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办妥, 陶青鱼心里的一桩事了。

  次日将方问黎送回书院后,他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去医馆找秦竹。

  秦竹现在真就跟着周令宜学医。

  他去的时候, 这小哥儿还抱着医书啃。

  看他那焦头烂额的样子,陶青鱼没忍住,一下笑了出来。

  秦竹听到声音, 立马抛下他的书,扑过去将陶青鱼抱住。然后就是噼里啪啦一通抱怨。

  不过也不知道顾忌着谁, 声音小小的。

  “夫郎……”周令宜的声音从室内幽幽传来。

  秦竹手一僵, 更是用力抱紧了陶青鱼的手臂。“小鱼来了, 我不得陪着。”

  周令宜盯着他却是对陶青鱼道:“正好我没空,那不如小鱼老板帮个忙,帮我考考夫郎各类药材背得如何了。”

  秦竹默默往陶青鱼身后藏,躲开周令宜的视线。

  陶青鱼垂眸看向秦竹:“要不你忙?”

  秦竹哭丧着脸:“我都背了好多天了, 你陪我歇一会儿嘛。你在他不敢催我。”

  陶青鱼回头看去,周令宜已经在诊治下一位病人了。

  陶青鱼拉着秦竹回到他刚刚坐的小药房,长腿随意勾了一个凳子坐下。“来吧, 我帮你。”

  秦竹巴巴看着他, 捧着书不动。

  陶青鱼只问:“是你自己要学的, 还是他让你学的?”

  秦竹顿时瘪嘴:“我央着他教我的。”

  陶青鱼摊开手:“那给我吧。”

  “哦。”秦竹看陶青鱼板着一张脸, 只得将书递上去。

  “既然学,那就认真学。我一来你就扔了书, 那我多来几次, 你岂不是直接半途而废。”

  秦竹咕哝:“哪有那么严重。”

  “记到哪儿了?”

  ……

  这小药房与周令宜的问诊室一墙之隔, 陶青鱼这边的声音没刻意放低, 隔壁自然能隐约听见。

  见自家夫郎继续用工,周令宜扬起一抹笑。

  不是不让他玩儿, 只前些时候他过于心软,哥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何能成。

  正好竹哥儿听小鱼老板的话,让帮帮忙督促督促也好。

  陶青鱼本是出来休息散心的,手上没事儿,所以也在医馆陪了秦竹一上午。

  眼见到中午了,看医馆还忙着,他也没留,自个儿回了进福巷。

  而陶青鱼走后不久,周家来叫秦竹他俩回去吃饭。

  周令宜拉着自己哥儿走着,看他蔫巴巴的,笑了一声道:“你若好好用功,带你去梅涧山庄玩儿。正好和小鱼老板他们一起。”

  “真的?!”

  “真的。”周令宜笑得像狐狸,“我可是听说方从流早早在梅涧山庄订了院子。”

  “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

  冬风吹落万树枯叶,鸣水县的各座山头红黄散尽。

  雨夹雪飘满县城,街上行人也裹上了厚实的棉衣。

  十一月山风如刀,山顶也渐渐积了雪。

  书院尽数放了假,陶青鱼跟着阿修到了书院山门下接人。

  “主君你坐在马车里别出来,我先上去瞧瞧。”

  “好,你上山慢点。”陶青鱼撩开厚实的车帘,一张昳丽的脸被白绒绒的兔毛拥着。

  书院不让闲杂人进。

  陶青鱼抱着汤婆子在马车里坐着,捂着热气不散。

  不一会儿,见到方问黎从台阶上下来,阿修落在他后头抱着包袱。

  陶青鱼一喜,刚要掀了帘子下去,被方问黎快步上前给挡住。

  他上了马车,将陶青鱼笼罩在阴影下。进了车厢后,他抄着人往身上一抱,自个儿坐下去当了垫子。

  “主子坐稳。”阿修道。

  小白叫了一声,慢慢走起来。

  还算暖和的车厢里,陶青鱼顺着方问黎的手臂摸到他的手指。触感微凉,他立马拉起来贴在专门带来的汤婆子上。

  方问黎笑着,偏头贴了贴哥儿冻得微红的脸。

  天冷了,哥儿也不喜欢动弹。

  那皮肉养得愈发的嫩,快成暖玉一样的白了,方问黎最舍不得。

  陶青鱼被他挤得眼睛一眯,歪靠着他懒洋洋道:“可算放长假了。”

  方问黎手捂暖了,又贴上哥儿脸。

  着重摸了那耳朵看,小巧一个,倒是没有冻伤。

  又捏住他的手,十根手指捋直了。方问黎看着那微红肿的地方,掌心贴紧了问:“痒不痒?”

  “还好,我擦了药的。”

  陶青鱼额头贴着他脖子,方问黎说话时,他能感受到震动。他舒舒服服地往那处蹭,闭上眼睛养神。

  “外婆回来了。”陶青鱼小声道。

  “那我们明日去看看。”

  *

  马儿很快停在方家门口。

  对面听到动静的许家人停下来一瞧,看下来的人是方问黎,笑着打了个招呼。

  倒是许棋看到后头的陶青鱼想过去,但被他小爹爹抓住了手腕,硬是往家里拉。

  许棋眼睛一黯,咬紧了唇,默默跟自己爹爹回家。

  方家大门开了又关,不容外人窥探。

  陶青鱼忽然发觉原来也好,现在也罢。不论是方问黎一人在这儿,还是现在是他们两人,都与巷子里邻居鲜少往来。

  一家子都挺孤僻。

  陶青鱼想到这儿忽然笑了。

  他眸光潋滟,方问黎只看他一眼,也浅浅笑了起来。

  “我去做饭。”

  陶青鱼拉住他:“先歇会儿吧,着什么急。”

  “小爹爹送来了一只老母鸡,我出门时给炖了,还得等一会儿。”

  陶青鱼将屋里放上火盆,又将披风脱下。

  方问黎已经侧靠在椅子上,目光犹如实质在他身上逡巡。

  陶青鱼心脏一紧。

  相处这么久,猜也知道他现在想的是什么。

  陶青鱼红着耳朵将手里的披风一扔,盖在他脑袋上。

  “我去看看鸡汤,你好生休息。”

  屋里炭盆刚放,还不算暖和。方问黎将脑袋上的披风拿下来,摸摸那柔软的毛领,仔细叠好。

  他安然靠在椅背,出神地望着门口。

  也就是在家才这么放肆。

  转眼又要一年。

  娶了夫郎后,这一方小院里变化也挺大。

  院边种了葡萄,搭了架子。靠墙根的那地方也添了花木,此时菊花稀稀拉拉,还有几分生机。

  鸡汤的香味被风送进来,方问黎也不坐了,放了手上的披风,寻着动静找去。

  夫郎不在厨房,只有小炉子慢慢烧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又听见大门外的声响。

  方问黎还未靠近,一人扛着干柴进来。

  柴夫见了方问黎道了一声方夫子,径直往他家厨房去。

  陶青鱼拎着一捆柴进来,见方问黎杵在门口,笑着用身子别了他一下。“挡路了。”

  方问黎拿过陶青鱼手中的木柴:“我来。”

  陶青鱼也没跟他抢,放了手转身出去另拿。

  县里的柴火靠买,陶青鱼屯了一车。

  他放下手里的一捆,瞧见阿修也过来帮忙了,他干脆进屋给柴夫拿银子。

  冬日里柴卖得上价,一担能买二十文。

  一个冬季,只柴火也能用去百文。

  付了钱,柴夫出去拉着驴车走了。

  阿修拍拍身上的灰尘,片刻又去了隔壁。陶青鱼正要留人吃饭,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雨夹雪变成了小雪,落在方问黎头发上,又悄悄隐去。

  陶青鱼站在屋檐看他走近。

  “你就不留一下阿修吃饭。”

  方问黎眼皮一掀:“不留。”

  陶青鱼笑道:“小气。”

  方问黎站在台阶下,双手圈住陶青鱼的腰将人提抱起来。他仰头看着人,忽然咬了一口眼前的莹润下巴。

  “嘶——”陶青鱼揪他耳朵,“属狗的。”

  方问黎唇贴了贴那浅浅的齿痕,抱着人进了屋。

  “下次夫郎做了饭,别叫他。”

  陶青鱼跟他理论:“你这像样吗?”

  “嗯。”

  “你还嗯!”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笑。

  方问黎将人放下,又拉着陶青鱼的手捂着。

  陶青鱼问:“明日去外婆家,要不要出去买点东西?”

  方问黎:“不急,明日带一盒梅花糕,要现出炉的。”

  “再买两身厚实的衣服吧。”

  “好。”

  冬日黑得快,说话间,屋里就看不清人了。

  陶青鱼去将蜡烛点上,两人关在屋里吃饭。

  陶青鱼厨艺不精,这鸡汤还是去铺子里请教了他小爹爹。他尝了味儿,不能说不好喝,但也就一般。

  也亏得方问黎不挑。

  鸡汤大半进了他肚子,陶青鱼都怕他给自己撑着。

  饭后还让他在屋里多走走,消消食。

  雪大了,落在砖瓦上沙沙作响,听得人想钻被窝。

  屋里闹了半夜,子时才歇下。次日一早,便也是方问黎做好了饭菜,伺候人起床。

  收拾齐整,陶青鱼还给自己灌了几杯浓茶下肚。

  打了个饱嗝,陶青鱼捂着肚子微微皱眉。

  方问黎站在他身前,将他毛领围好的。看哥儿唇红齿白,又掐着人的腰细细密密落下亲吻。

  陶青鱼已经学乖了。

  越挣扎他越激动,还不如让他亲个够。

  最后松开时,他喘着气儿张嘴在人唇瓣上咬了一口。抱怨但也亲昵:“临了出门亲,非得踩着点儿走。”

  方问黎啄了他一口,安抚似的。

  将帽子给他戴上才拉着人出去。

  方家村不止有方问黎的外婆,陶青鱼的外祖家也在。所以这次去要拜访两家。

  他们目的明确,找准几家铺子买了东西,立马就去方家村。

  方家村的位置比宝瓶村要好些,离县里近。坐马车过去,也就两刻钟的时间。

  马车刚走进村里,有人认出阿修,立马去给方外婆家报信。

  等陶青鱼两人下马车时,就发现方家门口围了不少人。

  陶青鱼虽疑惑,但也习惯被人注视。

  两人相携进了屋,围观的人也就散了。这会儿阿修才将带来的东西搬下来,给老太太归置好。

  陶青鱼问:“外婆,他们刚刚看什么呢?”

  方外婆一笑,慢慢道:“也不知道谁传的,说我家外孙才成亲没多久又重新娶了位夫郎。这不见他回来,都来瞧瞧。”

  陶青鱼眨巴眼。

  挺夸张,但也合理。

  他之前一个人在村里呆久了,还有人说他和离了不是。

  在外婆家坐了会儿,方问黎没说多少话。

  只看她乏了,方问黎才带着陶青鱼离开。随后又走了陶青鱼外祖家一趟,送了东西,他俩就回了。

  看方问黎兴致不高,陶青鱼道:“担心外婆?”

  冬日里,老人日子最是不好过。

  “嗯。”

  “要不接他去县里住着?”

  “她不乐意待在县里。”

  他那娘鲜少往家里传音信,他二嫁个商人,常跟出去跑商。

  只回来了,也不知是想起来要尽一尽孝道才将外婆接去。一来一回让人折腾,也没见外婆多高兴。

  他那爹娘以前在县里闹得不好看,所以她也厌烦这里。

  陶青鱼听他这话,便没有再说什么。

  *

  方问黎回来后,陶青鱼懒了几日。

  待到天放晴,他忽然收拾衣服,陶青鱼还以为他书院又有什么事。

  却见他也拿了自己的衣服,问去哪儿,才说去山庄。

  虽冷,但总窝在家里也无聊。

  既然要去,陶青鱼干脆也帮着一起收拾东西。

  梅涧山庄因梅花而闻名,是个清幽之地。

  离了县里,马车沿着官道走。

  再拐弯往枫山后头,半山腰上便是梅花丛丛,或红或白。

  山路两侧还有腊梅飘香。

  山庄种了百种梅,山上有溪涧垂落,修了亭子藏匿在梅花间。也是县里那些喜欢美景的文人骚客广知的地方。

  马车沿着山路往上。

  好在前面几日雪不大,没积起来就化了。

  陶青鱼在马车上昏昏欲睡,等醒来时,人已经在山庄里头了。

  身后是温热的胸膛,窗外寒梅盛开,花香阵阵。

  陶青鱼小心仰头,怕惊醒了方问黎。

  结果却见人睁着眼睛,安静看着他。眼神清醒,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捂着方问黎微微泛红的眼,额头贴上自己手背。

  “缓一缓再看,眼睛都红了。”

  手心泛痒,是方问黎的睫毛扫过。

  陶青鱼将手撤开,趴下去窝在他肩膀。“我们上来待几天?”

  “夫郎什么时候想下去了,什么时候就走。”

  “要是积雪了呢?”

  “不会。”

  方问黎的手从陶青鱼腰侧摸到他软绵的肚子,拖着人与自己挨得严丝合缝,他问:“还睡不睡会儿?”

  “饿了。”

  “那出去吃饭。”方问黎蹭蹭他耳朵,“吃完饭我们去见见老师。”

  “好。”

  裹上厚实的衣服,又是披风又是汤婆子,陶青鱼才被方问黎放出屋去。

  梅涧山庄的风景很不错。

  山庄占地不小,分了数十个院子。他们住的这个叫梅霜院。

  院里做了造景,那一丛梅立在碧湖上,怪石雕琢,兰草垂落,自有一番意趣。

  出了他们的院子,外面丛丛梅花铺满了小道。

  无意间瞥见其余院落,也是独有一番美景。

  陶青鱼看得仔细,过了一丛梅树,转头望见路对面过来的人,陶青鱼一愣。

  “小鱼!”这次秦竹没有飞扑成功。

  方问黎已经提前预料,揽住了自家夫郎的腰。秦竹跑了几步也被周令宜逮了回去。

  “你们也来了。”陶青鱼欣喜道。

  “对啊对啊。相公说你们要来玩儿,所以我们……唔!”周令宜捂住了自家夫郎的嘴。

  没看方问黎那个脸都黑了嘛,这小傻子还说。

  方问黎拥着哥儿往前走,与周令宜错身过的时候,忽然伸腿。

  周令宜踉跄,转过头去看着两人背影,怒目而视:“方从流!你作甚!”

  方问黎回头看他一眼,那嫌弃毫不掩饰。

  周令宜差点气得心梗。

  这个没心没肺的!亏得他还想着兄弟一起聚聚,气死他了!

  秦竹忙给他顺气。

  “相公,他真的是你兄弟吗?”

  “不是!”

  秦竹两人的话陶青鱼也听见了,他笑着问方问黎:“你惹他做什么?”

  “看不惯。”

  “还有你看不惯的?”

  “多了。”

  山庄里梅花无数,他们顺着路一直走,竟然走到了专门的饭堂。

  “山庄里提供餐食,可以在这里吃,也可以叫他们送到院子。里面的食材也用梅花,也是他们的特色。”

  陶青鱼点头:“那我得多尝尝。”

  入了里面,陶青鱼细看,确实是个饭堂。也没有屏风之类的遮挡物,只整齐摆放着长桌条凳,跟大学食堂很像。

  且也是一排的窗口,做菜的师傅在里面忙碌的。

  陶青鱼从头逛过去,选了梅花糕、梅花粥、山溪鱼烧萝卜……

  两人落座,陶青鱼问:“这里莫不是你们书院吃饭的地方?”

  方问黎一笑:“夫郎怎么这么说?”

  “你看啊,这地方离你们书院不远。里面陈设就像供很多人吃饭的饭堂。而且里面这些菜虽用了梅花,图了个新意,但也算寻常。”

  方问黎眉眼温和:“这是书院名下的庄子。”

  陶青鱼点头:“明白了。”

  就是给书院挣外快的。

  他给方问黎盛了一碗粥,自己夹了个梅花糕吃。

  饼如红梅,入口酥,里面软,淡淡的梅花香清雅。

  瞧着里面还有花瓣,不愧是惯会吟风弄月的文人做出来的东西。

  填饱肚子,两人沿着梅林小路走。

  路过自己院子,方问黎还去拿了他们带上来的礼品。

  继续往庄子深处前行,方问黎细细说道:“老师平常都住在书院,这会儿也陪着师娘在庄子里。不过他们的院子远离前面,很是安静。”

  “等到快下大雪,他们会搬下山去江阳府的儿女家。”

  说着就到了门前。

  院门开着,陶青鱼看到熟悉的人,立马扬起笑。

  “师娘。”

  “从流,小鱼来了,快快进来。”孟苏静上前几步握住陶青鱼的手,对方问黎道,“你师父去后头钓鱼去了,我去寻。”

  “不用,我去吧。”

  陶青鱼就在这儿陪着师母说话。

  等了有一会儿,不见人回。陶青鱼跟师母说了声,自己寻去。

  寻到后山深潭,见边上放着马扎,支着鱼竿。

  陶青鱼缓步过去,忽然听见二人说话。

  “你也成家了,如今日子和美,总该想着立业。可曾想过,要不要下场?”

  看方问黎不答,小老头长叹。

  “以你只能,只需要稍稍……”

  陶青鱼听到这儿,默默往后退去。

  他原路返回,不久后两人也回来了。

  小老头回来黑着脸,丝毫不理会自己这个学生。师母劝了没用,干脆让两人回去。

  “小鱼还在这,你何必……”

  陶青鱼看向方问黎,默默拉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方问黎轻声问:“听到了?”

  “听到了一点点。”

  两人漫步在梅林中,花瓣飘然落在肩头。方问黎声音低浅:“夫郎可想要为夫给你挣一个诰命回来?”

  陶青鱼:“也不是很想。”

  方问黎低低一笑,在林中将他拥住。

  他贴在哥儿耳畔:“为什么不想?名声、地位、钱财……为夫努努力,夫郎就能坐拥金山银山,吃穿尽是好。”

  陶青鱼偏头:“难道你要当个贪官?”

  “嗯?”方问黎漆黑的眸子里闪过迷茫。

  “据我说知,当官的俸禄也就那样,不当贪官你让我如何坐拥金山银山。”

  “而且我现在吃哪里穿差了?”

  方问黎忽然闷声笑起来,笑得脑袋搭在陶青鱼肩上,将他拥得更紧。

  “老师说,就是为了你,也该下场试一试。”

  陶青鱼摇头。

  “错了。”他抱着方问黎的腰,轻声道,“我又不图名利,钱财我们也够了。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康乐就好了。”

  “若你有那个抱负,那我也支持你。没有咱就算了。”

  方问黎笑容收敛,抱他用尽了力气。

  陶青鱼皱眉,只觉自己腰快断了。

  他知道方问黎现在不对劲,不过他还是安静趴在男人怀里,等他情绪平复。

  “夫郎……”

  “嗯。”

  “我不想。”

  陶青鱼莫名心口一抽,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不想就算了。”

  说完这话,勒住他的力道一松。

  不过是让他不那么难受,但依旧被方问黎抱得紧紧的。

  “我没那么大志向,老师说我若走仕途,未来可期。但我厌烦了……”

  “那就罢了。”陶青鱼略微急切地抚着他后背,“大不了我多挣些,换我养你也行。”

  说起来,方问黎的过去他知道的也不多。

  方问黎很少主动说,定是不想说。

  陶青鱼也不是非得问到底。

  “好了,先回去吧,外面冷。”陶青鱼拉着方问黎冰凉的手快步走。

  路上清幽,不见几个人。

  等进了院子,陶青鱼瞧了一眼。

  还是那么个人,清冷似月,君子翩翩,不见方才露出来的那股颓然阴郁。

  看他的眼神更是柔和。

  对视久了陶青鱼都怕把自己溺死。

  陶青鱼心里踏实了不少。

  他仰头亲在方问黎脸上,抱着他脖子笑盈盈道:“晚上叫秦竹他们过来吃暖锅吧。”

  方问黎揽着他的腰,又立刻抱了个满怀。

  “好。”他笑起来,眉间阴霾散去,整个人好看得像冰雪化作的仙人。

  陶青鱼被惑得失神,又忍不住抱着人亲了一口。

  吧唧脆响。

  这样才对嘛!人高兴了,看着都更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