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是苏珉沅开的, 他没等简程,从停车场出来的时候边榆看见简程正朝着他们疯狂挥手,不知道苏珉沅看见了没有,总之车子不仅没减速反而更快了。

  雪还在下着, 路上空旷了许多, 边榆和苏珉沅都没有说话, 之前的话题怎么停止的,停止在什么地方, 边榆的记忆仿佛出现了混乱,直到边榆回到酒店躺进浴缸,半个脑袋埋在温水里泡了不知道多久,浴室的热气都快散尽了边榆才出来。

  没有开灯的客厅, 偌大的落地窗前,地上的烟灰缸里盛满了烟头, 天边已经有了光影,边榆忽而低头笑了一声,骂了一声:“操。”

  *

  之后的一段时间边榆没有再见到苏珉沅, 但是消息却一条不落地落入他的耳朵, 有些是无意中听见,有些不可避免。

  而这不可避免的基本上都来自詹景。

  在此之前詹景和边榆坦白, 他确实和苏珉沅接触过, 但并没有过多的算计和私心,是出于为桦旌着想,才和苏珉沅有短暂的合作。

  而如今苏珉沅势颓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詹景拿着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分析报告递给边榆, 探讨着世桓的未来,还有当初边榆意气用事后所要面对的局面。

  边榆本以为那天他撂了苏珉弢那么大的脸面, 怎么也得被刁难一段时间,然而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詹景说:“苏珉弢现在没时间顾忌其他,苏珉沅手中东西不少就够他忙活。”他前几天刚配了个眼睛,岁数大了反而近视了,他推了推眼镜腿,有点不太习惯。

  “说来苏珉沅也确实是个人物,能从两手空空混到现在这个地步,若不是……”话音戛然而止,詹景这几天忙的头昏脑涨,一时忘了另外一层,话出口才反应过来。对于他这么个循规蹈矩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同性恋”这个词多少带着点贬义的意味,也没那么快就接受并且记在脑子里,好在他反应还算快,话音一转,“项目相关的听说前段时间就交接完了,有几条线上的漏洞一看就是有人搞鬼,可惜世桓并不打算查,苏珉沅赔了不少钱,剩下的由苏家出面解决。至于其他的我们作为外人了解的不多,就是听说苏珉弢为了苏珉沅的那几个项目忙得黑白颠倒,咱们得趁这个机会……”

  边榆手指夹着一根笔轻轻点着桌面——最近公司内部严抓抽烟的,连边榆抽根烟都得偷偷摸摸,就这还被抓了几次,虽然不会有人说,但是次数多了边榆也不好意思。

  之后詹景也曾边榆提过几次苏珉沅,关于职权下放,股权转让,部分项目负责人重新聘请了国外大拿等等,再往后,“苏珉沅”这三个字也少了。

  开春之后宁淮又下了几场雪,临近三月了才有点回暖的意思。

  世桓内部的变动没有引起外界多少目光,至少在新闻版面上没占着一点位置,似乎苏珉沅的离开本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结果,毫不意外。

  世桓逐渐稳定,苏元莆依旧稳坐一把手,身边有个苏珉弢,除此之外再不见姓苏的身影,私下里有人说苏家大局已定,要不了多久世桓就是苏珉弢的了。

  边榆本以为那天苏珉弢的表现和苏珉沅的态度有所夸张,与其相信苏珉沅坐以待毙,他更相信苏珉沅是在扮猪吃虎,然而过了许久都没有听说苏珉沅有什么举动,连从前苏珉沅一直掌管的分公司也换了新的负责人,苏珉沅这个人就好像彻底消失了。

  边榆也曾去过玉兰园,两间比邻的院子里都落了积雪,后来雪化了,露出不知道压了多久烂了一半的枯叶,荒凉的样子看得人心里堵得慌,边榆打消了回去住的念头,转头又住回了酒店。

  一早边榆刚进公司就看见新招的助理正撅着屁股不知道聊什么,边榆撇了一眼就走了,却还是吓的助理窜的老高。

  如今总裁办被挪到了顶层,偌大的一层不再只有一间办公室,偶尔能听见外面的热闹也挺好。吴乾不在这了,现在负责跟着边榆的人是詹景挑上来的。

  没多会儿小助理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边榆正在挂衣服,唤了一声“进”。

  助理年纪比边榆小,姓周,学历很高但经验不足,当初詹景给了边榆好几个备选项,这位是排最后一个,本来入选希望渺茫,但边榆一眼就看中了他。

  当初是看着这小孩儿顺眼,干净没那么多心思,有时候一根筋但瑕不掩瑜,可时间长了边榆又有点后悔,这小孩儿一根筋绷得笔直,有时候边榆都招架不住。

  边榆问他:“有事?”

  小周助理见边榆表情没什么不对劲,悬在心里的那可石头终于落了下去,用着之前想好的借口:“今早一个会要提前半小时在大会议室,您看还有别的需要准备的吗?”

  这事儿昨晚就跟边榆说过了,边榆说:“不用。”

  关于今年新品策划相关资料早就已经发了过来。

  小周助理“昂”了一声:“那边总您忙,有事儿您再叫我。”

  说完走了。

  明显没事找事,边榆盯着关上的门看了几眼,屁股还没坐稳手机先响了起来,程宗崇叫边榆晚上出去吃饭。

  年初的时候程家给程宗崇介绍了个女生,两人感觉还算不错,打算先接触着试试,看这个阵仗大概试得还不错,这就要约着一帮兄弟见见了。

  公司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边榆从一个纯吉祥物发展成了半个吉祥物,产品功能上没什么问题,外观设计还需要再加点亮点,设计部领着这种骂娘的结果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临近下班时边榆又收到程宗崇的消息,吃饭计划取消,改到段东恒的酒吧。

  这情况看着就不太妙了,边榆觉得他的兄弟应该需要人安慰,随后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早退了。

  车钥匙扔给了服务生,边榆刚进去就听见熟悉的鬼哭狼嚎,场景莫名有些熟悉,边榆眯了眯眼。

  酒吧里人不多,边榆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有人喊:“哎哟边爷,我可算见着您了,这么长时间您不是又去给我找妈了吧?”

  此话一出边榆立刻反应过来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不紧不慢地走到程宗崇身边,拿起他的话筒说:“乖儿子,这都一年多了年了,你去看男科了吗?”

  说完将麦克风又扔会给程宗崇,自己一个人朝着卡座走去。

  程宗崇身边一堆人大声嘲笑,边榆坐下问旁边的段东恒:“失恋了这是?”

  问的是程宗崇,段东恒明白:“听说那姑娘上学去了,对什么玩意感兴趣来着?反正就是有个很好的机会,觉得程宗崇阻挡她前进的脚步,干脆利落地跟程宗崇说拜拜。”

  程宗崇又开始嚎叫着不知道什么歌,看上去挺欢乐的,但是边榆和段东恒都能看出来程宗崇走心了。

  挺难得的,但也没办法。

  程宗崇的事情无解。

  地上已经空了不少瓶子,程宗崇已经和段东恒喝完一轮了。

  边榆轻笑,拿起桌子上已经开了的啤酒和段东恒碰了一下,两人喝了一口,放下的时候段东恒问:“你呢,你那边怎么样?”

  “还行。”

  边榆的眼睛还落在舞台上,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段东恒撇了一眼边榆:“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边榆一愣,目光却没有偏移。

  外面风还是冷的,进来后又喝了一大口冰啤酒,边榆这会儿从里到外都是冰凉,嘴唇更是少了血色的白。

  看起来有点可怜,段东恒心里不自觉地生出一点怜爱来,有点像老父亲,不过他这点情怀很快就被边榆打破了。

  边榆说:“程宗崇都开窍了,你怎么还没动静,再不找对象我都怀疑你是个gay并且暗恋我。”

  段东恒缓缓骂了一句;“……操。”

  骂完之后看见边榆没有弧度甚至可以称为冷淡的眉眼,段东恒的表情也逐渐淡了,停顿了少许,段东恒犹豫之后问:“苏珉沅他……最近你有他的消息吗?”

  “……没。”

  自苏珉沅那边每况愈下,边榆就让段东恒留意过消息,除去最初的一段时间能偶尔在世桓看见苏珉沅的身影,之后这个人就没了踪迹。

  边榆说不上在找,也说不上上心,明明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甚至过得比从前充实有意义,知道上班工作,知道早睡早起,不再看着窗外抽一晚上的烟。

  段东恒视线下移在边榆的脚踝上瞟了一眼,西裤之下遮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华丽之下段东恒知道里面有什么,那还是从前喝酒后无意中瞧见的,触目惊心的痕迹段东恒到现在依旧记忆犹新。

  程宗崇面对的其实并非全然是死局,他和女生没什么矛盾,以后有缘再见保不齐还能走到一起,可是边榆这边才真像是个死局。

  段东恒看着边榆正在桌子上找杯子,扒拉半天没挑出个合心意的,最后只能就着酒瓶子喝了一口,余光里似乎感觉到了段东恒的打量,疑惑地转头看了过来。

  段东恒一直不喜欢苏珉沅,他觉得这个人心思太重,看边榆的眼神很奇怪,不是喜欢也不是讨厌,就是莫名地带着侵略,又被不知名的东西压下去。

  也是最近段东恒才弄明白,原来他的第六感竟然这么有先见之明,连当事人都没闹明白的感情被他先察觉了,只是他也是个情感白痴,没能在那份不自在里寻出个名头来。

  如此倒是更加觉得苏珉沅有病,非要折腾这些事儿,若是一开始他就表明自己的态度,依着边榆的性格,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情况都不应该是现在这个局面。

  自从边博义死了后,边榆就好像卸了一口气,之后整个人就处于不好不坏的状态。

  边榆眸子里跳动着光,来自舞台,这一刻段东恒很想问边榆究竟怎么想的,饶是段东恒在不喜欢苏珉沅也不得不承认,边榆这个人,若非苏珉沅,别人根本走不近,更何况苏珉沅这个人虽然狗了些,但是后来做的那些事,即便是段东恒也不禁侧目咋舌。

  段东恒说:“世桓内部的事情挺复杂,不过我也是听别人说,苏珉弢本来是打算让苏珉沅进去陪老大的。就医院监控那事儿,苏珉弢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整苏珉沅,但是被老苏总拦了下来。苏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没一个长心的,还是因为苏珉沅退让的太多,这几年他手里的积累几乎全都吐了出去,甚至包括股份,身无分文净身出户的行径让老苏总难得生了恻隐之心,这才保住了他。”他看了边榆一眼,对于这些事情实在是没办法评价,“上个月我见过简程,在一家律所,具体做什么不知道,律所的客户信息不对外透露,大概是帮苏珉沅跑腿……”

  边榆手肘撑在膝盖上,手里晃动着酒瓶,听到这后将酒瓶放到了桌子上点了根烟。

  边榆吸了口烟:“你想说什么?”

  说到这段东恒又有些犹豫了,亏得屋里灯光暗,他又喝了些酒,不如寻常时候顾忌多,为着兄弟也就说了。

  “我说了你不能打我。”段东恒说,“其实苏珉沅这个人,你非要说他坏吧其实也算不上,你俩过去……是一笔糊涂账,现在想算清也很难,若是你还有这个心不如……”

  不如什么没说完,不过边榆听出来了。

  不如试试。

  上次分别时苏珉沅的态度就像个笑话,问着边榆的态度,一步步去踩边榆的防线,最后宣布个自以为是的结果后人又不见了,而那句结语也就成了一个不怎么重要的玩笑。

  程宗崇终于唱累回来了,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身后跟着好几个人,热热闹闹的。

  程宗崇的眼神里坠着辨不清的笑,不知道藏了什么坏心眼,但也没藏多久,就在众人一一落座后,一个人停在了边榆跟前。

  边榆正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感觉到跟前暗掉的光线,眉头一动,抬眼就看见熟悉的身影。

  不等边榆反应,段东恒先一步问出声:“小谢?你怎么来了?”

  谢之临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在了人群里,这大概就是程宗崇眼底笑意的来源。

  谢之临站在边榆面前,周身气质似乎和第一次见面没什么区别,但是再仔细看看却又能发现谢之临比从前自信些,也成熟了些,书卷气更浓,让人不自觉眼前一亮。

  说起来边榆也好久没见过谢之临了,自从上次两个人分别后,边榆一次都没回去,连衣服都是直接让人送了新的到酒店。

  谢之临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情绪,还不等边榆说话,程宗崇先说:“边爷,听说你跟人家闹别扭了?害,我就说你自己家里养着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能看得上外面的莺莺燕燕,多大点事儿,来喝一顿酒就没事儿了,别往心里去。”

  边榆眉头挑得老高。

  这小孩儿可真出息了,还知道跟别人告状了。

  边榆还没说什么,谢之临已经坐到了边榆旁边,另一边程宗崇拿了瓶酒,举着和边榆两人碰了一下,“还是兄弟靠谱,别的什么都不行。”

  边榆来之前程宗崇就喝了不少,如今又一口干了半瓶,脸更红了,程宗崇说:“谈什么恋爱,咱们兄弟三人注定孤寡,你看段东恒跟个和尚似的,边爷那个……不提也罢,我这个刚来点劲儿,人特么就跑了,我们仨……呜呜呜……”

  上一秒还在让边榆别和谢之临闹矛盾,下一秒就成了不提也罢,听起来挺矛盾,实则指代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听出味儿的不止边榆一个,一旁谢之临的身体也有片刻僵硬。

  程宗崇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边榆低头数地上的酒瓶子,想看看着这货到底喝了多少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

  没多少,程宗崇心中郁结把自己结醉了。

  坐在周围的人有些懵,七嘴八舌地上前安慰。

  程宗崇念叨个不停,段东恒不得不去照顾,边榆抽空想再抽根烟,烟已经咬在了嘴里,茶几上的打火机先一步落到了别人的手里。

  边榆一愣,火光亮在了眼前。

  本应该拿着笔杆的手此时正给边榆点烟,边榆没有拒绝。

  抽了一口,边榆问:“最近学业不忙了?还是缺钱了?怎么又跑到这种地方。”

  这话要是被段东恒听见指不定多伤心,明明是个正经酒吧,因为之前曲淮的事情他还把酒吧重新翻整过一次,花了不少钱,但是到了边榆嘴里却还是“这种地方”。

  谢之临没答,却问边榆:“为什么不回去,躲我?”

  “躲你做什么。”边榆闻言一乐,看了眼谢之临。

  一段时间没见,谢之临似乎比之前还白了些,衬得眼底的黑眼圈更加明显,即便是酒吧这种昏暗的灯光都没能遮住那两片乌青。

  边榆说:“我之前就想问问你,你以后是怎么打算,要是留在宁淮那套房子就过到你名下,市中心学区房,绝佳的地理位置以后孩子上学也方便,若是想去别的地方就把那套房卖了,换个地方再买一套,钱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添上。”

  “我没想跟你要东西……”

  “我知道,我想给。”边榆打断了谢之临的话,幽幽地吸了口烟,“别总跟在我身边,对你不好,我什么名声你应该知道,以后你的路还长。”

  那边程宗崇突然发起了酒疯,上下折腾砸了好几个酒瓶子,一会儿又搂着身边的美女唱《死了都要爱》,热闹的边榆很想将他脑袋塞进马桶里。

  谢之临却好像全然没有看见那边的热闹:“边榆,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思。”

  “我知道,所以呢?”边榆收回视线再次看向谢之临,“你想给我当情人?还是打算怎么样?”

  谢之临后背笔直,十分正直得一个人,在听见边榆这话后脸色变了又变。

  边榆本以为谢之临这样的人断然不会给边榆当上不得台面的情人,然而不过两分钟,谢之临忽然拉住了边榆的胳膊:“如果我同意了呢?”

  “你同意什么?”边榆脸上的笑容突然就收了,看向谢之临的眼神有些冷漠,“你知道情人是什么意思吗?没有人格的附属品,你自己学了这么多年,努力摆脱你爸就是为了抹杀自己的价值去成为别人家里的花瓶?”

  说完之后边榆的态度软了一点,他拍拍谢之临的肩膀,“之临,你还小,应该出去走走,我给你安排哪些机会,是想让你的眼界放开些,能在你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以后的路还长,你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以后想做什么。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说,我的电话你知道。”

  边榆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已经不只是拒绝,还有着分别的意味。

  谢之临的眼眶瞬间红了,可他还是倔强地不让眼泪流出来,努力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边榆,问:“你是想赶我走?”

  边榆的胳膊被扑过来的程宗崇拉着,非要带着边榆一起唱单身情歌,边榆是真的没有心思再去关心年轻人的心理问题,随后说:“没有,那房子送你了。”

  另一边程宗崇又开始嚎叫起来——

  “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想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一个多情的痴情的绝情的无情的人来给我伤痕——”

  “程宗崇你是不是有病!”

  “我有病,我被甩了我有病!你们懂什么叫一见钟情吗?你们知道我对这段感情付出了多少吗?我甚至连以后孩子姓什么都想好了!”

  “你孩子特么的还用想?!你从边榆身上下来!”

  “我不,我要抱着我爹,我跟我爹捆绑到死!”

  程宗崇像个猴子一样爬到了边榆身上,边榆和谢之临之间的对话被迫打断,谢之临只能抿着嘴巴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十分犀利地使劲瞪着边榆。

  边榆感觉自己被捆在柴火堆上烤着,左右都难受,最后还是段东恒带着一堆人拼命将程宗崇好不容易扣了下来。

  边榆手腕上皮肤红地仿佛要流血了,他站了起来打算去个卫生间,刚站起来谢之临也跟着站了起来。

  边榆一乐:“小学生?上个厕所还要结伴?”

  “我陪你。”

  “不是,我就去个厕所。”

  边榆将谢之临摁了回去,谢之临突然问他:“边榆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在等苏珉沅。”

  这话边榆没有回,越界了,段东恒问几句边榆都懒得多说,更何况是谢之临,对于边榆来说谢之临只是一个将他拉回现实的绳子。

  这事儿没人知道,是边榆给自己留着的绳子。

  当初边榆刚回国整个人精神状态都说不上好,一个人住着尤其是夜晚很容易胡思乱想,他怕他被夜里的噩梦困着醒不来,怕疗养院里的血蔓延到了宁淮,他怕他一个想不开也从楼上跳了下去。

  唐林是个狠绝的人,在生命的最后将所有的恨都倾注在了边榆的身上,亲眼见着亲妈摔死在跟前,从那一刻起边榆就病了。

  他一直处于水深火热的地狱里,他需要一个绳子将他拖拽回现实,谢之临便是边榆选的那根绳。

  边博义死之前边榆得让自己清醒,边博义死后醒不醒得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所以谢之临也就没什么用了。

  不管原因是什么,边榆是感谢谢之临的,他出手也大方,给钱给房给机会,只要谢之临想要的边榆都能给,除了感情。

  边榆对谢之临没兴趣,从来都没有,即便没有苏珉沅,也不会是谢之临。

  边榆靠在洗手间外间的墙壁抽烟,一只手摆弄着手机正给段东恒发消息打算先走,今天这边的场景太混乱,边榆打算先躲躲。

  一只手打字太费劲,边榆将烟叼到嘴里,两只手噼里啪啦都摁着键,编排着自己日理万机不得不回去处理的形象刚点击发送,一只手突然出现在眼前,先是抽走了手机,紧接着香烟,再然后边榆被推到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