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忍着在床上翻滚着, 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寻找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忍过这一晚。

  可无果。

  这次腹部的疼痛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她伸手想要捂着肚子, 就像所有忍痛的晚上一般。

  没有用。

  这一次,好像所有都失灵了,唯独眼前的黑暗好似要将她彻底拉入深渊。

  姜莱莱挣扎着爬了起来,可仅仅如此都耗费了她巨大的力气。

  豆大的汗水从她的额角溢出, 她的身体在此刻被疼痛包裹, 无力又脆弱。

  她还是想忍,试图从床头柜里翻找出一些药来压制。

  可那些药早就在节目录制期间吃完了, 全部都只剩下一些空盒子。

  姜莱莱有些害怕了。

  莫大的疼痛让她开始惧怕死亡, 她拿起手机, 无助地看了一圈。

  最后还是把视线锁定在“妈妈”上。

  她把电话打过去, 却没有等到人接。

  她又把希望寄托在白云身上, 可等来的是白云匆匆回复的一个信息。

  【我在忙, 等一下。】

  姜莱莱捏着手机, 在那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刹那。

  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白千顷。

  转而她又摇了摇头, 试图将这样不切实际的泡影给甩出去。

  白老师已经帮她很多了, 她不能再这样贪心了。

  可下一瞬时巨大的痛苦再次来袭, 短短的瞬间那样的痛苦如巨浪一般翻来,她被这样的巨浪裹挟, 连呼气都觉得困难。

  姜莱莱怕,她很怕自己会在这样的黑暗里死去。

  可她也无助,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又会有谁来救救她。

  白千顷回去之后, 捏着手里那个已经不会再热的暖宝宝。

  她凝视着姜莱莱坐的那个书桌,在城市的霓虹下, 贪恋着姜莱莱好似还存在的泡影。

  连续几天她都没有睡好。

  她恨她自己连拉住姜莱莱的勇气都没有,她也担心这几天姜莱莱纳那样柔弱的身子骨,有没有在那样的野外环境下受了委屈。

  可她也没有忘记,那日姜莱莱字字清晰地“你越界了。”

  白千顷曾经一贯骄傲自己的自律与冷静,可如今在自己的感情面前,一切都只是覆水难收。

  她也可笑,居然会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姜莱莱,让自己卑微到骨子里。

  她输了。

  白千顷站在姜莱莱的门口,敲响了门。

  她不再是姜莱莱的老师了,也就失去了再和姜莱莱光明正大接触的机会。

  可她不想失去姜莱莱。

  哪怕给她一个朋友或者一个长辈的身份,她也想就这么陪在姜莱莱身边。

  白千顷敲门了有一会儿,里面都毫无动静。

  她抬手看了看手腕上手表,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深夜了。

  她叹了一口气,只当是自己冒昧打扰了。

  可在她转身准备离去的那一瞬间,身后的门却开了。

  姜莱莱惨白的面容,看着毫无一点生气,整个人趴在门上,发丝因为汗水沾在了她的额头上,甚至往日那双灵动的眼睛在现在看着仿佛都是一片空白。

  白千顷动了动嘴唇,还没有意识到严重性,她说:“不是说要还我笔,我想了一下,还是还我吧。”

  可下一秒,她眼睁睁地看着还能站稳的姜莱莱,就这么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白千顷吓坏了,赶紧伸手将姜莱莱扶起来。

  在触及姜莱莱的那一瞬间,一根刺仿佛也扎进了白千顷的心里。

  姜莱莱原来是那么轻,她甚至感觉姜莱莱好似一根羽毛一般,脆弱又轻盈。

  姜莱莱的胳膊又细了很多,伸手一握好似只有骨头一般。

  姜莱莱憔悴了很多,大概是因为痛苦,她紧蹙着眉眼,眼眶里还有因为疼痛而盈出的泪珠。

  姜莱莱就在自己怀里,像是要碎了一般。

  她声音忍不住地颤抖:“你怎么了?”

  姜莱莱捂着自己的肚子,巨大的痛苦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茫然。

  她听到了白千顷的声音,她想要回答她。

  可是嘴巴一张一合的却丝毫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

  她无助极了,只能极力伸手拉住白千顷。

  像是在巨大的黑暗漩涡里,拽住唯一能救命的稻草。

  白千顷快急死了,她顾不得其他,赶紧将姜莱莱抱了起来,往楼下冲。

  一路上,姜莱莱虚弱地靠在座椅上,她脸色的煞白和车椅的黑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姜莱莱痛苦地捂着自己肚子,却缓解不了任何。

  可理智还残存一丝,她试着用自己最大的力气说着:“白云。”

  白千顷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无力过,她握着方向盘,却也无力让姜莱莱能在最短的时间到达医院,缓解她的一丝痛苦。

  一个红灯,她见姜莱莱嘴巴一张一合,便凑上前去听着她的声音。

  姜莱莱毕竟是从小演戏,台词经过训练,哪怕气息悬浮,也比常人更加口齿清楚一些。

  于是,白千顷便听见了姜莱莱一声一声唤着:“白云。”

  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她试图告诉自己冷静,可又抑制不住自己的落寞和酸涩。

  姜莱莱一声又一声的白云,好似一个又一个薄薄的刀片,在她的心上割下细细密密的伤口。

  白千顷凝视着姜莱莱,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在她的心里疯狂叫嚣着。

  她想就当没听见,让姜莱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可看见姜莱莱如此痛苦的神情,又终究是不忍心。

  在到达医院把姜莱莱送去急诊以后,白千顷看着几乎是陷在病床上的姜莱莱,准备转身给白云打去电话。

  却被姜莱莱伸手拉住。

  姜莱莱的手心很冰,力气也很小。

  她甚至觉得自己都不用用力,便能将姜莱莱给甩开。

  她凝视着姜莱莱嘴边,好像又在说些什么。

  可是她没勇气听了。

  她怕再听见那一声又一声的“白云”她会彻底崩溃。

  她冷声说:“医生会给你检查,我去帮你打电话白云。”便甩开了姜莱莱的手。

  可她却没有注意到,她走了以后,姜莱莱眼角流下来的眼泪。

  她也没有想到。

  这一次,姜莱莱说的不是白云。

  而是,“别走”。

  白千顷站在走廊里吹着冷风,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

  片刻后,她才拨通白云的电话。

  白云才出酒局,为了帮姜莱莱之后争取一些角色,她没少喝酒。

  此时醉醺醺地,扶着路边的一棵树。

  见来电的是白千顷,想了一下还是怯生生地接了。

  “喂,姑姑。”

  白千顷深吸一口气直接报了医院的地址。

  那头的白云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说了一句:“您住院了?”

  白千顷头疼了一瞬,她有些时候真的不理解自己这个侄女是怎么顶着和她一样的姓氏还那么蠢的。

  “姜莱莱。”她又说了三个字。

  可那头的白云好像还不明白,用她醉醺醺的脑袋将这两个信息思考了一番,再次得出她的结论:“姜莱莱送你去医院了?”

  白千顷看着不远处的点滴瓶,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拿那个瓶子打白云。

  反正也不聪明,也就不在乎她会不会伤了脑子了。

  可她没有办法,只能一字一句地重新说了一遍:“姜莱莱肚子疼,我送她来医院了。”

  白云一听,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一瞬间醉意清醒了许多。

  她赶紧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说着:“好好好,我现在就来了。”

  白千顷听着白云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

  等白云来了,自己就是那个多余的吧。

  那边,医生已经检查出了结果,出来问白千顷:“你是病人什么人?”

  白千顷的面容一滞,有些苦涩地说:“邻居。”

  医生看了看白千顷,翻看了一下检查结果,说:“她阑尾炎,需要手术。你能联系到她的家属来签字吗?”

  白千顷的心悬起一瞬:“严重吗?”

  医生:“手术都有风险。”

  白千顷忽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问题有多么的可笑。

  她曾经做过不少关于医学专业的翻译,却还在此时问出如此可笑的问题。

  她恢复了一些理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继而说道:“我进去问问她吧。”

  姜莱莱此时已经稳定了一些,打着点滴,一双眼睛从白千顷走进病房开始就好好地盯着。

  白千顷走到姜莱莱的病床前,她伸手将姜莱莱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她记得姜莱莱的手总是很冷,然后柔声问:“还疼吗?”

  姜莱莱看着白千顷点点头,她红着眼睛噙着泪水,被白千顷这么一问那泪水便像失控了一般一滴一滴地顺着眼角流下来。

  没有声音,但是那眼泪也没有停的趋势。

  白千顷伸手替她擦拭着眼泪,姜莱莱便趁机将自己的脸放进白千顷的手心里。

  白千顷都要心疼坏了,她想骂姜莱莱活该,不听她的,糟蹋自己的身体。

  可看着这样的姜莱莱,她只剩下心疼,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她替姜莱莱擦拭着眼泪,继续柔声说:“医生说是阑尾炎,要做一个小手术,需要你的爸妈来签个字。”

  姜莱莱闻言,将眼睛阖上,她的声音柔弱:“我自己签字吧,太晚了,不打扰她们休息了。”

  转而她又伸手拉住白千顷的手:“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