根没有存在会锁门的情况,但是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小尤竟然将门给上锁了,也不知道藏着什么秘密。

  回来时,忘记敲门了,然后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画面。

  她还在走神,里面的人已经拉开了门,庄川柏神色镇定的说:“怎么了。”

  “那个、那个、那个小尤的房间关着,她平常都不上锁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偏偏关着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偷看你换衣服……”

  有些话越解释越乱,白芷懊恼的垂下了头:“总之,你相信我,我是正人女子。”

  “我信姐姐——”

  “那姐姐跟我睡一张床吧,床很大,还能滚个圈。”

  白芷脑子里有东西一下子炸了开。

  她才看过别人裸着的一面,又要跟人家睡在一张床上,白芷有些犹豫的应了下来。

  庄川柏大着胆子问:“姐姐,对……进来吧。”

  ——对刚刚看到的画面,满意吗?

  她还是说不出嘴,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她的心里既有期待也有害羞,更多的是期待。

  为了避免尴尬,白芷先跑到了厕所里面弄了半天,终于被被扭扭的走出来,庄川柏半躺在了床上,手里面拿着手机,可能是在跟别人聊天。

  “还没睡呀?”她心虚的撇了撇地上毛茸茸的地毯,睡起来应该也挺舒坦。

  “要了。”庄川柏收起了手机:“有充电器吗?”

  “我们型号一样,你用我的吧,我手机已经充饱了。”白芷躺在了床的另一侧,随手抓了一只玩偶,抱在了怀里。

  两个人都躺在了床上,可两个人的眼睛都看着前方,之间的距离还能够睡下两个人。

  白芷没来由的说:“对不起。”

  “没事,我应该去浴室里面换。”庄川柏放在被子下面的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脸上依旧一片风轻云淡。

  她用于余光瞧去,白芷轻咬着贝齿,唇瓣红润,跟那排口红里面的某一个色号特别像,尤其上面还点点湿.润。

  两个人的头上有着壁灯,正正照着白芷的脸庞,因此庄川柏连她脸上的细绒都看得及为清楚,皮肤状态不错,就大致可能因为晚上熬了夜,眼圈下面有一层青紫。

  上了二十五岁跟二十五岁之前是一个分水岭,有的人才二十五岁之前不注重皮肤的保养,还能靠着年轻来支撑,但过了那一个分水岭,任你再如何的天生丽质,也有衰老的那一天。

  白芷除了演戏,整天竟鼓捣着皮肤。

  因而就算现在二十七岁了,脸上保持的样子还跟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家差不多,就算没有化了妆,上了口红,也是肤如凝脂肌如玉。

  大扺是上苍爱美人,对她格外的眷顾,而白芷又极为爱护这一身皮囊,岁月除了在她身上留下了令人移不开眼的气质,连半点的皱纹也不敢生长。

  “你睡觉关不关灯?”白芷是关的,可像谢安那种人却喜欢开着灯睡觉,她不知道庄川柏是哪种,所以先问过。

  “都可以。”

  都可以跟随便一样,都是最万金油的回答,也是最敷衍,却是将选择权交给另一方的做法。

  庄川柏不关灯,可是她并不希望白芷因为她,而迁就她。

  啪嗒一声,白芷关掉了灯。

  随着光明的消失,黑夜笼罩了整个屋里,庄川柏这十几年来第一次身处于黑暗当中,她的心却是第一次走出了那一片污泥。

  在全黑的情况下,耳朵变得更加的灵敏,她听见了窸窸窣窣,以及衣扣解开的声音。

  脸一红,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