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边榆跑到卫生间吐了, 几点不知道,爬回被窝的时候被苏珉沅摁着狠狠擦了擦嘴,边爷感觉到了嫌弃,他忍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苏珉沅已经走了, 桌子上没留早餐, 看来屋子的主人心情不太好。

  边榆扯着不属于自己的衣摆, 干巴巴地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紧接着找到自己已经成干菜的衣服, 从里面掏出钥匙正打算回隔壁继续睡觉,却在踩到玄关时反了悔。

  又回到半生不熟的卧室,边榆将自己塞进被窝,又睡了。

  一觉睡了很久, 每次喝酒边榆睡得都很沉,尤其是昨天晚上喝的有点多。

  高度数的白酒好几瓶下肚, 即便边榆酒量再好如今也是不好受,他对后来断片的时间里酒精干了什么一无所知,只知道苏珉沅的脸色不咋样。

  边榆晃荡起床时还在想自己都这个德行了, 不知道于腾进没进医院。

  太阳还没落山, 边榆趿拉着拖鞋下了楼,刚到客厅就看见苏珉沅推门进来, 手里拎了不少东西, 见着边榆有点意外。

  边榆很自然地走过去开始翻东西,苏珉沅没拦着:“还以为你走了,没带你爱吃的。”

  边榆有些不高兴,揉了揉空空荡荡的胃:“睡了一天, 让你送我回隆裕佳苑你不送,现在知道嫌弃我了?”

  苏珉沅换完鞋子正往里进:“你不知道么, 昨晚安昌大学死了个人,正好被你养的小家伙碰见了。”

  看着边榆错愕的眼神,苏珉沅:“你不知道啊。”

  说着他没再管边榆自顾自地将东西放到厨房,再出来时边榆已经换了个身衣服站在门口。从里到外都是苏珉沅的,边榆冲着苏珉沅摆摆手:“那我先走了沅哥,昨天谢啦。”

  边榆喝多不闹,苏珉沅照顾他没费多少劲儿,一句谢拉开了两个人的关系。

  边榆匆忙出门去干什么不言而喻,肯定是去安慰谢之临了,苏珉沅沉默没有应声。

  关门声很轻,紧接着是摩托的声音,边榆的车没有开回来,只能征用顾蒙的宝贝。

  直到声音彻底消失,苏珉沅才上楼回屋换衣服,卧室一片凌乱,衣帽间更是像个战场,看得出边榆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合心意的。

  默默收拾完东西,再下楼时客厅多出个身影——简程坐在沙发上举着手机正在噼里啪啦打字,很忙的样子甚至没有发现身后有人靠近。

  苏珉沅问:“有事?”

  “嗯?嗯,有大事。”简程将一段话打完发送,而后一脸严肃地对苏珉沅说,“你是不是跟边榆好上了?”

  *

  边榆摩托骑得飞快,亏得这个时间没什么人查,让他一路狂奔回了隆裕佳苑,屋里依旧亮着灯,跟他每次夜里回来时一模一样。

  客厅没有见着人影,厨房也没有动静,屋里安静地仿佛只有边榆一人,他走到次卧前敲了敲门:“之临?回来了吗?”

  许久没得到回信,边榆想了想觉得这小孩儿可能被吓着回宿舍找安慰去了,便没再继续敲下去,脱了外套正打算挂起来,次卧的门开了。

  谢之临顶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在看见边榆时扯出一个艰辛的笑容,问:“你吃饭了吗?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你在家啊,我还以为你在学校。”说着边榆又将外套穿回了身上,“去换件衣服,咱们晚上出去吃。”

  他什么都没问。

  谢之临脸色不太好,其实边榆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大酒之后脸色略微有些苍白,边榆是个很粗心的人,自己从来不注意这些,但是谢之临看见了。

  他打量了一下边榆的样子,摇了摇头:“要不还是在家吃吧,我给你做点粥?看你脸色不太好。”

  关心的话不管什么时候落入耳中都是暖暖的,尤其是像边榆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处境,边榆之所以放任谢之临只是单纯的住在这,更多的是因为谢之临的温柔。

  边榆笑笑:“明天再做,今天带你出去吃好吃的,想吃什么说说,我订餐厅。”

  说着他拿出手机,谢之临稍有犹豫后说:“你听说我们学校的事情了?我去派出所已经做完笔录了,有监控和学生证明我不是罪犯,这事儿应该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说什么呢,我又不是怕你沾染事情,你看我像是怕事的人吗?”说着边榆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昨天吃饭的人实在是倒胃口,今天又一天没来得及吃东西,正好你陪我去吃点好的,你要是不选我就随便定了,情侣餐厅怎么样?”

  不等谢之临多反应,边榆已经一通电话打了出去,谢之临干张着嘴巴有点不知所措。

  换好衣服下楼,边榆的车已经被酒店送了回来,谢之临坐在副驾驶,边榆看上去心情颇好,找了个放怀旧歌曲的电台不时还哼两声。

  抽空看了眼谢之临,边榆想了想,觉得自己多少应该说几句:“生老病死是常事,别往心里去,有些人可能觉得太累了,累得不想再睁开眼睛,选择了一个别人不能理解的方式长眠,对她来说是解脱。”

  话虽如此,人就死在跟前哪能说看开就看开,即便谢之临不认识那个人。

  那是个研二的女生,学习家庭各方面都不错,最近还在犹豫是继续深造还是找工作,好几家公司都给她递了offer。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想不开,警察虽然没有公布最终结果,却也没有找到他杀的痕迹,大概会认定为自杀。

  谢之临:“我知道,我没事,就是苦了那女生的家里人。”

  车子还在平稳的行驶,边榆看着前方声音平静:“对于一个连生命都不想要了的人,就是切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很多人觉得多提家里人能让她重燃生的渴望,却也不过是给她身上多扣了一个枷锁,一顶帽子,让她背负着不孝的名头不得不折磨自己,这算不上劝,也不是为她好。”

  今夜天空无星无月,阴沉的乌云压在高耸的高楼大厦上方,厚重地让人透不过气。学校不管是群还是论坛都在讨论,猜测也好、惋惜也好,没有人会像边榆这么说,纯找骂。

  “一个被困在牢笼里的女生终于自由了,你应该为她高兴。”

  谢之临忽而转头看向边榆,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边榆虽是看着前方,却察觉到了谢之临的视线,笑道:“胡思乱想什么呢,你现在就应该想想等会儿去情侣餐厅该怎么点菜,或者听见服务生说‘还是第一次见边少带人来吃’时该表现出什么样的表情。”

  谢之临噗嗤笑出声。

  结果刚进餐厅坐下,服务生打量了几眼谢之临,在谢之临疑惑地看回去时,那服务生终于没忍住道:“边少真是好久没带人来了。”

  话虽然有所差异,但谢之临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涨红,不知道是憋着笑还是怎么着。

  边榆嘴角压抑不住地上翘。

  既然是情侣餐厅,氛围尽是暧昧。

  悠扬的小提琴,雕成玫瑰的蜡烛,边榆将红酒放在谢之临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咱们这么长时间来都没正八经吃顿饭,我早就该请你了。”

  此话一出谢之临瞬间开始忐忑,他从来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自然也就没发忽视边榆最开始对他的态度——他们本就不是单纯的同居室友。

  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今天……

  酒杯轻碰,边榆撇了一眼谢之临微微颤动的手指时眉眼带笑,此时他有种将猎物赶进陷阱擎等收网的感觉,而他并不急着收网,优哉游哉看着猎物慌乱挣扎。

  谢之临的忐忑一丝不漏地被边榆尽收眼底。

  边榆喝了一口酒,谢之临很少碰这玩意,少喝一点点就皱起了眉头。

  这家餐厅主打的是情侣餐厅,只是因为老板是个恋爱脑,费劲撬了个主厨后非要坐情侣餐厅,菜的味道很好,只可惜这里的气氛不适合谈公事。

  这间餐厅唯一的坏处就是没有包间尽是散台,一眼望去男男女女交错而坐,性向什么的先不说,也没人在乎这个。

  谢之临有些不好意思,边榆拿着筷子大吃特吃,夹菜的空档说:“别想那么多,就是吃顿饭,这家主厨手艺很不错,不然我也不喜欢到这种地方,有时间在这调情不如找个酒店。”

  “……”

  正夹着五分熟牛肉的谢之临一时不知道从哪下嘴。

  边榆看上去真的就是为了吃饭,昂贵的红酒跟白水差不多,两三口下了肚,空荡荡的胃终于填上了热乎的东西,边榆心情好了。

  谢之临吃得不如边榆那么豪迈,多少有些拘谨,边榆是个不怕笑话的,这会儿吃完了有空闲大量对面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谢之临的脸色看上去好好了很多,眉眼也不如之前那般紧绷,看模样对这顿饭应该也是满意的。

  边榆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又倒了点红酒,没再动筷子,谢之临看起来这一天都没怎么吃饭,看来被昨晚的场面吓得不轻。

  一桌子的餐食吃得差不多了,总共其实也没多少,不过是大盘子装小菜,看起来多罢了。

  菜大多进了谢之临的肚子,酒则差不多就进了边榆的肚子,见谢之临动作慢了,边榆问:“要不要再点点?这家店的红烧肉味道也不错,可惜很多来约会的为了注重形象,很少会点这种菜,倒是让厨子无处发挥。”

  谢之临摇摇头:“吃饱了。”

  说着他放下了筷子。

  边榆:“这家店老板是个恋爱脑,好好的餐厅非要搞成情侣的,以后你若是想吃直接打电话报我名字就行,带人来最好是双数,男女到无所谓,省得老板说我坏了他规矩。”

  话刚说完,一道带着火气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就是这么给我造谣的?以后我得在门口贴个告示,边榆和狗不得入内!”

  听着熟悉的声音边榆乐了,转头看着声音来处,却在视线触及的瞬间一愣——

  迎面走来的是“恋爱脑老板”没错,叫王卜烨,是边榆在酒局上认识的。后来才知道是这家情侣餐厅的老板,父辈做服装生意的,他却唯独对餐厅感兴趣,除了这家情侣餐厅还经营着几家酒店,是富二代里比较有出息的。

  王卜烨有个青梅竹马,两人前几年结婚,可谓是恩爱非常,怪不得长出个恋爱脑。

  这倒是没什么,倒是他身后的人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边榆在短暂的愣神后,紧接着换上一个调侃嘲讽的笑容,冲着后面的两个人招手:“哎哟,今天这是青梅竹马局?王卜烨跟他老婆也就算了,这沅哥和简哥,你俩什么时候凑一对了?”

  简程在看见边榆时脸色本就不好,听见这句话就更不好了,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注定要吃哑巴亏的简程选择装聋。

  王卜烨以为边榆是看不上苏珉沅,毕竟他们两人的关系是出了名地势同水火,甚至往旁边侧了一步挡住边榆的视线,欲盖拟彰地觉得只要不看见就是不存在,可惜王卜烨矮了点,只挡得住半颗脑袋。

  边榆看不见苏珉沅的表情,他问简程:“相约不如偶遇,一起?”

  简程一脑门官司,从前见边榆也没像现在这样看见冤家似的,不知道今天吃错什么药了,他张嘴想说“没兴趣”,结果就见一道身影先行走了过去,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

  这下简程真成了哑巴,感觉到王卜烨疑惑的目光,简程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坐在苏珉沅的对面,四个人的位置看上去像是要打麻将。

  好在是个圆桌,添了三个人也不显得突兀,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已经被撤了下去,换了一道道新的菜肴,酒没再上,换成了热的玉米汁,这是边榆唯一不满意的地方。

  一桌子的菜却没人动,王卜烨左看看右看看,到底是在他的地盘,若说谁最怕打起来救数王老板了。

  可是这嘴怎么都不好张,王老板“那个”了两句后说:“我老婆要到了,我去接她。”

  说完人跑了。

  唯一一个不知局面的人消失,锯嘴葫芦似的简程第一个憋不住了,阴阳怪气道:“听说边少昨天睡在珉沅那,今天就带着相好来约会,倒是真忙啊。”

  边榆不以为意地看了眼苏珉沅,笑着说:“还行,毕竟我还年轻,这点事儿不至于遭不住,怎么是简总最近新欢旧爱之间力不从心了?这样,我去问问,看看有没有好的男科医院给你看看。”

  一口大锅扣在脑袋上,简程那张脸肉眼可见地更黑了,谢之临眼看气氛不对赶忙说:“您误会了,是边榆……边少看我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带我出来吃个饭,来这家餐厅不过是因为菜好。”

  这话是边榆亲口说过的,但是到了简程耳朵里就像是绿茶撒娇卖惨,再看谢之临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谢之临穿了一件淡色卫衣,眉眼温柔不带算计,干净的模样一眼就知道是学生。

  苏珉沅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谢之临两眼,最后淡淡笑了笑。

  笑容很轻,看不出意味,但落到边榆的眼里总觉得带着点危险。

  边爷倒是不怕苏珉沅,他跟苏珉沅不清不楚地上了几次床,细算下来连个床伴都不算,互相都没有立场去干预彼此的生活,边榆并不心虚,只是觉得他这个表情太过复杂,让他捉摸不透。

  想不透就不想了,边榆对谢之临说:“刚刚不是还没吃饱?再吃点,时间还早,省得吃宵夜了,别给我省钱,这顿饭苏五爷请客。”

  谢之临见过苏珉沅,匆匆几面说不上熟悉,只是心里莫名有些怕他,拿起了筷子象征性地夹了一块四季豆食不甘味地咀嚼着。

  边榆问苏珉沅:“晚上不是买了菜,怎么又出来了,不会真的跟这位约会吧,那你这品味降低的有点快。”

  猝不及防地又被扎了一刀,简程捂着胸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苏珉沅则看向边榆:“有点事就出来了,看你匆匆走了还以为有什么急事,倒是没想到跟…呵呵,兴致倒是挺好。”

  他好像一时没找到合适的称呼,低笑的样子像是抓到小辈偷偷约会的长辈。

  苏珉沅实在是太知道怎么惹怒边榆了,刚刚还因为调侃简程而愉悦的心情,这会儿瞬间糟乱地像一团荆棘。

  “确实比不过沅哥,前任各各出挑,我记得去年那个好像分手后还跑到了明珠塔上高调示爱,甚至试图砸破玻璃跳下去,可真是轰轰烈烈,啧啧。”

  这事儿是程宗崇当个笑料说给边榆听得,很可惜那个人最后不知道被送到了那个犄角旮旯的国家,再没见过。

  边榆去拿杯子的手一顿,将那壶糟心的玉米汁推到谢之临面前,转头叫服务生来瓶酒。

  苏珉沅没拦着,服务生麻溜地走了。

  刚到后厨,服务生就看见蹲在角落的老板。

  哪怕没干坏事,碰见老板都是一件令人忐忑的事情,尤其老板那一脸凝重的样子。

  “他们要什么?不是要菜刀吧?”王卜烨咬着手指全然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服务生干笑了两声:“……就要了一瓶酒。”

  王卜烨跟着服务生去酒窖,服务生原本以为老板是想给熟人挑一瓶好的,结果半天就见老板在试验瓶身厚不厚实,最后问服务生:“你说厚实的敲头疼还是薄一点的敲头疼,算了,你就说哪个不会出人命吧。”

  服务生:“……”

  酒上得很慢,苏珉沅问边榆:“不难受了,今天还喝?”

  “还行。”边榆没撒谎,这会儿确实缓过来了,少喝点酒没什么,就算现在不喝晚上回家也是要喝,他靠酒睡觉,没酒就得吃药。

  简程嗤笑:“可别再大半夜地折腾人。”

  边榆转头看他:“你今天吃枪药了?需要灭火器吗?这样情绪化可不好,这么多年跟在沅哥身边不会是靠着沅哥给你擦屁股度日吧,虽然有发小的情谊在,但这么不争气不应该啊。”

  简程:“……”

  我真是多余张嘴。

  苏珉沅适时地做了个总结:“吃饭吧,”

  边榆已经吃饱了,谢之临守着这样的气氛也吃不下,简程原本还有点饿,这会儿也被边榆气饱了,结果到最后就只有苏珉沅动了筷子。

  不多时一阵高跟鞋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苏珉沅身边。

  “诶?珉沅哥?王卜烨呢?不是说在这吃饭么?”女生的声音很温柔,视线先是扫了一圈桌子,没能找到王卜烨后拿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就听有人叫到,“老婆老婆我在这呢,我去给他们找酒了。”

  王卜烨一直在远处观察着战场,在注意到自家老婆后赶紧过来想将人拉走,可惜还是晚了两步,不得已加入修罗场。

  有了一个完完全全不知道情况的局外人,这顿饭的风格突然就变了,王卜烨的老婆是个极好的姑娘,分开时边榆拍了拍王卜烨的肩膀:“好好对人家,真不错,配你真的有点可惜。”

  王卜烨结婚的时候边榆在国外,让程宗崇给带了礼金,没有亲眼看着他老婆什么样。

  话虽然是在损他,但是王卜烨还是不自觉地抬起了头,用鼻孔看着边榆说:“那当然,可是我老婆。”

  边榆原本是打算让谢之临开车回去,他只喝了一丁点,苏珉沅没让,苏珉沅也喝了点酒,只有简程没喝,最终司机的任务就又落到了简程的头上,谢之临很自觉地坐在了副驾驶。

  车停在隆裕佳苑楼下,谢之临下车,边榆手拉上车门时却被苏珉沅摁了下来。

  放下车窗,苏珉沅依旧看着边榆,边榆认命地转头和谢之临说:“你先回去,不用等我,明天好好上课,别胡思乱想。”

  谢之临沉吟片刻,说:“那你小心。”

  小心什么没说全,苏珉沅笑得玩味,边榆默默关上了窗户。

  边榆觉得自己心理还算是强大的,至少在被强行带走的情况下没有表现出任何紧张,反倒是驾驶位上的那个恨不得将油门踩到底,而边榆此时还有闲心将手放在苏珉沅的腿上打着圈,简程无意从后视镜中看见这一幕,浑身汗毛竖地老高,还好脚下算稳,看来被吓的次数多了,不再一惊一乍了。

  车进了玉兰园简程就跑了,苏珉沅下来时边榆贴在他的身上,像个巨大的树袋熊。

  苏珉沅拍拍他的屁股让他下来,边榆哼哼两声:“不行,腿疼。”

  车祸留下的伤现在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但是不耽误边少爷继续撒娇,赖在苏珉沅的身上就是不肯动。

  边榆的头靠在苏珉沅的肩膀上,二人进门直接上了楼,停在衣帽间,苏珉沅说:“找件衣服去洗澡。”

  边榆随便一指:“就这个,一起洗,鸳鸯浴。”

  啪——

  屁股又被打了一下,苏珉沅贴着边榆耳朵说了一句话。

  边榆笑得浑身颤抖,苏珉沅将T恤挂在边榆的肩膀上,紧接着带人去了浴室——苏珉沅说:“你怎么这么骚。”

  出来时边榆整个人懒懒瘫在床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自己随手挑的衣服。

  苏珉沅正靠在旁边看文件,边榆扫了一眼是平蒲那边拆迁的相关策划。

  “这得后年动工吧,现在初步方案出来了?”边榆随口一问,苏珉沅视线未动,“还没,早呢,拆迁的具体方案都没下来,派了几个人去沟通有点麻烦。”

  说着他手挺在边榆的头发上随意地摸着。

  边榆头发长了不少,刚洗完软塌塌地看起来很乖。

  边榆缩在被子里半眯着眼睛:“若是实在不好办就跟我说。”

  苏珉沅好笑道:“小边总有办法?”

  边榆打了个哈欠:“那边绝大多数的房子都和房产证对不上,肯定不同意按照章程来,这时候就需要点旁门左道。”

  他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好像睡着了一般。

  苏珉沅侧头看向边榆的侧脸,拨开他耳朵上的碎发贴上去:“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问你。”

  “嗯?”边榆哼哼一声,显然困极了。

  他每次喝酒都会困意上涌,答得漫不经心。

  “你跑到我这到底想做什么,若说上面当习惯了,用你的话说想上你的人多的是,简程说你对我图谋不轨。”温存之后问这话实在是扫兴,可他们两个人就像见不得气氛好似的,总会在暧昧之间挑起矛盾,就像现在。

  边榆因为舒服极了慵懒地像只猫,苏珉沅偏偏挑这个时候咬着他的耳朵说起扎心的话。

  果不其然边榆睁开眼,稍一偏头看向苏珉沅的眼睛。

  两人视线相对,边榆眯了眯眼睛,轻笑一声说:“因为跟你上床边博义会生气,你当我发给你的照片是哪来的?那可是我专门找人拍给边博义的,能让他大发雷霆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苏珉沅有些意外:“就为了气你爸?”

  面对苏珉沅的不相信,边榆胳膊一展搭在他的脖子上:“你想让苏家那些人下台,我想让边博义下台,你不会不知道边博义跟苏家的某个人达成共识了吧,至少得让他们的合作先分崩离析。这么说咱们现在目的一致,既然如此睡在一张床上过分吗?”

  苏珉沅沉下身子压在边榆身上:“你不是恨我从前让你颜面扫地?既然拒绝了苏芮安的合作,与我更算不上一个好的合作伙伴,你这个理由不是很充分。”

  边榆手指抵着苏珉沅的嘴唇,视线落于其上,半眯着的桃花眼里满是情愫,可惜这情愫当不得半点真,即便如此,苏珉沅的视线还是沉了沉。

  边榆说:“边博义很快就要倒台了,只要你把苏家那边和他的联系斩断,让他倒台便是意见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赵寻卿?”

  边榆笑笑:“恶鬼这种东西最可怕的不是他能要人命,而是他无时不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上一口。”

  “怪不得你将赵家的两口子送到了桦旌,可他们俩太渺小了,别说你爸,就是我想处理他俩都可以悄无声息。”

  边榆摇摇头,绕在苏珉沅脖子上的胳膊稍稍用力,两人更近了。

  感受着彼此的呼吸,两人嘴唇之间只隔着一根手指,看着这个场景边榆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得浑身颤抖。

  “说起来我刚回国的时候,你下手可真狠啊,把我摁在墙上是想干什么?苏珉沅你也不清白吧,别说的好像我主动勾引你。”

  喉结滚了滚,隔着手指边榆亲吻着苏珉沅的唇,慢慢摸索,舌尖描绘着形状。

  苏珉沅的眼底逐渐酝酿起一场风暴。

  有些人生来就带着勾人的魂儿,尤其是在他放轻声音喉结刻意滚动时,若不是苏珉沅定力好,边榆这时哪里还有作死的机会。

  苏珉沅的手已经摁在了边榆的肩头,边榆说:“过几天于腾应该会跑,你最好找人盯着点,他总想告诉我他是边博义的人,但是边博义那人我知道,他虽然在商业上有点头脑,但是在人命官司上怂得很,除非危及到他最在乎的事情上,但于腾不一样。”

  “行,这事儿交给我,你还想要我做什么?”苏珉沅的吻已经落到了边榆的下巴上。

  边榆轻哼了一声,猫儿似的推着苏珉沅:“赵家那两口子之前肯定和边博义有联系,至少在赵寻卿死之前一直有联系,赵寻卿的死估计和边博义有关系。”

  “你刚刚不还说你爸不敢沾人命官司?”

  “我不是还说前提是不危及他最在乎的东西……嘶,沅哥你轻点。”

  苏珉沅啃咬着他的喉结,边榆说话变得断断续续:“也或许……是于腾出的手,为了讨好……边博义,还为了拿边博义的把柄,不然赵家老……老两口怎么就想到了孔辛……”

  说到孔辛,边榆又想起他说的狐狸眼,话音生生断了。

  苏珉沅疑惑地抬头看过来,正巧看见边榆脸上一闪而过的纠结,虽没看出什么,笑了笑道:“赵家我确实去过,在赵寻卿死后,也是为了给你爸跑个腿,但是你放心,跟你想调查的东西没关系,单纯是为了去送封口费。”

  上次边榆问过苏珉沅,可苏珉沅明显是回避的样子,这次竟然不等开口苏珉沅自己就说了,怎么听都觉得怪。

  “你刚刚说边博义和苏家有联系,这事儿我知道,和老大关系不错,具体怎么走到一起的不知道,老三之前不还想联络你么?是不是真的想和你建立关系这事儿先不谈,估计也是想离间你爸和老大。”

  若是边榆站在老三身边,想必老大也没办法全心全意相信边博义,不用真的拆散,猜忌就够了。

  “所以你是刻意放消息站在我这边,然后又做出一副和于腾关系很好的样子,让你爸以为于腾已经是你的人?”

  自然不可能因为吃一顿饭就觉得于腾是边榆的人了,自然还有其他的在后面等着。

  明明是边榆开的口,这时边榆却不愿意说了,胳膊再次缠在苏珉沅的脖子上,两人距离再近,边榆说:“今天非要我过来,是因为看见谢之临你吃醋了?”

  苏珉沅啄了下边榆的唇:“他可满足不了你。”

  边榆笑得抖了抖,说:“确实,换个人想压我那真是不要命了。”

  苏珉沅的吻又轻又温柔,眼睛、鼻尖、嘴唇、下巴,再次吻在喉结上,苏珉沅说:“边榆,你若是恨我就一直恨下去,从前的事情不管原因如何,都是我强迫了你,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对我心软。”

  衣服掀至脖颈,两人交换着温度,边榆眯了眯眼睛,说:“我知道不是你,你知道是谁下的药吗?”

  点点红痕落在边榆的腰上,苏珉沅没有回答他的话。

  新铺好的被褥再次褶皱不堪,边榆眼底通红,他用力咬着嘴唇却又被苏珉沅吻开。

  苏珉沅的吻技很好,比边榆好,边榆是个愣头青根本没有这么多情调,而苏珉沅仿佛将他带到另外一个桃花处处的世界。

  狂风卷着花瓣升腾而起,边榆飘摇在狂风骤雨中被托得高高的,眼看着就要触及树梢,苏珉沅忽而贴着他的耳朵说:“那件事交给我。”

  边榆很想问什么事,却在意识断裂间拼凑出了那件事,紧接着整个人都陷进了混沌之中,恍惚间甚至忘了今夕何夕,朦胧地仿佛回到了五六年前,回到了那个让他一辈子忘不掉的酒店里。

  身上是熟悉的喘息,边榆的指甲一点点陷进了苏珉沅的后背,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入鬓间,他呢喃道:“苏珉沅,我恨你。”

  动作突然停了,苏珉沅目光深沉地看着身下的人,看着边榆空洞散乱的桃花眼,看着那双本应该存满或算计或精明或暴躁的眼睛,苏珉沅的心痛的厉害,手掌附在边榆的后脑勺,他用力将人抱在怀里,贴着他的耳朵说:“嗯,恨我吧。”

  这一夜比以往每一次都要疯狂,以至于边榆醒来时连时间都搞不清了,他总觉得自己已经昏睡了好几个月,又好像根本没有睡觉,腰痛仿佛身体断成了两节,他艰难地撑着胳膊翻了个身,看见了坐在旁边的人,一个本应该去公司上班的人,

  边榆茫然地多看了几眼,最后哼哼唧唧蹭过去,抱住了对方的腰:“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回隆裕去,在这时间长我怕老命交代在这。”

  苏珉沅回头摸着他的头发,手上还在处理事情,这一幕和昨天晚上何其相似,边榆闭着眼睛说:“你不会还在看平蒲的案子吧。”

  “没有,看新闻。”苏珉沅说。

  “什么新闻?”

  “安昌大学跳楼的那个女生,已经确定是自杀身亡了,其他事情不对外公布。”苏珉沅不咸不淡地说。

  边榆睁开眼睛,等着下文。

  果不其然苏珉沅接着说:“不过我从别的渠道听见消息,好像是那个女生被朋友带到了某个派对去玩,结果喝多被人□□了。”

  心头突然窜起一个不好的念头,仅剩的那点困意瞬间消散。

  苏珉沅斜眼看着被窝里一动不动的半个脑袋,手指还在卷着他的头发,片刻后道:“年前的时候……”

  “沅哥,你知道顾家是做什么的么,什么人敢算计到顾家头上?”

  顾家的产业更多是跟GJ挂钩,包含一些基础材料、技术研究等等,总之都是对外不公布的东西,签了保密协议。

  这种产业说想要发展壮大遍布全球那是不可能的,但相较于其他纯商业产业却像个铁饭碗。

  顾蒙平时虽然也玩,却很有分寸,这么多年没听过什么腌臜事情,这次却翻了车。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苏珉沅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天叫你走单纯是因为不想见你在那当个开屏的花孔雀。”

  原本严肃的话题突然换了画风,这还是苏珉沅第一次跟边榆说这种话。

  这不就是拐弯抹角地不让边榆跟别人拉拉扯扯,其中一个还是个直男。

  边榆乐了:“还说你不吃醋?”

  “嗯,吃,所以你以后注意点,还有你家里的那个最好也保持点距离。”苏珉沅意外地全承认了,甚至还宣布主权似的让边榆和别人保持距离。

  边榆顿时呆住了,傻子似的茫茫然抬起头看向苏珉沅,想在他脸上找真实性。

  苏珉沅不给他多看的机会,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躺了一天你不累?起来动动,我去给你做饭吃。”苏珉沅穿着家居服,随意又干净的要命,直戳着边榆的性癖,要不是身体不允许,他真的很想把苏珉沅摁在床上狠狠疼爱一番。

  边榆的眼神太过□□,苏珉沅想要无视都不能,摸了一把边榆的脸:“别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赶紧起来洗漱去。”

  边榆捂着被子不想动:“想想还不行了?你能压制住我的身体,还想控制我的脑子?沅哥你这些年玩得这么大吗?不会还有主人任务之类的吧?”

  换来的是屁股上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边榆缩在被子里笑得直颤,出门前,苏珉沅突然转身问边榆:“我看你小腿上有很多深浅不一的疤痕,不像是车祸的痕迹,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