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天蒙蒙亮。

  方问黎醒来。

  瞧见门外走来走去的身影,猜测今日多半是起得晚了。

  他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正要下床。陶青鱼半睁开眼咕哝道:“要去书院了?”

  方问黎轻“嗯”一声, 温和地拨开哥儿脸上的碎发。

  “再睡会儿,时辰还早。”

  陶青鱼看着他,眼睛没有聚焦。

  他眼睫颤抖着, 不一会儿又缓慢垂落。

  方问黎指腹摩挲哥儿的脸,流连片刻, 才起身穿衣。

  开门出去, 阿修长舒一口气。他道:“主子, 朝食在马车上用吧。”

  方问黎点头,先去洗漱。

  阿修则立即去套了马车,等方问黎出来后又立马赶着马车往枫山山脚下去。

  方问黎走后,陶青鱼又眯了一会儿。

  醒来后收拾收拾, 又开始做他的手打鱼丸。

  不过家里没鱼,他得先去鱼市买一条。

  清早起来,去县里集市不用走那么远的路。也怪不得村里人有钱了都想往县里购置宅子。

  早晨集市最热闹。卖吃食的, 卖牲畜的, 还有那套圈儿的……商贩被规范了位置, 东西都摆放齐整。

  路上人流如织, 车马络绎不绝。

  这小小的县里,充斥着是人间的烟火气。

  耳边是哄哄的人□□谈声, 热热闹闹。

  陶青鱼混入其中, 买了鱼不说又添了些菜农卖的新鲜蔬菜。

  正是季节的青菜上还挂着露珠, 根系上的泥巴被菜农洗得干干净净, 整齐码放着,也极有卖相。

  县里就是这点不好, 吃食都得靠买。

  花了几十文,陶青鱼拎着鱼跟菜回去。

  阿修送了方问黎已经回来了。陶青鱼打了个招呼,又进了方家小院里敲敲打打。

  一整日过去,做得不好的鱼丸陶青鱼分作两半,一半进了自己肚子,一半给了阿修。

  起先阿修还吃得起劲儿,到后头是看见陶青鱼就跑。

  到晚间,陶青鱼打个饱嗝都是鱼腥味儿。

  天光由明转暗,待到最后一批鱼丸起锅,方问黎竟然又回来了。

  烛火幽暗,但陶青鱼还是能看到他眼底的青黑。

  他将鱼丸送上,看着他吃完了才道:“我记得你以前在书院上课也不是天天往山下走。”

  方问黎凤眸望着哥儿,一语不发。

  陶青鱼一下就懂了他的意思。虽有些羞赧,但他还是道:

  “我在这儿又不会跑。”

  “再说你一天上山下山,很伤膝盖的你知不知道?等你老了,小心走不动路。”

  方问黎眸光一软。

  “哥儿还懂这些。”

  “别岔开话题。”

  “我觉得吧,你上课期间最好还是住山上去。”

  知道方问黎有些地方很倔,但该重视的地方还是得重视。

  “你难道想膝盖磨损,下半辈子坐轮椅?”

  “不想。”

  “那明日开始还是住回山上如何?”

  方问黎轻叹。

  “不想。”

  陶青鱼道:“行。你犟!明儿我就回村子里住。”

  方问黎眼神一暗。

  “不准。”

  陶青鱼双臂一抱,靠着椅背扬起下巴看他道:“你都去上课了,还能管得了我?”

  看哥儿傲娇的表情,方问黎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他垂下眼帘道:“那我不去上课。”

  “你!”

  陶青鱼深吸了一口气,冲着方问黎连连点头。

  “你厉害。”

  “反正没了饭碗,让外婆伤心的不是我。”

  方问黎幽幽道:“没了夫郎,外婆更伤心。”

  陶青鱼炸毛道:“我又不会跑!”

  方问黎垂下长睫装可怜。

  “可是都成亲几日了,夫郎连相公都不喊一句,我怎么信。”

  陶青鱼一僵,他冷笑两声道:“敢情在这儿等我啊!”

  方问黎望着哥儿,笑容温和道:“夫郎换个称呼,我就答应你。如何?”

  陶青鱼回以一笑。

  表面看似淡定,但耳垂却隐隐浮上绯红。

  “不如何!”

  他站起,故作镇定收拾了碗筷进了厨房。

  方问黎看着哥儿脚步略快的身影,摇头失笑。

  因着要上课,方问黎这两天起早贪黑,跟陶青鱼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上山下山的确麻烦,但家中有牵挂,他也放心不下。

  洗漱完,夜里也没什么可打发时间的。

  烛火微明,雕花大床的床帘放了一半下来。

  陶青鱼的坐靠在里侧,看方问黎漫无目的地翻着书页。

  这书他都来回翻了有三遍了,到底是看书还是翻书玩儿。

  他咬紧后槽牙道:“你到底睡不睡?”

  方问黎微掀眼皮。

  “夫郎着什么急。”

  陶青鱼见他心思根本不在书上,忍了又忍,一把抽掉他手中的书。

  方问黎抓着哥儿伸过来的手一拉,接着顺势揽住哥儿的腰将人横抱在身上。

  方问黎挑眉道:“投怀送抱?”

  “去你的。”陶青鱼瞪他。

  方问黎可惜一叹。

  “松开。”

  “不松。”

  陶青鱼愤而起身,又被方问黎掐着腰抱回。像拔地里的大白萝卜,铆足了劲儿也只提起了萝卜叶。

  陶青鱼磨牙。

  “别以为我不敢凶你。”

  “那夫郎凶我一个试试。”方问黎靠着床头,好整以暇看着哥儿。

  别说,他还有点期待。

  陶青鱼喉结微动。

  他默了默,双手捂住方问黎的嘴巴。

  方问黎饶有兴趣看着,正以为哥儿要憋出个什么大招。

  就听他飞快且囫囵道:“相公。”

  方问黎一怔。

  许久,他双眼渐渐弯起。低沉的笑声似从胸腔发出。

  陶青鱼手指蜷缩,抄起被子就将自己兜头罩住。

  方问黎收拢手臂,整个将人拢住。“这就是夫郎说的凶人?”

  “是挺凶。”方问黎闷声笑道。

  陶青鱼脚趾蜷缩,恨不能找个缝隙钻进去。他揪着被子,还惦记着之前的事儿。

  “你答应我的!”

  方问黎看着顶着被子的人道:“好,住书院。”

  他笑声不断,试图将捂着哥儿脑袋的被子拿下来。

  但哥儿紧拉着不放,还趁机翻了个身,从他怀中下去。

  陶青鱼背对着他,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显得有些闷:“可以睡了吧。”

  方问黎道:“嗯,可以。”

  吹灭了烛火,陶青鱼听到身边窸窸窣窣的响动,还有自己愈发大的心跳声。

  他将自己缩成虾米。

  腰间却被手臂一勾,背上贴来温热的身躯。

  “还想听。”

  陶青鱼立马松了反抗的劲儿,装睡。

  方问黎闷笑一声,只觉哥儿招人疼得紧。

  次日,方问黎醒来时陶青鱼也跟着起身。他看着人收拾了几身在山上穿的衣服,这才放了心。

  一起用完朝食,陶青鱼送方问黎出去。

  快到门前,方问黎缓忽然停下。

  此时天还灰蒙蒙亮,院中也没有烛火。

  陶青鱼问:“还有什么落了吗?”

  方问黎目光定定看着哥儿。

  他抓着哥儿手腕轻轻一拉。陶青鱼上前两步,被方问黎带入怀中。

  方问黎的肩膀很宽厚,靠着有种别样的安心感。

  陶青鱼没有动。

  方问黎顺着哥儿的头发道:

  “在家有事记得找阿修。”

  “夜里锁好房门。若要出门,也不能自己一人。”

  陶青鱼鼻尖抵着方问黎的肩膀,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听他絮絮叨叨的叮嘱,他心底一暖,笑道:“我又不是小孩了。”

  “我担心。”

  “我知道了。”陶青鱼难得乖顺道。

  方问黎唇角碰了碰哥儿的额头。

  “好好在家等我。”

  陶青鱼推他,催促道:“好了,再不走你又要晚了。”

  方问黎无奈。

  哥儿是半点不解风情。

  目送方问黎离开,陶青鱼将门关上。

  收拾完屋子,又洗了衣裳,阿修也差不多回来了。

  今日阴天,天色暗沉沉的像被子笼罩在上空,多了几分闷热。

  陶青鱼直接锁了门,随后叫阿修送他回村子里。

  阿修惊道:“回村?”

  这才刚哄了主子去山上住,自己就要回村。主子要是回来看不见人,不得撕了他。

  阿修迟疑道:“主君这是……”

  陶青鱼道:“没空?那我自己回去。”

  “有空有空!”阿修看陶青鱼手上没拿什么包袱,立马放下凳子让他上去。

  等陶青鱼坐进车厢,阿修问:“主君下午还回来吗?”

  陶青鱼想了想道:“应该不回。”

  阿修大惊。

  嘴比脑子快,先一步问出来:“难不成主君跟主子闹别扭了?”

  陶青鱼道:“我就是回去商量做生意的事儿,你想哪儿去了。”

  阿修长舒一口气。

  不是闹矛盾就好。

  “那主君什么时候回?我好来接。”

  陶青鱼道:“暂时不确定,要回我自己回就是。你忙你的。”

  阿修应了一声,没有再问。

  马车出了县城,往宝瓶村去。路走到一半,忽然见路上一个哥儿背着木柴走得晃晃悠悠。

  阿修随意瞥了一眼。

  那哥儿与他对上视线,忽的脚下一滑,直直冲着一旁倒去。

  “哎哟!”阿修跟着惊呼。

  “怎么了?”陶青鱼掀开帘子。

  阿修忙道:“主子稍等,有哥儿摔了,我去帮帮忙。”

  陶青鱼道:“去吧。”

  陶青鱼细看了看,发现是之前那个在他们村里跟蔡金花一打成名的小庙村的那哥儿。

  只知他家中没爹没娘,自个儿带着弟弟妹妹撑起一个家。

  去岁还见他在说亲,现在也不知道说成了没有。

  阿修将马车停下,大步过去,隔了一段距离问:“没事儿吧?”

  祁薄荷面色泛白,缓缓摇头。

  阿修拎着他背篓道:“那你试试能不能起来。”

  祁薄荷手撑着地,刚起来一半脸色更白。

  “行了行了,你别动。”

  “可是腰疼?”

  “不、不疼。”

  阿修看了一眼马车,干脆问:“你是要去县里卖柴?”

  祁薄荷点点头。

  “那你先等等我。”

  阿修去马车边跟陶青鱼说完情况,陶青鱼直接下了马车道:“你送他去医馆,剩下这点路我走回去就成。”

  “不成!”

  “我得先送您回去。”

  主仆一个样。

  都倔!

  陶青鱼道:“那你先让他上来坐着,待会儿我到家后你再直接送他去医馆。”

  “诶!”

  阿修跑回去跟哥儿说了。

  祁薄荷抿紧唇,像雨里的小白花一样,颤颤巍巍冲着阿修露了一个笑。

  哥儿本就清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一双桃花眼蒙着水光。

  看得人莫名升起一股想护着人的冲动。

  阿修面上一热。

  像被开水烫了,慌里慌张拿了他的背篓先放马车上。

  陶青鱼则试图搀扶哥儿上去。

  但一动,小哥儿就疼得脸色发白。

  不得以,阿修说了一句抱歉,小心将人直接抱放在马车上。

  陶青鱼站在原地。

  只看见看哥儿微白的手小心攀着阿修肩膀,小小一只。

  他无声一笑。

  *

  到宝瓶村村前的长坡,还没下坡陶青鱼就叫停。

  他从马车上下来,道:“下了坡不好上来,你快带他去看看吧。”

  陶青鱼说完就走。

  阿修目送人进了村子,才拉着马儿转弯。

  “怎么样,身上还疼得厉害吗?”

  哥儿轻轻摇头,想到前面的人听不到,他道:“不是很疼,我缓缓就可以了。”

  “不用、不用看大夫。”

  阿修道:“还是看看的好。”

  祁薄荷盯着车帘。

  马儿走动,车帘时不时掀起。这样他能看到外面人的背影。

  他声音低低的道:“我……没钱。”

  阿修一僵。

  他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说话多过过脑子。

  “那我先把你送到县里再看。”

  祁薄荷轻声道:“谢谢。”

  “不用谢。”

  “我……我还不知恩公姓名。”

  “你叫我阿修就可以了。”

  “阿修。”

  听那声音柔柔的,阿修不知怎么浑身像蚂蚁爬过,别扭得慌。

  随后又听哥儿道:“我姓祁,小时候爹娘叫我薄荷。”

  “哦哦,薄荷。”

  祁薄荷敛眉,轻轻应了一声。

  阿修手握成拳。

  好像蚂蚁爬到了心里,刺挠得他像抓一抓。

  *

  陶青鱼从村口前的长坡下去,进了村子里。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在晒谷场时,更是一群坐在银杏树下闲聊的婶子夫郎看过来。

  陶青鱼冲他们一笑,随后加快脚步离开。

  众人口中的话题直接一转。

  “鱼哥儿怎么又回来了?”

  “都出嫁了,还当这儿是自己家呢。”

  “他家就他一个,老子又瘫在床上,能不回来帮衬一点吗?”

  “那方家娶了他不就算倒霉。夫郎不在家操持着,净往娘家跑。”

  “人自己家,还不能回了。”

  “你回一个娘家试试?”

  一句话,说得其余想反驳的人立马闭嘴。

  事实就是如此,像那句俗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嫁了人了,那自然就是别人家的了。

  要回去,可以。

  家中只他一个还好。

  若上头有哥哥或下头有弟弟,要是回得频繁些,亦或者是在娘家待久了。

  看那娘家的嫂子、弟妹不在明里暗里吵骂。

  像陶家这种奇葩,一个村里最多就一家。

  陶青鱼不管外人怎么说,直接进自家院子。

  方雾见到他还呆了一下。

  “鱼哥儿?你怎么回来了!”

  他着急拉上陶青鱼的手,带着人在跟前转了转。

  “说!是不是欺负从流了。”

  陶青鱼错愕,随后给他小爹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然后就挨了他小爹爹一爪子。

  陶青鱼捂住被拍的额头,委屈道:“我亲爹爹,你不关心我就算了,还问我是不是欺负了方问黎。”

  “难不成我还真是你捡回来的不成?”

  方雾轻嗤一声。

  “可不是嘛。”

  陶青鱼脑袋别向一边,立马耸着肩膀呜咽出声。

  方雾一笑,轻轻拍了下哥儿脑袋,眸色温柔。

  “多大人了,很跟个小孩似的。”

  “说吧,回来做什么?”

  陶青鱼瞬间收敛,拉着他小爹爹进屋。

  杨鹊看是哥儿回来了,立马笑着围过来。“定是有什么事儿。”

  “是有个事儿。”陶青鱼神秘一笑,“我先做出来给你们瞧瞧。”

  他问:“家里有鱼吗?”

  杨鹊道:“你那小金鱼?”

  陶青鱼道:“草鱼。”

  杨鹊摇头道:“没有。”

  陶青鱼拍拍手道:“那我先去捞一条。”

  方雾道:“池塘里可没大草鱼了。”

  “我去河里试试。”

  “可别,你才回来。叫你三叔去。”杨鹊说着就站起来,回屋里叫陶三叔去了。

  陶青鱼休息了一会儿,拿起麻布网干脆跟着一起。

  正好这个季节鱼虫多,多捞一些备着。

  等陶青鱼一走,杨鹊拉着方雾问:“哥儿说的新主意,难不成是做吃食?”

  方雾皱眉道:“多半是。”

  杨鹊忽然就没了期待。

  他笑道:“哥儿那手艺,做出来能卖钱才怪。”

  方雾深以为然。

  两人一对视,摇了摇头,各自做活儿去了。

  河里撒网捞鱼捞了一个时辰,鲫鱼、鲤鱼、河虾、螃蟹捞到不少。

  陶兴旺拎着大半桶鱼回去的时候,陶青鱼还在忙着捞鱼虫。

  “瞧瞧,今儿运气好。”他将木桶往地上一放。

  杨鹊笑道:“多半是河神知道咱家哥儿回来了,给咱送鱼呢。”

  陶青鱼转悠一圈,鱼虫也捞了大半桶。

  回来之后先喂了小金鱼,其余的立马摊开来晒。

  他洗干净手,钻进灶屋。

  杨鹊道:“瞧瞧去?”

  方雾点头道:“走吧。”

  灶屋里,陶青鱼将两条草鱼抓出来。先快速将鱼杀了,然后把家里的给稻谷脱壳的石舂找了出来。

  方雾跟杨鹊看着他将鱼肉放进洗干净的石舂里。

  然后就开始捶打。

  “哥儿!”两人齐齐瞪大了眼睛。

  谁家吃鱼这么吃的!

  这不是糟蹋嘛!

  陶青鱼道:“你们相信我,我在方家试过很多次了。”

  方雾跟杨鹊对视一眼。

  儿婿也是!哪能这般纵着他。

  想阻止吧,看哥儿认真的眉眼又犹豫。

  罢了,就让他玩儿吧。

  陶青鱼锤了许久,期间还往石舂里加盐、淀粉这些金贵东西。

  两人见那鱼肉都成了稀泥一般的东西,齐齐皱眉。

  这能吃?

  怎么吃?

  “小爹爹,我要用铁锅,帮我烧烧火。”

  “好。”

  陶青鱼将鱼茸倒入木盆,熟练地掐起一个个圆圆的丸子。

  杨鹊见状洗了手上去帮忙。

  竟然见那丸子各个都浮在水面上。

  “这是什么?”

  “鱼丸。”

  “鱼做的丸子,。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

  陶青鱼叮嘱道:“小爹爹,小火慢慢烧。”

  随着锅里的水渐渐沸腾,透明的鱼丸白得凝实了起来。

  丸子在水中翻滚,陶青鱼让杨鹊简单调个料。他又去后头扯了一棵青菜,洗净后扔进去。

  待鱼丸熟了立马舀起来放进碗里。

  青绿混着白色,简单的鱼丸有了卖相。

  正好到晌午,一人一碗。

  杨鹊跟方雾是亲眼见到这东西怎么从一条鱼变成丸子的。这换个人看了,告诉他是鱼肉做的,谁能信!

  “爷奶、三叔、弟弟们!吃饭了!”

  一大家子齐聚,看着灶台上的新奇玩意儿皆是一愣。

  “草鱼做的?”陶兴旺问。

  “对,快尝尝。”陶青鱼期待看着大伙儿。

  家里方雾厨艺最好,他先咬了一口。

  牙齿压着鱼丸,竟然有弹性,要微微用力才能咬破。像吃糍粑,但与糍粑比起来更弹牙却不粘牙。

  碗里只简单放了调味的,但入口满是鱼丸的鲜香。

  爷奶吃着不难嚼。

  小孩更是喜欢。一口半个,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大哥哥,好好吃!”

  陶青鱼见状,又给他们捞了几个。

  陶兴旺连吃两个,吃完后立马夸赞道:“哥儿手艺长进不少。”

  陶青鱼尾巴翘得老高,对他小爹爹得意道:“好吃吧。”

  方雾眸光一柔。

  “好吃。”

  陶青鱼没急着说事儿,待一家人吃完后他才道:“这鱼丸我想用来做个吃食生意。”

  “我看成。”陶兴旺先一步点头。

  方雾思索了下,道:“可是做这个可不轻省。”

  他是亲眼看着这东西是如何做的,一斤两斤还好,上了十斤就吃力了。

  陶青鱼也不反驳,转而道:“一份五个,十文一份。”

  一斤的鱼肉做二十个出来,那就能卖四十文。一斤鱼也才八文。

  方雾算了这笔账后看向哥儿。

  “是个赚钱的法子。”

  陶青鱼得了他小爹爹的肯定,立即道:

  “我想着先做个小食摊,待以后卖出了名气,再直接供货。”

  “这个活儿是累,但比纯卖鱼应该要好一些。”

  “爷奶、三叔,咱们做不?”

  陶有粮沉思一会儿,道:“堂屋说,大伙儿都想想。”

  那就是要开会商量了。

  陶青鱼欣喜。

  他就喜欢在自家想法被重视的感觉,而不是其他人家那样把哥儿当外人。

  陶家也没有“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的说法。

  陶大郎只他一个哥儿,家里什么不是他的。现在哥儿回来忙,也是家里人多能帮衬着。

  且儿婿不也没说什么,何须村里的长舌妇操心。

  陶家自个儿关着门过日子,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