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妖后惑主[穿越]>第五十章 [七千字章]

  说罢, 菖央便抬手扯下眼前丝巾,从地上爬站起来。

  原本笑得直不起腰的宋俪,哪里肯让菖央这么就回华容殿, 抬手示意侍女绿红和几个宫人挡住门, 而后上前阻拦出声:“陛下, 游戏还没完呢, 怎么能说走就走?”

  这些年宋俪习惯对菖央颐指气使,以至于现在心里仍旧没有转变对已经成为女皇的菖央,应有的尊重敬畏。

  只不过平日里有旁人,宋俪尚且还能装些宫廷礼仪。

  可现在荣安宫里只有自己的侍女, 更是有恃无恐的露出原本骄纵模样。

  而菖央对于宋俪这般言行模样,实在是太过熟悉。

  过去宋俪就经常这样对自己没来由的指责不高兴。

  “你、你想怎么样?”菖央一紧张害怕, 说话就容易结巴。

  宋俪见菖央满是胆怯,面上更是得意,抬手挥着圆面扇道:“陛下要么继续玩游戏,要么接受游戏失败的惩罚。”

  “惩罚什么?”菖央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很简单,只要陛下从华容殿拿出凤印就行。”

  “凤印, 什么东西?”

  这傻话说的宋俪差点气死,翻白眼的出声:“你真是蠢死算了, 凤印就是施晚昭平日里用来处理深宫内务盖章的东西。”

  凤印丢失, 传出去足够丢施晚昭的脸了。

  “好吧。”菖央并不懂宋俪的坏心眼, 只是想着赶紧答应就能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回去见施姐姐, “可以走了吗?”

  “当然, 等陛下取来凤印,到时再来玩新的游戏。”宋俪见惯菖央软弱模样, 自然觉得她不敢不听从办事,方才让宫人送她离开荣安宫。

  待菖央身影消失在荣安宫, 侍女绿红走近宋俪身旁道:“娘娘,您就不怕陛下吓得再也不敢来荣安宫吗?”

  “放心,她对本宫的话从来没有忤逆过。”宋俪心想大不了下回再给菖央准备些好吃好玩的新鲜玩意,她自然就会傻呵呵的哄好了。

  而此时窗外盘旋的小玄鸟幽幽地看着宋俪,而后扑闪翅膀飞离荣安宫。

  这方先一步回到华容殿的玄鸟落在施晚昭掌心时化成一片玄羽。

  施晚昭面上神情冷峻,眉眼间杀意翻涌,却因殿外脚步声细碎响起而猝然消散。

  外面入内的菖央满面愁绪,全然没有先前离殿时半点欢喜,白净面容上额前的红肿分外明显,偏生自己还没有半点察觉。

  “施姐姐……”菖央走近落座一旁低低的唤。

  “嗯。”施晚昭合上手中道书,目光看向菖央额前泛红的伤,若是不处理,想来明日的淤青定然是散不了的。

  菖央眉眼耸搭的不知该怎么述说心中的沉闷,只觉得心口重的厉害,甚至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施晚昭视线落在菖央紧握衣袖的动作,只以为她是因为宋俪唆使她偷凤印的事而心虚,眉眼间更添冷漠淡然。

  虽说宋俪该死,但是菖央完全可以向自己述说解释。

  可现下菖央看起来更像是顺从宋俪的逼迫,难怪宋俪敢那样连同宫人作弄欺辱她。

  这种复杂的思绪凝聚在施晚昭心头形成一股火焰,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感受,大抵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两人心思各异,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直至殿内的光亮一点点的消散,窗外的夜亦变得暗淡无光。

  施晚昭只得出声打破寂静问:“陛下,今天玩的开心吗?”

  菖央摇头,而后又点头,眼眸直直的看见面前的施姐姐时,最后还是迟钝的摇头闷声应:“不开心。”

  明明菖央以前最想要有人陪自己玩,哪怕是时常指责埋怨自己的宋俪,只要她愿意陪自己,菖央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可现在菖央却觉得跟宋俪玩是件非常难受的事。

  施晚昭知道菖央不开心,却不打算安慰她,视线落在她额前已经从泛红变成浮肿的伤,抬手直直的探了过去,而后微重的按住红肿处。

  随即“嘶”地一声从菖央齿间溢出时,整张小脸皱成一团。

  “疼吗?”施晚昭明明看出菖央的痛苦,却故作无事发生的淡然询问。

  这明知故问的反应,大抵只有菖央才看不出来,傻乎乎的点头应:“疼的。”

  施晚昭看着菖央毫不设防满是信任的模样,终是不得不消了几分气,转而唤宫人备药油。

  不多时,施晚昭掌心抹上药油贴住菖央额前,另一手强势抵住她的后颈不让她因疼痛刺激而躲避,泠然出声:“疼,就忍着。”

  菖央退无可退只能绷紧身段,药油的刺激使得伤处又疼又辣,可是施姐姐的掌心却是温凉舒适的。

  明明施姐姐面上没有任何情绪,但是菖央心头的沉闷压抑却渐渐不复存在。

  不多时,施晚昭替她处理伤处,方才拉开距离。

  “好像,不怎么疼了。”菖央先前撞的那一下,着实是有些重,脑袋里甚至都有些晕。

  施晚昭瞧着菖央恢复几分鲜活生动模样,顾自在一旁洗净掌心,不动声色的出声:“殿下,知道案桌上摆放的是什么吗?”

  菖央顺着话语,目光看向那一方比巴掌还小的东西,这小物件平日里见施姐姐用过几回,不过具体是什么却不怎么清楚,只得摇头应:“不知道。”

  眼看送上门的凤印,菖央竟然都认不出来,施晚昭用帕巾擦拭掌心的动作一顿,只得直白出声:“这就是凤印。”

  “啊。”菖央一听,才想起宋俪想要的凤印就是这个小东西啊。

  施晚昭见菖央终于想起宋俪的要求自顾说着:“凤印是西梁皇后处理深宫内院大小事务的玺印,便是一国皇后的象征,如果丢失就是重罪。”

  菖央本来没有完全听懂,可是听到重罪二字,还是有些紧张起来询问:“丢失,会怎么样?”

  “轻则废后,重则处死。”施晚昭见她掩饰不住的担忧,便顾自夸大罪罚。

  其实丢弃凤印,若是没闹出什么事,至多不过是会传些管教不利的闲言碎语。

  不过若是宋俪拿凤印大做别的文章,那可就不好估量过失罪行了。

  而菖央确实是被吓得不轻,心想凤印对施姐姐这么重要,那肯定就不能拿给宋俪玩了。

  如果宋俪生气不跟自己玩,大不了以后自己再也不跟着玩闹,菖央这般暗自下定决心。

  夜间用完晚膳沐浴时,施晚昭故意将凤印放在菖央视线范围之内。

  待沐浴更衣歇息,菖央躺在榻上,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施晚昭幽幽地看了眼那存放凤印的漆盒,有些意外移开视线。

  枕旁的菖央已然熟睡,难道她改变心思了?

  这夜里相安无事,次日早间菖央随同辛太后上朝。

  辛太后瞥见菖央额前淡淡的伤皱眉道:“这是,怎么伤的?”

  菖央磕磕巴巴的应:“不小心,摔得。”

  “你们这些陛下身旁的宫人该上点心,否则留着何用?”辛太后不怒自威的训斥。

  乔浓等随行的宫人惶恐的跪伏在地,“太后娘娘,息怒。”

  待早朝结束,菖央回华容殿用早膳,言语间提起早上母后的生气,还有些心有余悸。

  施晚昭却很是平静,心想辛太后就算再不喜欢菖央,可到底是她如今权势的基石,自然是不想出现任何意外。

  反倒是宋俪昨夜捉弄菖央闹出伤,还敢肆无忌惮的取笑威胁菖央,这等行为若是不给予教训,恐怕往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

  午后宋俪按照惯例又派宫人来请菖央去荣安宫,这回菖央却摇头怎么也不肯去。

  施晚昭看出她的抗拒,便挥手示意乔浓寻个理由打发荣安宫的宫人。

  “陛下,怎么不去玩了?”

  菖央指间握笔练着歪扭的字,抿唇犹豫的应:“害怕。”

  明明从前无论宋俪说什么做什么,只要她愿意自己玩,菖央什么都会照做。

  可昨日之后菖央觉得宋俪比不苟言笑的施姐姐有时更让人觉得畏惧。

  哪怕说不清缘由,菖央却从心里不再想去荣安宫玩了。

  施晚昭见菖央这般说着,心知没胆量的她多半是被宋俪昨日威胁逼迫模样吓到了吧。

  “可害怕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莫非陛下打算往后整日住在华容殿不成?”

  “难道,不可以住华容殿吗?”

  菖央一幅担忧模样的询问着。

  这般惶恐反应让施晚昭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目光看着好似只要自己拒绝就要伤心的菖央,只得叹声应:“自然可以。”

  明面上菖央已经是整个西梁国最为尊贵的女皇,可怎么感觉比无处可住的流浪乞丐还要可怜呢?

  施晚昭心间不由得对宋俪更添上几分怒,就算不为菖央出气,那也要教训她觊觎后位凤印的心思。

  这般过了两三日,因着菖央一直不出华容殿,荣安宫内的宋俪气的不轻。

  “可恶,肯定是被施晚昭发现什么了。”宋俪并不认为菖央会忍住玩乐的心思多次拒绝自己的邀请,自然将一切都怪罪到施晚昭身上。

  侍女绿红站在一旁轻挥圆面扇安抚:“娘娘息怒,听闻这几日辛妃娘娘和赵妃娘娘每日都一同去华容殿拜见施皇后,而且还在殿内赏舞共宴多时。”

  宋俪一听,更觉异常询问:“她们,莫非早就约好?”

  现下皇宫除却施晚昭,就只有三位妃子,怎么就自己没有半点消息呢?

  “奴婢这就不太清楚,只是觉得娘娘若是这会上华容殿,或许能趁机探探情况。”

  “好,那就去华容殿看看。”

  一路从荣安宫来到华容殿外,宋俪打扮的金光灿灿,发间珠宝玉石价格不菲,目光看向偌大的椒房宫殿,心间难掩嫉妒。

  西梁皇后,当初可是宋俪一直想的位置。

  可宋俪费尽心思都未曾得手,结果施晚昭却依靠痴傻菖央一举坐上后位,如何不心生嫉恨。

  侍女绿红上前同华容殿宫人汇报:“我家娘娘欲拜见施皇后,劳烦通报。”

  “请宋妃娘娘稍等。”华容殿宫人随即入了内。

  这方主殿内丝竹之音轻缓柔和,宴桌上茶水佳肴陈列,宫人入内通报:“皇后娘娘,宋妃娘娘在外请见。”

  主座上的施晚昭正给菖央布菜,动作并未停顿的应:“不见。”

  “是。”宫人会意随即退出殿内。

  而同席桌的赵妃和辛妃两人闻言,不免意外这位传闻仁善温顺的施皇后,似乎对宋妃不怎么待见。

  不过两位妃子都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毕竟宋妃的性子可是出了名骄横跋扈。

  明明还未有下诏封赐,却搬进荣安宫以贵妃品级自居,连同她身旁的宫人都分外狗眼看人低。

  华容殿内声乐不止,从殿内出来的宫人却说出一个让宋俪极为难堪的话语。

  “皇后娘娘不便会见,宋妃娘娘请回吧。”说罢,宫人便进入华容殿,殿门随之一关。

  “岂有此理!”宋俪指腹拧着帕巾气的面色发白,明明暖阳高照却冷若寒冬,眼眸瞪着华容殿的匾额,恨不得化作火焰烧毁这座恢宏气派的宫殿。

  侍女绿红顾忌宫道来来往往的人走近出声:“娘娘,既然皇后娘娘不待见,那还是回去吧。”

  话音未落,宋俪抬手打了侍女绿红一巴掌,恶狠狠的训斥道:“下回再出这种丢人现眼的计策,本宫饶不了你!”

  “是。”侍女绿红被打的脸顿时肿了起来,跪在身侧卑微的应,“奴婢愚笨,该死。”

  “回宫。”宋俪视线回看了眼华容殿,心想施晚昭你别以为是怀有身孕的西梁皇后就万事大吉。

  本宫的孩子当初落了空,你腹中胎儿凭什么又能保得住?

  此时的宋俪早已被新仇旧恨的愤怒冲昏了头脑,不由得生出更恶毒的报复心思。

  待临近申时,宴席结束,宫人乐师们各自退出殿内,两位妃子亦得赏请退。

  菖央有些不舍热闹,悻悻地放下系着铃铛的手鼓意犹未尽的出声:“这么早就不玩了吗?”

  施晚昭本就不甚喜爱热闹,酒宴不过是为了笼络两位妃子孤立趾高气昂的宋俪罢了。

  今日宋俪当众吃了闭门羹,两位妃子应当领会施晚昭的心思,想来往后自会与宋俪划清界限。

  深宫之中众人的冷落,宋俪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

  到时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她人宰割。

  “陛下若是喜欢,待端午节再设宴吧。”施晚昭思绪流转在方才出殿的两位妃子,心想这两人是不可小瞧的。

  辛妃的母家跟辛太后是一脉,按照身份她比宋俪更有资格在深宫内院出风头。

  可辛妃却是个极其沉稳的性子,请安赴宴亦是张弛有度,既不哗众取宠,又不会默默无闻,倒是很符合辛太后心目中皇后的风范。

  至于容貌出众的赵妃,赵家常出武将,不过入宫后妃通常不得习武。

  只是施晚昭感觉这位赵妃举止间比长处深闺之中的贵家女仍旧多有不同,不免怀疑她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端午节!”菖央一听到节日,顿时又升起兴致,抬手数落着时日。

  可不过一会,菖央双手不够用,脑袋更是犯糊涂,面上为难的嘟囔:“还有,好多天呢。”

  施晚昭回神看向一心贪玩的菖央,抬手捏住她的耳垂说教:“陛下别只想玩乐,往后记得躲着宋俪,明白吗?”

  以宋俪的性子,今日被当众拒见,想来必定是要使出一番手段不可。

  但愿菖央不要傻乎乎的再被宋俪的巧言令色哄骗利用了。

  否则自己的心思就可惜了。

  “嗯。”菖央顺从的应着,心想自己整天除却跟随母后上朝就是待在华容殿,平日里应该见不到宋俪的吧。

  可惜事与愿违,几日后的早朝结束,菖央乘坐辇车由宫人随从,本以为是要回华容殿。

  谁想菖央却突然被送回长生殿,乔管事在一旁迎接,“陛下,您的早膳已经备好。”

  菖央顿步看着长生殿门困惑的左右张望道:“奇怪,这里不是华容殿啊?”

  “回陛下,太后娘娘口谕施皇后今日起要安心养胎,陛下不得夜宿华容殿,所以陛下只能居长生殿,如有需要可召见三位妃嫔,或是前往妃嫔宫殿夜宿。”

  “啊,怎么会这样……”

  对于辛太后的心思,菖央自然是弄不懂,可是也不敢违背,只得随从宫人入长生殿用膳。

  而此时的颐养宫内辛太后正召见施皇后和三位妃嫔观赏舞宴。

  辛太后在妃嫔未入宫时,对于菖央夜宿华容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现下妃嫔入宫月余,菖央仍旧跟施皇后形影不离,辛太后觉得两人关系有些过于亲密。

  深宫之中施皇后掌权管理内务,若是菖央又过分信赖施皇后,整个后宫之中就没有她的对手。

  这很容易引起辛太后没来由的危机,更何况三家贵女里还有辛家女,总是要让她们往来走动熟络,否则还怎么提拔贵妃呢。

  辛太后可不想让宋俪成为贵妃,自然是属意自家人。

  “今日起施皇后需静心养胎,所以陛下不便夜宿华容殿,诸位需好生入长生殿服侍陛下。”辛太后故作随意的说着,实则是提点妃嫔,顺带敲打施皇后。

  施晚昭听到这有些突然的消息时,才明白辛太后话里深意。

  “是。”众人起身行礼应。

  语毕,各人各有各的心思,施晚昭的沉闷与宋俪的窃喜形成鲜明对比。

  而辛妃和赵妃两人反倒神色如常,好似不甚在意辛太后的话。

  待宴会结束,施晚昭乘坐辇车回到华容殿,视线略过空荡荡的主殿,心想以菖央的性子,辛太后不许的事,多半她是不敢不听从。

  而回到荣安宫的宋俪则是火急火燎的来长生殿觐见想质问菖央数日闭门不见的缘故。

  乔管事看了看这位来势汹汹的宋妃娘娘出声:“请娘娘稍等,老奴这就去通报。”

  宋俪傲然的候在一旁,心想这回菖央不可能不见自己。

  而长生殿内的菖央怀里抱着小人偶正准备午后小睡,忽地听见乔管事的话语时,整颗小心脏跟着一紧,怯懦的询问:“她、进来了吗?”

  乔管事摇头应:“陛下,宋妃娘娘还在外面等候。并未入内。”

  菖央松了口气,心里想着施姐姐叮嘱的话出声:“困了,想睡觉,让她回去吧。”

  “是。”

  这方乔管事传出话,宋俪气的脸都绿了,满是不敢相信道:“陛下真是亲口说的吗?”

  乔管事并不太喜欢宋妃的咄咄逼人气势,却不得不和颜悦色的应:“是,陛下早朝过后按照习惯都要小睡一会,宋妃娘娘不如改日再来吧。”

  假若这里不是皇宫,宋俪怎么都要揪住菖央质问一顿不可。

  可惜宋俪现下是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气的拂袖而去。

  皇宫之中的闲言碎语传的并不慢,傍晚时辛太后听到汇报,禁不住嘲讽道:“这个宋俪真是一点都不掩饰急功近利的心思,不知宋相怎么教养孙女。”

  王管事低头应:“那今夜要安排辛妃娘娘入长生殿吗?”

  “可以,让她与陛下好生见见面认识也好,将来以免冷落自家人。”

  “是。”

  从午后睡到黄昏的菖央醒来时,还有些不太习惯没有施姐姐的陪伴。

  而且施姐姐不在,菖央一个人待在内殿很无聊。

  可是出长生殿,菖央又怕遇到凶悍可怕的宋俪,只得停了心思。

  待夜幕缓缓落下时,菖央早早的沐浴用膳,便无事可做的独自翻看连环画集。

  窗外蝉鸣声渐起时,没想殿外忽地有通报:“陛下,辛妃娘娘觐见。”

  菖央坐在床榻困惑的张望,只见乔管事领着辛妃入内殿走近,“参见陛下。”

  辛妃,名荟,年岁长于菖央。

  辛荟叩拜行礼,并没能听见起身二字,反而听到这年轻的女皇发出疑惑叹声。

  一旁的乔管事知晓女皇痴傻迟钝,便主动出声:“陛下,辛妃娘娘是辛太后招来夜里为您服侍,老奴退下了。”

  “哦。”菖央慢半拍的应着,视线望着乔管事身影消失不见,才看向仍旧行叩拜的辛妃出声,“你、怎么不坐呀?”

  没有半点自觉的菖央,完全没意识到是自己未曾出声唤人家起身的缘故。

  “谢陛下赐坐。”辛荟起身落座榻旁,目光迎向榻上明黄内裳的女皇,只见她生的明眸皓齿,面容白净如玉,模样其实是比自己更好看的。

  若不是她眼神中过于明亮专注,完全不掺杂半分杂念,辛荟都要以为她是个心智如常的常人。

  两人坐的并不近,殿内灯火通明,菖央怀里搂着小人偶,并不怎么知道该如何跟面前女子相处,一时显露苦闹,心想如果施姐姐在就好了。

  “陛下,在想什么?”辛荟看着她眉眼间几番纠结变化困惑出声。

  菖央有些紧张的结巴出声:“华容殿、想回。”

  辛荟有些意外她的错序断句,微愣了会,才反应过来话意,试探的问:“那陛下怎么不去华容殿呢?”

  “母后,不让。”菖央抿唇闷闷不乐的说着,而且乔管事也说施姐姐有身孕夜里不能去打扰。

  “这样啊。”辛荟看着女皇苦恼模样,心想女皇对施皇后似乎很信赖,不过又不像是爱慕之情,抬手拿起她面前的连环画集,“陛下,喜欢看这个?”

  这类画集都是些不识字的孩童才会看的东西,没想如今已然登基的女皇竟然会看这类画集。

  看来她的痴傻真如传闻中一般严重啊。

  不过说起来也是,若非她痴傻,否则自己一个庶女怎么能享有辛家嫡女的资格入宫选妃呢。

  自己,只不过是世家联姻的一个替代物件罢了。

  菖央并不知对方心思,抬手指着画集上的图案说:“嗯,小鹿可爱~”

  这本连环画集里面的小动物绘画的栩栩如生,辛荟低头看了看确实是精品。

  “陛下,这不是寻常的小鹿,而是名为夫诸的神兽,传闻它头顶有四角通体光洁发白的鹿,知天下事,并且通人言。”

  “小鹿,它、还会说话!”

  很显然见识不多的菖央一下就被吸引了。

  辛荟自然看出女皇的好奇,莫名觉得自己像是在给邻家小孩说故事。

  不过现在的辛荟必须要尽可能跟女皇攀近关系,否则就会成为辛家的弃子。

  “陛下,还想要继续听小鹿的故事吗?”

  “想~”

  这夜里辛荟得以留宿在长生殿,直至天明都未曾离开。

  消息,很快就在各宫院里传开。

  早间的宋俪得知辛妃夜宿长生殿,心间更是不服。

  施晚昭是众人皆知的美人,宋俪心知无法攀比计较,可是入宫的三位妃嫔,论样貌辛妃是最不出众的一位。

  痴傻的菖央,真是有眼无珠!

  “阿嚏!”宫道中乘坐辇车赶往大殿上朝的菖央没来由打了好几个喷嚏。

  昨夜里听故事听的太晚,以至于今早菖央都差点起不来了。

  而早朝后的菖央回到长生殿用完早膳就犯困的钻进被窝补觉去了。

  华容殿内三位妃嫔前来给施皇后请安,宋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打量起主座施晚昭的神情出声:“听闻昨夜辛妃娘娘留宿长生殿,今早女皇陛下都无心上早朝了,可是真的?”

  辛荟顿时感觉到宋妃的不怀好意,眉头一皱的应:“今早陛下去早朝的时辰与往常并无不同,想来是不守宫规的宫人乱传谣言。”

  “原来是这样啊。”宋俪没能从施晚昭面目神情看出半分端倪,不免有些泄气。

  看来施晚昭大概也不怎么对菖央上心,毕竟她腹中胎儿才是她将来地位的保障。

  两人语毕,辛荟则担忧的看了眼主座上品茶的施皇后,其实不太能看出这位施皇后的心性。

  宫廷之中都传施皇后仁善宽和,不过看华容殿宫人的井然有序,辛荟觉得这可不是仁善之人能够管教出来。

  施晚昭迎上辛妃探来的打量目光出声:“如今初夏渐热,夜风干燥,陛下夜里要人扇风照料,本宫怀有身孕多有不便,辛妃娘娘有劳了。”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教导。”辛荟没来由的觉得施皇后是在向自己施压,可明明施皇后神情淡然语气平静的就像在交代栽花种草的琐事,实在有些诡异。

  待众人离开华容殿,宫人们随之退下,施晚昭展开手中一截烧毁的玄羽,神色略显阴沉。

  昨夜里施晚昭试图去打探长生殿的情况,可是小玄鸟非但无法靠近长生殿,反而还受了反噬。

  通常来说只有帝王祥瑞之气最为浓郁的地方,妖气才不得不避讳一二。

  可是当初太上皇病重时,施晚昭明明陪同菖央去过好几回长生殿。

  这不得不让施晚昭怀疑,或许作为西梁历代帝王居住的寝宫长生殿有辟邪镇魂,所以寻常幻术不得侵入冒犯。

  又或者是继位菖央周身已经开始陆续凝聚帝王祥瑞之气。

  不管如何,看来现在最好还是等那没良心的呆瓜主动来找自己了。

  菖央,应该不至于喜新厌旧,一眨眼就忘了自己吧?

  平日里素来行事沉稳的施晚昭,此刻竟难得生起几分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