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榆很想问程宗崇到底去了哪个狗屁寺庙, 平安符也就算了,另个破桃花是什么鬼。

  和平安符一同包在红包里的另外一个符,据程宗崇说是破烂桃花的,他觉得边榆最近走霉运一部分原因就是烂桃花太多。

  粉红色的符咒之上, 一个破字压在几朵烂桃花上, 看着倒是挺形象的。

  边榆不敢苟同, 很想将这玩意扔了。

  边榆此时正坐在车后座和程宗崇发消息,前面开车的是个不怎么招待见的后脑勺——简程。

  简程来的时候程宗崇去了厕所, 这会儿找不到人正在发疯,见边榆好不容易回消息,程宗崇动作很快——

  【我就说边爷你烂桃花,得这不就被抓走了?怎么着, 真打算和苏珉沅旧情复燃?不是吧,边爷您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吧。】

  界面一拉, 程宗崇进了黑名单。

  边榆其实挺想问方君睿的手怎么那么快,他明明都立刻追出去了,那张照片还是起了不改去的地方。

  他也挺想问苏珉沅究竟做什么, 一系列行为下, 每一件事都那么多余,包括救了他。

  边榆不说话, 简程也乐得清静, 他就是个临时壮丁,一点都不想跟身后这个大少爷多说话。

  会所挺远,要送边榆回去得跑个半个多小时,再碰上几个红绿等, 时间就奔着一个小时去了。

  边榆酒喝得不多,几口下肚不至于让他醉, 只是有点烦,烦简程,烦方君睿,烦苏珉沅。

  简程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人——

  边榆眉头紧皱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桃花眼紧紧闭上后只剩下一条细长的线,头顶的短发就像他暴躁的脾气硬戳戳地支棱着,一个不注意就能扎出一排血淋淋的洞。

  简程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所以没有注意到后座那个慢慢睁开了眼睛,厌恶地看着简程的后脑勺,直到看的简程后背发凉,边榆说:“你们这样不嫌累吗?”

  “嗯?”简程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后视镜时正好对上边榆的目光。这一对视吓了简程一跳,一不小心猜到了刹车上。

  “我去!”他骂了一句。

  还好后面没有车跟着,不然来个追尾,简程可以直接以死谢罪了。

  “我说少爷,人吓人能吓死人你知道吗?有什么事儿您吩咐,别这样对我。”大晚上被拉出来当壮丁已经很惨了,虽然还没到半夜,但给老板办事怎么也得算加班,还是没有加班费的那种。

  边榆被晃了一下依旧没什么表情,等车子平稳,边榆说:“你们老盯着我做什么,苏珉沅现在这么闲吗?”

  这话简程也想问问苏珉沅,总盯着边榆做什么,前几天火烧屁股似的去救边榆也就算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不论是从前的关系还是现在边家和苏家的联姻,救边榆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可现在人家就是出来玩,还要上门把人强行带走,别说边榆了,简程都觉得有点不对味。

  当然这话简程不敢问苏珉沅,更不能回边榆,一时成了锯嘴的葫芦,一点声音都不肯露。

  边榆:“你回去和苏珉沅说一句,把他的眼睛往别的地方放一放,苏家那么多破事还不够他折腾?这时临过年所以消停,年后就不怕自己落得和苏家老二一个下场?”

  这话不怎么好听,诅咒一样,简程的脸色不太好看。

  边榆收回视线看向窗外,没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紧接着说:“再往我身上飘可就别管我不客气了。”

  这个不客气是什么简程不想问,他沉默片刻,紧接着又反应过来不对劲,说:“边少你误会了,是方君睿说你喝多了让我来送你回家,和苏总有什么关系?边少想多了。”

  公事公办的语气,要不是边榆知道简程和苏珉沅之间的关系,这句“苏总”保不齐真被他糊弄了。

  哄傻子吧,边榆嗤笑一声,不再跟简程在这绕弯子,拿出手机直接给苏珉沅打了过了,嘟嘟声从电话里传过来,过了许久都没人接,边榆脸上的讥诮逐渐变冷,最后电话自动挂断,边榆看了一眼退回去的界面,没做犹豫又打了回去。

  眼看着周围的街景越来越熟悉,眼看着就要到地方,对面这才接起,对面声音听起来很嘈杂,苏珉沅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沾了酒气。

  “有事?”态度一点都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上次不欢而散时,边榆添的堵有点厚实,一直堵到了现在。

  苏珉沅堵着,边榆心情倒是挺好,手指点着窗户,看着外面飞快后退的路灯,说:“方君睿把照片拍给你了?吃醋了?”

  前排简程又差点了脚刹车,边榆看了一眼:“你下次找人来捞我的时候能不能换个靠谱的,不然我怀疑你是不是来杀人灭口的。”

  简程一噎,也知道自己今天出丑有点多,这种时候他还是保持安静的好。

  苏珉沅说:“我在忙,还有别的事吗?”

  “有啊,当然有事,没有事给你打电话做什么。”边榆弯着眼睛笑道,“送你的玫瑰好看吗?之前送的那家我觉得有点粗糙,配不上你,我专门换了一家,空运最新鲜的,喜欢吗?”

  苏珉沅想起自己家门口每天摆着的鲜花——

  他要工作,不像苏芮安住在他家时能接,如今苏芮安走了,花就只能放在门口,一来二去小区的保安看着苏珉沅的眼神都添了些暧昧,亏得那每天一大束的玫瑰,让保安成功认识了他这个人。

  苏珉沅说:“以后别送了。”

  边榆:“那不行啊,你看你天天盯着我,我不得给点回应,一来一回正合适。”

  “边榆。”

  “诶,在呢。”

  “没必要这么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我也没想盯着你,不想和我有交集你就消停一点。”说完苏珉沅挂了电话。

  边榆心情愉悦,总觉得车里少了点东西,于是问简程有没有“好日子”这种歌放来听听。

  简程眼观鼻鼻观心,终于将祖宗送走了,车里只剩他一人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而后给苏珉沅去了通电话:“你那边还没散场?一群老东西动不了苏珉岢他们,故意拿你出气,你心里有数就行……放心,人已经回去了,不是你们俩到底搞什么,弄得跟碟中谍似的……”

  嘟——

  话还没说完,电话挂了。

  *

  边榆还没就接到了顾蒙的电话,问他人哪去了。

  顾蒙有点大舌头,好在逻辑还清楚。

  边榆说自己有事先走了,让顾蒙早点休息别喝得太多。

  客厅亮着一盏灯,谢之临今天晚上不在,大概是走得时候留下的,他说今天晚上要去做课题,就住同学那了。

  边榆的房子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空空荡荡,他自己一个人住无所谓,如今多了个人觉得还是添点东西方便,谢之临为了照顾边榆也买了不少东西,当然刷的边榆的卡。

  谢之临规避着两个人的关系,逐渐有点保姆的意思,边榆懒得管他这些小心思。

  一边听顾蒙唠叨,边榆脱了外套坐在沙发上。

  茶几上有新鲜的橘子,都是谢之临买的,最近边爷被谢之临照顾的很舒服。

  边榆将电话调成扩音,自己则开了电视吃起橘子。

  电视这玩意也是后添的,边榆刚出院那几天不好出门,基本上天天窝在家里看电视,三天之后边少终于忍不住,开始了他的“去霉运”活动。

  电视里播放着没有营养的肥皂剧,边榆听着顾蒙那边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没多一会儿又有点远,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顾蒙自顾自地说:“这会所楼上怎么回事,灯暗信号也不好,像鬼片似的…对了,你是不是让程宗崇偷我酒来着?我的东西岂是那孙子能找到的?你要是喜欢咱们再来喝一顿?”

  “还没喝够啊,什么酒这么宝贝还要藏着掖着。”边榆笑着跟他闲聊,左右没事也没着急挂电话。

  边榆没想这么早回来,主要是回来也没什么事。

  顾蒙又闲聊了几句,大概是找到了房间,开门关门声响起,边榆听着顾蒙那边隐隐有说话声,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没多会儿,顾蒙重新开口:“那什么边爷,我先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边榆笑了笑,说:“你也要早睡啊,别累坏了。”

  这话什么意思两头都懂,顾蒙嘿嘿笑了笑。

  “对了顾蒙,生日快乐。”

  “得嘞边爷,你也快乐。”

  说完挂了电话。

  第二天临近中午,边榆从房间出来看见谢之临在厨房忙活。

  边榆问:“这么早就回来了?课题做完了?”

  “啊……”谢之临没想到边榆出现在身后,乍一听见吓了一跳,炒菜的铲子差点没拿稳掉到地上。

  边榆好笑道:“我有这么吓人?”

  边榆踩着棉拖鞋走路基本上没声音,谢之临正在想事情,这才被吓到。

  “你忙,我不在这烦你。”边榆没再多留,转身洗漱。

  从浴室出来时饭菜已经准备好,谢之临坐在餐桌旁边双手放在腿上有些拘谨,等边榆坐下了才说:“我昨天,其实不是去讨论课题。”

  边榆正拿着筷子去夹煎蛋,听见这话疑惑地抬起头。

  谢之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寒假了啊。”

  边榆恍然,都忘了学生还有寒假这个事情,随即问:“所以你去同学那了?”

  问的浑不在意,并没有因为谢之临撒谎而生气。

  见此谢之临稍稍松口气说:“是打算找个兼职,还有想问一下你,我过年能不能在这待,我不太想回老家。”

  如今谢之临已经不如之前那般拘谨,逐渐恢复那个边榆第一眼便心生喜欢的感觉。

  谢之临跟他爸的那点事边榆都知道,没觉得有什么,他自己不过年,对于这些事也不敏感,在哪住怎么样他都不在乎,咽下一口煎蛋点头:“住呗。”

  谢之临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事儿他纠结了好几天,原本打算出去找个兼职,若是边榆这边不方便的话就找个包吃包住的。

  这事儿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下意识撒了谎,过后又觉得自己这个谎撒得着实没多少必要,他本就是个被人买断时间的人,这样去欺骗金主多少有些不对。

  腊月二十八那天边榆开车带谢之临去超市买年货,超市热热闹闹人挤人,边榆很少凑这种热闹,觉得新鲜,也就不嫌挤了。

  眼看着没几天过年,边博义终于想起了这个儿子,给边榆发了消息让他除夕回家,边榆直接无视没管。

  买的东西很多,春联福字还有些年夜饭的食材,谢之临说虽然他们只有两个人,但也不能就这么糊弄过了。

  两人一人拎着两个袋子上楼,边少差点被两个袋子压垮,谢之临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笑,但是撇过头的笑意还是被边榆发现,边榆咬着牙很想敲谢之临的脑袋,却在出电梯的一瞬迎面碰见了一个人。

  边榆脸上的笑意瞬间不见了,佝偻的背挺得笔直,沉重如秤砣般的袋子也变得轻飘飘,总之边少现在高贵尽显,一脸揶揄:“怎么着,吴特助大过年的也不休息,边博义给你多少加班费,让您屈尊降贵能到我家门口当门神。”

  谢之临不认识这个人,但听着边榆的语气知道是个熟人,识趣地将东西放在一边打算先出去溜达一圈,却被边榆拉住。

  先前一手一袋子都费劲的边榆,此时一只手拎两个袋子都没有任何影响,拉着谢之临的胳膊,视线还在吴乾身上。

  “回去告诉你老板别在我这费劲了,这么多年也没一起过个年,一次两次让我陪他演戏也就算了,总是这么拉着我去演出,我出场费很高。”

  吴乾说:“今年初一要和苏家一起吃饭,老板说顺便把订婚的日期也给定了,少爷您得出席。”

  言外之意所以过年回不回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初一必须要出席。

  边榆没理他,直接送了一个闭门羹。

  腊月二十九那天手机消息开始叮叮叮个没完,拜年的、插科打诨、抱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谁拉了个群,发红包拍照骂街的,热闹的很,边榆嫌烦就把手机扔给谢之临让他抢红包,抢多少都给谢之临。

  红包有上限,总共也没多少钱,谢之临玩得开心,顺便还能看看败家子们的八卦,边榆觉得谢之临的表情比电视剧有意思。

  一上午的时间,边榆的钱包里多了七八千,边榆大手一挥都给谢之临了。

  谢之临也没客气,收了红包便去了厨房准备大展身手。

  手机回到边榆手里,他对那些人的私生活怎么样没兴趣,也不太想知道七大姑八大姨又在哪块地皮上挖出了多少尸骨、做了多少场法事,不过就好像掐准时间一样,边榆刚拿到手机就接到了文睢的电话。

  自从上次事情后,两人便没有再见过面了。

  边榆那事儿大大小小也出过新闻,难保不会有记者蹲,文睢不方便露面,这期间他让助理来看看,但是都被vip病房外的安保给堵了出去,倒不是边榆故意,那段时间所有来的人都被堵出去了。

  文睢的电话先是客气地拜了个年,说自己这段时间有几个早前接的活推不掉,所以一直在外地奔波最近才回来,而后停顿稍许,问边榆还好吗。

  边榆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绑架的事情不怪他,边榆本也没想让他掺和进来,但是文睢觉得是自己当时动作太慢,没有叫到人来帮忙才让边榆遭了那么大的罪。

  文睢越说越激动,隐隐能听见哭腔,边榆不得不安慰几句又耐心不足,最后那边直接把自己说崩溃,知道再这么和边榆纠缠下去不好,这才自己主动挂了电话。

  收了手机边榆去客厅时谢之临正在包饺子,他随手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没有配字,只有一双手指修长沾满面粉手和一个包了一半的饺子入了镜,在过年这个节日里十分正常的场景,到了边榆的相机了就多了点暧昧的味道。

  下面一串坏笑的表情,边榆看洗了手坐到谢之临旁边问:“怎么包,教教我?”

  谢之临意外地看着边榆拿了个饺子皮,像模像样地将陷放到上面,而后抬眼看过来。

  谢之临拿了一个新的面皮教边榆,褶子漂不漂亮不说,反正是捏上了,边榆对于自己的处女作很满意,捡回自己的手机又对着自己的大作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

  一个平时基本不发动态的人,今天一反常态连发了两张照片,虽然都没有配文,但这过于居家的行为让一众狐朋狗友们坐不住了,一个个在下面询问是不是遇到了真爱,还有人哀声哉道说边榆在这秀恩爱,自己正被家里老头子拉着上思想教育课。

  边榆无情地回了一个嘲笑。

  他们这些人真正关系好的没几个,但大多都互相认识,一个朋友圈倒像是大型聚会现场,互相之间都有联系方式,偶尔还会认亲一下说:“你们竟然认识!”

  圈子就那么大,认识再正常不过了。

  包饺子这事边榆作用不大,只包了几个,不如谢之临那么快,不一会儿就就已经收尾了,边榆看着谢之临在最后一个饺子里放了一枚硬币,他说:“讨个彩头,看谁能吃到。”

  这种事情就是图个开心,边榆由着谢之临去折腾。

  傍晚的时候第一个不速之客登上门,是许久没见的苏珉弢。

  本应该在苏家老宅忙活的苏珉弢不知怎么偷闲跑到了边榆这里,天还没有彻底黑,苏珉弢手里拎了不少东西一个人站在门口。

  边榆手拉着门没有让人进:“三爷这是走错门了?”

  苏珉弢手里的东西不轻,从来不干重活的人骤然拎这点东西有点费劲,可边榆不让他进总不好放在地上,脸色有瞬间变换,却又很快恢复了。

  脸上笑得是个拜年的样子,很喜庆。

  “过年了,给边少送点礼,边少不会就这么将我拒之门外吧。”

  边榆很想点头。

  这几天边榆的邻居有了动静,大概是在外面做工回来过年,这么让苏珉弢站在外面不好,万一被好事的拍下来发网上也是个麻烦,现在的人什么事都喜欢去网上评判一番,好坏先不说,结局往往不是人们最初想要的那一个。

  边榆不想和苏珉弢一起上头条,于是向旁边侧了一步,苏珉弢笑着进了屋。

  方一进门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苏珉弢没有多问,那模样也不像是刚知道的样子。

  至于苏珉弢怎么知道的边榆并不关心,他坐在沙发上,独留苏珉弢尴尬地在玄关。

  换不换鞋这件事苏珉弢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客随主便脱了他那双精致的皮鞋。

  苏珉弢将东西放在一旁,不需要人多说自己就坐到了沙发上,先是看了一圈四周,笑了一下:“边少倒是会享受,这地儿去哪都方便,屋子也温馨。”

  又小又挤周围人还多,这么个地方到了苏珉弢嘴里倒像是个风水宝地。

  奉承的话,初到别人家都是这一套,边榆没打算跟他周旋,好不容易今天心情好一些,却碰到个苏珉弢,着实有些晦气。

  边榆正考虑要不让谢之临再包几个饺子多塞点硬币,保不齐能将这些晦气的东西都去掉。

  苏珉弢不知道自己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见边榆但笑不语,自己也不在这些事情上下功夫。

  这时谢之临端了两杯茶过来放到茶几上,紧接着就回了屋子。

  厨房那边的火暂时关了,饺子还没下锅,其余的菜也准备了一半,谢之临是个识趣有眼力的人,边榆很喜欢他这点。

  苏珉弢后知后觉道:“我这个时候来是不是打扰了。”

  边榆笑笑:“三爷要是再晚来一会儿,说不准能赶上吃饭。”

  “那我这是来早了?”苏珉弢好像听不出边榆话里的嘲讽,端着茶叶抿了一口,“晚饭就不了,晚上还得回去,今天都得回去吃饭,一个都不能少,比不得边少自由。”

  茶是好茶,都是段东恒之前送来的,边榆不好这口就一直放在柜子里,估计是谢之临看见来客人了这才泡了点。

  边榆没动那茶叶,苏珉弢喝了一口就放下了,看向边榆的短发。

  发茬之间的伤口不太明显,苏珉弢摇了摇头:“边少遭遇这些也是怪我,若是我提前提醒边少,您也不会遭遇这些。”

  苏珉弢这副模样实在是让人看了反胃,边榆却还得跟他周旋:“我竟不知三爷还有神机妙算的本领?既然这样三爷帮我算算边家的产业什么时候能到我手里。”

  大过年的,问自己老子的死期,边榆是第一人了。

  “边少玩笑,我哪有那天赋。”

  边榆不听他胡扯:“人各有命,富贵在天,三爷来这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苏珉弢:“我听说那伙人是平蒲的?说来那个地方很快要动迁了,开发项目就在苏家手里,没想到那里的人竟然是这幅样子,看来之后的拆迁款也不太好谈啊,苏珉沅可有麻烦了。”

  边榆眯了眯眼睛,不知道苏珉弢说这个干什么。

  他知道苏珉沅现在负责苏家的几个子公司,大项目不太有,基本上都是本部那边不想做又不想扔的,就放到子公司里,纯属出力不讨好的活计,可平蒲若是开发,那可是块肥肉,怎么都不应该落在苏珉沅的头上。

  果不其然苏珉弢说:“这事儿原本不是在苏珉沅那,可是不知道谁在我家老爷子耳边吹了风让他对我和大哥生了猜忌,又听说苏珉沅对平蒲那边挺熟的,项目就落到了他的头上。哎不说这个,大过年的不说这些,咱们两家约着初一一起吃饭,边少可一定要到场,小妹也有一段时间没和边少见面了,最近芮安在家十分乖巧,当真有个新娘子的样子了。”

  苏珉弢端茶慢慢品着。

  苏珉弢的话说的云里雾里,边榆一时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平蒲不小,位置也不错,是个好项目。”

  苏珉弢笑了笑:“边少可曾去看过那些人?”

  说的是绑架边榆的那些人。

  “去看他们干什么,追忆自己当初的苦难?我又不是受虐狂。”

  苏珉弢点点头:“说的也是,那些人就是一群为了钱的亡命之徒,被抓了也是为民除害,就是不知道这事儿能关那些人多少年,边少若是觉得不解气,这事儿上我还可以帮帮忙,死刑有些难,多待几年还是没问题的。”

  边榆虽然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却也不至于去干这个,爱怎么判怎么判他管不着。

  “我听说死了的主谋孔辛家里已经没有别人了?这种没有牵挂的人真可怕,为了钱什么都不管不顾。死了也好,万一以后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不是害了人家吗,谁家也不想把女儿嫁给这种人。”

  苏珉弢上门不可能是专门嚼舌根,一方面想问边榆对合作这件事考虑的怎么样了,一方面对边榆说:“我看边少最近和苏珉沅走得很近,别怪我这次没提醒你,小心苏珉沅。”

  边榆模棱两可地笑着,苏珉弢时间很紧,没坐多会儿便走了。

  听见关门声,谢之临从卧室里出来,对边榆说:“下次来人我还是提前回避一下吧,被人撞见了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

  “毕竟是苏家。”

  边榆闻言看了眼谢之临:“你又不是见不得人,刚刚他说话你听见了没?有什么想法?”

  谢之临很想说自己没听见,但是他们两个人聊天完全没有压低声音不给人听的意思,谢之临想了想说:“挑事的,这位苏三爷似乎有点忌惮苏五爷,却又有些看不上。”

  苏珉弢肯定看不上苏珉沅,哪个婚生子能看得上私生子?。

  边榆仰躺在沙发上,说:“咱们什么时候吃饭,我饿了。”

  吃饭之前边榆接到个电话,拿了外套出了门,出门前匆匆咬了一个饺子,一口下去差点把牙硌掉,好巧不巧吃的就是那枚硬币。

  谢之临震惊,他原本留了一些打算半夜煮的,硬币应该在那些饺子里才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混到第一锅里。

  彩头讨到了,边榆笑道:“看来我今年要走大运。”

  除夕的街道上很冷清,周围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街上却见不了几辆车。

  边榆驱车去了老城区段东恒的酒吧,今天酒吧歇业半天,门锁却被人强行撬开,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大门半敞着,边榆走了进去。

  大灯没开,边榆摸黑走了几步就听见里面有酒瓶摔倒的声音,打开手机上的手电,他终于找到了破门而入的罪魁祸首。

  顾蒙此时仰躺在沙发上,跟前全是空酒瓶,他听见脚步声微微侧头,看见是边榆后苦笑了一下说:“边爷,我完了。”

  边榆坐到他身边脱了外套,虽说今天不营业,但是暖气很足,热得慌。

  酒吧门是顾蒙砸开的,段东恒远在老家,手机接到报警后正想骂是那个孙子大过年找不痛快,最后发现是顾蒙后直接给边榆打了电话。

  边榆的熟人,也是酒吧的老客户,段东恒让边榆离开的时候记得给门换个锁,然后就继续跟人打牌去了。

  空荡荡的酒吧里只有顾蒙一个人,边榆坐在旁边一言不发,任由顾蒙一直喝酒,他自己则叼了根烟看着天花板。

  酒都是顾蒙自己拿的,价格不知道,反正一股脑抓来一大堆,牌子不论,红白黄掺着,一副要把自己灌死的样子。

  顾蒙这才过完生日没几天,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能让他这样颓废。

  一个一直喝,一个一直抽,眼看着桌子上的空瓶子越来越多,边榆摁住了顾蒙还要开酒的手。

  “差不多行了,你不会想在今年的最后一天把自己喝死吧,那我可就成了犯罪嫌疑人,回头咱们哥俩地底下相聚?”

  边榆是玩笑话,顾蒙苦笑了一下:“边爷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

  边榆确实不知道,顾蒙没说他也不打算问。

  顾蒙无论是个人还是家里的事情,边榆知道的都不多,怎么认识的早就忘了,好像是哪个酒局上认识的,他们这些人的友情都起源于酒肉,至于能走到哪一步看命。

  顾蒙的性格和边榆比较合拍,说得上话。

  “不管什么事,喝完这顿后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再去处理,要是短时间内不好处理的就放一放,时间长了有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顾蒙摇摇头:“解不了啊边爷,这事儿……真他妈太操蛋了。”

  说着顾蒙一手开瓶又猛灌了一口。

  顾蒙自己不想开口,边榆多问不合适,余光看了眼桌子上仅剩的酒,估算了一下顾蒙的酒量,估计这些下肚不至于直接喝死,于是他松了手,放任不管了。

  顾蒙的酒量不一般,常年混迹各种会所的人酒量没有差的,都是一杯杯一瓶瓶练出来肚量。

  顾蒙叹了一大口气,手伸到边榆面前:“边爷,给一根烟。”

  边榆抽出一根烟点燃放在了顾蒙的嘴里,顾蒙猛吸了一口,吐着烟圈说:“年后我估计要出国一段时间,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

  边榆眉心一动,若说之前还在怀疑顾蒙是不是被什么刺激的,如今才终于知道这件事可能真的不小。

  顾蒙说:“估计两三年吧,怎么也能回来了,边爷记得想我啊。”

  说完顾蒙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了。

  本来是过来陪人的边榆突然就落了单,他坐在原来的地方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面前是七倒八歪的酒瓶子,一副欢场散尽的落寞,边榆又点了一根烟。

  边榆出来时外面天还好,一点风都没有,但是从酒吧出来外面却开始下雪,这种日子上哪找卖锁的?

  边榆蹲在门口想了半天,最终把电话打给了简程。

  这位简总可谓是上天遁地无所不能,哆哆嗦嗦拿着一把锁出现在酒吧门口时,那眼神恨不得把边榆大写八块。

  简程想不明白这位祖宗怎么在这个时间点想到了他,将门锁换好后,问一身酒气的边榆“喝酒就别开车了,我送你。”

  边榆被冷风吹得佝偻着肩膀:“没喝。”

  确实没喝,一身的酒味都来自顾蒙。

  简程又不能徒鼻子判定边榆是不是真的没喝,十分坚定地将边榆拉上了自己的车。

  边榆和简程并非完全没有交情,早年边榆还跟苏珉沅关系好的时候,免不了跟简程打交道,简程觉得他是个不听话的纨绔子弟,他觉得简程是个龟毛的三好学生,两个人不对付又因为苏珉沅不得不碰面,直到边榆和苏珉沅闹掰,他们很长时间没再见过了。

  白天出了会儿太阳,路上湿漉漉的,这会儿入了夜气温骤然降了下来,再铺上一层小雪路变得十分滑。

  这次边榆没坐在后排,简程直接把他塞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简程开车上路。

  简程这段时间到处做司机,给苏珉沅、给边榆,开着开着自己都习惯了。

  车里十分安静,简程随便找了个话题:“我昨天听苏珉沅说你们初一要一起吃饭?这可真是要做亲家了,大年初一便凑到一起,我听苏珉沅说苏芮安最近乖巧得很,男朋友跑了倒是让她开了窍。”

  边榆歪着头不想听他说话。

  老城区的路不太好走,一路颠簸,再加上简程的声音像是个催眠曲,他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模糊间一时分不清是不是梦境,他听见简程大喊一声“边榆!”,紧接着就是失控的碰撞声。

  砰——

  不间断的轰隆声里,边榆整个脑袋都是晕的,安全气囊整个拍在了脸上,边榆的手脚都卡在奇怪的地方动弹不得,意识消失之前他在想,简程的开车技术果然很垃圾,还有程宗崇送的那个狗屁平安符果然毛用没有。

  *

  头顶光线亮起,边榆再睁眼已经是一天后的事情了,他又回到了熟悉的病房里,一旁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边榆张张嘴想要叫人却发现嗓子哑得厉害,但那一声也引起了人的注意。

  谢之临一抬头就对上边榆的眼睛,赶忙站起来摁响了床头的呼叫铃,自己则是去给边榆倒了杯温水。

  大夫进来得很快,简单检查了一下。

  边榆这次车祸伤的不重,亏得简程反应迅速,在看见路口失控车辆时快速打了方向盘,边榆只是左胳膊和右腿骨折。

  送走了大夫,谢之临问:“饿吗?大夫说可以吃一些好消化的,吃别的怕你吐了。”

  他打算下去买点粥,边榆觉得他这样太麻烦,告诉他自己手机里还有个订餐电话,是当初谢之临住院的时候自己存的。

  除夕夜没能好好过,直接过进了医院。

  边榆再次住院吓着很多人,段东恒连夜坐飞机赶了回来,一同来的还有程宗崇,两个人一脸哭丧地样子边榆觉得自己是不是快挂了。

  程宗崇说:“边爷,我下次一定斋戒沐浴三天,再好好给你求一个平安符,怎么今年这么不顺利,您这看得我好心痛啊。”

  边榆胳膊打着石膏,腿上也是,躺在病床上一张脸煞白,再加上那一头短发下还没好利索的伤疤,别说程宗崇了,段东恒都想去寺庙斋戒沐浴。

  边榆是想用手上的石膏敲程宗崇的头,最后还是忍住了,毕竟他的胳膊现在还疼着。

  谢之临见着来人就去了外面客厅。

  三人又玩笑了几句,段东恒凑到边榆病房前小声说:“其实这事儿我想年后跟你说的,没想到过年期间还能出现车祸,你能活着可太不容易了。”

  感慨完后,段东恒接着说,“当初你说平蒲的事情我就找人打入内部,让几个人以一个进城务工的名义在平蒲租了房子,那里的老太太闲来无事就喜欢聊些别人家的八卦,尤其是孔辛死后,趁着这个机会我的人打听到,当初赵寻卿死后苏珉沅确实去过。那段时间赵家闹得厉害,苏珉沅去了之后赵家突然就安静了,究竟说了什么不知道,反正之后不再闹了。”

  边榆没想到这事儿真和苏珉沅还能扯上关系,怪不得苏珉沅当初信誓旦旦地说平蒲的事情不用他管,不会影响边家,也不会影响边榆,看来过去的烂摊子最后是苏珉沅去收拾的。

  但是不知道这事儿为什么会是苏珉沅出面,又是为了什么才能让苏珉沅出面。

  边榆想不出关联,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段东恒说:“可惜苏珉沅身边我安排不了人,不然你亲自出马卖个色相?”

  “不行。”不等边榆开口,程宗崇先一步否了,“边榆,你给我离苏珉沅远点,听见没?”

  程宗崇很少有这么正经的时候,乍一严肃还挺唬人。

  段东恒举手投降:“我就是开个玩笑,别当真。”

  边榆的事情二人都清楚,苏珉沅于他们而言就像个瘟神。

  这话题继续聊下去容易打起来,边榆看向段东恒:“那事儿先放放,不着急,对了段总,你去看你的门了没?”

  一提这个段东恒有点牙疼,他还没去看自己的大门现在什么熊样,边榆只是找简程随便弄了个锁链锁上,简单的一推门保不齐就有人能进去。

  今天有员工去看了,大过年找个换锁的很难,保不齐还得换门。

  说到顾蒙,程宗崇说:“那家伙怎么回事,我就知道他家产业和zf挂钩,至于具体是什么不太清楚,他这人也没什么大毛病,怎么突然大过年的抽风,一个生日把自己过疯了?”

  生日那天边榆走得早,是简程把他拖走。

  又扯到了苏珉沅,怎么什么话题都能扯到苏珉沅。

  边榆挪了挪身体,妖娆地撅了下屁股:“你们说,色/诱苏珉沅不行,我去□□简程怎么样?边爷虽然挂了点彩,但风韵依旧。”

  段东恒一脸猪肝色,程宗崇捂嘴想笑,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简程现在在ICU人事不知,你坐在他身上扭屁股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声音骤然闯入,病房内三个人齐齐转头。

  看清来人,程宗崇和段东恒的表情像便秘。

  边榆在短暂的错愕后,反应迅速,先是踢开了被子,曲起他那只尚且完好的腿勉强做出个S曲线,摸着自己的腰身对着来人说:“既然简程不行,那□□五爷可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