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认出我了,对吗?”

  听到沈篾的话,恶欲鬼不屑地一撇嘴,嘲笑道:“你以为谁都和那纪景行一样,眉毛下面挂俩蛋,光会眨眼不会看啊?而且我们恶煞认人想来不是靠这没什么用处的皮相,而是靠元神。”

  “很多东西都能作假,但这元神却丝毫造不了假。”

  沈篾了然,又问一些别的:“欸,话说回来,咱俩当初打了三天三夜,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前路还长,我们不知道还要同行多久,你也不喜欢我们一路上都叫你恶欲鬼或者恶煞吧?”

  “说说你叫啥什么名字呗?”

  恶欲鬼嗤笑:“就凭你也配知晓我的名讳?”

  “是吗?”

  沈篾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嘴角翘起的弧度看得恶欲鬼背后一凉,寒意顺着脚底板直接冲到头顶,直接告诉他,这个沈篾决定没憋什么好屁。

  果不其然,下一秒沈篾就摇响了手里的铃铛:“好孩子,告诉主人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恶欲鬼白眼一翻,张口想吐槽说按照我的年纪,就算是当你祖宗都是绰绰有余,你那张狗嘴里是怎么吐出主人两个字的?

  但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这样:“我叫叙鸣玉,今年八百九十六岁。”

  话一说出口,叙鸣玉双眼不敢置信地瞪大:“你丫对小爷做了什么???”

  沈篾一笑:“不过是之前玩闹时候做的一点小玩意儿罢了,这可是我用来消遣日子的宝贝,怎么样,好不好玩?”

  叙鸣玉:“……”

  他恶狠狠地瞪着沈篾:“你最好别让我摆脱这个东西,不然我定然将你抽筋扒皮,让你生不如死!”

  想让自己生不如死的人多了去了,沈篾并不在意再多上这么一个,他朝叙鸣玉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加油少年,想让我生不如死太多了,你先领着牌去后面排队吧,未来可期哦。”

  叙鸣玉:“……”

  沈篾还没玩够:“小鸣玉,叫声主人我听听。”

  叙鸣玉心中想:“主你个大头鬼人。”

  然后,在一声铃铛清响之后,两个字从他紧闭的牙缝里不情不愿地蹦了出来:“主人。”

  沈篾笑得更开心了,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手感倒是出乎意料的好:“真听话。”

  捉弄完人的沈篾格外满足,随便扒拉了一块比较干净的石头,坐在上面啃纪景行烤的那只野鸡,还不忘分一只鸡腿给一直在旁边望眼欲穿的叙鸣玉:“既然你都叫我主人了,那我不能让我的人饿肚子看我吃饭,分你一条腿,看我人多好。”

  听到他如此自吹自擂的话语吗,叙鸣玉白眼一翻,呵呵冷笑两声,但双手却很实诚地将沈篾手里的那只鸡腿夺了过来。

  正当他三两口将手里的鸡腿啃干净并且没吃饱,还想再要点、不对,抢点的时候,一声野兽嘶吼的声音突然从一旁紧密挨在一起的高大树木中响起。

  那道嘶吼声格外响亮,地面都在随之震颤,那些就算是十人都环抱不过来的巨树在一声声嘶吼中摇摇欲坠。

  这样的声音直接将熟睡中的祁然吵醒过来,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茫然环顾四周:“这是什么动静啊?我怎么还睡着了?同泽?”

  沈篾不知道这样的嘶吼声是什么野兽发出来的,但能制造出这样的大动静,不然不会是什么好对付的妖兽。

  他拽着祁然的后领子将人拉到自己身边:“你自己怎么睡着的,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沈篾随口扯谎,他眼神紧紧盯着那声声嘶吼发出的方向,问旁边的叙鸣玉:“这是什么妖兽的声音你能分辨出来吗?”

  叙鸣玉满脸怀疑,转头看向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不知道?当了三百年的国师把脑子当傻了?”

  转头看沈篾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只好解释起来:“这声音一听就是崆峒兽的,你连这个东西都认不出来?”

  这也不能怪沈篾不知道,崆峒兽这种东西早在大约六百年前就在人间绝迹了,后世虽仍有传说流传,但大多都是文书记载,只是描述这种怪物吼声可震天撼地,谁知道这种能震天撼地的吼声是什么声音。

  听到他的话,祁然满脸惊讶:“这里是青峒山???那个传说中崆峒兽最后出现的地方!”

  青峒山?

  这又是个什么山?

  自己不就是死了十多年吗?怎么还冒出一座自己全然没听说过的山头来了?

  祁然看沈篾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开始解释起来:“这个青峒山是最近几年才命名的,你没听说过?”

  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响,其中还夹杂着沉重的物体砸落地面的声音,一根又一根粗壮的树木在横冲直撞下被撞倒。

  一颗雪白的脑袋撞到巨树,出现在沈篾他们面前。

  眼前这只体型硕大的妖兽通体雪白,头上长着碧青透亮的角,看上去和麒麟有几分相似,这点倒是和文书记载中大致一样。

  眼前这只妖兽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事物追赶着一样,慌不择路地匆忙逃窜着,身上被凌厉的剑气划出一道又一道纵横交错着的伤口,深可见骨,溢出的鲜血快要把原本雪白的颜色染成红色了。

  妖兽身后的高空中还飘着一道白色身影,和这只妖兽的提醒比较起来,这道白色的身影就像是一只白色的蚂蚁,在这样的体型差异下,小得快让人看不见。

  但就是这样看上去很渺小的身影,是把这只崆峒兽追得四下逃窜的罪魁祸首。

  叙鸣玉眼力是三人当中最好的那一个,一眼看过去时就将那道白色的身影看清了。

  他惊讶地指着那个方向:“那、那不是纪景行吗???”

  祁然在他的提醒下也跟着看过去,瞬间就满脸钦佩:“纪大人好帅啊!!”

  那道白色身影在半空中飘着的位置早就超过了普通人能看清的距离,虽然沈篾很想将那道身影看清楚,但奈何这具身体只是个普通人,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正当他准备画张符好能将拿到身影看清楚的时候,叙鸣玉直接抬手往他背后拍了一掌灵力。

  在那道灵力拍入体内的瞬间,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得无比清晰,甚至连天空中被巨响惊飞鸟类的羽毛纹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清晰的视线中,他看到叙鸣玉朝自己翻了个白眼:“整得那么麻烦,直接给我说一声借点灵力不久好了吗?”

  如此一来,沈篾终于将半空中的那道身影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的衣袍和发丝在空中翻飞着,脖子上那些盘踞着的红色符文发着微弱的亮光,仔细看过去时,还能看到那些符文在缓慢地扭动着,就像是活着的一样。

  原本晴朗的天空聚满乌云,将炽热的太阳遮得严严实实,透不出半点光亮,雷声轰鸣中,道道闪电向地面蔓延,劈落地面留下一片片焦黑。

  在这样的电闪雷鸣中,纪景行巍然不动,脸上那副淡漠的表情甚至没有丝毫变化,但很明显,在和崆峒兽的厮杀中,他的优势来得没那么容易,原本整洁的衣衫破了好几个口子,一片一片的血迹像是诡异的花一般在纯白色的衣衫上蔓延生长。

  眼看着那只妖兽就要朝沈篾他们的方向跑过来,纪景行不紧不慢地抬起手,又是一道剑光划过,妖兽吃痛一声哀嚎,转而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远离了原本的方向。

  叙鸣玉一脸不解:“这癫子又抽什么风呢?好端端的,杀崆峒兽干嘛?”

  沈篾同样不解,纵使之前他自视自己是全天下最了解纪景行的人,但重生之后,他却越来越看不明白纪景行了,他做了太多太多让自己看不明白的事情,比如说带上一个只是为自己挡了一刀的陌生人,再比如来青峒山杀之前和自己毫无纠缠的崆峒兽。

  他做这些,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