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

  一早出门便有节日的氛围。

  街上各家铺子门大开, 卖瓜果点心的,卖酒的……宾客盈门,生意红火。

  人群往来, 县里卖东西的道被堵得水泄不通。

  陶青鱼二人好不容易从中挤出来,到枇杷巷,自家小店里也是座无虚席。

  瞧着有称鱼丸的, 也有直接在店里吃早饭的。

  陶青鱼看着方问黎。

  悄悄抓着他的袖子轻轻扯了扯。

  方问黎无奈一笑。

  “去吧。”

  “谢谢相公!”

  人一溜烟就去了后头,方问黎摇摇头, 只得负手跟上。

  今日本来是出来采买过节要用的东西, 但买之前想着来铺子里看看。这一看, 就不得留下来做事。

  撩开帘子走到后院,里面尽是水汽跟鱼腥味儿。

  请来的长工一家是鸣水县本地人。

  女人没名,只跟着男人的姓叫个元婶子。她一人在后厨。

  男人元大虎则在后头捶打鱼丸。

  他们的大儿叫元立业在前头招呼客人。剩余的一儿一女,小儿子带着妹妹在看那几口大水缸里的鱼。

  陶青鱼摸去厨房看了眼, 鱼糜不多了。

  他扎好袖子,绑了自制的皮围裙,利落地逮了水缸里的鱼来杀。

  方问黎走到哥儿身边, 瞧着他利落漂亮的杀鱼手法。

  陶青鱼手肘往后一档, 抵着方问黎往后推了推。

  “别挨这么近, 溅到身上。”

  “让我偷一偷师。”

  陶青鱼转头笑道:“杀个鱼而已, 还用得着你偷师。”

  方问黎手指刮过哥儿脸上一缕碎发,别在他耳后。“本想着今日带你出来玩玩儿。”

  “下午?”

  “也罢。”

  方问黎捏他的脸。

  瞧着哥儿溢满笑意的眸子, 末了又给他揉了揉, 随即去收拾了一番出来帮忙干活儿。

  忙到中午, 陶青鱼让他一家人吃饭, 自己则拉着方问黎出了这铺子。

  回去洗个澡,一身清爽也去填饱肚子。

  睡一觉起来, 陶青鱼跟方问黎一起采买东西。

  “晚饭怎么吃?”

  “家里吃。”

  “那你做?”陶青鱼双眼晶亮,溢着光,“我帮你打下手。”

  方问黎寸寸摩挲着他的手指,压下长睫似在考虑。

  陶青鱼挠挠他手心,周遭人来人往,他脸上微红拉着男人的手咬咬牙道:“相公……我想吃你做的饭,好不好……”

  方问黎眉梢一挑,满眼笑意。

  陶青鱼很少露出软乎的一面,越是这样,他越想逗弄人。

  方问黎:“我可是要收报酬的。”

  陶青鱼脸一垮:“要不要这么功利?”

  方问黎假装看不见,薄唇轻启,报了一串菜名:“花椒鸡、白灼虾、八宝冬瓜盅、一品豆腐……”

  “行了行了!”

  “答应你就是了。”

  “不多问问?”

  “问什么问,你既然说了肯定是我能付得起的。”陶青鱼拽着方问黎往菜市去,“再不买,菜就没了。”

  方问黎反手拉住哥儿。

  “已经买了。”

  “嗯?”陶青鱼睁大眼睛,几步杵在他跟前,“原来你早打算好了的,还唬我!”

  陶青鱼竖着眉头,眼露凶光,被抓着的手蠢蠢欲动。

  有种别样的鲜活。

  方问黎顺毛哄:“我哪里骗了?回去难道就不做了?”

  陶青鱼眼一横:“那不准,你都答应我了。”

  方问黎浅笑,却故作迟疑:“夫郎凶我,我要再考虑考虑。”

  说着,他抬步往点心铺子走。

  陶青鱼快步跟上,张牙舞爪道:“你一个做夫子哪能说话不算话,小心我爬到你们书院告状……”

  “那你来啊。”

  “……”

  二人你来我往,幼稚地吵闹着。

  他们提着越来越多的东西在人群中穿梭,瞧见的人被他们的相貌所惊艳,看二人的相处又是会心一笑。

  这一看就是刚成亲的夫夫,他们年轻时好像也是这样。

  *

  中秋拜月神,供月饼,吃瓜藕。

  百姓占楼赏月,小孩通宵嬉戏,富贵人家办团圆宴,饮酒作乐一整晚。

  这是个大节日。

  东西买够了,两人回家。

  拐过弯入了进福巷,就见阿修一身新衣满脸喜色过来。

  陶青鱼嘴角一翘。

  他晃了晃手里数量不多的东西,问:“阿修,去哪儿啊?”

  阿修忙给两人行了个礼,不好意思挠挠脸道:“……出去玩儿。”

  方问黎打量他一番。

  以前没见过阿修跟个花孔雀似的,这显然是去会情人。

  阿修忐忑:“主子,今晚没我什么事儿吧。”

  方问黎摇头。

  陶青鱼笑眯眯催促道:“去吧去吧,玩儿得开心啊。”

  阿修脸一红。

  退了几步,拔腿就跑。

  陶青鱼咧嘴一笑,他肩膀撞了下方问黎,问:“红包准备好没?”

  方问黎:“家底儿全在夫郎那儿呢。”

  陶青鱼一愣。

  “是哦……”

  他随着方问黎一起慢悠悠走着,道:“阿修是咱一家人,你觉着给多少合适?”

  方问黎:“不知。”

  陶青鱼:“好歹人家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这主子当得,好不称职。”

  “夫郎定会安排好的。”

  “那送个宅子?”

  “他有。”

  “铺子?”

  “我也没几个。”

  “那你说什么?”陶青鱼气鼓鼓。

  “银子。”方问黎眸光平和,“他要什么,自己买去。”

  陶青鱼:“半点没诚意。”

  方问黎唇角一翘:“那就什么都不给。”

  “……”

  回到家,两人将东西收好。

  菜放厨房,点心搁在盘子里。陶青鱼又切了个瓜放在桌上。

  方问黎已经拿着书看起来了。

  陶青鱼眼珠一转,挪着凳子往他身边靠。“相公,你说的报酬是什么?”

  方问黎拿着书的手一顿。

  “没想好。”

  陶青鱼双手捧着他的脸,随后给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见方问黎捏着书往他头上打来,陶青鱼嘿嘿一笑,松开人就跑了。

  “没想好那就别想了。”

  哥儿跑出了门。

  方问黎也搁下书,看着门口出神。

  *

  入夜,凉风徐徐。

  最热的一段日子已经过去,最多再过半月,天气又要凉下来了。

  方问黎以前不过节,除非是他老师叫他。

  瞧着哥儿在院子里捣鼓了个供桌,有模有样地摆上香炉,放上贡品。随后点燃了香烛望着那一轮明月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方问黎站在一旁安静看着。

  哥儿像一棵小松站得笔直,他圆眼望着头顶格外明亮的月轮,眼里清透得像月辉下的溪水。

  那眼中有怀念,祈愿……

  哥儿嘴角浅浅翘着,整个人像山岚一般,柔和沉静。

  方问黎看着看着,再浮乱的心绪也被抚平了。

  他眼里只有眼前一人。

  唇角不知何时也带起了笑,淡淡的,在哥儿看过来时骤然扩大。

  陶青鱼捏着一块儿月饼碰到他唇边,笑得眼睛亮亮的。

  “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想……”

  嘴才张,月饼就入了口。

  “想什么不重要,吃个月饼。”

  方问黎无奈握住哥儿手腕,咬了一块下来。

  陶青鱼嘿嘿一笑,跟他分着吃完了这块月饼。

  莲蓉的,不甜不腻,正正好。

  吃完一块月饼,陶青鱼撤了供桌,将瓜果点心全摆在葡萄藤下的小石桌上。

  桌上摆了酒,他笑眯眯地倒了两杯。

  一杯搁在方问黎的跟前。

  方问黎见哥儿笑得像进了米仓的小老鼠,也觉得好笑。

  “要我陪夫郎饮酒?”

  “都放你跟前了。”

  方问黎垂眸。

  酒液不算清透,味道淡淡的,泛着一股发酵过后的酸味儿。

  陶青鱼举起一根手指晃了晃道:“米酒,你只用喝一杯。”

  说实话,这酒在陶青鱼这里不叫酒,只要肚子不饱,他能一直当饮料喝。

  陶青鱼兴冲冲端起酒杯,冲着方问黎抬了抬。

  方问黎眼底含笑:“要是我醉了,要烦扰夫郎帮忙。”

  “一杯,绝对不会醉你。”

  最多微醺。

  陶青鱼观察过,米酒方问黎一般喝三杯才会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好。”

  方问黎轻轻跟陶青鱼碰杯。

  两人都是吃饱了晚饭,这下赏着月,偶尔碰一杯,再吃点点心瓜果……

  “这才叫生活嘛。”陶青鱼喟叹一声,背靠着摇椅轻晃。

  方问黎脸上已经起了薄红,像从里透出来的。

  不过光线太暗,陶青鱼注意不到。

  他就坐在桌边瞧着哥儿,一杯喝完,眼神微晃。下意识又端起酒杯。

  陶青鱼忙坐直,手按在酒壶上。

  “说好一杯就一杯。”

  他晃了晃手问:“这是几?”

  方问黎握住他竖起手指,像把玩物件儿一样轻轻摩蹭,黏糊糊的。

  陶青鱼背脊酥酥麻麻,受不住。

  他摇了摇手腕,带着他的手一起动。

  “醉了?”

  “没。”

  陶青鱼撑着桌子凑近,手托着男人下巴微微抬起。手指擦过他眼尾,看着他眼里水润透光,就知道确实微醺了。

  手贴了下方问黎的脸,温热。

  他咯咯笑道:“相公啊,你以后在外面还是别喝酒了,这酒量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差了!”

  方问黎被他摸得舒服,眯眼在他掌心蹭了蹭。

  “好。”

  他拉着哥儿的手用劲儿,陶青鱼顺着他力道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

  还没站定,却忽然被他揽着腿弯跟腰上一抱。

  陶青鱼吓了一跳,连忙抱着他的脖子。

  “你快松开,小心咱俩一起摔。”

  “唔。”方问黎嘴上含糊,却是抱着哥儿直接进屋。

  陶青鱼又不敢挣扎,就怕伤了人。

  啪嗒一声——

  陶青鱼抬头,就见卧房门被方问黎关得紧紧的。

  他还惦记着外面的东西呢,忽然就被放在了床上。

  陶青鱼一头青丝乌黑油亮,像墨云一样散在身下。身子稳当了,他舒了一口气,手肘撑着床正要爬起。

  眼前又覆上来一团阴影。

  陶青鱼被按着倒回去。

  他疑惑看着方问黎,待男人的手轻勾着腰带,衣服一敞,陶青鱼脸立马烧了起来。

  “方问黎……”

  方问黎反应微迟钝。

  “……叫什么?”

  陶青鱼看着撑在身上的人,眼尾泛红,但眼神透着一股冷邪,莫名让人想到心狠手辣的凄惨美人。

  陶青鱼喉结滚了滚。

  “相、相……唔!!!”

  气息被夺了去,淡淡的酒香混着本该清冷的木香,搅得陶青鱼脑子也好似浑了一般。

  他拱着胸膛,呼吸不过,却又奋力在欺负了他的人口中夺取生机。

  他一动,方问黎吻得更凶了。

  窗户开着,夜风吹熄了几盏烛火。

  灯影绰绰,半落下的床帘下,呜咽声被尽数吞吃。

  花好月圆,淡淡的酒香染遍了室内。月影落入窗中,才起的桂花香味似浓似淡。

  树影摇曳,人和着物一起醉了。

  陶青鱼嗓子彻底哑了,泪水沾湿了睫毛,枕上汗与泪交织,都泛着一股潮意。

  方问黎搂住他的腰。

  细密的汗覆在他胳膊上,陶青鱼身体轻颤,含着哭腔道:“不……”

  “夫郎担待。”

  鸡鸣声声,不知时辰。

  陶青鱼下意识抽噎着,他红肿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已经露出鱼肚白了。

  他吸了吸鼻子,再一次被紧紧掐住腰禁锢时。

  他眼睛一闭,彻底睡了……晕了过去。

  雨打芭蕉,从清晨开始落下。凉风携走了室内的浓香,只剩湿漉漉的干净水气。

  院中地面不一会儿成了深深的青黑色,深绿的葡萄叶被清洗一番,油润如膏。

  方问黎披着衣服收了院外的东西。

  又带着一身水汽换了枕头凉席,随后才上床抱着哥儿一起睡去。

  这一觉从清晨到傍晚,中途陶青鱼被叫醒灌了几口熬得粘稠的米粥,又闭眼昏睡。

  再睁眼,他望着窗外浓黑的夜色恍惚。

  “早上……”

  声音沙哑,简直不能入耳。

  陶青鱼抿了抿唇,腰被揽住。

  他靠在方问黎胸口,大口大口将凑在唇边的水喝了。

  “慢些。”方问黎唇贴在他耳边,说话时若即若离碰着,陶青鱼条件反射缩了缩脖子。

  连喝了三杯子,好歹是不渴了。

  后背整个贴着温热,陶青鱼看着又伸在他肚子上轻揉着的手。

  “现在不是早上,是晚上。”方问黎声音低磁,透着餍足。

  陶青鱼拍了下他的大爪子,有气无力。

  方问黎拢着他,反手握住哥儿的手揉捏。“不气。”

  “没气。”

  陶青鱼想翻个身,可牵扯到使用过度的地方,轻“嘶”了一声。

  方问黎躺下去,让他趴在自己身上。手把着哥儿后腰轻轻揉捏。

  他凤眼如水,望着哥儿,鼻尖轻蹭他的鼻尖。

  “夫郎。”他低低唤着,在唇舌间转了千万遍,亲昵得不像话。

  陶青鱼看着他,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也不为难自己还这么支棱着脖子,松了劲儿直接往胸口上一趴,就这都累得气喘吁吁。

  “咕咕——”

  陶青鱼委屈:“我饿。”

  “马上。”

  方问黎给他揉了一会儿,直接抱着人去吃饭。

  陶青鱼坐在他身上,安心享受着男人伺候。

  填饱了肚子,身子才算恢复了一点。但陶青鱼还是不想动,他懒洋洋地靠在方问黎肩膀,眼睛半阖。

  “白白浪费了一日。”

  “不浪费。”方问黎抬起他的下巴给哥儿擦了擦嘴,末了又叼着唇细细碾磨。

  不过动作极轻,温温柔柔与昨夜那种恨不能将他吞了的凶恶样子完全不同。

  陶青鱼鼻尖哼气,抓着他衣襟指骨泛白。由着他亲完,又急切喘.息着趴在他肩头。

  整个人像彻底顺了毛,露出了最柔软的内里。

  方问黎顺着哥儿的背,将他抱离了这里。

  “明早是不是要去书院?”

  “请了假。”

  “为什么请假?”

  方问黎指腹擦着陶青鱼红润微肿的唇,眼色愈深。

  陶青鱼抿唇,却不小心将他的手指叼了进去。他皱了皱鼻子,干脆叼着咬了一口,留下一点浅浅的牙印。

  方问黎:“要照顾夫郎。”

  “多大点事,我自己能行。”陶青鱼推推他还举着的手,声音哑哑的。

  方问黎没多言,只抱着人与他说着闲话。

  没多久,怀里的声音又小了下去。他也放低了声音,等到听不见怀中人的回应,他才亲了亲哥儿的眉心,将他好生搂着。

  翌日。

  陶青鱼睡饱了,倒是早早地醒了。

  他龇牙咧嘴地翻了个身,面对着方问黎。

  怪不得之前方问黎不动他,要这么折腾,他人都吓跑了。

  他一动,方问黎也醒来。

  他揽着哥儿,亲了亲他的鼻尖。

  “夫郎。”

  “真没去。”

  “嗯。”

  在床上躺了会儿,陶青鱼慢吞吞穿衣。

  踩在地上,他腿一软,好歹是方问黎扶了一把。

  陶青鱼捶捶腿,苦着脸道:“抽筋了。”

  “我揉揉。”方问黎坐在床沿,拉着人坐在腿上,手掌从哥儿小腿捏到大腿。

  陶青鱼痉挛般颤了颤。

  方问黎搂着哥儿腰,垂眸仔细地帮他按捏。

  磨蹭好一会儿,陶青鱼下地。

  适应了一阵,除了姿势别扭些,好歹能走了。

  这一天耗在家,方问黎走哪儿陶青鱼都跟着。站累了,陶青鱼就趴在方问黎肩上,眉眼耷拉。

  瞧着方问黎熬的补汤,陶青鱼无力一笑。

  “我身体还没差到那个地步。”

  方问黎:“合该养养,来日方长。”

  陶青鱼脑袋往他肩上一撞,道:“你悠着点吧,还要爬山呢。”

  “不碍事。”

  “饶了我吧……”

  “我轻些?”

  陶青鱼无力笑得肩膀打颤。

  “也不知道是不是憋久了,哪有你这样的。”

  “嗯,很久。”

  陶青鱼脸微红,也不跟他说了。这人虽是个夫子,但在他跟前也是个没脸没皮的,说不过他。

  一日一晃而过。

  第二日陶青鱼迷糊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他动了动手指,手慢慢抵上自己的腰。

  “哪有这样压榨人的。”他小声道。

  缓了会儿,陶青鱼慢悠悠爬起来。又在家休息了大半日,然后才去铺子。

  刚到店里,陶青鱼就见自己小爹爹在里面帮忙。

  陶青鱼一喜,步子略快。

  刚走一步,他脸一僵,默默迈小了步子走到他小爹爹跟前。

  “小爹爹,你怎么来了?”

  “怕你忙不过来,家里正好也没什么事儿了,就来帮帮忙。”

  “那我爹呢?”

  “在里面呢。”

  方雾收拾了碗筷,看了陶青鱼一眼随后拉着他去后头。

  将碗筷放在盆子里,他将陶青鱼拉到一边,一双杏眼在陶青鱼身上逡巡。

  最后唇角一翘,小声问:“我是不是过不久能抱小孙子了?”

  陶青鱼眼神躲闪,慌乱道:“什么小孙子,小爹爹你胡说什么。”

  他匆匆迈步,避开他爹的眼神龇牙忍着,脚上看着利索得很。

  方雾忙将他拉住。

  “逞什么能!”方雾眉头一紧,“小爹爹不说了,就是……”

  他指了指自己脖子。

  “也该遮一遮。”

  陶青鱼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这地方顿时不想呆了,反正有他两个爹在。

  陶青鱼立马拐个弯儿,缩着脖子匆匆离开。

  “小鱼呢?”陶兴永听到陶青鱼的声音出来看,目光在院子里晃了一圈却没人。

  方雾笑道:“他走了。”

  陶兴永虽然纳闷,但也没多问。

  自家哥儿可能就是来看看。

  傍晚。

  铺子这边关了门,元家夫妻带着孩子住在铺子里。

  陶大郎夫夫则把从家里拿来的鸡蛋跟菜带上,往进福巷去。

  方家门前种了桂花,这会儿正是开的时候。

  一条巷子都有似有若无的香气,到方家门前,那两树繁茂的金桂花朵成串,开了一小半了。

  方雾仰头看了眼,嗅了嗅,笑道:“可以摘下来做点桂花糕。”

  陶大郎个高,头顶都能碰到几枝。

  “哥儿又做不来。”

  “也是。不如问问,我做了送来也成。”

  他们就这么一个哥儿,自然什么时候都宠着,即便嫁了人也不例外。

  陶青鱼听到外面的声音将门拉开,见两人盯着那桂花有商有量的,一左一右拉着人进屋。

  他声音含笑道:“就不麻烦小爹爹了。”

  “铺子里忙了那么久,快歇歇。”

  陶青鱼端了点心水果出来,一人又递上一杯茶。

  方雾调侃:“瞧瞧,嫁人了,也沉着了。”

  陶青鱼不服:“我明明一直都这样。”

  陶兴永这是第一次进这院子坐着,他还有些不习惯。

  他拎起脚边的背篓道:“这是你奶奶让带的蛋,你小爹爹又摘了些新鲜菜来。”

  “谢谢小爹爹,谢谢爹。”

  陶青鱼笑着全部收下。

  带了一路,他也不想再麻烦自己爹背回去。

  “今晚在这里吃吧。”

  “好。”方雾慈爱笑道。

  他们鲜少这样一家单独聚,方雾做饭,陶青鱼就去帮着烧火。

  阿修听到动静,也颠颠跑过来帮忙。

  陶兴永也有了说话的人。

  待到饭菜上桌,四人围坐起来。陶青鱼还打了一点米酒,少喝一点,也有好处。

  “再下几场雨,天气就凉快了。哥儿记得添衣。”方雾叮嘱道。

  “知道了小爹爹。”

  “正好不是说要清鱼塘,家里打算什么时候清?”

  陶兴永道:“也就最近这几日。”

  “那我回去帮帮忙。”

  “用不着你。”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铺子里请的元家人是手脚麻利的,也老实。他改了工具之后,铺子里的活儿能应付得来。

  加上陶家那边现在有人过来帮忙,在没扩大与酒楼的交易量时,他几乎可以当甩手掌柜。

  方雾瞧着他,笑道:“多大人了,还贪玩儿。”

  后半程,陶兴永拉着阿修聊方问黎。

  陶青鱼就陪着自己小爹爹。

  天黑了,两人本来吃完饭就打算走了,陶青鱼想着家里现在也没事,就留了留。

  阿修立马安排了地方。

  这夜,方问黎不在,但陶青鱼也是笑着入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