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醒。

  陶青鱼先去隔壁喂了鱼, 随后带着青芽去小院儿用朝食。

  吃完饭,正当陶青鱼打算带小孩去铺子里看看,就有人上门。

  “大哥哥。”

  生人进门, 陶青芽抱着陶青鱼大腿,怯生生躲在他身后。

  “没事。”他摸摸小孩的脑袋,对方问黎道, “你们聊,我先带青芽过去。”

  方问黎扫了一眼小孩抱住陶青鱼大腿的手, 嘴角绷直, 头微点。

  出门后, 青芽抓着陶青鱼的两根手指。

  看大门关上了,才仰头问:“大哥哥,那是谁呀?”

  陶青鱼摇头:“我也不知道。”

  在方家小院儿待这么久,除了方问黎的爹, 就没见过其他客人上门。

  方家亲戚少,大概是书院的人。

  *

  学生田假收假。

  方问黎过不久也得上书院。

  “方夫子。”

  “有事直说。”

  “文事斋的盛夫子受了伤,要养上一段时日, 如今上不了课。”

  来人看他一眼, 见他面色不变, 继续道:

  “本来山长要安排徐夫子。但徐夫子说他年事已高, 精神不济,让提早把您请回去就是了。”

  方问黎喝茶的手一顿。

  他敛眸道:“知道了, 明日去。”

  “那我就去书院回消息了。”

  来人像畏惧方问黎的冷气, 一溜烟跑了。

  方问黎看着重新关上的大门, 缓缓将茶杯搁下。

  他嘴角抿直。

  本以为还能多待几日, 等着夫郎将手头的事做完了带他去庄子看看……

  换旁人还能推脱,但是他老师说的。

  看来这事儿是做不成了。

  方问黎瞥了一眼旁边一点儿没动的茶水, 径直起身。

  *

  书院的人没耽搁多少时间,方问黎锁了门出去,在正街上瞧见了带小孩买糖葫芦的哥儿。

  他走到陶青鱼身边,什么都没说。

  陶青鱼瞥他一眼,莫名就知道他不高兴了。

  他付了铜板,偏头问:“出了什么事?”

  “书院叫我提前回去。”

  “什么时候?”

  “明日。”

  陶青鱼脸上的笑敛下。

  “那你还跟来做什么?不回去收拾东西。”

  方问黎牵住陶青鱼垂在身侧的手。

  “不急。”

  陶青鱼看他一眼,徐徐点头。

  牵着他的大手干燥温热,陶青鱼曲指扣了回去。

  方问黎眉心一动,将手牵得更紧。

  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只先带着青芽逛了一圈县里。

  看小孩累了,才带他到铺子那边歇着。

  “大哥哥。”青芽喝完水趴在陶青鱼膝上,小脸搁在手背,挤出软乎乎的脸肉。

  “怎么了?”陶青鱼摸摸小孩脑袋。

  “青嘉、青苗……”

  “想回家了?”

  小孩恹恹点头。

  陶青鱼指节擦过小孩肉乎乎的脸,问:“不喜欢跟着大哥哥玩儿了?”

  “不是。”小孩摇头,脸一埋,闷闷道,“想小爹爹,想爹……”

  小孩长到六岁,也没离过家里在外面过夜。

  知道他是不习惯了,陶青鱼将他抱到腿上轻轻拍背。

  “真想回?”

  “想。”青芽抱着他脖子,靠着他奶声奶气道。

  陶青鱼抱着他摇了摇,道:“好吧,那等阿修哥哥回来,叫他帮忙送你回家。”

  “嗯嗯!”小孩坐直,圆眼发亮,一下就来了精神。

  陶青鱼看着好笑。

  *

  今日带着小娃娃,陶青鱼两人做不了什么。去村里搬东西的事儿交给了阿修。

  天一亮,他就驾着小白出发了。

  到宝瓶村后,阿修跟陶家人合力将要用的东西搬上车。

  见陶家老爷子在做小摊车,他道:“县里这东西多起来了。”

  “是,木匠一看就会。”

  “我们也只有趁现在还有生意,多做点。”

  摆放齐整的木头旁边,放着新做好的一张小桌。

  阿修随手拎起道:“这张小桌子我也带走了。”

  “行,余下七张五日就好。”

  没多逗留,马车装满之后阿修立马拉着马儿离开。

  日头渐高,气浪灼人。

  马车跑在土路上,携带着滚滚尘埃。

  阿修瞧见前面路边走着个人。背着背篓,戴着草帽,身形被挡了个大半。

  他拉着马儿放慢速度,免得灰尘溅在人家身上。

  路过人时,人家也正好抬头看来。

  只见小哥儿一头汗水,唇色发白,瘦削的身子被压得似乎下一秒就要垮掉。

  阿修将马儿一勒。

  祁薄荷舔了舔干燥的唇,扬起灿烂的笑道:“……恩公。”

  “这么热,你……”阿修皱紧眉头跳下马车,看背篓坠在肩膀似要将人绷断。

  他抬手帮忙拎住,道:“是去县里?我送你一程。”

  祁薄荷瘦得下巴都尖了,身上没几两肉。

  他满眼笑意望着阿修。

  眼里进了汗,他眼睛飞快颤动。小声道:“这怎么能行?”

  阿修看着哥儿苍白的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热了,平白无故也让他生出了些火气。

  “别管行不行,照你这样走不到县里人就晕了。”

  他拉住哥儿的手,拎小猫一样直接将人拎上了马车。

  祁薄荷坐在阿修身边。

  小心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心驾马车,他拉低了草帽挡住自己脸,借着遮挡望着身旁的人。

  阿修道:“去县里哪处?”

  祁薄荷一惊,忙收回视线。“去……恩公把我放在县门口就行。”

  阿修喉结滚了滚,压下那股火气。

  “好。”

  *

  到县门,阿修将人放下。

  看着他往东街走,料想哥儿是去酒楼卖山货。

  他张了张嘴想将人叫住。

  犹豫了瞬,人已经不见了。他想着待会儿在过来,立即拉着马儿往西边去。

  等马车走远,祁薄荷双手拉着背篓的两根肩绳,从墙边的拐角出来。

  他注视着那马车。

  恩公……

  *

  阿修将东西送到,本来想着去找人,又得带青芽回去。

  他将心事压下,走到县门口往东边看了一眼。

  青芽抓着车帘,好奇地睁大眼睛往那边瞧。

  “阿修哥哥,你看什么?”

  “看人。”

  “什么人啊?”

  “青芽坐稳了。”

  “坐稳了的。”小家伙在熟悉的人面前不怕生,又爱撒娇,问个什么非得有个答案,“阿修哥哥看什么人啊?”

  阿修心念一动,问:“青芽知道小庙村祁家吗?”

  “什么祁家?”

  小孩声音软乎,阿修一愣。

  他拍了下脑门。

  也是魔怔了,青芽一个小孩知道什么?

  *

  阿修走后,陶青鱼跟方问黎将铺子里的东西规整好。

  只等桌子这些做好了,再招了人就可以开工。

  “方问黎,你可认识什么靠得住的人?”陶青鱼一边关门一边问。

  方问黎站在哥儿身后,目光划过那一截因为抬手而更显细窄的腰。

  “不认识。”

  “不过酒楼里……”

  陶青鱼晃了晃钥匙,手掌一收,负手摇头道:“酒楼是酒楼的人,给了我酒楼里还得找。”

  陶青鱼走到方问黎身边。

  瞧了一眼一天都没见笑脸的美人夫子,他胳膊轻轻撞了撞人道:“别不高兴了。”

  “没有。”方问黎拉上陶青鱼的手,“回家?”

  “好。”陶青鱼点头。

  两人并排走着,陶青鱼道:“我在县里认识的人也不多,先贴个招工的告示,只能来了人一个一个看了。”

  方问黎道:“去牙行问问也可。”

  “等明日吧,明日我去问问。”

  “带上阿修。”

  “知道。”

  *

  绕到菜市,陶青鱼买了条鱼跟一点青菜。

  两人到家后便开始做午饭。

  等填饱了肚子,两人各自去洗了洗,等着睡个午觉。

  陶青鱼从房里出来时,看方问黎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可不高兴了。

  他抖了抖衣摆,有些好笑走到他身边。

  “你都快气了一日了。”

  他弯腰,被热水熏得红润的手轻轻顺着方问黎的胸口。

  “气性这么大?”

  陶青鱼眼里含着笑意。

  莫名觉得这人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他笑容扩大,刚要直起身,腰上一紧,转眼就侧坐在了方问黎的腿上。

  那手指似要嵌入皮肉里。

  陶青鱼穿得薄。

  方问黎手心的热意传到皮肉,他动了动挣脱不开,无奈笑着看人。

  “又不是我让你回书院的。”

  “为夫走了,夫郎就这么高兴?”

  “你那只眼睛看到我高兴了?”陶青鱼身子一歪,靠在他肩膀,“我说方夫子,你这叫迁怒。”

  他做势拍了拍方问黎肩膀,却被他握住手腕往身后一拉。

  腰上胳膊收紧。

  陶青鱼双手在后,腰韧如弓般绷紧。

  看着贴近的人,陶青鱼心脏错漏一拍。

  “你……”

  唇被堵住,多余的话散在唇舌间。

  陶青鱼这姿势没有安全感,舌尖推拒,却正合了这人的意。

  像被落入虎口的兔子,整个被钳制住,他越是挣脱方问黎却咬得他越紧。

  被亲得软了,陶青鱼低呜一声。

  又是这样。

  方问黎亲的时候像变了个人,凶得不行,陶青鱼每每都被逼得眼角含泪。

  眼泪晶莹剔透,顺着脸颊滑落,又被修长的手指擦去。

  方问黎放开了对陶青鱼的钳制,搂着软了身子的人,他哑声问:“我什么?”

  陶青鱼急喘,眼睛跟鼻头都变得红红的。

  被欺负惨了。

  “你……”陶青鱼泪眼朦胧,他哪里还记得自己刚刚要说什么。

  “缓好了?”

  陶青鱼喉结滚动,迟疑地别开头。

  “你放我下去。”

  “不放。”

  方问黎提着哥儿的腰让人与他面对面坐着,手掌托着人后脑勺,又咬住了那晶莹红润的唇瓣。

  陶青鱼长睫一颤,仰面躺在他臂弯,泪珠落入鬓发中。

  呜——

  怎么还来!

  意乱情迷之际,陶青鱼紧紧抓住方问黎的衣襟,指骨突出。

  “不、不来了……”

  陶青鱼扬起脖子试图躲开。

  唇都亲麻了。

  方问黎看着那截养得白皙的脖颈,眼神微暗。

  他哑声问:“叫我什么?”

  “方问黎……”

  “错了。”

  “方问黎!”

  方问黎逮着那喉结轻咬了一口,陶青鱼身子一颤。

  “……相、相公。”他哽咽着,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天知道为什么他被方问黎一刺激泪水就忍不住,明明以前他也是个铁骨铮铮……

  “想什么?”方问黎抿着哥儿唇瓣,深邃的眸子紧盯着哥儿潮红的脸,他轻飘飘道,“要罚。”

  陶青鱼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随后又被叼住。

  他是什么好吃的鱼吗?

  再好吃,同一个地方多抿几次不也没味儿了吗?

  “方问黎!”被欺负狠了,生气也软趴趴的。

  方问黎额头与哥儿相抵,眼睛深深地望着他。

  “夫郎乖,叫相公。”

  陶青鱼看着眼色深邃的人牙痒痒。

  他屈服道:“相公。”

  方问黎呼吸一轻:“再叫一声。”

  “相……公……”

  浅磨的动作忽然加深,似疾风骤雨。

  陶青鱼无力推着方问黎肩膀,又被握住了两个手腕禁锢在身后。他脚下乱蹬,都感觉这人似乎要将他生吞了。

  到最后,陶青鱼彻底成了一条被钓上岸的鱼。

  他瘫在方问黎身上,就着最后一点气性硬要从方问黎身上下去。

  刚落地就差点给方问黎来个跪礼。

  方问黎扶助哥儿的腰。

  他笑了声,嗓音哑得不像话。

  陶青鱼瞪他。

  方问黎指腹擦过哥儿眼尾,又碰了碰他的唇。“肿了。”

  “还不是你干的!”

  陶青鱼现在嘴巴都是麻的。

  一亲两刻钟,也不怕憋死。

  “我是谁?”

  “方……”

  方问黎凑近。

  陶青鱼立马捂住他的脸开口:“相公!相公,我错了,错了!”

  方问黎闷笑一声。

  拉下哥儿的手握在掌中,又放在身侧,他轻轻将人拥住。

  陶青鱼泄了劲儿,枕着方问黎的肩,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

  方问黎目光已然平和。

  他唇角碰了碰哥儿额头道:“我舍不得走。”

  陶青鱼埋头藏在方问黎颈窝,手臂略微收紧。

  他又何尝不是。

  习惯了两人一个被窝,习惯了方问黎抱着睡,习惯了走哪儿身边都陪着个人……

  由奢入俭难。

  “我帮你收拾东西。”陶青鱼嘴上这般,却是手指头都不想动。

  “不着急,无非就是几件衣服。”

  “行吧。”

  前段时间都在忙,先是卖鱼丸,后又遇到那些糟心事,两人像旋转的陀螺,难得停过。

  这会儿便这么简单抱着,陶青鱼浑身舒服得紧。

  就是热了些。

  他打了个呵欠,靠着方问黎慢慢就睡了过去。

  *

  一觉醒来,陶青鱼浑身湿汗。

  他爬坐起来,见身侧人的衣服也湿透了。下腹隐隐敞开的衣角下,腹肌若隐若现。

  他脑袋一热,动手戳了戳。

  结果就被抓住手指往下一拉。

  趴在方问黎身上时,他看着人浓密的睫毛轻扇,缓缓睁开眼。

  陶青鱼一笑,龇着牙将落在肩膀的发扔在后背。

  “你醒了。”

  方问黎轻轻摸着哥儿后颈,摸了一手细汗。

  他抱着人坐起身。

  “我叫阿修买些冰块儿。”

  陶青鱼顺从点点头。

  他翻身下床,踩着木屐又拿上床边的蒲扇,一边扇着风一边拿了件衣服披上出门。

  屋檐下木盆木桶装着清水,他摸了摸,已经温热。

  他拎了一桶进去,冲了冲汗才从里到外换了一身。

  “相公,冲冲汗不?”

  方问黎眉梢一挑。

  “好。”

  早知这样改称呼快,他应该早动手。

  *

  次日,天还没亮,方问黎就带着包袱离开家门。

  陶青鱼醒来时,摸着床另一边空荡荡的,他心也跟着一空。

  揉了揉乱发,他起身收拾好,吃过朝食就锁上门出去。

  往菜市那边走,刚到菜市与枇杷巷的十字路口,陶青鱼见到从柳街那边走出来个熟人。

  他脚下一顿。

  祁薄荷看到他却是一惊,压下草帽脚步一错,转而背过身去。

  陶青鱼皱了皱眉头。

  躲着他做什么?

  他看了一眼柳街那边,默默拐个弯儿往南去。

  将昨晚方问黎写的招工的纸贴在门上,正要开门却见门没锁。

  陶青鱼进去,见到人他眼睛一亮。

  “小爹爹,你们怎么来了?”

  方雾笑道:“来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陶青鱼道:“都忙完了。”

  方雾手里有陶青鱼给的备用钥匙,趁着大集上街,他也正好过来看看。

  “家里最近收玉米了吗?”陶青鱼问。

  “已经在收了。”

  “那我也回去帮忙。”

  “费不着你,你二叔二婶回去了。”

  方雾说完,犹豫了一瞬,还是道:“这阵子我们帮不上什么忙,你那鱼丸还要送,说是请人可请了?”

  陶青鱼摇头:“才贴了招工的告示。”

  方雾拉着哥儿在屋檐的矮凳上坐下。

  “现在才贴,那找到人那些酒楼里的货还送不送了。”

  “小爹爹有人选?”

  “你舅舅……”

  陶青鱼手撑着脸,瘪瘪嘴道:“舅舅那人可做不来这活儿,小爹爹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舅舅就是个爱玩儿的,能耐着性子做鱼丸才怪了。

  方雾轻叹,顺了顺他的发。

  “是你外公让我问问。”

  “哥儿有主意,我也好回他。”

  陶青鱼朝着方雾挪了挪凳子,道:“我等会儿跟着阿修去牙行看,你就跟外公说,人我已经找到了。”

  方雾脸上一柔。

  “好,小爹爹听你的。”

  他爹知道自家哥儿开了铺子。

  老爷子对哥儿不错,但却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哥儿不是男子。

  想着又是他们大房的哥儿开的,所以这铺子让他弟弟来正好合适。

  可他弟弟那个德行,来帮忙就别想了。

  捣乱还差不多。

  “既然你有主意,那我就放心了。”

  “我老爹恢复得怎么样?”

  “就那样子。”说起陶大郎,方雾眼神柔和下来。

  “怎么不见从流?”

  “他啊……书院提前叫他回去了。”陶青鱼声音低了些。

  方雾点点头,见着了哥儿,他也没事了。

  他起身道:“那我就走了,你在家好好跟从流相处。”

  “我跟你一起。”

  陶青鱼立马锁了门,陪着方雾去县里溜达。

  走到菜市,陶青鱼忽然想起在这边遇到的那小庙村的哥儿。他问:“小爹爹,你知道之前把蔡媒婆打了的那个哥儿吗?”

  方雾点头道:“姓祁,小庙村那边的人都叫他薄荷。”

  “哥儿问这个做什么?”

  “遇到几次,好奇。”陶青鱼跟着方雾,走到豆腐摊前,“那个小哥儿家还有几口人?”

  “他只剩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爹娘还有上头的爷奶都不在了。”

  “要两斤豆腐。”方雾跟摊主道。

  陶青鱼掏了掏铜板要递过去,被方雾按住了手。

  他压着眉头道:“你奶奶给了钱,不用你的。”

  买菜钱是公中出。

  他出来邹氏叫他买两斤豆腐,家里老人孩子都喜欢。

  陶青鱼默默收回手。

  拿了豆腐继续走,陶青鱼道:“那哥儿人品如何?”

  方雾停步,诧异看向他。

  “鱼哥儿可要给人说媒?”

  陶青鱼好笑:“我就是问问。”

  方雾狐疑,不过还是道:“那哥儿……也是个好的,就是命苦了些。”

  “他家里穷,常见他搜罗了山里的东西上县里卖钱。家里弟妹小,人家叫他送了,他偏偏要养着。”

  “乃至他长得虽也不差,但少有人给他说媒。”

  方雾顿了顿,感慨道:“是个坚韧的哥儿。”

  “先前帮他撑了腰的那些人家,听说人小哥儿还专门上门送了东西。”

  “小小年纪就知人情世故,活着也不易。”

  陶青鱼拧眉。

  “我刚刚瞧见他从柳街那边出来。”

  方雾一愣。

  随后摇头道:“那小哥儿不是这种人。”

  “嗯,但是他看见我为什么躲呢?”

  “躲你?”

  “是。”陶青鱼点头。

  方雾也想不通。

  “下次见了问问便是。”

  陪着方雾将东西买齐,陶青鱼将人送出县城。等回进福巷找到了阿修,两人一同去牙行。

  牙行相当于中介,这里有许多要找活的人。

  牙行对这些人知根知底,听陶青鱼说要做买卖,建议他最好是买两个人回去。

  毕竟这种靠着秘方的买卖,万一招了长工、短工回去,要人家泄密,买家找上牙行,又是一番掰扯。

  陶青鱼看向阿修。

  “你觉得如何?”

  阿修毕竟管了几个酒楼,经验丰富。

  阿修道:“按理说买最好,但找长工,签了契一般也不会出事。”

  “人家要养活一家老小,叛了主家名声也差了,后面更是找不到活儿。”

  “短工倒不怎么建议。”

  这类人流动大,谁知道换个地方会不会将事情捅出去。

  陶青鱼点头。

  “那就长工。”

  牙行里挂靠的找活儿的人不少,做长工的一般是拖家带口。

  陶青鱼估摸着自家做鱼丸的那一套活儿,定要有力气的,最好还会杀鱼的。

  选来选去,正好有两家。

  一家五口人,一对中年夫妇,下面带着两儿一女。

  不过小儿子跟女儿都小,一个五岁,一个才一岁。

  那家人要求两个小的也得跟着一起。

  还有是两兄弟。

  以前做镖局的,不过赔本了出来找活儿。现在上一家的活儿还差一点没做完。

  陶青鱼这事儿急,将人叫来一看,还是选了那一家五口。

  阿修帮着签契立书,人就好了。

  做活的是夫妻俩跟大儿,小儿就带着小女儿。

  他们需提供食宿,一月拢共再给三两银月钱。

  敲定好,一家五口立马搬走。

  只等他们熟悉熟悉环境,明日便开始上工。

  这事儿办完,陶青鱼打算回进福巷。

  走着走着,他看着落后一步的阿修突然道:“你不用跟着我。”

  阿修笑笑:“主子不在,小的不跟着你跟着谁。”

  陶青鱼眼中微光一闪。

  “我看到祁家那个小哥儿了。”

  阿修一愣,下意识问:“在哪儿?”

  问完他看见陶青鱼脸上的揶揄,脸一红,忙拱手道:“还望主君告知。”

  陶青鱼:看来阿修是有心。

  他道:“我之前去铺子的时候遇到过,在菜市那边。不过现在……”

  “谢主君!”

  话没说完,人立马跑没了影。

  陶青鱼弯唇。

  看来家里不久又有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