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榛沉默地看着眼前一幕幕发生,但当他看到卫霄被沈篾一箭穿心时,他脸上的表情竟然是快意的,就像是看到一个和自己隔着深仇大恨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一样。

  就好像,死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一般。

  不过细想一下也对,卫霄素来偏心卫子青,更是亲手逼死了他的生母,对他恨之入骨也算正常。

  异镜展示的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沈篾慢悠悠擦去异镜上的血迹,将东西抛回卫子榛怀里。

  “答应你的承诺我都完成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若是没有就劳驾寻个凉快的地方待着去,我累了,要睡觉。”

  沈篾说出这句话时,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差把我看见你就烦、快滚蛋吧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卫子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将异镜收好,站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那夫子好好休息。”

  窗外闪过禁制的光芒,卫子榛竟然还真老老实实离开了。

  见人离开,沈篾才重新坐会树下的小桌前,开开心心吃起还冒着热气的饭菜。

  “这么喜欢吃这些?”怀里的小蓝苹果突然冷不丁发出声音。

  沈篾只顾着吃东西:“寡淡了这么半个多月,好不容易吃上一回重口味的,我不得多吃几口!”

  话刚说出口,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的那个声音不对,那声音压根不是祁然的,而是纪景行的。

  沈篾怔愣了一下,就像是怀里塞了一个烫手山芋,着急忙慌地将怀里的蓝苹果掏出来放到桌上。

  那颗“苹果”还是和之前一样闪烁着淡淡的蓝光,被沈篾掏出来之后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安安静静地待在桌角。

  沈篾见这火团沉默了,又按耐不住伸出之间戳了戳,将这小火团戳成了一个圆滚滚的不倒翁。

  “是不是你?”

  火团没有反应。

  “喂,说话!”

  还是没有反应。

  沈篾见这东西还是不说话,干脆将它一把从桌上捞了起来,一路走到护栏边,捏着它将手伸出外面,只要他一松手,火团就会直接掉进水中。

  “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你扔进去了?”

  火团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就连里面的祁然都没有半点反应。

  沈篾嗤笑一声:“你真以为我不敢扔你吗?”

  他见火团还是没有反应,就直接干脆利落地松了手,脱离了沈篾之后,那火团就这么直直往湖水中掉。

  眼前突然亮起一道金光,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他身后伸了出来,在那火团掉进湖水之前,先一步将它接住了。

  沈篾被身后的人圈在怀中,久违的温度重新将他包裹,那一刻,心跳如鼓点,还在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声。

  他听到身后的人轻而又轻地叹了一声,然后那团小火苗就被身后那人收了回去。

  在那一瞬间,沈篾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对纪景行那一样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东西。

  见身后的人收了手还在往后退,沈篾忍不住红了眼眶,抓住那只还没来得及撤离的手,然后不由分说将人望自己身上拽。

  纪景行猝不及防,就那么伏倒在沈篾身上,但他也只沈篾现在的身体很脆弱,只好将一只腿跪了上来,以免整个人都实实压在他身上。

  当看到那双阔别多日的鲜红眼眸,沈篾心中酸涩的滋味蔓延得更快更深,他上次看到纪景行时还是他满身鲜血倒在一片血泊中的模样。

  就算是后来纪景行偷偷找到了被禁军关起来的自己,但当时也因为时间仓促,纪景行并没有收拾自己身上四溢的血迹。

  但眼前的纪景行却是不一样的,他就穿着一身素色的白衣,纯白的发丝就像是雪一般,随意地散在肩头。

  因为沈篾之前帮他消解了身上部分封印的原因,他身上那些红色的咒文消退了不少,堪堪蔓延到脖颈。

  尽管沈篾很想让自己此时理智下来,但当时看到纪景行倒在血泊之中就像是真的死去了一样,他恨不得当时倒在血泊里的人是他自己。

  纪景行看着眼前状态异常的沈篾,轻柔地将他额前一缕凌乱的发丝撩至耳后,轻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当看到离自己这么近的纪景行时,沈篾心中酸涩的情绪更是被放到了最大,他在想自己为秦国当牛做马地干了这么多年国师,放纵一回欺负欺负人将军应该也不过分吧!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他张开双手紧紧圈在纪景行脖子上,不给他留任何可以脱离的机会,然后张嘴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但哪怕他此时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纪景行的脖子连皮都没破,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牙齿印。

  他松口,看着那个淡淡的牙齿印,莫名的委屈涌了上来,那双眼睛更红了:“你怎么这么皮糙肉厚啊,我都咬不动你……”

  纪景行看着这样的沈篾哭笑不得,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护在沈篾腰上,以免这个人一个重心不稳掉进湖里,另外一只空闲着的手则一把将沈篾身上禁锢他灵力的锁链全扯了下来。

  “好了,你再咬一口试试。”

  沈篾吸了吸鼻子,突然想到什么,又抽手将还捏在纪景行手上的小火团拿了下来,然后随手往屋里一抛,只听屋里咕咚咕咚地响了好几声,也不知道是哪些倒霉的家具被那火团砸到了。

  随后,他朝着那火团的方向喊了一声:“少儿不宜,你先回避回避。”

  屋内的祁然没有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被砸晕了。

  看着沈篾有些幼稚的举动,纪景行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还特地将颈边的头发聊到一边,露出那片裸露的皮肤:“咬吧。”

  体内的灵力再次重新顺畅地流转起来,沈篾身上因为衰亡的虚弱都消散了些,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脖子,毫不留情地再次下嘴,不同于刚刚,嘴里很快就传来了铁锈味。

  沈篾松口,果然,纪景行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个很清晰的牙印,还在丝丝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