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的相处, 陶青鱼知道方问黎对他有心思。

  但他不明白的是明明此前没多少交集,为什么他对自己情感这么深重,相处中也对他处处是偏爱。

  陶青鱼探究地看着他。

  方问黎避开哥儿视线, 面上笑道:“不是看的铺子,愣着做什么?”

  陶青鱼看他岔开话题,也没追问。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但袖摆里藏着的被方问黎抓着的手却回握过去。

  不说也罢。

  反正自己也打算跟他过一辈子了。

  方问黎垂下眼帘,紧紧抓住哥儿的手。

  “夫郎……”

  陶青鱼笑道:“不是看铺子吗?”

  陶青鱼先一步走到他前面。

  方问黎提步跟上, 慢慢扬起唇角。

  “县西有三个铺子, 菜市那个可要去看?”

  “料想也不便宜。”

  “是矣, 租金一月十二两银。”

  陶青鱼勾了勾方问黎手指,直接道:“你就说最推荐哪个吧。”

  他就不信阿修没提前踩好点。

  “夫郎觉着一月多少能接受?”

  “……五两。”

  方问黎紧握哥儿的手,笑意粲然。

  “那就去枇杷巷那家去瞧瞧?”

  “走。”陶青鱼麻利地拉着人往前冲。

  枇杷巷是鸣水县县西,柳街东侧的一条南北向的长巷子, 其被东西走向的四条巷子分成了三段。

  靠近县城门那一段与城门外流进来的小枫河交错,往北走就是鱼市、菜式,往南走就是入县里的第一条街, 西街。

  街上有书坊、钱庄、杂货铺等等。

  枇杷巷虽不是主街, 但南边这一段连接西街与鱼市, 人流量不算太少。

  加上位置不如正街那些商铺, 也更加便宜。

  两人穿过菜市一条街,快到尽头的鱼市那边就转弯往南走。待看到小枫河上的桥, 桥旁处就是那家铺子。

  “这铺子原本卖的是字画。”方问黎道。

  陶青鱼草草打量一眼道:“这边风景挺好。”

  铺子外就是迢迢流水, 杨柳依于小河畔。跟前的石桥古朴, 被岁月磨砺出了黑痕。

  确实是个适合卖字画的好地方。

  “但是为何卖不下去?”

  “这地方合适, 人虽不算多但也不少,按理说卖字画卖出一副能吃一个月能有吧。”

  方问黎挑眉。

  “确实如夫郎所言。”

  “那为何会转租……不会是你给买下来?”陶青鱼狐疑看着他。

  方问黎摇头:“非也, 为夫囊中羞涩,没那个钱财。”

  “那是……”

  “夫子!您来了!”

  陶青鱼一惊。

  回头看去,是个眼神映着光亮,却瘦削高挑、面容苍白的羸弱书生。

  来人行至跟前,迫不及待给方问黎作揖,叫了一声夫子后忽然又偏过头去闷咳几声。

  方问黎道:“这是我夫郎。”

  书生拱手,单薄的脊背像一株翠竹,易折却依旧挺拔着。“学生陈长康,拜见小师爹。”

  陶青鱼知道这些书生重礼节,岁不习惯,但到底是站着受了这一礼。

  他看了眼方问黎,这斯还在笑。

  方问黎道:“顺安,先去看看铺子吧。”

  长康,顺安……他家中人定是想着他安康平顺过一辈子。

  陶青鱼跟在他后头进去。

  他悄悄戳了戳方问黎的腰,不出意外看到人颤了下。

  陶青鱼偷笑。

  方问黎忙将他的手指握住,脸上透着些无奈。

  “别作乱。”

  他微低着头偏向陶青鱼,眼里没半点威势。

  陶青鱼低声道:“你不会是打算坑自己的学生吧?”

  “夫郎哪里的话?”

  “这不是?”

  “本就是阿修找的,正好他又在出租,如何看不得?”

  陶青鱼嘀咕:“不是就好。”

  免得到时候落了个欺负学生的口舌。

  这间铺面不大不小,外面若是靠墙两边摆四人的长桌,能摆得下八张。算是个中等小铺子了。

  里边原来租客的痕迹被清空,只剩一张收钱的柜台。

  往后走,通过一扇门连接的是厨房与后院。

  厨房不算大,沿着屋檐过去连接了两间厢房。

  院子也不小,快有小百平了。院中有水井,还有直通向外的下水道。

  陶青鱼整个看下来满意得不行,眼睛都亮了。

  “这院子做得挺大。”

  “是。”陈长康手握拳抵着唇闷咳了两声道,“我家原是做挂面的,所以院子才修成这般。”

  “因今年要下场,过不久就要动身,恰好此时这铺子上一位租客也不续租了,所以找得着急些。”

  “租金多少?”

  陈长康犹豫地看了一眼方问黎。

  陶青鱼立马道:“你别看他,我们正经谈生意,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陈长康见自家夫子目光始终在他身上,心中明了。

  这是小师爹做主了。

  他正色道:“原是六两一月才租,因急着找人,所以挂的五两。”

  “可能再少些?”

  “这……”陈长康转头。

  “方问黎,你出去。”

  陈长康一僵,不去看他夫子,飞快道:“是不能再少的,五两已经是最低了。”

  “不短租,半年起租,押金五两。一次性付清。”

  一口气说完,陈长康眼神下瞥盯着桌面,再不敢看他夫子。

  心想着:原来夫子也是畏夫郎之人。

  陶青鱼看了眼方问黎。

  不是你们商量好的吧?

  方问黎桌下捏着哥儿的手心,浅笑着摇头。

  陶青鱼点头,道:“容我考虑考虑。”

  “那明日……”

  “不用。马上就好。”

  陶青鱼到铺子外面。

  今日不是大集,街上零星几个行人。过了桥的另一边,人要更多一些。

  他主要是做鱼丸。

  既给各处供应鱼丸,也自个儿做出来卖。挣钱的大头主要是在工坊上,开铺子做热食还是顺带的。

  而这边离鱼市菜市尤为近,进货方便。租金、地界已经是最优匹配。

  但半年起租……

  加上押金,一次性要拿三十五两银子出来。

  陶青鱼抿唇。

  方问黎站在哥儿身侧,看他脸上神情纠结。他扬起笑,暗自等着。

  没一会儿,陶青鱼眼神边变得坚定。

  他忽的一下转过身。

  “唔!”陶青鱼吃疼,捂住撞了方问黎下巴的额头。

  “我看看。”方问黎拉下他的手,轻揉着他额头,“这么着急做什么?”

  陶青鱼看着他下巴上的红痕,笑道:“跟你商量个事儿。”

  “夫郎请讲。”

  既然决定了,陶青鱼便没有犹豫,直接道:“我从家里拿四十两出来,投入这铺子。”

  “夫郎想拿便拿。”

  陶青鱼拉下他的手道:“没说完呢。”

  他不满看他:“照你这样,若遇到个心眼多的,早给你家底儿搬空了。”

  “夫郎又不是。”方问黎笑道。

  陶青鱼道:“这钱我不白拿,当是你的投资。”

  方问黎道:“不是我。”

  陶青鱼疑惑:“嗯?”

  方问黎温声道:“是我们家。”

  “行,我们家。”陶青鱼没跟他纠结这称呼,“到时候铺子成了,每月收益咱三七分,如何?”

  “夫郎可真舍得。”方问黎笑容微敛,“不过我不喜欢。”

  “那你说说,怎么来?”陶青鱼一副商量生意的态度。

  “三七分可以,不过是我们家三,陶家七。”

  “这不都一样嘛。”陶青鱼无语。

  方问黎笑着顺了顺哥儿的发,道:“不一样。”

  “你现在是我家的。”

  “户籍也在我这儿。”

  陶青鱼抓住他的手,在他手心拍了拍。“那这么说你同意了?”

  “嗯,同意。”

  “那好,回去吧。”

  陶青鱼做事风风火火,干脆利落。

  付了银子,签了租契,拿到钥匙之后就拉着方问黎去买需要东西。

  家里现在在做小吃摊,有现成的木头也可以打几张木桌。唯一要购置的就是厨具,还有做鱼丸要用的一应工具。

  五两银子花得差不多,除了桌子,其余的陶青鱼当日就备好。

  将门落锁,陶青鱼往等在门外的方问黎肩上一挂,蔫巴道:

  “明日就让三叔将东西送来。”

  “然后再招两个人来先做着,等三叔他们忙完了农忙,人手就够了。”

  方问黎矮身,托着哥儿的腿弯将人背起来。

  “嗯,该回家了。”

  陶青鱼眯眼在方问黎背上趴了会儿,路上见了人,又立马从他身上下来。

  往北沿着枇杷巷走,过了鱼市、菜式这一条街的十字路口再往北,是各式各样的成衣铺子。

  两人拐弯往东走。

  没几步,陶青鱼忽然感觉到身后扑来一人。

  他脚下灵活一撤。

  方问黎也心生警惕,勾着哥儿的腰抱入怀中。

  两人定定地看着来人,脸色骤沉。

  秦天阙刚从柳街出来,喝得醉醺醺的。脸通红,衣衫凌乱还沾了脂粉。走路靠小厮扶着,一身酒气令人作呕。

  偏生他还像发.情的公狗,撒尿标记似的张扬不已道:

  “美、美人,许久不见,竟然又生得漂亮……”

  陶青鱼今日一身红衣,头发被方问黎细致打理过,明媚似火。

  加上被方问黎一直好吃好喝养着,皮肤白了,五官更显精致。

  又有与其他哥儿不同的独一份的英气,着实吸引人。

  但更重要的是,因着他是已婚,便尤其吸引秦天阙这种有特殊癖好的渣滓。

  那淫邪油腻的眼神令两人皆是不满。

  方问黎皱眉,更是直接将哥儿拉到身后挡住。

  “秦少爷。”

  “你……哪来的狗东西!”秦天阙手指摇晃,不耐地指着方问黎,下令道:“来人啊!把美人给我拉出来,带回府中。”

  方问黎眼神一暗。

  “美人……”秦天阙脚下不稳,晃晃悠悠冲着二人走来,“你要是跟了少爷我……”

  “啊——”

  方问黎一脚冲着人肚子踹过去,下了死力气,直接将人踹离三米远。

  “嘶!!!”

  人群低呼,一脸肉疼地围了过来。

  陶青鱼眼看方问黎青筋暴起,握紧拳头就要冲上去,他忙抱住方问黎的腰。

  “别冲动!”

  “犯不着跟这烂人计较。”

  方问黎紧紧咬住牙关,太阳穴直跳。

  鱼市上陶青鱼的熟人多,有见势不对的,立马往县衙跑去叫人。

  而砸在地上的秦天阙静了许久,才破了音呼疼,捂住肚子冷汗直下。

  这一脚踢下去,酒也醒了。

  他猛地推了一把身边小厮,脸色难看不已。

  “还不给少爷我打回来!”

  “区区一个教书的,敢动我!”

  他恶狠狠地瞪着人。

  看着畏畏缩缩的小厮,一脚踹过去,捂着肚子起来。

  他威胁道:“叫陶青鱼是吧!”

  “你只要跟了我,今儿这事我就算了。”

  “你要是不从,我看你男人……”

  陶青鱼冷笑一声。

  打断他的话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老子给你当爹都看不起你这个儿子!”

  “咦……”

  小鱼老板嘴巴还是那么毒!

  而秦天阙更是气得怒目,呼吸急喘。

  “少、少爷!”

  秦天阙身后又五六个打手从柳街出来。

  他们手上还绑着腰带,一看也是从柳街出来,跟主子一个德行。

  “去!把那哥儿给老子抓来。”

  “嘴硬是吧,少爷今天就好好教教你哥儿该做的事!都给我上!”

  二对五,不打就得挨打。

  陶青鱼咬咬牙,抄起一旁的扁担,顺带将自家夫子往身后拉。

  他直接跟人混战起来。

  一根扁担被他舞得呜呜作响。

  方问黎是个斯文人。

  斯文人一般鲜少动手,除非是被逼急了。

  早看秦天阙不爽。

  擒贼先擒王,这秦天阙王八都不算,最多是个鳖。

  方问黎看哥儿应付得来,逮着秦天阙就揍。

  秦天阙嘴角被一拳打出血,他顿时惊呼:“来了,来人!”

  方问黎气压极低,压着人单方面较量。

  开始秦天阙还能还手,最后直接被收拾得躺在地上抱头呜咽。

  方问黎眼神阴鸷。

  往死了下手,直把人打得哭爹喊娘,丑态毕露。

  夫子虽是个文人,但成日里爬山下山,体质不是一般好。打个酒色亏空的人不在话下。

  而看自己主子被这么收拾,其余被陶青鱼敲了腿的打手忙不迭又去救主子。

  “住手!”

  “住手!!!”

  陶青鱼夫夫俩瞥见衙门的人来了,气势一消。

  陶青鱼立马上前扶着方问黎,一个眼神,方问黎就歪头虚弱地靠在了哥儿身上。

  两人坐在地上,看方问黎那出气多进气少的苍白脸色,一时间围观的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难以言喻的心情。

  不愧是教书匠跟卖鱼郎。

  脑子就是灵活。

  脸也变得好快。

  这气虚模样,他们都怀疑刚刚是不是看错了,难道这两人刚刚不是占便宜的那一方?

  他俩收手,但秦天阙显然打红了眼睛。

  见状,他立马指着地上两人红着眼睛道:“给我打啊!往死里打!”

  打手冲上去。

  还没碰到两人衣角,忽然被人一个刀鞘掀翻在地,背脊重重撞在地上。

  他们痛苦嚎叫。

  捕快紧紧压着人,严肃道:“别动!”

  陶青鱼瑟瑟发抖,忽然惊呼道:“相公,相公!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呀!”

  “这……还不快点送去看大夫!”告了衙门回来的邹逢春几人立马道。

  陶青鱼泪眼汪汪,扶着人踉跄起来。

  围观众人:……

  捕快将秦天阙几个抓住,道:“这位夫郎,待会还请衙门走一趟。”

  “好的官爷!我先送我相公医馆,马上就来。”

  秦天阙见两人装模作样,惊怒道:“明明是他们打了我!”

  捕快将他压住。

  秦天阙怒火滔天,奋力挣扎:“你们这些狗杂碎放开我!少爷我你们也敢抓!”

  “我告诉你……唔唔唔!”

  捕头抓过人群中不知谁递过来的帕子往秦天阙嘴里一塞。

  一股鱼腥味儿冲鼻而来,顿时熏得娇生惯养的秦天阙连连发呕。

  其余几个打手看他们对自家少爷都如此,更是如鹌鹑似的再不敢吭声,老老实实被捕快压着送入县衙。

  陶青鱼搀扶着方问黎进了周家医馆。

  “哟,稀客啊!”

  “怎么了这是?”

  陶青鱼道:“遇到了恶心人,挨了打。”

  周令宜打量了一眼方问黎,也不再调侃。

  他塞了一瓶伤药给陶青鱼道:“给他擦擦就行。”

  进屋里,关了门后陶青鱼给他衣服扒拉开,一身白皮上红肿清晰也骇人。

  他顿时脸色不好看。

  方问黎轻轻扯了扯哥儿袖子。“快些,还要去衙门。”

  “叫你不要冲动。”

  “夫郎不也冲动了。”

  陶青鱼没好气给他上药,边道:“咱俩能一样吗?而且那些话我听得多了。”

  “而且你一个书院夫子,最是看重什么礼行德行的,一个处理不好,这夫子的活儿都得丢了。”

  陶青鱼说的是实话。

  方问黎知他为自己考虑,凤眼微弯冲着哥儿笑。

  陶青鱼忿忿。

  还笑得出来!

  身上力道重了些,他只皱了皱眉头,半点不吭声。

  陶青鱼又小心放轻动作。

  他语气缓和些,道:“这事儿咱们占礼,但难保官府不会看在秦家的面上放过他,甚至倒打一耙。”

  “不会,有我在。”

  方问黎握紧哥儿的手。

  他敢动手,便已经想到万全之策。

  陶青鱼给他上完药,拉起衣服,颓然道:“走吧,对簿公堂。”

  好好出来找个铺子,遇到的都是什么事儿!

  方问黎捏捏哥儿的手,凤眼清润,望着他道:“别紧张。”

  “谁紧张了。”

  抓着方问黎的手跟自个儿沾了药的手一起洗干净,随后两人就往县衙去。

  周令宜也跟上,到时候能帮兄弟说说话也是好的。

  *

  县里的冲突当天就传到了宝瓶村。

  彼时,秦桩正在写自己用于县司考核的文书。

  他细数做里正期间自己为民为村尽心尽力做的“好事”。适当夸大一下,正满意地落下最后一笔。

  秦言忠忽然跑进来:“不好了!”

  秦桩一惊,笔尖在文书上画拉出了长长一笔。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扔了笔就道:“什么事这般大惊小怪,慌慌张张!”

  “陶家鱼哥儿把秦少爷给打了!”

  “秦少爷,哪家的少爷?”

  “还有哪家,秦员外家!”

  “什么!”秦桩吓得踉跄撑桌。

  鱼哥儿给人打了!

  给秦员外家唯一宠着的儿子打了!

  他这正值里正考核之际,怎能还生出这样的事。且不说秦家还是他千辛万苦拉来的关系。

  他咬牙切齿,一把捏紧了桌上的纸。

  “陶青鱼这个惹祸精!”

  “你细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还不是人看上鱼哥儿,喝了二两酒,当街昏了头要抢人。正好方夫子也在,这一来二去,可不就打起来了!”

  “方问黎也在?!”

  “是啊!”

  秦桩顿时苦了脸。

  他站起来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两边都不能得罪……

  “爹!怎么办?”

  “慌什么!”秦桩站定,他双手缓缓背起,目光落定。

  他道:“走,去陶家一趟。”

  *

  秦桩带着人气势汹汹赶去陶家。

  方雾正拌了米糠喂鸡,见着秦家来人,回去将自己公公叫出来。

  “里正,有什么事?”

  “哼!你家鱼哥儿做的好事!”秦桩一来就甩脸色,看得陶家人心里忐忑。

  方雾一惊,忐忑道:“这……我家鱼哥儿在县里好好的,能做什么?”

  说起这就气,秦桩怒道:“能做什么!他把秦员外家的大少爷给打了!”

  “什么!”陶家人瞬间坐不住,面色担忧。

  “那我家鱼哥儿如何了?”方雾追问。

  “如何?哼!怕是被逮到县衙了!”

  方雾手一抖,忧心忡忡道:“爹,我去县里看看。”

  “依我看,当务之急你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平息秦家的怒火吧。”

  “呵!平息怒火!”

  “我说里正,你说这话也得有根据。”

  “族长!”

  陶家大门外,陶居安带着一众陶家的子弟进了院子里。

  老爷子身体硬朗,背着手来,步子迈得极大。

  陶有粮起身迎,沉声问:“族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陶氏宗族里,陶有粮家跟陶居安家也算得上叔侄关系。

  自己宗族,自然护着自己宗族的人。且莫说鱼哥儿还嫁给了一个举人,这关系自然要维系。

  陶居安道:“里正怎么跟你们说的?”

  秦桩听他一问,老脸顿时挂不住。

  知道让陶家先去平息秦员外家的怒火是做不到了,他黑着脸闷哼一声。

  强撑着道:“陶族长,你这问的是什么话?”

  秦桩比陶居安小了一个辈分,也年轻二十来岁。

  只有秦氏族长,自家亲叔跟他对上才不输阵。秦桩在他面前摆不出谱子。

  陶居安眼神明锐,道:“秦桩,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什么性子,当我不知道?”

  秦桩恍惚被戳中了心思,脸色难看。

  “那就看看陶家能不能承受秦员外的怒火了!”

  他强撑着抛下这一句,顿时带着儿孙气冲冲离开。

  碍眼的人走了,陶居安才道:

  “我也是才收到消息,哥儿被那姓秦的当街调戏,要不是他相公在,恐怕都被直接抢去人府上了。”

  “这!畜生!”

  陶家人惊愕不已。

  “光天化日之下,还能这样行事!他秦家真是无法无天!”陶有粮气得胡子翘起。

  方雾冷静下来,立马反应过来秦桩刚刚是在误导他们。

  他跟秦员外家交好,想把他们送出去给人当出气筒。

  到时候哥儿那边若是知道,还不知怎么着急。

  再来,若他们先低头,哥儿那边又不认。后头问起来,他们一股脑跑去道歉反而会拉哥儿下水。

  “秦家没一个好东西!”

  想明白了,方雾咬牙切齿道。

  “这事儿哥儿没错,咱新来的县老爷也是个明辨是非的。再来哥儿身边还有人护着,应当没事。”陶居安宽慰道。

  他心里还是很看得起方问黎的能力的。

  “爹,我还是去县里看看才放心。”

  “我也去!”杨鹊道。

  陶有粮道:“去吧,三儿也跟着一起去看看。”

  陶兴旺点头。

  他们一走,陶居安又跟陶有粮说了许久。

  等听到县衙里有人来传唤秦桩上县衙,两人一对视,万千心思皆藏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