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寒风微凉, 却在此时吹进了二人的心里,寒了心,又冷得刺骨,

  姜莱莱自认说得平静,可说完之后,心里还是免不了酸涩。

  只是她没有办法,她努力过了, 偏见是夹在她们两个人之间难以翻过的墙。

  与其让白千顷为难, 不如她来做出这个决策。

  白千顷看着姜莱莱却红了眼,她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她无措地想要拉住姜莱莱, 却被姜莱莱躲开。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悬空在两人之间, 却又只能缓缓收紧。

  不知是过了多久, 她才听见自己说了一声:“莱莱不要开这个玩笑。”

  只是这一声, 没有回应。

  像是一片空白, 也像是她们之间的故事, 最后的结局。

  白千顷心疼万分, 心如刀割一般的疼痛让她呼吸不畅。

  千言万语的挽留哽在喉咙中无法张口。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她又能怎么说出口。

  她此时如果强行说她们之间是有希望的, 但是她又要怎么证明, 希望的存在呢?

  是她爸爸的撒泼还是她哥哥的不分黑白。

  她也做不到顶着一个不能再接受刺激的父亲去强行接受这段感情。

  她本想拖延时间,做一个两全的决定。

  可这两全又谈何容易呢?

  风越吹越大, 好似带着呼啸的悲鸣。

  姜莱莱不敢去看白千顷,低着头生生被这样的冷风吹得打了一个寒战,也让她更清醒了一些。

  既然决定要了断, 是不是痛快一点对她们两个人都好。

  她深吸一口气, 浑身上下的疲惫压着她,让她开口说话的声音格外的低沉:“我的东西暂时放在你那里吧, 过一阵子我会让白云回去拿。”

  白千顷僵在原地,巨大的疼痛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眼睛也越发酸涩。

  她抬头看着一侧,强忍着酸涩在她胸口无尽地翻滚,她的语气第一次变得那么漂浮甚至还有一些祈求的颤抖。

  “你不回家了吗?”

  姜莱莱转过身,听见这一句话的时候,是强忍的眼泪在顷刻间崩塌,她咬牙强行撑着,眼泪却一滴又一滴倾盆而下。

  对啊,那是她好不容易才又找到的一个家。

  那个家里有真心爱她的人,有温暖的回忆,有永远等着她的热水。

  姜莱莱的心好似在这一瞬间被抛向了高空又重重地砸下,巨大的悬浮感和落差感,都让她无助。

  可她不行。

  她们之间有她迈不过去的鸿沟。

  姜莱莱嘴巴一张一合,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怕自己的无助被看穿,怕自己的颤抖被发现,怕自己的眼泪被看见。

  也许今天夜色正好,她也该祝她未来一切都好。

  姜莱莱直接离开了,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

  白千顷想要伸手拉住,可晚了一步,等着她的只有今夜的风,还有风里残存的樱花香味。

  她看着姜莱莱的背影,一个人默默地享受心里的巨大的落差。

  她握不住她,也没能留下她。

  眼里凝着的泪终于掉了下来,可再也没有用了。

  姜莱莱连夜回到了工作的城市,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瓶接着一瓶地喝着最烈的酒,肆意地流着之前强忍的泪水。

  酒精让她产生了幻觉,好似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她从未到那个医院,也从未见到过白千顷。

  可不是。

  姜莱莱心里的刺痛就连酒精都不能将其麻痹。

  密密麻麻的回忆趁着夜色肆无忌惮地攻击她,让她无所遁形。

  屋外家家户户亮起的灯在此时透过落地窗钻了进来,可依旧点不亮这间本就黑暗的屋子。

  一瓶又一瓶的烈酒也没有办法让她热起来,反而是刚刚那时的凉风好似依然存在,一阵又一阵地好似刮在了她的心头。

  极度的寒冷好似化成了利刃在此时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她的心脏。

  疼到极度时,姜莱莱抱着酒瓶低声唤着白千顷的名字。

  可想来也是可笑,她又怎么还会回应她呢?

  等着她的不过是这个房间里空荡荡的回声而已。

  不过,姜莱莱一定想不到,在她已经离开许久时,白千顷依然停留在原地。

  像是在等待,也像是在无妄地守候。

  她从未有如此的抛弃理性,只是一味地觉得姜莱莱一定会回来的,她不能让姜莱莱回来了看不见她。

  可从黑夜等到天亮,从夜里的寂静等到白天的喧闹。

  她无助地看了看不远处的住院部,她能站在这里明确地指出自己爸爸所在的那一间,却无可奈何。

  她抬头看着天,不知道是不是还早,今日蓝天上连一朵飘过的云都没有。

  白千顷忽地自嘲一笑。

  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心事在此刻幻化成云飘到姜莱莱身边,可想到自己的心事也许会是一个不太好的乌云,便又怕乌云掩盖了她那里的好天气,下成雨时没有人替她打伞。

  白千顷又笑了一声。

  大约是笑自己的卑微又笑着自己的贪婪。

  可她也同情自己的无措,竟然连自己的爱人都无法挽回。

  白云一早来告别,姜莱莱这个不省心的大晚上的不知道怎么了,又胃病复发进医院了。

  可在走廊上竟然遇到了穿着衬衫长裤失魂落魄的白千顷,她从未见过自己意气风发的姑姑这个模样,当时就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又赶紧走过去趁其不注意的时候拍一张照片,威胁道:“姑姑,我命令你送我去机场,不然我就把你现在的丑样子发给姜莱莱。”

  白千顷是在听到姜莱莱这三个字抬头的,却只看见白云,难免有些失落,声音也低沉万分:“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伸手在白千顷的面前晃了一下,白千顷竟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呆愣愣地看向一处,就好像是有人将她困在一个房间里。

  白云看着白千顷这般丢了魂一般的样子,直呼见鬼。

  “姑姑?你不会是半夜偷偷跑去太平间里,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被鬼附身了吧?”白云惊讶地说道。

  白千顷却还是那副样子,眸子呆愣无神却像是结了霜一般的寒冷。

  白云没有得到回答,围着白千顷又叽叽喳喳地说了许多。

  可白千顷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从昨日开始,她的世界早就已经崩塌了,外界的声音在她的耳边都反复隔了一个世界。

  她听不到,也不想听。

  白云说了许久也觉得无趣,挥了挥手留下一句:“姑姑,爷爷也好多了,我要回去照顾姜莱莱了。”

  白千顷在听到“姜莱莱”这三个字时再次重启,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姜莱莱怎么了?”

  白云不满地嘟囔着:“她大约又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抱着烈酒喝了一夜,现在胃病犯了送去医院了。”

  说着,白云忍不住念叨道:“你说哪有女艺人这么频繁地去医院的?要不是她真的有病史,在媒体那边狠狠地炒作了一番,现在肯定要出来一个新闻是关于姜莱莱怀孕的。”

  白千顷确实像想到什么一般,猛然站起来,着急地拉着还在念叨的白云问道:“你说姜莱莱她怎么了?”

  白云被白千顷忽然的情绪给弄懵了,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老实陈述道:“就是姜莱莱不知道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压力大的事情,一个人在酒店里喝了许多的烈酒,引发了胃病。”

  说着她又怕自己这个经纪人显得太无能,她又赶紧补充道:“不过,姑姑你也不用担心,有助理在姜莱莱身边照顾她的,刚刚给我传了信息说已经到了医院了。”

  白千顷却冷静不下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起外套,一贯少言的她也忍不住唠叨道:“之前医生叮嘱她的话她倒是全然不记得了,好了伤疤又忘了疼。”

  拿起手机点开机票订购软件,又忽然想起自己如今和她的距离。

  以及,自己现在没有资格再照顾她了。

  她的手无力地垂下,一双眼睛也在瞬间没了任何光泽。

  白云看呆了,一个人短短起伏怎么这么大?而且这个人还是她那个少言寡语的姑姑。

  她再呆的一个人也意识到了自己姑姑和白千顷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打量着白千顷的脸色,想要问一问。

  却被白千顷先一步拒绝了,她捂着脸,似是无奈也是疲惫更像是痛苦,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白千顷本想控制着自己强行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同往常一样,却没想到自己现在连装都装不像,就连一向大神经的白云都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出自己的不对。

  不过也确实,她连自己都骗不了,又怎么能骗白云呢?

  她实在是太差劲了。

  白千顷深吸了一口气,几番犹豫后她才无奈地说道:“你快去医院看看她吧,她一个人生病身边一定希望有熟悉的人陪着,如果需要帮助你再来找我。”

  白云点点头,她看着白千顷,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张嘴才好。

  白千顷又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不用和她提及我,今天你也当没见到我。”

  白云不解:“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