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进屋。

  门还没关上呢, 就有一股阻力。陶青鱼警惕,就听见一声轻柔的声音。

  “方家哥哥。”

  陶青鱼抬头一瞧,不是对门许家那哥儿是谁。

  这人怎么来了?

  陶青鱼疑惑问:“不知许哥儿有什么事?”

  许棋咬唇, 踟蹰问:“……我、我能去你家玩儿吗?”

  陶青鱼诧异。

  他们不熟吧。

  “可以吗?”许棋忐忑,收回抵在门上的手。

  陶青鱼看他干净的眸子,让开了一步道:“进来吧。”

  许棋笑容一展, 拎着的衣摆跨过门槛。

  这小哥儿今日穿着一身珊瑚红,那裙摆层层叠叠, 走起来像盛开的花。

  陶青鱼从衣摆移到哥儿泛红的脸, 半掩上门, 又进屋端了一壶花茶出来。

  给小哥儿倒了一杯,陶青鱼问:“有什么事?”

  许棋捧着花茶抿了一口,发现是浸过井水,凉丝丝儿的。

  还有蜂蜜的甜。

  他搁下茶杯, 双手搁在膝上。

  腼腆看了陶青鱼一眼,道:“我、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之前秦家的事儿闹得大,县里都知道书院的方夫子为了自家夫郎居然跟人动手。

  许棋羡慕, 也对陶青鱼更好奇, 更想结交。

  陶青鱼听到这理由, 也没说什么。

  他进厨房, 又破了半个瓜出来。一牙一牙摆在盘里,让哥儿吃。

  “天气热, 吃完就回去吧。”

  “我不怕热。”许棋双手捧着瓜皮, 清亮的眼睛不离陶青鱼。

  也不知他哪儿来的兴趣。

  陶青鱼由着他看。

  自个儿则进屋将昨日换下来的衣服拿出来洗。

  “你们为何不找个浆洗婆子?”

  陶青鱼打井水的手绷紧, 随口回道:“没必要。”

  一家就两口人, 两身衣服能费多少时间。

  他将盆拖到葡萄架下,撩起袖子就搓。

  许棋啃了一口瓜瓤, 被甜得眯眼。他目光不离陶青鱼,眼里全是好奇。

  “为何不早上洗?”

  “早上凉快,外出有事。”

  许棋点点头道:“我吃过你卖的那个鱼丸,好吃。”

  “谢谢夸奖。”

  陶青鱼手上利索,衣服用皂角搓洗完,冲个两下就可以晾。

  这天热,晚上就干了。

  许棋吃完一牙瓜,捏着帕子轻轻擦了擦唇角。

  一举一动都是被教养出来的规矩。

  他看陶青鱼步子大,做事风风火火,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羡慕。

  现在申时初,还不急着做饭。洗完衣服,陶青鱼又坐在了桌沿。

  他吃了一牙已经不怎么凉的西瓜,看出哥儿眼中神色,对他多了几分同情。

  他问:“上次你出来不久你家里人就叫你回去了,现在怎么还不喊?”

  许棋抿抿唇,腼腆浅笑。

  “我小爹爹他们不在。”

  “你偷偷出来的?”

  小哥儿脑袋一点,脸顿时红了。

  陶青鱼一看他就是没经历过事儿的,单纯得很。

  “那你不担心回去挨骂?”

  “他们不会骂我。”

  那就行。

  陶青鱼双腿伸直,懒洋洋般撑着石桌。

  他没再说什么话,余光瞥见小哥儿打量着他的腿,好笑地摇了摇头。

  县里的哥儿跟女儿一样养在家里,他遇见的都乖乖软软,矮矮小小。

  他在哥儿里长得过高,被打量得也多。

  都习惯了。

  “咦?”门缝传来疑惑声。

  两人看去。

  陶青鱼嘴角高高翘起。

  “阿竹来了!”

  秦竹推开门往里面跑,像蝴蝶一样扑过来。

  “小鱼!我还以为你又不在家!”

  陶青鱼坐直,下一刻就被哥儿抱住脖子。

  他拍拍哥儿后背,道:“热。”

  “哼!”青竹松手,坐在另一边凳子上。

  他打量着院儿里的陌生人,又戳戳陶青鱼的手。

  “这位是……”

  “对门的,叫许棋,过来玩儿。”

  许棋当即起身,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秦竹眼皮一跳。

  下意识站起来回礼。

  陶青鱼看着扑哧一笑。

  秦竹立马冲着他虎着脸道:“不许笑!”

  陶青鱼摇头。

  “少见你这么规矩,怪怪的。”

  “那你就多见见,习惯就好了。”

  秦竹吧唧一下坐在凳子上,摇头晃脑看过院子,问:“方夫子呢?”

  “书院呢。”

  “你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玩儿啊。”

  陶青鱼看着他俩道:“我这儿有什么好玩儿的,今日怎么都凑一块儿了。”

  陶青鱼是在自己家,自在。

  秦竹跟陶青鱼从小玩儿到大,嫁了人也被宠着,一举一动都活泼,无拘无束的。

  许棋看着,心想要是他小爹爹在这儿,定会说什么不合规矩。

  他绷着有点累。

  可看他们两人都如此随性,更是羡慕。

  “小鱼,过几日你回去不?”

  “要回一趟。”

  家里的梨好了,家里人忙着收地里的粮食,他得帮忙把梨卖了。

  “那你叫我一起。”

  “好。”

  两人说着说着,看向许久不出声但巴巴看着他俩的许棋。

  “你那满眼羡慕做什么?”秦竹问得直白。

  许棋眨巴眼,轻声道:“我……我也想去。”

  陶青鱼眉头一皱。

  秦竹鼓起腮帮子,看了看陶青鱼,醋味儿颇浓问:“你们关系都这么好了?”

  陶青鱼:“第二次见。”

  “哦……”秦竹盯着面前软包子一样的小哥儿,问,“你去做什么?”

  “玩儿啊。”

  “我们可不是去玩儿的。”

  许棋笑容一僵,缓缓落下。委屈巴巴的,看看秦竹又看陶青鱼。

  陶青鱼别开头。

  秦竹咬唇,迟疑道:“不行,你不能去。”

  “我们是朋友吗?”

  “才见一两面,不是。”

  小哥儿眼眶一红,陶青鱼闷咳两声看了秦竹一眼。

  你惹的,你解决。

  秦竹瞪他。

  怎么能这样!

  “秦竹哥哥,我不捣乱的。”

  “那也不行。”

  话落,小哥儿泪花啪嗒一下落下。

  秦竹噌的一下站起身,手足无措道:“你、你哭什么?”

  “秦竹哥哥……”许棋含着哭腔道。

  “小鱼!!!”

  秦竹连连后退,看着他活像见了什么难缠的东西。

  陶青鱼拐角进厨房。

  门一关,假装没听到。

  他将饭做上,待出去,葡萄藤下只剩一个秦竹跟一盘啃得干干净净的瓜。

  “走了?”

  “你好意思问!”秦竹气鼓鼓,“你的客人让我来招待。”

  陶青鱼:“咱俩分什么你我,多生疏。”

  “哼!”

  陶青鱼看了眼关紧的门,问:“你答应了?”

  “不答应他就哭。”

  “竟然还有比你会用这招的?”

  “什么叫比我会用!”

  陶青鱼忙顺着哥儿气,哄道:“我会用,我会用总行了吧。”

  秦竹郁闷地杵着脸,直勾勾盯着大门。“他也太……太……”

  陶青鱼小声:“自来熟?”

  “嗯嗯!”

  “你俩确定只见了两面?”

  “那还有假?”

  留着郁闷的秦竹在家里吃晚饭,等周令宜过来将人接走,陶青鱼才将门栓上。

  他摸了摸晾着的衣服,已经干了。

  他一边收,一边想对门那家。

  到进福巷这么久,他见许家人的次数屈指可数。只知道那家的家眷像被套在屋里似的,鲜少出来。

  倒是他家当家人见过几次。

  也是教书的,给人的印象是个古板严肃的中年夫子。

  许棋说要跟他们走,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陶青鱼手上一拉,夫子洗干净的外衫将他兜头罩住。

  陶青鱼嗅到那股淡淡的香味儿,将衣服扒拉下来。

  都洗过了。

  还有。

  陶青鱼抱着衣服嘀嘀咕咕进门。

  “家里不见熏香,洗衣服也用的皂角,难不成夫子身上的味道是身上自带的……”

  衣服叠好放进柜门,天也差不多黑了。

  陶青鱼亮起烛火,一个人洗了澡后坐在床沿。

  方问黎不在,这屋子瞧着空荡荡的。

  他一下午在屋里摸来摸去,能做的事儿全做完了。陶青鱼干脆躺在床上,盯着房梁发呆。

  瞧着瞧着,眼看起了睡意。

  他爬起来吹灭了蜡烛重新躺下,可又翻身许久,后半夜才缓缓睡去。

  次日醒来,陶青鱼呵欠连天。

  填饱了肚子跟阿修一起去铺子那边。

  鱼已经送来了,他问了人可用饭了。知道他们都准备好了,开始手把手教人。

  一日复一日,陶青鱼让自己投入进去,慢慢也习惯了方问黎不在身边。

  三日后,酒楼里的鱼丸成功交付。铺子里的长工也能成功做出丸子,陶青鱼终于能空出手去村里。

  回村里的那一日,他起了个大早。

  没让阿修送,而是坐着周家的马车与秦竹一起。

  至于许棋,他则坐在自己家的马车里跟在后头。

  到宝瓶村,秦竹回了一趟家门。

  陶青鱼先带着许棋到陶家。

  介绍一番后,许棋很快受到了他小爹爹的欢迎。

  许棋从小长在县里,没离开过,如今见了村子里的景象哪哪儿好奇。

  陶青鱼走哪儿他就跟在哪儿。

  等秦竹来了,陶青鱼拿着背篓出去。里面垫上干草,就等着装梨。

  家里其他人一早出去掰玉米,只有他小爹爹跟奶在家。

  陶青鱼带着两个哥儿绕到后头池塘,拉开挡在入口处的围栏。

  浓郁的果香传来。

  秦竹瞧着那挂满枝头的大梨子,眼睛一亮。

  “今年这梨子结得好好!”

  陶青鱼瞧着树叶间的梨,是褐色的,两个拳头大,表皮有许多小点点。

  “要吃自己摘,注意着别掉进水里了。”

  “嘿嘿!知道!”

  秦竹拉着后头的许棋找了棵树就摘。

  风徐徐,吹过累累的稻谷,青绿从坡上蔓延到坡下。更远处是宁静的山林,似有野鸡叫。

  许棋到了这地儿,像久旱逢甘霖的小树苗,立马支棱起来。

  “从前只吃过梨。”

  秦竹诧异:“总不能没见过梨树?”

  “这倒不是。”他看着已经几下爬上梨树的陶青鱼,抿唇笑着道,“没见过哥儿上梨树。”

  秦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嘿嘿一笑。

  “我也能爬。”

  陶青鱼肩上斜挎了个小布袋,他问:“阿竹你回来做什么?”

  “我爹让我跟爷爷送点药。”

  “里正身体不好着呢?”

  “早不如以前了。”秦竹叹息,“我爹还说过段时日送爷爷去江阳府。”

  陶青鱼一听,多半就是怕换里正那事儿出来打击到老爷子。

  发生了那些事,这里正多半不是秦桩的了。

  许棋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只放个耳朵听着。

  手上小心翼翼摘着梨子,捧在手里跟捧着什么金疙瘩似的。

  只一下午,陶青鱼将梨下了一半。

  下午,在外干活的陶家人回来了。

  “哥!”

  陶青鱼正在搬梨子,听到声音忙道:“青书,快来。”

  陶青书也跟着二叔回来。

  他现在十六,已经是个大伙子。

  他拉开围栏,走了几步,却在看到许棋后动作一滞。

  陶青鱼见人半天不动,抬头望去。

  秦竹一笑,揶揄地撞了撞陶青鱼胳膊。

  “看对眼儿了?”

  “别乱说。”

  陶青书脸一热,拱手道:“许小公子。”

  许棋屈身,满眼欣喜道:“青、青书哥哥。”

  青书哥哥!

  陶青鱼跟秦竹对视一眼,眼中全是诧异。

  这俩怎么还认识?

  *

  东西搬到屋里,秦竹跟陶青鱼挨着坐好,直勾勾看着那个跟着青书身后转悠的小哥儿。

  他俩应该年岁差不多大,但两人怎么认识的……

  陶青书转头见两个哥哥盯着他,手脚都僵了。

  “许小公子,您要不坐下歇歇?”

  “好。”许棋抿唇笑着,坐到陶青鱼身边。

  宋欢在家掰玉米粒儿,瞧见许棋,没说什么。

  脸上不见笑,也不见排斥。

  陶青鱼纳闷了。

  等下午,许棋跟秦竹回县里之后,他立马问:“二婶,你们都认识许棋?”

  “何止认识。”宋欢撇撇嘴,“还差点在酒楼里闹起来。”

  “下次别带他来了。”

  陶青书笑意浅淡,想到因许棋跟自己说了一句话,他家小厮当着那么多客人阴阳怪气,他就高兴不起来。

  当时许家主夫虽没说什么,但没有主人允许,下人哪有那个胆子。

  他提醒道:“哥,他家长辈不好相处。”

  陶青鱼点头:“是有点,不过他住小院儿对门。”

  宋欢惊了一瞬。

  “少来往。”她提醒道。

  陶青鱼:“我跟他家接触不多。”

  也跟巷子里其他人家也接触不多。

  看了看自己大弟弟。

  陶青鱼还以为他真喜欢人家哥儿呢,没想到小小年纪也挺明事儿。

  攀不上的,他家也不愿意去攀。否者强拉上了,倒成了孽缘。

  次日,陶青鱼跟弟弟陶青书拉着一板车的梨上街。

  先去给他们酒楼的东家送了一筐。正要去卖,就见东家让小二在酒楼里吆喝几声,不一会儿梨子就去了大半。

  陶青鱼一喜。

  他拍拍自个儿弟弟的肩膀,道:“没想到你们在东家面前还挺得脸。”

  陶青书道:“是外公得脸。”

  他外公从年轻时就跟着东家做事儿,不然他家哪里能得这些梨树苗。

  拉着梨子到菜市摆着。

  留下一点等下市了让青书给他外公家送去,余下的他们接着卖。

  市场上卖水果的不少,但品相好的着实不算多。

  这大热天,汁水多的葡萄、西瓜、梨……格外受欢迎。

  陶青鱼拿了个小刀,切了个梨子让人试。

  他家梨子个头大,又好生伺候着,生虫的也少。

  只摆了一个时辰,最后一点也抹了一文被人包圆了。

  梨卖五文一斤,带出来百来斤,刨去送人的二十斤,也有五百来文。

  陶青鱼按照他小爹爹的吩咐,和陶青书一起去粮铺买了些米。

  又去杂货铺卖了点调味的酱油,盐。

  这些全放板车上。

  “先去小院吃个午饭,下午太阳落山了再走?”

  陶青书道:“我送你回巷子,然后去我外公家把梨送了,就在那边吃了。”

  “也行。”

  陶家梨树产量大,一棵树百八十斤,十来棵梨树能产千斤。

  陶青鱼跟陶青书两个小的就负责把这梨卖了。

  忙了六日,还赶了两个大集,池塘岸上的梨才卖完。

  送了些给关系亲近的,这果子给家里也添了四两银子。

  转眼到七月,各家各户又开始收稻谷。

  稻谷不好收,得一把一把割下来,人力将谷子打下来。然后趁着大太阳摊晒两日就可。

  晒不干容易生虫;

  晒太干了又脆,去壳的时候米粒儿就是碎的。

  从县里到宝瓶村,一路上都能闻到收割稻谷的清香。

  那是一种淡淡的,清甜温和的香味儿,好似带着点点水的气息,能浸润进人心……

  陶青鱼尤其喜欢这个味道。

  稻谷收割,接下来就等着八月豆子成熟。

  这是一年最忙的时候,陶青鱼一边守着铺子,偶尔也回去帮忙。

  稻谷一收,县衙里收税的官差就下村来了。

  今年还是二十税一,陶家十亩下等田,按照一亩产一石,就要收六斤的税。

  陶家不是每块田都有一石,但还是得按照这个标椎交税。

  于是乎,拢共新收九石粮食,要交上去半石。

  一家十几口,余下的粮食能吃五个月都算省着了。

  即便是这样,也没人敢拖拉。

  二十税一已经算好的了,往年打仗,还收过十税一。那才让老百姓不能活。

  交了税,忐忑一年的心才勉强放了下来。

  八月十四。

  陶家空了的钱袋子又灌得半满。

  手里有了余钱,也还了外债,加上陶兴永身子彻底好了,再不用像之前那样慌慌张张,忐忑过日子。

  家里主心骨重新撑起来,陶有粮也总算是能歇歇。

  再交付了两次小摊车,加上卖梨的钱,还有田里养的鱼卖了,公中陆陆续续入账能有个二十两。

  陶家人在屋檐吃完饭,吃着瓜果,难得松快。

  “快中秋了……”方雾仰头望着一轮弯月,轻声道。

  陶兴永坐在他身侧,知道他念着什么,悄悄牵住他的手。

  方雾看他,然后浅浅一笑。

  “忙完了,也该上县里给哥儿帮忙了。”

  “过了中秋就去。”

  “好。”

  今日八月初十四,方问黎说了今日回来。

  陶青鱼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他刚刚洗完澡,手上拿着蒲扇。

  他仰头,后脑勺靠着椅背。

  摇椅轻轻晃着,陶青鱼痴痴地看着浩瀚苍穹。

  天上星辰似海,拱卫在弯月周围。那月似钩,明亮如白玉。

  晃着晃着,已经是戌时末了。

  应该不会回来了。

  陶青鱼起身,端了桌上的烛火打算进屋。

  卧房里,他刚将蜡烛放下,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陶青鱼还以为听错了,又听了听,随即脸上扬起笑,飞奔过去将门拉开。

  方问黎举起的手落下,看着来人笑道:“夫郎。”

  陶青鱼往他身上一扑。

  衣袂纷飞,花瓣似的轻柔拥住方问黎。

  “你回来了。”

  方问黎托住哥儿的腿,等他接过身上的包袱,才两手将人抱住。

  跨进门槛,陶青鱼动动脚丫子关了门。

  他正要下来,方问黎却单手抱着他不放。

  单手栓上门,他颠了颠哥儿,道一声:“瘦了。”

  陶青鱼环住他的脖子,笑着道:“我吃好喝好,你估摸错了。”

  方问黎抱着哥儿到了屋里。

  门一关,陶青鱼以为他要放自己下来。

  但脸侧气息温热,他抬眼,见方问黎泛着幽光的眸子盯着他的唇。

  陶青鱼心中一紧。

  舔了舔,不等方问黎动作,兀自勾住方问黎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方问黎安心靠在门上,享受夫郎难得的主动。

  他感受哥儿咬着舔着,不得章法。

  等陶青鱼勾着他脖子的手软了,他反客为主,反身将哥儿压在门上细细撕咬着,寸寸品尝。

  陶青鱼闷哼一声。

  手指成爪,松开他的发带,任由墨发落在指缝。

  他舒服得眯眼。

  不过没多久,又憋红了眼眼尾。

  烛火哔啵。

  等两人分开,陶青鱼已是腿软得趴在方问黎怀中,眸光含泪。

  他额头抵着方问黎肩膀,低低喘.息,待气息匀了,才问:“……用过晚饭了没?”

  “还没。”

  “那我去给你做点。”

  说着,陶青鱼缓了缓,撑着方问黎胸膛直起身。

  刚走开一步,又被环住腰拉回去。

  方问黎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身子稍稍下压,将陶青鱼整个拢住。像恶龙护住了自己的宝藏,藏得严严实实。

  “再抱一会儿。”

  陶青鱼下巴贴着他肩膀,眼中的浮起点点笑意。

  他环住方问黎的腰,感受到熟悉的味道,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我还以为你今日不回来。”

  “说了要回便要回。”方问黎鼻尖蹭过哥儿的脸,“今日上完课,山长又让院里夫子聚了聚,说了些事。所以才回来晚了。”

  “嗯。”陶青鱼翘起嘴角。

  由着他抱够了,陶青鱼才让人去洗澡,自个儿则将温在锅里的饭菜热了热。

  他做不来什么好吃的,只绿豆百合粥,一盘酸辣小鱼,一盘咸菜还有炒青菜。

  端着饭碗放在桌上。

  方问黎洗完澡披散着头发,换了一身白色的薄衫。

  陶青鱼拿过他手中的帕子给他擦头发上的水,让他先吃饭。

  现在已经不早了,中午吃过饭肚子该早空了。

  “辛苦夫郎。”方问黎仰头笑道。

  “快吃。”

  陶青鱼五指梳理下他的长发,耳尖微红。

  方问黎目光扫过哥儿耳尖,捏着他手指道:“回来许久,夫郎还没叫过我。”

  陶青鱼无奈。

  “相公快吃饭。”

  方问黎轻笑一声,点头道:“好听。”

  “再叫一声?”

  “方问黎,吃饭!”陶青鱼将帕子往他脑袋上一盖,凶巴巴道。

  方问黎低声一笑,摇摇头,安分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