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经理惊呼着冲出来, 身后还跟着一众拿着毛巾的服务生,最最后面是姗姗来迟的詹景。

  看着这边混乱的场景,詹景只觉得脑袋大,说来那热水还是他看着烧的, 开得正欢就全都落到了一众人身上。

  所幸那些人穿得还算厚实, 除了丢脸大概也不会真的烫伤。

  苏珉弢真会儿正拿着服务生递过来的毛巾擦脖子, 看过来的眼神快要将边榆吃了。

  边榆咬着烟,眯起眼睛看着最前方受灾最惨的苏珉弢, 用着熟悉的口吻说:“哎哟苏总也在,不好意思,喝多了没看见,怪我怪我。”

  话语和之前苏珉弢说过的一模一样, 连语调都没变,只是边榆的表情上没有带笑, 阴恻恻地看得人毛骨悚然。

  饶是苏珉弢经历过风浪,也被看的浑身一毛。

  关于边榆的事情,在外人看来充其量算是个热闹, 但是在内行人尤其是掀起风浪的苏珉弢来说, 他太清楚边榆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于边榆这个人苏珉弢不想承认他下意识有些怕,毕竟比疯子更可怕的是不要命的疯子。

  “边榆, 你以为你有了桦旌就有靠山了?你爸已经死了, 桦旌能不能真的落在你手里都是未知数,你现在得罪了这么多人就不怕以后在生意上断了路?”苏珉弢咬着牙强行压下他紧紧攥起的拳头,裹上了毛毯浑身颤抖,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气得。

  面对苏珉弢的威胁, 边榆只是低笑一声,不以为意地转动着打火机抽着烟往前走。

  他停在苏珉弢跟前, 冲着苏珉弢的脸吐了口眼圈,在苏珉弢难以置信的眼神里说:“苏总息怒啊。”

  边榆真的很火搓火,这一刻苏珉弢觉得自己都快被气炸了,浑身抖动的动作越来越大,手指狠狠攥着毛毯却也只是将自己裹在其中没有半点抵抗。

  边榆贴着苏珉弢的耳朵说:“苏总知道吗,平蒲的那个女人死了。”

  苏珉弢一愣,边榆眼底笑意更胜,接着说:“看来苏总知道啊,那女人吊死在村头,跟她男人一个样,村子里的人觉得不吉利基本上都搬走了,等一化冻就可以拆了吧,这进度可比之前快了不止一星半点,小苏总真是好手腕。”

  苏珉弢在短暂的愣神后瞥着边榆的侧脸。

  可能是因为边榆这个人的气质过于突出,总让人忽略他消瘦的身形,凑近了才能看见他刀削般的下颌骨瘦得过分,喉结随着嘴角的上翘动了动。

  苏珉弢说:“边榆,这事儿对于你我来说是个双赢的局面,你不会以为你现在已经稳坐钓鱼台,没人能撼动你的位置了吧,桦旌的动荡也是别人的机会,你知不知道有人在暗处虎视眈眈?”

  只一耳朵边榆就知道苏珉弢说的谁。

  边榆这么多年很少接触到公司的事情,苏珉弢打定主意边榆色厉内荏,所以想用唐家来给边榆危机感,想让边榆乖乖就范。

  “苏珉沅从前那么算计你,你真还相信他现在口中所说的真心?你是不是不知道当年他亲妈死的时候他连见都没见,这样冷血的人你还指望他有多少心思?我知道边少念旧情,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所以你仔细想想,对于你我来说,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选择。”

  “苏总说的是什么顺其自然?”二人站的极近,看上去亲密无间说着私密话,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看苏珉沅,对着苏珉弢的表情更是和蔼可亲,身后一众人甚至以为边榆已经被苏珉弢劝住了,毕竟这顿饭刚开始的时候,边榆就是苏珉弢请来的客人。

  边榆的语气说不出的平稳,连苏珉弢都以为边榆被自己说动了,语气跟着轻快了一些:“若是我坐了苏家的位置,我保证接下来的五年里桦旌身边必有世桓,届时即便桦旌股东们对边少你再有微词也不敢开口,各种厉害我想小边总即便刚接手产业也不会掂量不清。”

  “掂量不清”四个字带着重量落到了边榆的头上,说是提醒却又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边榆眉毛稍动,很快笑再次出声,他又靠近了一点,贴着苏珉弢的耳朵说:“苏总当真是喝多了,这么快就做上梦了?”

  边榆的话音并不激进,以至于苏珉弢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边榆说了什么,但是很快冷风吹醒了他的脑子,瑟瑟发抖的身体在这一刻突然升起一道火,炙烤着他的脑袋毫无征兆地疼了起来。

  眼看着边榆笑眯眯地后退半步,苏珉弢沉声说:“边榆,你也别太自以为是。”

  边榆依旧是笑着,比着口型说了两个字。

  苏珉弢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原本已经抬起的手突然就放了下去,几次张口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字未言。

  他这个动作很隐蔽,连距离最近的边榆都没看见,也可能是因为边榆根本不在乎苏珉弢说什么。

  当边榆看着一个人不爽的时候,那就会全方位让对方不爽,毕竟这口气不能只有自己憋着,所以边榆当着众人的面,慢条斯理地将烟头捻灭在那条披在苏珉弢身上的毛毯边缘,无声地笑了一下。

  别说其他人的脸色,就詹景都震惊地下巴快落到地上,倒不是真的得罪不起苏家,但是这样明晃晃的羞辱,不用想都知道未来要打多久的硬仗。

  苏家和边家的业务在很多方面有所重合,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少都会给对方面子,即便在项目上有所竞争也不会闹得太难看,像现在这种场景更是从来没有过。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怕真的破产若不是深仇大恨也不会有人贴脸落井下石不留颜面,更不论现在的苏家还是棵应该扒紧树,苏珉弢话说得没错,若是未来五年内苏家都站在边家身侧,那现在的危及全然不是问题,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边榆扭动着脖子看向苏珉沅:“况且,苏三爷怎么就这么确定世桓定然会落在你的手里。”

  话里话外什么意思已经够明显了,苏珉弢紧绷的脸颊瞬间舒展,他看向边榆,而后视线扫到边榆身后那个一直未发一言的人。

  雪忽然大了,苏珉弢先是地笑了两声,转而对门口战战兢兢许久的经理说:“安排几个房间和几身衣服,再准备点姜汤,各位也别着急回去,先去泡个热水澡小心风寒。”

  妥帖的安排着事情,转身看向其他人时毛毯上烧焦的地方十分明显地落到了众人的眼睛里,苏珉弢不以为意也没有遮挡的意思,和煦地笑着,说话间伸出一只手礼貌有度地引着众人一同回到酒店。

  简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苏珉沅身后,边榆自始至终都背着他们,简程的眼神有些复杂。

  那些被泼了热水的人最开始可能头脑一热很想找边榆的麻烦,如今被冷风吹了这么久脑袋也渐渐冷静了下来,虽说心里还有气,有苏珉弢出头自然也不会再去给自己结仇,苏珉弢有世桓傍身都没有真的将边榆怎么样,其他人就更不会当这个出头鸟了。

  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一众人一路无言地回到了酒店,此番热闹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围观,甚至偶尔路过的都没有多看一眼,早有服务生在电梯门口等好。

  电梯门关上,闹剧终于结束了。

  见事情终于落幕,詹景小跑着过来:“我的祖宗嘞。”

  他年纪不小,没想到这么大岁数了还得给没彻底坐稳龙椅的太子爷擦屁股,尤其是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屁股要怎么擦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先前的那段时间里,他的头脑里已经风暴了好几个方案,最终都在成型之前被自己毙掉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不如早点退休算了。

  詹景说不上是圆滑还是耿直,只能说是一个很少出错的人,也很少会对于别人所做的事情做出什么评价,不喜欢的话敬而远之,脾性相投的话就多多来往,他用着这套不成文的法则过了大半辈子,却在边榆这里栽了跟头。

  詹景不喜欢边博义是不假,但也不怎么喜欢边榆,可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蛊惑了,几经生出放下边榆的念头却还在没付诸行动前就落空了。

  最后詹景只能落下一句略有些埋怨的话。

  饭桌上詹景没有喝酒,因为边榆之前出格的行为,詹景连带着成了个半透明的人,不过有身份地位在,也不至于全然被忽略,再加上詹景觉得自己岁数大了,也有意无意地注意养生避着多喝,总之躲过了一顿酒。

  边榆还保持之前的动作看着众人离开的方向,詹景很怕这祖宗再哪口气不顺冲上去,拿出车钥匙说:“小祖宗,我先送你回去吧。”

  边榆的笑容已经收了,面无表情,闻言刚打算点头,胳膊却突然一紧。

  “简程,钥匙。”声音自身后而起,不等边榆反应,人已经离了原地。

  雪吹到了平台上,铺满大理石的平台很滑,边榆一脸惊恐,被半拖半拽着下了台阶,过了喷泉,入了停车场,砰地一声边榆被扔进了车里,不多时冷风夹着雪花吹进车厢后,另一边多了个人。

  逼仄的空间内,边榆还有些没回过神,是说不上来的感觉,按理说他今天没喝酒也没做什么特别耗精力的事情,不应该反应这么慢。

  再然后,没然后了。

  车里暖气关了不久还带着点余温,边榆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僵硬的动不了了。

  泼热水的时候他手指不可避免地遭了殃,边榆浑然未觉,这会儿回暖有点痒,只是还不等边榆动作就被一只手覆盖,带着丝丝凉意,手心确是暖的。

  边榆垂眼看着被包裹的手,苏珉沅这时叫他:“边榆。”

  睫毛一颤,边榆想下车,可苏珉沅似乎看透了边榆的想法,手下用力让边榆动弹不得。

  边榆有些烦,眉头皱得老高,苏珉沅说:“下次这么泼,二楼有个窗户,你可以从上往下倒。”

  边榆还以为苏珉沅要给他说教什么顾全大局,不曾想听见这么一句话,在短暂的空白之后,他噗嗤一下笑出声:“我还以为你只对我狠,对外都是窝囊废的形象。”

  “怎么着也被你听见了,听墙角上瘾是吧。”

  “你不是说二楼有窗?”

  酒店二楼的窗户开了个缝,窗边很多烟头。边榆当时只是在那吹风等詹景,二楼不至于很冷,又能很快看见人。

  苏珉沅低笑,指腹不自觉地摩挲着边榆的手背,一下一下,很是温柔。

  按照以往,这种情况下苏珉沅定然会将边榆摁在车后座上,即便不能从边榆的嘴里逼出一句喜欢,也得在行动上讨一些便宜,惹得边榆恼火的同时却又无能为力。

  而通常情况下,在短暂的情绪迸发碰撞后,两个人又是长久的不联系。

  每当这个时候苏珉沅都会懊恼,却又在下一次重蹈覆辙,这一次的开场终于变得平和,即便平和之下是翻滚不停的热浪。

  苏珉沅胸口被一股热潮包围,明明在冬日里站得最久,久得学湿了半个袖子,却被骤然闯进的狗崽子烫了个透。

  或许是因为溅到手背上的几滴水,也或许是因为边榆句句不提苏珉沅,却每一步都是维护的态度。

  在边榆出现的那一瞬间,苏珉沅知道自己应该拉他走,至少不能让边榆和苏珉弢撕破脸,可他私心里却又看看边榆会怎么做,是不是真的会维护他。

  苏珉沅承认,这一刻他的自私达到了顶峰,但也在苏珉弢说出“苏家未来五年会站在边家身侧”时慌了。

  袖口内的手半蜷着,苏珉沅甚至不敢看边榆会做出什么反应,口袋中那根烟似乎被什么东西点燃,灼烧着他坐立难安。

  而后在边榆在边榆将烟头摁在苏珉弢身前毛毯上时也呆了,短暂的平静之后便是持续到现在的惊涛骇浪,而那浪花里是熊熊烈火,苏珉沅无声地吐了口气。

  平和之下是无所适从的陌生,苏珉沅想问问边榆的想法,问问他刚才为什么会有那种举动,是真的看不惯苏珉弢还是为着别的什么,而这别的什么里,有多少是因为苏珉沅这个人。

  然而话到了喉咙里滚了又滚却怎么都问不出口,三十开外的年纪,苏珉沅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也会成了开口哑巴。

  苏珉沅“你今天……”

  不等他说完,边榆接得飞快:“我承认我有私心,也看不惯苏珉弢,我跟你不管怎么折腾怎么闹都是你我之间的事,我看不得别人对你那样,也受不了你失意的样子,但这不带便我就要接受你,也不代表我们之间的关系,苏珉沅,其实你也明白,我们之间走不到那一步……”

  苏珉沅:“苏家五年的承诺。苏珉弢并不是个食言而肥的人,即便苏珉弢现在并没有坐上第一把交椅,不管他以后会不会到那个位置,只要他是苏家人,以他在苏家的地位,这个承诺就会一直有效,尤其是今天他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不会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含量,所以你为什么拒绝了苏珉弢?”

  “我说了我不喜欢他……”

  “从前你还跟他有过联系,他甚至给了你关于你爸的档案,那个时候你比现在更无所顾忌,你都没有用现在这般激烈的方式拒绝苏珉弢,更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难看,所以你今天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我刚刚说了,我承认我有私心……”

  “你现在执掌桦旌,早不是之前不管不顾的小孩儿了,即便没有苏家,苏珉弢身后站着的那些人我想你应该有眼熟的吧,从前那么多宴会上必然有交集,你有没有想过今天这个行为会让你未来一段时间遇到多少阻碍,你的那点私心真的只是因为看不惯苏珉弢,还是因为什么?边榆——”苏珉沅突然转身看着边榆,但他握着边榆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哪怕手心全是汗。

  “边榆。”一贯冷静自持的苏珉沅虽然还是笑着的,眼底的悲伤却藏也藏不住,“我想问问你,算我求求你。”

  猝不及防的软弱和从来没有从苏珉沅口中说出的话像是一根撬棍,狠命地撬动着边榆的理智,全然不给边瑜思考的时间,苏珉沅就已经将边榆抱在了怀里。

  脸埋在边榆的肩膀上,过了两秒,苏珉沅闷声说:“之前关于你的舆论其实本身就不是冲你,今晚我手头的项目大概就会清算完,关于资金链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不过原本谈好的事情崩了,我手里有些资产足够填补,顶多处理完一系列后日子过得拮据一点。我原本想等处理完这些,等情况稳定了,你那边也差不多步入正轨了,我就拎着行李去你家卖惨,不给我住就在门口打地铺。”

  边榆皱眉挣动:“你要不要脸?”

  苏珉沅短促地笑了一声,胳膊更用力地将边榆圈着。

  “之前是我不对,我反省了很久,我从前……大概是因为从来没被选择过。”苏珉沅头埋得更深,有气无力,还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可能是因为甚少如此自我剖白所以有些难堪,“苏珉弢有些话说得也没错,我这个人骨子里就是自卑,所以不想让自己处于被动的位置,才会一而再地拒绝感情牵扯,怕再次被我妈抛弃而选择逃避,怕被你抛弃而选择视而不见,等到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才后悔自己的懦弱有多么可笑。”

  苏珉沅大概是笑了一下,紧接着问:“边榆,你今天做的那些事情里有没有一点是因为我,哪怕只有一丁点。”

  苏珉沅也不清楚今天是怎么了,他一直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明明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却因为边瑜猝不及防的维护而破了心智,什么盘算规划全都抛在脑后,或许是因为太开心了,因为边瑜方才坚定的维护。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很没脑子,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全然没了后路,所有的感情都付诸于一个人身上。

  他只想要一个回应,在此之前,他说,“边瑜,我爱你。”

  车里安静的隐隐能听见雪落的声音,猝不及防的表白像是落在湖面里的石头,还是那种冲天而降巨石,将边榆勉强维持的冷静砸个稀巴烂,左手下意识收回,却被苏珉沅更用力的拉住。

  梗在喉咙里的那股气终于再也压抑不住,边榆猛地推开苏珉沅,拳头猛地击向他的脸,比之前那一次还要用力,却在堪堪触碰山停了下来。

  边榆强压着胸口的沉闷,咬着牙问苏珉沅:“你是不是有病。”

  苏珉沅:“……病入膏肓。”

  剖心也好,卖惨也罢,不管苏珉沅说什么都好过这四个字,可偏偏这四个字却像个软钉子,又柔又痛地戳着边瑜的情绪。

  “你为什么不躲。”边榆问苏珉沅。

  苏珉沅连表情都没变,还是拉着边榆,还是端坐着,还是那个苦笑。

  他说:“没事,你想打就打,应该的。”

  边榆不知道苏珉沅是不是真的太了解他,因为过于了解,才会知道怎么样让边榆痛,本以为麻木的心脏这一刻撕裂般得疼,连带着眼眶都变了颜色,边榆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应该挺丢人,那是积攒了十几年的情感如同迸发的火山,一旦寻到了出口就再也压抑不住。

  拳头不轻不重地停在苏珉沅颧骨上,边榆问:“我们认识了十几年,我像个小丑一样在你面前蹦跶了十几年,看戏看够了,现在跟我说你醒悟了,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可笑吗?”

  即便边榆再不想承认他也知道,对苏珉沅的喜欢早就成为了一种习惯,而这种习惯早就已经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他强行砍了这棵树,却清不掉深埋的根。

  边榆在这场对局里注定是个失败者。

  边榆的双眼有一瞬间出神。

  没有吗?肯定有,边榆虽冲动却也很少主动去找事,今天苏珉弢没有给边榆难堪,也没有找边榆麻烦,甚至在饭局上很是客套地跟边榆说话,边榆就算再混账也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可他今天就是看苏珉弢不爽,从什么时候起呢?

  大概是从那间名为“天地人和”的包间起。

  苏珉沅今天打定主意不肯放过边瑜,一边脸还肿着,另一边所幸没再破相,他全然一副不管自己的样子,还在执着于之前的问题问边瑜:“你真的就没有一点是因为我嘛?”

  若换做平时,换个场景,哪怕苏珉沅的状态再收敛那么一点,边榆都不会给苏珉沅留一点口子。或许是因为车厢太小,或许雪夜太静,或许今日的苏珉沅过于脆弱,脆弱到边榆说不出一句狠话,所以在一个十分安静的瞬间,边榆“嗯”了一声。

  是惊了两个人的回答,连边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竟然就这么顺了苏珉沅的话,而这一点点的口子被苏珉沅快速捕捉,他骤然松了拉着边榆的手坐了起来,边榆眼神闪躲,有些懊恼,苏珉沅却不给他机会。

  苏珉沅很想确认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但又怕再问一次边榆就反了口,勉强在边榆游移的视线里找到了真实感。他知道自己不能逼得太紧,却又怕松了手人就跑了,兴奋和紧张让他手指不自觉地泛凉。

  他仿佛回到了十几岁的青涩时期,那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子,自以为很成熟,学着电视上绅士的表情,看着隔壁新搬来的漂亮的小孩儿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思忖许久才摆出个自以为足够温柔的笑容。

  苏珉沅叫了一句边瑜的名字,意料之内没有得到回应,但他并没有为此失望,隔了十几年的时光,苏珉沅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忐忑和不安缭绕在心头,他看着边榆依旧低垂的眼睛,不同于方面的克制,如今的苏珉沅抓紧时机得寸进尺地问边瑜:“那再给我个机会,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