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哥儿夫婿找到了, 家里也算有件喜事儿能冲淡冲淡。李三娘注意着憔悴不少的方雾,心中紧得慌。

  好生生的,哎……

  说完话, 李三娘掏出个钱袋子塞进方雾手里。“你男人倒了,家里处处用银子,这个你拿着。”

  “娘……”方雾急忙推回去。

  “银子的事儿暂时不缺, 哥儿、哥儿去借了的。”

  李三娘面色一沉,闷声道:“你是不是嫌弃老婆子给的这点银子少了。”

  “不是!”方雾反驳。

  他怕老太太多想, 急忙解释:“娘, 是真的不缺。在你们来之前, 哥儿刚好将借的银子还了。我从未给过你们多少银子,怎能让你们到头来还把养老钱掏出来。”

  小老太太一身补丁,面黄肌瘦,日子过得比陶家还差。

  这一二两的银子看着少, 但确实是老太太的棺材本了。

  陶青鱼知道自己小爹爹的性子在外婆面前总硬不起来。他抓过钱袋子按在老太太手里,道:“外婆你放心,没银子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忘了你的。”

  李三娘巴掌拍在陶青鱼脑门, 凶巴巴道:

  “你个小兔崽子说的什么话!”

  明明家里困难心疼自己却又说得像条吸血虫似的, 要陶青鱼是个坏的, 李三娘那薄薄的家底儿都经不住他一句问候。

  陶青鱼圆杏眼巴巴望着他道:“这不是有银子嘛。再说我小爹爹还有我呢, 您这么大年纪就别操心了。”

  李三娘瞪了他一眼,手想动, 却被陶青鱼按得死死的。

  “小兔崽子, 松开!”李三娘没好气道。

  “不松。”

  “松不松!”

  “就不。”陶青鱼将李三娘一双手合拢, 下巴搁她膝盖上, 杏眼清澈说着掏心窝子的话,“外婆, 我家就我一个,这家我担得起来。”

  “我小爹爹我也不会不管。你放心照顾好你们自己身体,别让我小爹爹再多操心就好了。”

  他拍拍老太太老树皮一样的手。

  “您放心,家里有我呢。”

  李三娘听了这话像晒着冬日的太阳,暖了全身。

  她微微哆嗦着别开头,抹了把眼睛,哑声道:“好,我姑且先放心。要是撑不住……”

  “撑得住。”

  方雾注视着自家小哥儿,伸手摸了摸他还红着的额头。“还有小爹爹呢。”

  陶青鱼笑着将两人抱住,轻声道:“总会过去的,都别担心。”

  ……

  屋里说完了话,方外婆又跟着方雾去看了看儿婿。

  床上的人被收拾得很好,衣裳干净,头发都梳得整整齐齐。若不是叫不醒,还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老太太瞧了一眼,没说什么就回到自家老头子身边坐下。

  现下陶家老两口被搀扶进屋里喝药,堂屋陶三叔陪着方大洪。

  方雾出来,陶三郎就去灶屋帮自家夫郎。堂屋一下只剩方家外公外婆,方雾还有陶青鱼。

  方大洪驼着背,沉下脸问:“大郎这事儿,大夫那边怎么说的?”

  方大洪在陶家人面前不好表现出来,但心里还存着几分气。

  要不是今下午被人拦住贺喜,他还不知道哥儿已经相看了人家,更不知道儿婿的事儿。

  “大夫说好好照顾着,能醒。”方雾捏着衣角,垂着脑袋道。

  “能醒是多久能醒?”

  “不知道。”

  方大洪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陶青鱼,低声说教起来:“当初叫你多生一个,如今膝下只有一个鱼哥儿,以后的日子……”

  “我给小爹爹养老。”陶青鱼抓住他小爹爹的手打断他。

  方大洪像是气笑了,黝黑的脸绷得紧紧的。“小哥儿能做什么?传宗接代靠的……”

  “行了!你也别说了!”李三娘站起身来,脸色不好看。

  “回吧,再不走天黑了。”

  方大洪被她一堵,沉默了下。

  好一会儿,他双手背着站起来,闷声闷气道:“走走走,你去跟亲家说一声。”

  “爹娘,留下来吃顿饭吧。路不好走,明儿再回。”方雾忙跟着站起来道。

  李三娘拍拍他的手:“不待了,家里还有鸡鸭,在外面不放心。”

  跟陶家道了别,陶青鱼外公外婆就走了。

  陶青鱼送他们到了村口,瞧着老两口呛声说着话,轻轻吸了口气。

  即使他不觉得哥儿男子之间有差别,听了外公的话依然心梗。

  不说老头待他不好,属实那些话伤人。

  想着他小爹爹从小被说到出嫁,心里阴影得有多大。

  腿边小黄绕着他打转,陶青鱼将长大了点的狗崽抱起。小黄前脚搭在他胳膊,屁股墩被托着,靠在自己身上尤为舒坦。

  陶青鱼捏着它软弹的耳朵,等瞧着两老没了影儿,才转身回家。

  沿着村主路,路过秦姓那一片,各家烟囱都腾着青烟。肉香随着柴火的味道缭绕村中。

  陶青鱼咽了咽口水,抱着小黄加快脚步。

  过了中间那一段后拐进自家门前那条小路,那些抓人的香味儿也就没了。

  隔壁尤家开了门,秦梨花跟巡视领地的公鸡似的挺直了腰杆儿在院儿里走来走去。

  瞧见陶青鱼只瞥他一眼,笑一声。也不知道在抽什么风。

  陶青鱼无视她,进了自家院门将门关好。

  几个小娃娃听见声儿围过来,陶青鱼就将小黄放陶青嘉手里。

  “大哥哥,洗手吃饭了。”青嘉将狗崽抱得稳稳的,身边青芽青苗伸手去摸。

  “好。”

  家里来客,陶家本来是要做一顿好的,但谁想到方外公外婆又急急忙忙走了。

  饭菜上桌,有此前孟奶奶送来的肉,还有油渣炒萝卜丝。一人一碗糙米混着红薯的干饭,就是晚上这顿了。

  坠兔收光,夜幕降临。

  就着蒙蒙亮的油灯,陶家一家人坐在了饭桌上。小的上不了桌,就坐在矮凳上吃。

  影子投射在泥巴墙上,像一团团黑云。黑云翻滚,又忽然凝滞。

  这饭吃着吃着,陶有粮忽然问:“鱼哥儿,你老实说那些银子是从哪儿借的?”

  陶青鱼手上一滞。

  “从钱庄啊。”他压下睫毛,遮住眼中的心虚。

  老爷子双眼并不浑浊,反而藏着洞察一切的清明。

  “我去问了小锦,你既没抵鱼塘也没抵房子。钱庄也是做生意的,哪里会平白无故给你那没多银子。”

  他这话说得陶青鱼旁边的方雾手一抖,诧异地看向陶青鱼。

  “哥儿,你爷爷说的是真是假?”

  陶青鱼悄悄掐了掐自己手指,心里后悔。

  早知道就先不把鱼塘的地契还给他爷了。

  看他不停抠着袖子的手,陶有粮放下筷子,严肃道:“还打什么鬼主意,不许瞒着!”

  “真当你爷我老了,辨不清好坏。你要是敢做那伤天害理又或是拿自己……”

  “爷爷!”

  “你想哪儿去了!”

  陶青鱼顶着四面八方的眼睛,无奈坦诚:“是方问黎借的。”

  话落,陶青鱼默默低下头打算接受批判。

  却没想到听到了一片的吐气声。

  他疑惑抬头。

  怎么,借方问黎的就行?借钱庄的就不行?

  方雾吓得心脏敲锣打鼓一般乱跳,他拍了下哥儿手臂,后怕道:“为何不说实话?”

  陶青鱼瘪嘴:“那不是非亲非故的,说了你们还以为他对我们家有所图呢。”

  陶家一家子:巴不得呢。

  “这银子,得还。”陶有粮想明白这方问黎借银子图的是什么,沉声道。

  陶青鱼了连连点头。

  “自然要还。”

  还说不熟呢,这么多银子一个敢借一个敢拿,背地里多半已经处上了。

  陶家人这般想着,看陶青鱼的眼神都从担忧变成了欣慰。

  借熟人的总比借钱庄的好。

  不说不还,主要是未来就是两口子知道底细,也借得安心。

  陶青鱼感觉落在身上的目光让他不自在极了。

  “小三叔,你们那什么眼神儿?”

  杨鹊嘿嘿一笑:“没什么,你吃饭。”

  一顿令人胆战心惊的审问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陶青鱼心里不上不下,没什么底儿。

  这事儿在陶家人这里算揭过,邹氏说起其他。

  “明日就是年三十了,家里现在银子紧,对联那些该买还是得买,也是给家里冲冲喜。”

  这是大离朝最重视的一个节日,各家各户到了这个时候都得将家里好好收拾一番。请门神,迎灶神,盼来年能吃饱穿暖,过上更好的日子。

  对联也能不贴,但一般是家中这一年或者三年间有家中人去世才如此。

  他陶家大郎虽现在没醒,但还活着。不贴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陶家今年真没了个人。

  这年节省着过一下,也是个祝福意思。

  东西买便宜的,几十文咬咬牙还是能拿出来。

  大家点头,这活儿就落在方雾头上。

  商量完明日的事儿,陶青鱼想了想,干脆摸着黑拿了地笼出去。

  “哥,你干嘛?”陶青书追上去。

  “去河里下几个地笼,明儿拿去也能卖几个钱。”

  陶青书主动接了几个到手里来。“我跟你一起去。”

  晚上风寒,路上不见人。这会儿将笼子下了,明日早点过来也不用担心地笼被谁拿了。

  河边,陶青鱼摸着黑将地笼放下去,又熟练地将绳子藏起来。他嘀咕道:“早知道之前那条蛇不该拿来吓唬人。”

  “要不再去林子里抓?”陶青鱼蹲在岸边,小心拉住陶青鱼的手臂防止他滚下河。

  县里人喜欢拿蛇泡酒,还有些喜欢吃蛇肉的。一条蛇抵得上几斤猪肉了。

  “这个天也不见它们出来,抓不了。”

  陶青书看着陶青鱼一团黑漆漆的轮廓,又想着大伯的情况道:“哥,我存了些钱。给你。”

  陶青鱼从岸边抽回身子,拍了拍陶青书肩膀。

  “哥有钱,你留着银子娶媳妇。”

  陶青书脸一红,好在黑漆漆的看不见。“我、我不着急的。”

  “行,哥就给你慢慢看着。”

  陶青书脸皮薄,顿时再说不出话来。

  陶青鱼笑了笑,道:“回去吧。”

  “那、那明早我跟你一起起笼子。”

  “行。”

  冬日的夜晚格外静,远近无人声。身旁河水的静淌,村中狗吠似自村尾传来。

  黑暗将全身包裹,脚下枯草掠过脚背沙沙作响。

  陶青鱼望着头顶遍布苍穹的星星,悄悄吐出一口浊气。

  都会好的。

  *

  翌日。

  天将亮,陶家养的猪拱着猪圈门饿得直叫。鸡圈里的鸡应喝着,吵吵嚷嚷,叫醒了陶家所有人。

  灶屋里叮咚响动,不久那直直的烟囱上便有青烟袅袅。

  药罐子里,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

  方雾从炉子里捡出几块挂着火的木块放进灶孔,炉子就用小火慢慢熬着。

  汤药的苦味儿从灶屋里弥漫,沿着西侧房往堂屋贯通,一直传到东侧陶青鱼的屋子。

  陶青鱼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将门打开。

  他搓着手转去自己爹屋里,给陶大郎翻个身,才出去洗漱。

  清早雾气重,几米不见人。

  趁着这会儿村里人没出来,陶青鱼赶忙拿着木桶跟陶青书一起去将昨晚下的地笼拉起来。

  下了三个地笼,起来十几条鲫鱼,还有一条手臂粗的黑鱼。外加一些螃蟹河虾。

  螃蟹河虾三两只,放外面也不好卖,陶青鱼直接放家里水缸。最值钱的黑鱼则单独放一个木桶里,就等着去街上的时候捎上。

  用了饭,方雾将陶大郎交代给陶三叔,随后带着人上街。

  入了县里,陶青鱼要跟陶青书卖鱼,便跟方雾几人分开。

  到了鱼市,好位置早被占了。

  陶青鱼就卖一条黑鱼,十几条鲫鱼。从鱼市外面走到尾,正找着放东西的地儿,忽然就听见一声闷哼。

  陶青鱼看去,不是姓曾的那眯缝眼是谁。

  “小哥儿,这地儿不是你待的。”

  “神经病。”

  陶青鱼白眼一翻,扔下话就走。

  气得那曾四郎咬牙切齿,骂骂咧咧个不停。话里夹爹带娘,好不难听。

  “人好歹是个哥儿,口下留德。”边上的鱼贩子道。

  “多管闲事!”

  曾四郎气不顺地冲旁边人呸了一声。

  邹逢春从自家铺面出来,看陶青鱼路过叫住人。“鱼哥儿,好久不见你来卖鱼了。”

  陶家的事儿没张扬,知道的人不多。

  陶青鱼笑笑,只道:“家里鱼塘里的鱼都卖完了,这才没来。”

  邹逢春点头,瞧见他水桶里的黑鱼,惊了一下。

  “哟!河里的鱼?”

  “是。碰巧抓到的。”

  这鱼市卖鱼的都是卖的自家鱼塘里养的鱼,多是好养的鲤鱼、鲢鱼,还有些草鱼、鲫鱼。黑鱼在鱼市上不多。

  这东西刺少,尤其是河里抓的那更是味道鲜美,在鱼市上也受欢迎,能卖得上价。

  邹逢春看他拎着桶走了个来回,对面摆鱼的地方也满了,便道:“你要不放我家旁边?”

  陶青鱼眼睛一亮,立马搁下水桶:“那就谢谢邹叔了。”

  邹逢春看他坦率,也哈哈笑。他就喜欢鱼哥儿这不扭捏的性子。

  “你都叫我一声叔了,客气做什么。”

  木桶摆在邹家鱼池子边,背篓倒过来当成凳子。陶青鱼时不时吆喝几句,就等着客人上门。

  “黑鱼?”一个婶子挎着菜篮子,侧身看着水桶。

  不用陶青鱼开口,陶青书立马笑着道:“是,做年夜饭正好。”

  “我要了。”

  陶青鱼看了一眼自家弟弟的快速变脸,笑问客人:“可要杀?”

  “不用。”

  陶青鱼将鱼抓起来,这鱼还有活力,抓住时尾巴甩得水哗啦响。看得妇人更是满意。

  陶青鱼利索地用稻杆穿过鱼嘴鱼鳃,妇人拎过。

  “诚惠……”

  “不用找了。”婶子将一小角银子往陶青鱼手里一放,用怜悯的目光拍了拍他的手就走了。

  陶青鱼不明所以。

  “她什么意思?”

  陶青书挠挠头,又恢复那股子腼腆劲儿,小声道:“酒楼里有些大客心情好了也会给我们跑堂的赏银。”

  “行吧。”陶青鱼看着手里这一角银子,“今儿没白来。”

  “早知道多下几个笼子。”陶青书小声道。

  “家里也没笼子了。”

  剩下的一点鲫鱼被两个客包圆了,陶青鱼清了木桶跟邹逢春招呼一声。

  正要走,那曾四郎摇摇晃晃到了自己跟前儿。跟落枕似的,学那些有钱人歪着脑袋鼻孔看人。

  陶青鱼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很想一木桶给这傻子迎头砸上去。

  有毛病!

  好歹等人走了,他问邹逢春:“邹叔,之前这人不是许久没来了,怎么又看到他了?”

  邹逢春给客人逮住一条大鱼,砰的一下用刀背敲晕,嘴上道:“之前是挺久不来,据说得罪了人,腿给打断了的。”

  陶青鱼撇撇嘴道:“他那样,得罪人也不奇怪。”

  邹逢春笑道:“可不是,你婶子也这么说。”

  陶青鱼看旁边邹叔的妻子拧了一下他的腰,邹逢春冲他不好意思笑了笑。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狗粮。

  陶青鱼咬紧牙,立马收拾东西走了。

  这一天天的,酸得很。

  卖完鱼,陶青鱼跟陶青书找自家爹汇合。

  今日县里人尤其的多,都是出来采买年货的。

  街上挤挤攘攘,大都背着篓子大包小包的东西往里面装。

  装不了的两个手也拿得满满当当。

  陶青鱼两人像跟蚂蚁群中的小兵,磨磨蹭蹭跟着人群走了好久才找到自家小爹爹。

  他们东西也买齐全了。只不过聚在一起,又拉上了他不认识的婶子夫郎,不知道在说什么。

  等自己过去,他爹爹、小三叔还有二婶立马停下,眼睛晶亮地看着他。

  “怎么了?”陶青鱼被他们看得心里瘆得慌。

  方雾展颜,眼角细细的皱纹都染上温柔。“没什么,回家了。”

  来是走的路,回去也是。

  买的东西都不多。家里有南瓜子,花生也是自家种的,吃的就额外买了点个小还甜甜嘴的饴糖。

  其余的就是对联、门神画。

  一路上方雾几个边走边聊,说的都是村里村外那些八卦。

  陶青鱼跟陶青鱼拿着东西走在后头,听得滋滋有味。

  转而扯到方家,陶青鱼正要走,被旁边伸过来的手一把抓住。

  “跑什么,你也听听。”

  陶青鱼无奈:“二婶……”

  “叫二叔也没有用。”宋欢道。

  “听那进福巷的婶子说,那方问黎常到你这儿买鱼?待你从来都是带笑的?”

  陶青鱼:“人家那是喜欢吃鱼,而且不带笑还带哭的?”

  宋欢捏了一把陶青鱼的脸。“好好说话。”

  “我不是好好说着呢嘛。”

  “行了行了,一边玩儿去。”方雾将他拉开。

  陶青鱼猜他们多半打听方问黎去了,看这样子还是很满意。

  陶青鱼搓了搓脸,余光瞥见还竖着耳朵听他八卦的陶青书。

  满意不满意的都无所谓,反正一百两他都用了不少了。人交钱了,他也得交人。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陶青鱼大人样地沉声一叹,随后巴掌拍在陶青书肩膀:“弟弟放心,大哥不会忘了你的。”

  陶青书脸一红,立马大步往前走去。

  陶青鱼很喜欢逗自己几个弟弟,追着叭叭:“害羞什么,二婶不是喜欢操心这些。正好有一个算一个,让她操心操心你的婚事。”

  “陶青鱼!别逗你弟!”宋欢护崽。

  “二婶嘞,我是帮你看媳妇,不叫逗。”

  “你都没成亲,什么媳妇不媳妇。我收拾你个胡咧咧的小哥儿!”

  走着走着,陶青鱼就被宋欢追着收拾。

  后面的杨鹊、方雾看着好笑,半点没阻止。

  一路上吵吵闹闹,长长的回家路慢慢就变短了。

  *

  大年三十,远近的山林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个不停。年末了,祭祖的人不少。

  宝瓶村里,动作快的已经将对联门神换了新的。各家门前都热闹,小孩笑闹,大人闲聊……村里比往日多了不少活气儿。

  陶青鱼一行人回到家里,喝了口水立马忙活起来。

  贴对联的活儿以往是陶大郎的,今儿变成了陶三叔。

  陶青书则搬着着长凳跟着,帮忙掌凳子。

  去年破碎的对联一撕就掉,混着灰尘扑簌落下。泛黄的门神也换上新的,栩栩如生,鲜艳惹眼。

  院里忙活,灶屋也没停。

  今年不比往年,年夜饭也做得简单。只水缸里养着的几条小鲫鱼,巴掌数得过来的螃蟹河蟹就差不多了。

  鸡留着生蛋,猪也吃不得。

  猪油渣倒是还剩着,随便炒个白菜萝卜都好吃。

  除此之外,还得把年初一要吃的菜都备好。到时候只管做就成。

  大伙儿都有事儿做,唯独陶青鱼无所事事。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干脆去找自己爹说话。

  到屋门口,他脚下一顿。

  只见青嘉带着两个弟弟趴在床边,凑在他爹耳边嘀嘀咕咕。

  说着说着还争起来了,青苗嚷嚷一下,青芽叭叭几句。青嘉被夹在中间,受不住了两手捂住耳朵。

  陶青鱼站在门边就觉得耳朵吵得疼,也不知道他爹这听得耳朵舒不舒服。

  他走了进去。

  “大哥哥!”几个小的齐声。

  陶青鱼弯眼笑笑:“怎么想起跑这儿跟大伯说话。”

  青芽软软糯糯道:“大哥哥说的啊!”

  青苗:“多说话大伯能醒。”

  陶青鱼帮他爹翻了翻身,按着消瘦下去的肌肉,轻轻道:“那大哥哥谢谢你们。”

  “不谢不谢~”

  “小爹爹都不听我说,我找大伯说。”

  “嗯嗯!爹也不听,大伯听。”

  陶青鱼:白感动了……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