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榆的负面新闻如同潮水般来去都很快, 他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唐家引到明面上,如今倒是白白被骂了好几天。

  边榆是打算直接去世桓,然而车行驶一半就被詹景叫走了,詹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让边榆以此立一波形象, 作为一个被网暴这么久的受害者, 边榆没有贸然和网友对骂, 也没有为难上门问询的公职人员,在新春佳节之际被人泼尽脏水也只是默不作声。

  詹景觉得这是边榆打破人们惯有印象的绝佳机会, 不能错过。

  但是边榆没有想那么多。

  詹景只说有急事将边榆叫回了公司,边榆也是到了才知道詹景的这些盘算,皱着眉头说:“我不在乎这个。”

  “你在乎,但是公司在乎, 你想要彻底掌控桦旌,你也得在乎, 你以为只要掌控了大多数的股份就有话语权了吗?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詹景头发整洁,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精英骨干的气息,即便他已经忙的焦头烂额, 对外也是一副从容淡定的形象。

  边榆刚进办公室就被詹景拖着到了顶楼, 最顶层只有一间屋子,就是从前边博义的办公室。

  边榆一直没打算上来, 詹景也没问过, 只当边榆是怕触景生情才不愿意来这个地方,但是今天,詹景将边榆拉扯到窗边,让他看着下面川流不息的街道, 楼层很高,下面的人和车就像是忙碌的蚂蚁。

  詹景说:“你已经站在了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到不了的高度, 距离更高的位置只差临门一脚,边榆,你真的不想要吗?”

  说完詹景叹了口气,声音放轻了许多,手悬在半空本想拍拍边榆的肩膀,最后却收了手。

  他说:“我听说了你家的事情,你父母的事情我表示很遗憾,换个角度想,若是我站在你的位置上可能还不如你坚强,可人活着的时候终究还是向前看。”

  这些日子里关于边榆的事情被越来越多的人熟知,只要人活在这片天地间,就没有全然安全的秘密,哪怕边榆的过去并没有发生在这这片土地上,却也被有心人扒了个干净。

  所以唐林的死亡毫不意外地出现在边榆的故事里,网上流传的故事越来越全面也越来越戏剧化,那些骂边榆的以此为根据说边榆心理变态。

  倒也不假,经历过那些事情心理不出点问题才不正常。

  哪怕詹景一直站在边榆这边,在听说唐林的事情时心理都是一咯噔,更不论还有边博义的事情在后。

  哪怕亲情缘再薄弱,即便是个陌生人,那样姿态摔死在自己跟前都足以让人崩溃,更不论是自己亲妈。

  詹景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看着边榆的眼神多少有点可怜,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边榆却全都看见了。

  他嗤之以鼻,收回视线,看向站在身后的詹景:“可是网上说的未必都是假话,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边榆笑得不以为意,步步走向詹景,几乎贴到詹景身上,边榆轻笑:“卖惨博同情?你觉得股东们看着我身世凄惨就会对我俯首称臣?詹总,你最近是不是忙傻了,竟然还会信这个?要是这么简单就能拿到桦旌,我可以去股东大会上卖一天一夜的惨,别闹了。”

  说着边榆就要往外走,错身间詹景拉住了他。

  “小边总。”詹景说,“这是个机会,机会不是每天都有。”

  边榆垂眼看着自己的胳膊,短促地笑出声:“詹总我是在给你面子。”

  詹景一愣,表情很快恢复寻常,他恍若没听懂,皱着眉头说:“今天您只需要待在公司,其余的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安排什么了?”边榆问,“詹总跟我说公司有重要的事情让我快点过来,总不会就是为了让我坐在这吧,您说的急事不妨先跟我说说。”

  詹景突然语塞,顿的那一秒里脑子里飞快闪过无数个年头,最后他说:“是为了稳固军心……”

  “到底是为了稳固军心还是为了支开我?”边榆抽回胳膊,今天这是第二个人拦着他了。

  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若是换个时间如此动作边榆并不会想那么多,可是今天这个情况,边榆内心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些异样,虽然这点异样他自己目前并没有完全相同。

  面上不动声色,边榆语气散漫:“詹总,我感谢您这段时间来的帮助,也愿意相信您,但是您现在的种种行为多少有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感觉,难不成您是想让我帮您扫平障碍之后您再拿掉我自己上位?”

  此话一处詹景的脸色瞬间变了,漆黑地宛如暴风雨前夕的夜晚,看着边榆的眼神更是风云变幻,看不出是备点破后的恼羞成怒还是因为被怀疑的怒火。

  而边榆紧接着再次轻笑一声:“开个玩笑,我既然相信詹总自然不会怀疑詹总的用心,开个玩笑,您别往心里去。”

  边榆拍拍詹景的肩膀,这次他再离开时詹景没有拦着他,只是落在边榆的身上的视线依旧深沉。

  从边博义办公室出来下楼的路上没碰到其他人,边榆本想先回自己办公室先稳稳詹景看他究竟有什么盘算,但是在电梯停下时边榆却没有出去,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关上,他重新摁了1。

  段东恒还没走远,接着边榆的电话直接在红绿灯的地方掉头,边榆上车后段东恒问他:“不是有急事?”

  “不对劲。”边榆说:“今天一早谢之临的反应就很不对劲,詹景的态度也不对劲,他们似乎都很不愿意我出门。”

  “是有洪水猛兽么还不让你出来。”段东恒失笑,“那你现在准备去哪,回家?谢之临那小孩儿怎么回事,真看上你了?我说你这张脸可真是祸害人,那小孩儿才多大,都快小你一轮了。”

  边榆斜了段东恒一眼:“不是说咱们已经决裂了吗?你现在跟我开这些玩笑不合适。”

  段东恒立刻嘴巴闭得严实,但是没过多久他又忍不住犯贱:“我说你跟谢之临……”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安排谢之临和詹景拦着我,为什么拦着我?”边榆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这时他突然叫住段东恒,“去玉兰园……”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剧烈的冲击下,车子突然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歪斜。边榆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歪斜,头重重撞在一侧车门上,不知道转了多少圈,车撞上路滑带才停了下来。

  边榆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撞击处不在他这边所以副驾驶还算完好,耳边是不知来自何处的尖叫声,边榆慌忙看向一旁,紧接着瞳孔剧震。

  就见安全气囊将段东恒牢牢固定在车坐上,车门已经变了形,段东恒的脸埋在其中,鲜血顺着安全气囊缓缓向下,人显然已经没了知觉。

  实在市中心一条很繁华的路上,车祸刚刚发生的瞬间立刻有人报警,救护车来的很快,段东恒和边榆一起被送去了医院。

  边榆只有一点脑震荡不严重,倒是段东恒进了手术室许久没有出来,程宗崇大老远看过来还没等说话就听走廊里有人大声喊着:“你们别拉着我!别拉我!我要他死,他就是个祸害丧门星,他怎么不去死!”

  程宗崇下意识站在边榆面前,边榆越过他的手臂看到走廊里一个女人正拼了命地往这边挣动,身边四五个人竟然都没能拉着她。

  人一疯起来力气大的过分,身边五六个人竟然都没能拉得住她,也或许是怕伤着没敢用力,眼看着那疯女人越来越近,边榆正推开程宗崇站起来,那女人看见边榆后更疯了,突然暴起直接就要冲过来,周围人终于意识到不对,慌忙拉住了她。

  手脚和身体都被困住,那女人却还想向前,那眼神恨不得将边榆生吞活剥了。

  她嘶吼着:“就是你这个祸害,害死自己爹妈不够还想害我儿子,你自己才是该死的那个,你怎么不去死!”

  “曲淮他妈。”程宗崇侧头和边榆低声解释,依旧挡在边榆面前,维护意思明显。

  边榆没见过这个女人,曲家的人边榆只见过曲淮一个,还是因为别人的捎带见的。按理说曲家这个级别的根本入不了边榆的眼,得亏曲淮能嘚瑟才有那么一丁点交集。

  听着女人嘴里的谩骂,边榆立刻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边榆推开程宗崇的手上用了力道,程宗崇稍作犹豫向旁边让了半步,但没有让多远。

  边榆双手插兜走到女人面前,周围人的眼睛里满是不赞同,还有人劝着边榆让他先忍忍,这女人情绪过于激动。

  但是边榆恍若未闻,若是车上只有自己也就罢了,段东恒现在还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边榆倒是还能笑得出来,就是笑得有些恐怖。

  他对女人说:“觉得我该死的人太多了,我不还是好好地站在这?可惜啊,你儿子死路一条,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希望了。”

  桃花眼弯弯笑得异常漂亮,可惜这些漂亮落到曲淮母亲的眼里却满含讽刺,不是她的错觉,就是讽刺,听得其他人皱起了眉头。

  有人让边榆不要说这些话激怒女人,但是边榆已经选择性失聪,他笑着站直身子,向后退了一步,无声地比了个口型——peng。

  是模仿枪击的声音。

  女人在看见的瞬间彻底疯了,突然暴起的一下竟然挣脱了那五个人直接冲到了边榆面前,一把掐住边榆的脖子。

  边榆本就头晕反胃,这一抓险些没站稳直直撞向身后的墙壁,有一瞬间边榆头晕眼花。

  喉咙一阵灼烧,极强的压力下将仅有的一点空气全都挤了出去,边榆下意识抓向掐在脖子上的双手,那女人双眼赤红,脸上尽是大仇得报的快意,浑浊不堪的双眼里倒影者边榆逐渐涨红的脸,那女人恶狠狠地说:“你以为有人帮你顶罪你就没事了?你害死了你爹妈,找人设计我儿子沾DP,我今天就替天行道杀了你,我们曲家没有好下场,今天就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边榆原本就受了不轻不重的伤提不起力气,女人在突然爆发下力量大的惊人,身后几个人反应过来想要将她拉开竟然几下都没成功,已经有人去呼叫保安,程宗崇正举着椅子想要砸向女人却被其中一个人阻拦。

  边榆眼睛开始模糊,力量逐渐流失,他正后悔自己大意竟然被一个女人搞得这么狼狈,就在这时突然感觉到脖子上的双手先是剧烈震动,紧接着双手脱离,女人瘫软直接摔在了地上。

  空气骤然涌进喉咙,边榆躬身剧烈,耳边嗡嗡地什么声音都听不见,等他朦胧的视线逐渐聚焦时,才发现身前不知道时候站了个人,笔挺的西裤下双腿修长匀称,即便隔着衣料边榆都知道那双腿有多好看。

  边榆捂着胸口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开始咳嗽,紧接着一道声音冷冷地落到了头顶:“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