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一上午, 陶青鱼像脱水的鱼,蔫巴巴的。

  方问黎蹲在哥儿身前,看他惨兮兮的模样笑道:“夫郎这般, 怕是见不得人。”

  陶青鱼抿唇。

  感受唇上的肿胀,犹豫道:“有那么明显?”

  “嗯。”方问黎眼神发暗。

  私心里,他也不想哥儿现在出去。

  陶青鱼遗憾道:“现在鱼市快要下市了, 明日再去。”

  方问黎握住哥儿的手捏了捏,如愿浅笑。

  “好。”

  方问黎闲在家, 也没让阿修过来打扰他二人。让陶青鱼坐着, 他则先去将衣物洗了。

  陶青鱼坐在门口看他忙碌。

  眼见日头大了, 想着他那一身皮晒不得。等稍稍缓了缓,又起身给他帮忙。

  方问黎看着哥儿将手探进水中。

  手心上了药,现在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红艳。

  但方问黎伸手往他手腕上一捏。

  陶青鱼轻嘶一声。

  他圆眼可怜看着方问黎:“酸……”

  方问黎顺势帮哥儿揉了揉,无奈道:“去歇着, 我来。”

  陶青鱼甩了甩手。

  这人就是故意的。

  天气热了,方问黎就在屋檐下放了小桌。桌面摆着茶水点心,还有洗好了的果子。

  陶青鱼随意坐下, 支着下巴看方夫子下凡尘。

  又是洗衣又是清扫院子, 也没见几个男人有这么贤惠。

  “我以前还以为你什么都不会做。”

  “像个神仙, 不食人间烟火。”

  方问黎穿着一身方便做事儿的利落黑衣, 银黑色的宽腰带束着一把窄腰。

  一身书生文气被压下。

  整个人像出鞘的利剑,不笑的时候更冷了。

  方问黎道:“都是普通人, 与哥儿一样要吃要喝, 哪来什么神仙。”

  陶青鱼眼睛一弯。

  他满眼欣赏地望着方问黎。

  昨日的白衣夫子温润慵懒, 今日的夫子潇洒锋锐。与成亲时候的红衣美夫子又不一样。

  他看着方问黎, 方问黎也时刻注意着他。

  哥儿比他矮了点儿,但腰细腿长。

  红黑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 将哥儿身上的英气放大了几分。

  那一把腰柔韧,他一只手臂能圈住。腿又长,盘在腰上时力道极紧。

  哥儿欺负狠了容易哭。

  那时候眼睛比现在还红。泪如雨下,泣音软绵,也让人更想欺负。

  方问黎眼神晦暗。

  想着想着思绪就不知歪到哪儿去。

  陶青鱼忽然觉得坐着不自在。

  对上方问黎炽热深沉的眼神,他像被蛰了一下。红着眼尾,故作凶狠瞪他。

  但方问黎还看。

  那几乎将他吞入腹中的□□眼神让他心惊。

  最后实在受不住,仓皇进了房中。

  方问黎敛眸。

  他嘴角轻轻翘起,低低笑出了声。

  难得在方家小院一整日,陶青鱼下午去隔壁看了看被阿修挪到那边的小金鱼。

  一条条养得好好的,还分了盆。

  陶青鱼喂了鱼后满意离去。

  如今天气越发热起来了,这些小鱼不适合养在方家。那边没任何遮挡,地方也小了些。

  待到秋日,天气凉爽了他再挪过来。

  到院儿里,太阳炽热,已经照得人头晕。

  快至六月,这方小院儿里也常能听到蝉鸣。

  小院里光秃秃的,太阳一出,那石桌也只能早上和晚上来坐坐。

  方问黎见哥儿盯着石桌看,问:“可想添点什么东西?”

  陶青鱼指了指那院墙根处道:

  “这里既然放了石桌为什么不搭个架子或者种棵树?太阳出来也能挡挡。”

  方问黎牵着陶青鱼的手将他带到没太阳的地方。

  “以前不常在家,也没顾着安排家里。”

  “夫郎可有主意?”

  陶青鱼道:“要不然搭个架子种点葡萄?”

  方问黎道:“好,我叫阿修去办。”

  陶青鱼犹豫道:“可是这个季节,葡萄不一定种得活。”

  方问黎轻笑道:“种不活那就一直种。”

  陶青鱼笑着冲方问黎拱拱手道:“方夫子家大业大,口气也大。”

  “那不是夫郎喜欢?”方问黎抓住他的手,“夫郎喜欢,为夫能满足的就该全力满足。”

  陶青鱼看清他眼中的笑意与纵容,眼睫一颤,默默移开了眼。

  一日一晃而过。

  次日一早,两人一同起身。

  用过阿修做的朝食之后,立即去鱼市。

  正是早上采买新鲜肉菜时候,集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他们到了鱼市口下马车,随后陶青鱼便挤着人群往市场里去。

  走了几步闻到了鱼腥味儿,周围人也少了。

  他回头,却见方问黎还在人群中,寸步难行。

  陶青鱼一笑,又倒回去抓住方问黎袖摆。“叫你在马车里待着,我很快就好。”

  方问黎顺势握住哥儿的手道:“说好了一起。”

  过了街口拥挤的一段,鱼市这边人流少了一半。

  陶青鱼许久没在鱼市摆摊。换做没成亲以前,他还会去河里打捞了鱼来卖。

  今年就没正儿八经来过。

  邹逢春一下注意到他,笑道:“鱼哥儿!稀客啊!”

  “邹叔。”陶青鱼笑道,“近来生意可好?”

  邹逢春道:“也就勉强过得去。”

  他目光划过陶青鱼身边的方问黎,笑容愈发的大。“方夫子……”

  方问黎冲他颔首。

  “你俩什么时候凑到一块儿来了?”看举止还透着亲昵,没准儿真有事儿。

  陶青鱼“哦”了一声,道:“邹叔,我相公方问黎。”

  “你们何时成亲了?!”邹逢春一下惊住。

  陶青鱼笑道:“也不久,就这个月。”

  他们成亲没办多大,请的都是关系好的。所以知道的人也不多。

  邹逢春当即拱手道:

  “恭喜恭喜。”

  “怪不得鱼哥儿许久不来了,原来觅得良人。”

  叙完了旧,陶青鱼立马道:“邹叔,我订五十斤草鱼。”

  邹逢春没想到还能卖个大单,道:“有有有!自己挑还是我给你抓?”

  “邹叔帮忙选吧,要大些的。”

  “行。我给你挑。”

  “媳妇儿!拿个大木桶过来!”

  鱼市上的鱼贩子听陶青鱼一来就买这么多的鱼,有些羡慕道:“鱼哥儿家是要办席?买这么多。”

  陶青鱼友善笑道:“做些吃食。”

  鱼贩点头。

  只当陶青鱼是做什么腌鱼、鱼干之类的,没多问。

  陶青鱼几下跟邹逢春商定了价格。

  市场上的鱼现在比年节的时候便宜些,从十文降到了八文一斤。

  而陶青鱼想长期订购,每个大集要五十斤。邹逢春又给他少了一文,鱼也约定直接送到宝瓶村。

  办完这事儿,陶青鱼就等着邹逢春将鱼称好。

  这边等着,后头忽然传来一声闷哼。

  曾四郎从两人身后走过。

  方问黎抬眸看去,目光从他的眯缝眼划过。

  顿了顿,又看着他的小腿。

  陶青鱼道:“这人生意那么差,怎么还做得下去?”

  邹逢春边装鱼边道:“他……哼!”

  “家里老子撑着,卖鱼只当打发时间。通常都是待一会儿就走,做样子给家里看。”

  “哥儿瞧瞧,鱼好了。”

  陶青鱼往装鱼的大木桶里扫了一眼,笑道:“那麻烦邹叔叫人帮我们送一趟。”

  陶青鱼点了铜板付了钱。

  邹逢春招呼一旁的儿子送鱼。

  方问黎跟着哥儿走出鱼市,又在出口处遇到了赶着毛驴儿的曾四郎。

  “这不是鱼哥儿?再能耐还不是现在靠着男人活。”

  耳边飘来油腻讽笑声,陶青鱼只当没听到。

  他拉着方问黎往前走。

  却没看见方问黎盯着曾四郎的警告眼神。

  方问黎淡声道:“这人的腿恢复得挺好。”

  曾四郎身体一僵。

  对上方问黎黑漆漆的眼睛,断了的腿骨处隐隐生寒。

  知道这种人惹不得,他立马赶着毛驴远去。

  陶青鱼问:“你怎么知道他断过腿?”

  方问黎道:“猜的。”

  陶青鱼狐疑看了他一眼。

  方问黎也没这么闲吧,还能关注一个鱼贩子的腿是不是受伤了。

  他想了一圈,想不通就抛在脑后。

  找到了等着他们的马车,两人上车,阿修立即拉着马儿出县城。

  *

  宝瓶村。

  快六月,宝瓶村里有一件大事。那就是里正今年要办寿宴。

  为着此事,各家少不得送上礼金。

  这会儿,秦家已经大发请帖,就等日子宴请四方宾客。

  村民自然是没有请帖的,但不妨碍大家伙儿商量着该送多少礼金。

  少了不行。秦家最是小气,明年若还是秦家的里正,秦桩指不定要给他们穿小鞋。

  多了也不行,家中承担不起。

  陶氏跟秦氏向来不对付。这寿宴陶家要去,但也不至于时刻记在心上。

  只到时候跟陶家其他人商量商量,送个礼就成。

  陶青鱼几人到了陶家,没一会儿订的鱼也送来了。

  陶三叔出来帮忙一起将鱼搬进家门。

  隔壁秦梨花正好在家,见陶兴旺几人抬了东西,伸长了脖子来看。

  陶青鱼挡在木桶边,瞥了她一眼。

  秦梨花白眼一翻,嘀咕道:“当老娘稀罕看。成日里吵嚷,也不知道做什么烂东西。”

  鱼送到地儿,陶兴旺笑着将人送出去。

  屋里,几个小孩在看书。

  方问黎先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随后去看小孩的功课了。

  气温热了,鱼丸不好存放。

  煮熟的鱼丸被木桶吊着放在水井中,保鲜时间能长些。

  先前家里的鱼不多,早已经做完。

  这会儿新鲜的鱼送来,陶家人立马忙了起来。

  陶青鱼去帮着杀鱼。

  他年纪不大,但杀鱼却杀了好几年。

  鱼儿在他手里听话得很,拍晕、刮鳞、抠腮……几下就是一条。

  方问黎那边教完学生,出来看方雾撑着陶兴永往堂屋走。

  他过去帮着搀扶人,待人坐到椅子上才松手。

  方雾笑道:“从流歇着。”

  陶兴永看着身侧高大的男人,说话有些迟缓:“跟我……说话。”

  “好。”方问黎端了凳子到他对面。

  方雾看了自己相公一眼,手在他肩上拍拍。

  “那你们聊。”

  陶大郎懂自己夫郎这一拍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让他悠着点儿。

  他这一觉睡得有点长,也不知家里人何时认同他的。

  原本还是家里鱼摊的顾客,一觉醒来,人就成了自己的儿婿。

  他问:“你……喜欢哥儿?”

  “是。”

  方问黎正襟危坐,目光坦然。不过脑袋微低,对陶大郎是以小辈的姿态。

  陶大郎想到自己小哥儿回来时的样子。

  虽然成亲了,一身朝气没变。

  被养得气色好了些,也白了。身上穿着的布料是好料子,从头到脚都精细。

  陶大郎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昏迷之前,他还想着多多考量再看哥儿嫁不嫁。

  现在木已成舟,再回头看哥儿,他发现方问黎确实要比他们养得好些。

  他面容依旧严肃,但没再问其他。

  只道:“好生对他。”

  方问黎知道这是认可他了。

  他道:“岳父放心,我定不负小鱼。”

  陶大郎并不像陶家其他人对方问黎那么熟悉。对他放下了心后,他问起了方问黎现在的情况。

  方问黎都一一认真回答。

  他态度放得端正,陶大郎对他的感官就好了不少。

  期间方雾不放心过来看了一次,见两人相处和谐,就笑着离开。

  陶青鱼杀完鱼过来。

  他提着凳子坐在方问黎身边,也陪着他爹说话。

  自醒来后,陶大郎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现在能好好说一两句话了,走却艰难。但大夫说多锻炼锻炼,也能养好。

  期间哥儿话说个不停。

  陶大郎偶尔应答,目光却是在观察他俩。

  见方问黎的注意力都落在自己哥儿身上。

  那眼神是他熟悉的,是男人看自己夫郎的眼神。

  他既欣慰,也感慨。

  像自家夫郎说的,若能早几日醒来,没准儿还能见证哥儿成亲。

  转念一想,现在这样也好。

  能醒来就是上天恩德了。

  陪了他爹一会儿,陶青鱼又去后院忙碌。

  方问黎跟着哥儿去了。

  外面的陶大郎则被自己夫郎搀扶着在屋里缓慢而行。

  “哥儿……好夫婿。”他缓声道。

  “娘说这是哥儿的福气。”

  陶大郎一身骨头,自己咯吱窝下撑着陶二郎用过的拐杖,还是不敢将全身重量压到了自己夫郎身上。

  “咱哥儿不差……也配得。”

  方雾便笑:“那是自然。”

  *

  又是一日大集。

  小白马拉着鱼丸往县里去。

  这几日陶青鱼跟方问黎一直是住在陶家的,去县里卖鱼丸也是用马车更方便。

  不用赶太早,辰时初起来也差不多。

  照旧是老位置,马车停下后阿修跟陶兴旺合力将鱼丸抬下来。

  陶青鱼则跟方问黎回进福巷,将摆摊要用到的木板、炉子之类的拿出来。

  不一会儿,卖鱼丸的台子搭好了。

  早等着的回头客一见陶青鱼,立马围了上来。

  “小鱼老板,给我来十个。”

  “我来五个。”

  “……”

  鱼丸配菜多样,都是自家地里的新鲜菜。

  做法也简单,丸子在沸水里滚过一朝,加入最简单的盐这些调料就成。

  带来的鱼丸多。

  一旁杨鹊也跟来,端着木盆现做。

  众人围着瞧了瞧,见那鱼肉新奇。有闲钱的也愿意来上一碗边吃边看。

  “小鱼老板,你家这丸子称斤卖不?”

  陶青鱼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问。他笑道:“卖,不过现在能卖的量不多。价格也说不上便宜。”

  “你说个价就是。”

  “一斤三十五文。”

  “嘶……这可真是不便宜。比猪肉都贵了。”一旁的客人嘀咕。

  陶青鱼道:“这丸子做起来费时费力,我还是按低价了卖。若只尝尝味儿,诸位来摊位上吃就成。”

  鸣水县不比江阳府其他县城,但吃个鱼丸的人家还是不少的。

  有好这口的,立马爽快付银子。

  就这样一边卖小份的丸子,一边按斤卖。不出一个时辰,连带着杨鹊新做出来的鱼丸全卖没了。

  一次性入账一千八百文,刨去成本,一千四百文是有了。

  有了新的营生,陶青鱼心里沉甸甸的。

  他利索地收摊,又立马去鱼市将新一批的鱼钱付了。

  鱼市的人看到陶青鱼在外面那条街摆摊,也知道他要这么多鱼是做什么的。

  虽然看那生意看得眼热。

  但不否认,鱼哥儿确实有本事。

  杨鹊跟陶兴旺没有留下来用饭,而是一脸喜意带着东西要回去。

  方问黎叫阿修送走他俩,自个儿跟在陶青鱼身边。

  他俩并排走着,容貌皆是上乘。少不得有人看过来。

  陶青鱼胳膊贴着方问黎胳膊,手也没牵着,但明眼人都知道两人是夫夫。

  方问黎看哥儿这般举动,眼底笑意一闪。

  他牵住哥儿,问:“可饿了?”

  陶青鱼立马回握。

  “有一点。”

  方问黎抬头看向身侧的酒楼,牵着哥儿往里面走。

  “等等!我才赚了这么点儿银子,在这里可不够花。”

  “不用你的。”

  这不是临水酒楼,位置在主街。

  虽比不上县里最大的酒楼,但跟临水酒楼的面积差不多。

  正是饭点儿,里面人来人往。

  方问黎进去之后,立马有小二过来招呼。

  “客官几位?”

  “两位,可有厢房?”

  “对不住,厢房没了。现在位置不多,只余大堂还有几处。”

  陶青鱼从方问黎肩上看去,见那位置是屏风隔起来的角落,爽快道:“那就大堂。”

  方问黎轻笑一声,牵着哥儿去位置上坐下。

  点了三菜一汤,两人便等着上菜。

  陶青鱼坐在方问黎对面,看他慢条斯理倒了一杯茶推过来。

  陶青鱼冲他一笑,端起来抿了一口。

  方问黎道:“明日可还要去村里?”

  陶青鱼看着他摇头。

  “明日在家里休息。”

  “你这几日都跟着我住在村里,起早贪黑,眼底都青了。”

  方问黎手指拂过眼底。

  那手修长,像剥了壳的笋肉。要不是这地儿不合适,陶青鱼想上手捏一捏。

  “可是不好看了?”

  听他这话,陶青鱼扑哧一笑。

  “哪里,没人比得上夫子。”

  他鲜少见人这样爱美,还是个男子。不过方问黎长得好看,也就没什么奇怪了。

  方问黎眼里笑意微闪。

  他瞧着累,哥儿何尝不是。

  这些天成日里忙,少见他歇息过。

  若哥儿刚刚说要回去,他少不得还要将人留一留。免得哥儿脸上才养出来的一点肉又没了。

  闲聊着,小二陆续上了菜。

  方问黎点的是这家店的招牌菜。

  味道偏酸甜口,再配上一杯冰饮,这个天吃着也解腻。

  两人头一次一起来酒楼。

  下午也没什么事儿,一顿饭吃得并不着急。

  大堂里的,客人又换了一波。

  人渐渐少了,陶青鱼放下筷子,方问黎也不再给他夹菜。

  两人歇了一会儿正打算走,掌柜却笑着走了过来。

  陶青鱼不解看向方问黎。

  方问黎也摇头。

  掌柜面善,有些胖,笑起来像弥勒。“小鱼老板,这饭菜可合胃口?”

  原来冲着自己来的。

  陶青鱼脸上带起客套的笑:“滋味极好。”

  “不知掌柜的有何事?”

  方问黎注视着哥儿,看他熟练变脸,搁在身侧的手微动。

  从前哥儿见他也是这样客套笑着。

  他每每看了心里就堵得慌。

  这下有了掌柜的对比,他更是察觉出了夫郎对他的不同。他唇角微微翘起,安静两人有来有往。

  “不瞒小鱼老板说,我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陶青鱼笑容不变。

  知道鱼丸可能会被酒楼盯上,但没想到这么快。

  “不知……什么生意?”

  掌柜的见有戏,立马伸手道:“小鱼老板,咱借一步说话。”

  陶青鱼看了一眼方问黎。

  方问黎笑着起身,拉着哥儿的手。

  “不知我能否一起?”

  “自然。”

  “请。”

  移到已经清理出来的厢房,陶青鱼跟方问黎落座。

  掌柜的让小二上了一壶好茶,随即道:“今日小鱼老板卖的那鱼丸,我也尝了尝,滋味甚妙。”

  陶青鱼谦虚笑道:“您谬赞了。”

  一个大酒楼里,食材千千万。掌柜的吃过的好东西可不是一个鱼丸能比的。

  不过陶青鱼的鱼丸确实新颖且滋味不差。

  掌柜深知买了这鱼丸也能做一笔好买卖。即使他们酒楼不出手,其他酒楼也势必会出手。

  掌柜笑道:“我也不兜圈子,想问问小鱼老板这鱼丸可有多的。能否给酒楼供货?”

  陶青鱼想了想,笑道:“怕是不多。”

  “现下够我那摊子卖。若再做,恐怕要多费些人力。”

  方问黎眼尾微弯,慵懒靠着椅背看哥儿一本正经跟人交谈。

  他全程不说话,只看哥儿那毫不畏怯的表情跟从容的举止,眼里的欣赏藏不住。

  这样的小鱼儿,他还不曾见过。

  说着说着,陶青鱼感受到脸上愈发灼热的视线。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他难得心里生出点儿紧张,喉头微紧。

  “那便每一场市集送三十斤。”

  陶青鱼回神,这与心中预期差不多,便也笑着应下。

  掌柜的满意地下去拟定契约,陶青鱼忽然就伸手挡在了方问黎的眼前。

  “呵……”方问黎低笑出声。

  “挡着作甚?”

  “我自己夫郎,还看不得了?”

  陶青鱼感觉到手心睫毛轻扫而过,一直痒到心里。

  他微恼道:“谁像你这么看?”

  方问黎轻轻拉下他的手,只挡了自己下半张脸。

  他指腹摩挲着哥儿的脸道,眼神温柔似水,说情话般耳语道:“夫郎,你要习惯。”

  陶青鱼耳尖骤红。

  这谁受得住!

  陶青鱼呼吸凌乱,重新捂紧了他一双眼。

  “还在外面呢,你矜持点!”

  “呵……”

  方问黎低笑出声,心情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