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莱莱其实站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也没有想好自己这样贸然出现会不会给白千顷带来困扰。

  她想得很简单,她见白云一连去了很多天也没有回来, 白千顷也不再发什么信息过来,她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超出预期的事情。

  她就想抽空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

  可是她刚刚打听到,白老爷子并没有什么大碍, 目前在VIP病房里面静养。

  她便去商场里买了一些营养品, 想要借此机会再去争取一次好的印象。

  她真的很爱白千顷,也不想两人之间的感情因此而截止。

  从前都是白千顷一直在迁就自己, 她走一步, 白千顷便会为了她走完那剩下的九十九步。

  她也好像总是在坦然地接受着白千顷的爱意, 而让她的爱被脆弱地保护在心底。

  总该勇敢一次吧。

  姜莱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又重重呼出。

  她抬头看着顶楼病房亮起的灯, 天真地想着, 如果自己这一次碰巧能让白老爷子改变一下心意, 是不是也挺好的。

  至少白千顷夹在中间便不会那么为难了。

  这么想着, 姜莱莱终于鼓起勇气迈出了第一步。

  可站在病房门口, 她又一次迟疑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小心翼翼地想贴着门缝听一听里面的声音。

  她想知道白千顷在不在里面,或者是白云, 至少是由自己认识的人,不至于让自己一个人陷入那日的无助的境地。

  那门却忽然打开,是一个中年男子, 有着一双同白千顷极为相似的眉眼, 蹙眉之时带着让人畏惧的锋利,大体轮廓又和白云有几分相似。

  姜莱莱立马猜出了这个人是谁, 只是不知道以自己现在尴尬的氛围该要如何称呼才对。

  最后反倒是那人先开口,声音低沉又冷漠:“你是谁?”

  姜莱莱手忙脚乱地赶紧将遮掩自己面部的墨镜和口罩摘掉,讪笑着自我介绍道:“白总好,我是姜莱莱,也是……”

  姜莱莱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你来做什么?”

  姜莱莱没有预想到这个问题来得那么快,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她咬了咬唇,似是鼓起了勇气,将手里的营养品提得高了一些,声音却是更小了一些:“听说白老先生病了 ,我想来看看。”

  白总嗤笑了一声,似是不屑。

  姜莱莱意识到了这里是不欢迎她的,难免有些失落,灵动的眼睛也在此刻黯然了下去。

  可很快她又在心里说服了自己,白老先生那么讨厌她,白总此时对她不满也是应该的。

  她重新打了一口气,想将自己的礼物送出去:“我就不打扰白老先生休息了,不知道可不可以辛苦白总帮我将礼物递给白老爷子。”

  白总没有说话,一双眼睛打量着姜莱莱,却什么话都不说。

  姜莱莱觉得这样的眼神有些冒犯,却又不敢说这样的话,站在原地无措又无助,却又不忘挂上讨好的笑容。

  却没有什么用。

  白总说话的声音还是那般不屑,高高在上的姿态恨不得将她踩入泥里。

  “你以为你是谁?”

  这句话仿佛一瓢水狠狠地浇下来,将她彻底淋了个清醒。

  她以为她是谁?

  一个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孩子,又怎么敢在这里乞求她人父母的一丝爱怜呢?

  病房的门被关上,将姜莱莱彻底隔绝在外。

  姜莱莱捏着那些营养品呆愣地站在门外,她低着头,忽地自己也笑了一下。

  重新将口罩墨镜戴好,将营养品放在一旁,转身离开。

  白千顷不想回家,独自面对两人的回忆,便留在学校里处理工作。

  忽然收到自己哥哥的电话,她微微蹙眉,又担心是爸爸忽然出了什么意外,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接通。

  “千顷,你怎么回事?不都说了爸爸需要静养吗?你还叫那个女人来气他?”电话接通,还未等白千顷说一句话,白总劈头盖脸地数落便砸了过来。

  白千顷揉捏着头疼的眉心问:“什么?”

  白总只得点名:“就是那个姜莱莱!”

  白千顷一时清醒了过来,迅速站起身:“姜莱莱来了?”

  白千顷又有些不敢相信,姜莱莱为什么会忽然来了?

  她不躲着她了吗?她不是有很多行程通告吗?

  可白千顷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无比兴奋的。

  甚至一度沉浸于姜莱莱来了的喜悦中。

  直到听到自己哥哥说:“要我说她们娱乐圈的人就是会演戏,拿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知道惺惺作态给谁看呢?”

  白千顷脸色一变,连带着声音都低沉了几分:“哥哥你为难她了?”

  白总意识到自己的妹妹这话带着怒气,理不直气也壮地训斥道:“千顷你别太维护她了!不过是一个戏子。”

  白千顷:“那我也不过是一个喜欢她的人。哥哥在贬低她的时候,也在贬低我。”

  “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这个家如果要用偏见待她,我便和她离开这个家。”

  白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说:“白千顷,你别忘了,你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家给你的。”

  白千顷却只是冷笑:“那哥哥如果有本事,尽管拿去。”

  这话对白总绝对是一击毙命的,白千顷的存在不过是白老爷子放弃他的选择。

  他从小没有天分,学习成绩永远倒数。

  白老爷子骄傲一生,绝不允许他这样的污点,所以哪怕那个时候自己妈妈已经40多的年纪,也要冒着大龄产妇的风险生下白千顷。

  白千顷虽然是女子,上天却赋予了她非一般的天赋。

  少年天才之名,名不虚传。

  他挂断这通电话,缓缓回头看着在病床上的父亲。

  只是,他又如何不恨呢?

  他和白千顷不过只是作品而已,只是自己这一个在他眼里已经废了。

  白千顷挂断电话以后,便赶紧往医院去。

  她祈祷着姜莱莱还没有离开,却又不敢想姜莱莱此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自己的哥哥一定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

  姜莱莱从病房门口离开的时候,整个人的魂都像是瞬间抽离了一般。

  她来之前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她也预料过自己会被狠狠地拒之门外,也预料过自己这一次可能依旧不能改变他们对自己固有的偏见。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换来的是一句“你以为你是谁”。

  这话像是毒药一般在她胸口扩散,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无法自拔。

  她寻了医院外面的椅子坐着,无力地叹息,抬头看着漫天的星辰和弯弯的月亮。

  她不知道她的家应该在哪里。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她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家。

  她来之前唯一的希望被就此扼杀,她也不知道自此之后她要怎么面对白千顷,面对她们之间的感情。

  姜莱莱伸手看着自己的手心,却觉得越发无力,她攥不住任何,也握不住一个她。

  白千顷绕了医院整整一圈,最后在医院的花园里看到了姜莱莱,她坐在长椅上,也坐在路灯下。

  黑色的口罩黑色的墨镜将她的脸挡了个严实,一袭长裙包裹着她的纤瘦的身材,大约为了配合近期的活动,她的长发被卷出了一个个精致的弧度。

  夜风微凉,可吹不熄白千顷此时见到姜莱莱激烈跳动的心脏,那个她魂牵梦萦的人啊,终于自此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将她抱住,将她狠狠地纳入自己的怀里。

  姜莱莱忽然陷入雪松香味的怀抱里,那怀抱带着无限的暖意,仿佛要驱散夜里寒凉。

  可那怀抱也越收越紧,直至将她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可她却没有说一个字。

  她靠在白千顷的肩膀上,这个肩膀好似一直会给她踏实感,安全感。

  一如往常,她总是在自己无助的时候出现,告诉自己别怕。

  她闻着白千顷身上的特有的雪松香味,可清洌的香味却在夜风中慢慢散开,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白千顷抱着姜莱莱,连日来悬起的心在此刻终于降落。

  她柔声唤着姜莱莱的名字,说着:“我好想你。”

  可姜莱莱却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回应,像一个呆愣的木偶。

  直到白千顷双手握住姜莱莱的肩头,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问道:“怎么了?怎么呆呆的?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姜莱莱才好似回过神来一般,她看着白千顷。

  此时的白千顷没有戴着眼镜,大约是夜色柔和,英气的眉眼也不再显得锋利,一双好眼睛里是她初识时从未有过的温柔,似一泓春水一般。

  姜莱莱喃喃问:“我们有以后吗?”

  白千顷的表情在瞬间僵住,她问:“怎么这么问?”

  可又觉得不对,回答道:“莱莱,有的,我们有以后的。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我的家里。”

  姜莱莱却笑了。

  处理,怎么处理?

  和她一般同家里脱离关系吗?

  白千顷不知道姜莱莱笑什么,她蹙着眉眼唤了一声:“姜莱莱。”

  姜莱莱忽然间变得很平静,深吸了一口气后,她说:“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