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宫廷队伍穿过高耸的宫门进入巍峨壮观的西梁皇宫。
一直尾随的红尾胖绒鸟扑扇翅膀落入另一处楼台之上, 清渊神情严肃的看向远处的皇宫,心间满是困惑担忧。
“小喇叭,你确定女皇她没事吗?”
“啾啾!”红尾胖绒鸟跳着步伐在楼台木栏上应声。
清渊抿唇, 暗想昨夜里明明被黑雾大妖挟持带走的女皇, 竟然今日毫发无损的回皇宫。
这件事, 太过诡异了。
如果那黑雾大妖假扮女皇或是挟持女皇潜入宫廷, 那一定是有所图谋。
“也许只有入宫才能查探清楚真相。”清渊决定要寻个正当理由进宫面圣。
西梁国,看来藏着许多的秘密。
春三月,百花开,暖阳拂面而来时, 正是都城里泛舟游湖饮酒作乐的盛时。
女娲祭祀回宫后没多久,辛太后就颁布女皇选妃一事。
世家大族们虽是互相不对眼, 可是对于皇族选妃却是不约而同的契合。
短短两日的功夫便有近百名贵家女名单入册,施晚昭粗略的看了看,心想辛太后只指定三位人选,旁的人大多只是个陪衬。
某日早间辛太后同新皇和施皇后进行选妃,近百名贵家女自然不可能都齐全观赏。
辛太后看不上旁的世家女, 只粗略的从百名贵家女画册随意挑选三十名贵家女入宫觐见。
哪怕已经内定三位妃子,规矩却是必须要有的。
竹帘屏风遮阳的庭院显得分外寂静, 施晚昭设法将体态变化, 如今身前已然有些明显隆起, 一身深色群青海棠绣花图纹宽袖春裳更显的雅致静美气质出尘脱俗。
明明年岁相比较这些选妃的贵家女要年长许多, 面上又并未浓妆艳抹, 衣着亦是清雅朴质,却并不比庭外静立的那些姹紫嫣红贵家女逊色半分。
“下一位。”辛太后身旁的王管事按名册出声。
贵家女走了一轮又一轮, 菖央的目光却并无多少停留,反而三番两次的忍不住看向身旁的施姐姐。
论样貌身段菖央觉得这些贵家女也是好看, 不过没有一个人比施姐姐更容易让自己移不开目光。
“陛下,专心些。”施晚昭知道菖央频频探来的目光,有些无奈的压低声提醒。
让她选妃,可不让她来看自己的。
菖央只得听话移开视线,目光看向新进来三位的贵家女,并无多少兴致。
辛太后看见其中有母家的辛荟露了面,颇为满意的出声:“陛下,觉得她们三人中可有合心意的?”
本看的有些无趣的菖央,哪里料到会被突然提问,顿时惊的有些不安,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施姐姐求助。
施晚昭暗自给菖央递上刻有辛荟姓氏的花签,暗自示意她按照自己教的回应就是了。
“嗯,有的。”菖央顺从的将花签递上应话。
王管事上前接过花签,面上恭敬的呈至辛太后面前应:“太后娘娘,陛下选的辛荟姑娘。”
“好。”辛太后满意的出声,而后挥手示意继续。
菖央偷偷松了口气,视线望着那位收到花签叩谢的辛荟姑娘,心想她的样貌看起来跟其他二人似乎并没有多少区别的。
这番继续进行几轮仪式,随后又挑了位赵家女赵斐。
这人模样身段跟其他人相比更好看些,菖央虽然脑袋空空,不过好看的人就像花一样,完全不用思考,只需用眼睛就能分辨出来。
眼看就剩最后几位贵家女,菖央看的眼花缭乱,心里都有些犯困了。
等看见其中的宋俪时,菖央不由得顿住目光,倒不是有多意外,毕竟施姐姐跟自己叮嘱过宋俪会来参加选妃。
只不过认识这么多年,菖央还是第一回 见到宋俪打扮这么素丽,一时有些觉得不太习惯。
施晚昭自然感觉到菖央的注目,视线望向宋俪独出心裁的设计,心想看来她这回是动了不少心思。
选妃的贵家女大多打扮的明艳动人,宋俪就反其道而行之。
而且辛太后一向喜欢温婉听话的大家闺秀,宋俪当初吃过亏,这会倒是知道收敛不少了。
“给~”菖央并不知施姐姐的心思,只是按照先前教的那般,将提前安排好的花签取出,便递了过去。
心想可算选完妃了,自己一直坐着不能动,真是太累了。
施晚昭眼见王管事收下花签,有些意外菖央的主动,暗想她对宋俪倒是出奇的积极。
傻乎乎的菖央还不知大祸临头,满是期盼夸奖的模样,眉眼弯弯的对着施姐姐露出甜笑。
谁想神色平静的施姐姐绷着脸,周身一幅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气息,让迟钝的菖央都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不过辛太后没心思顾虑这方一个糊涂一个郁闷的两人,而是按照先前推脱再答允的计划出演,“陛下,确定要选宋家女为妃?”
“嗯。”又一次被点名的菖央,心下一咯噔的应。
“可是宋家女乃和离再婚女,恐怕容易惹人非议啊。”辛太后面上显露不悦模样故作沉声道。
哎,怎么感觉母后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难道自己做错了?
满脑袋里快变成浆糊一般的菖央面上掩饰不住不安,连带指腹都不由得捏住施姐姐的一截衣袖。
施晚昭心里虽是没来由的沉闷,不过见菖央如此反应,自然不可能让她出意外,连忙应承:“太后娘娘,陛下难得心怡,还请您成全。”
所谓母仪天下,不过就是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不顾罢了。
“施皇后宅心仁厚,可不能太纵容陛下,后宫之中若是不明规矩,那该严惩的就必须严惩,否则容易姑息养奸。”辛太后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将目光看向宋俪,心间着实是不太喜欢她,奈何她母家势力有益,才不得不允下她祖母宋相的要求。
“是。”施晚昭低声应。
辛太后这才移开目光,心想这番话并不全是对施皇后的训话,更多的是对宋俪的敲打警告。
以免宋俪在后宫之中太过嚣张,否则就算她是宋相孙女,辛太后也容不得她撒野。
“那就答允陛下的请求吧。”辛太后说罢,便顺着台阶下应承话。
“谢母后。”菖央困惑母后的反复无常,更不明白母后明明指定宋俪为妃,却还露出一幅不愿的模样。
直至选妃结束,菖央随同施姐姐回华容殿,才低低地出声:“母后,不喜欢宋俪么?”
施晚昭落座品茶,视线望向掩饰不住迷茫心思的菖央应:“嗯,宋俪之所以能进宫为妃,完全是因为她祖母跟辛皇后做出妥协协商,想来多少带有胁迫意味吧。”
菖央听的云里雾里,完全不记得当初宋相跟辛太后在自己眼前商定纳妃一事,随意的落座身旁,下意识的靠向施姐姐念叨:“母后不开心,很可怕的。”
从小菖央就经常惹的母后生气训斥,心里恐惧看见母后露出皱眉动作,甚至刚才手心都渗出汗来了。
肩上微沉时,施晚昭低垂眉眼看向钻进自己怀里顺势依偎的菖央,心想辛太后说的没错,自己真是有些太纵容她了。
这么大一个人,整日里就喜欢搂搂抱抱撒娇,本就容易让人取笑。
更何况菖央还不是寻常人,她现在是西梁国的新皇,一举一动备受关注,宫人侍卫还有数不尽的朝堂大臣。
“陛下,怕什么?”施晚昭收敛心思的回神,指腹落在她的耳垂轻捏住。
本想让她离开怀里,可是指腹力道却轻柔的像是在揉一只小猫儿似的。
菖央侧耳听着施姐姐的心跳,心绪渐而平和许多应:“母后不高兴,会打人的。”
施晚昭指腹动作微停迟疑的出声:“陛下,被打过?”
“嗯,手很疼。”菖央以前被母后用戒尺打的双手红肿,哭的可惨了。
“那陛下恨辛太后吗?”施晚昭指腹触及她的脸颊,轻挑起她的下颌对视询问。
以急功近利的辛太后心性,大抵过去没少因为菖央的愚笨而发怒。
“恨?不明白。”菖央面露困惑的摇头。
施晚昭并不意外菖央的回答,她这个人心性善良,别说嫉恨,就连生气似乎都不曾有过。
只有迎上菖央眼眸里灰暗低落情绪时,才明白她并不是痴傻的无知无觉。
至少菖央能明显的感受到她自己不被辛太后喜欢,而且她也为此伤心难过,只不过她不知该怎么办,更不知该如何表达。
否则菖央的眼眸就不会时常露出如此可怜巴巴的神情,就像流落街头的小狗。
施晚昭抬手捂住菖央的眼,一手环过轻环住她,低声附在她耳旁喃喃道:“陛下,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忘记那些不愉快吧。”
这话语声微弱的就像鼻间呼吸一般,好似不像是对旁人说,而是施晚昭在自言自语。
以至于怀里的菖央有些听不太清话语,耳朵充斥的都是施姐姐的心跳,那些阴沉沉的情绪没来由的消散干净。
窗外日光流转,午后的深宫内院看似风平浪静,可实际上却已经暗流涌动。
新入宫的三位贵家女虽被拟订为妃,可到底不是明媒正娶的皇后,所以并无多少仪式礼节。
三人待的宫院位置都极为接近,乍一看并无多少优厚待遇。
宋俪坐在殿内仍旧对今早辛太后那番敲打的话不甚服气。
明明自家祖母好心扶持菖央那个傻子坐稳皇位,才有了辛太后如今的权势滔天。
谁想辛太后翻脸不认人,竟然还妄图拒绝自己入宫为妃,真是可恶!
“娘娘,喝茶。”侍女绿红伴随入宫伺候。
宋俪回神没好气的抿了口茶水出声:“迟早要让辛太后后悔轻视本宫!”
侍女绿红提醒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娘娘还是趁着施皇后如今怀有身孕,先跟女皇陛下拉近关系吧。”
“放心,那个傻子自小就听我的话,本宫待会就去长生殿,到时让她给本宫提升贵妃。”宋俪满是嫌弃看着这处简陋宫院,抬手一挥,“这种发霉的地方,本宫才不想多待!”
于是信心满满的宋俪盛装打扮一番,便堂而皇之去长生殿。
谁想却连长生殿门都没进入,只见殿内乔管事委婉出声:“宋妃,今日初入宫可能不懂宫中规矩,陛下日理万机,后宫嫔妃非陛下召见,不能轻易见陛下。”
宋俪对此嗤之以鼻,暗想菖央那个傻子怎么可能会处理政务,分明就是个借口。
“乔管事,我与陛下幼年相识的情分,您不会不知情吧?”宋俪给侍女绿红使眼色说着。
侍女绿红会意的奉上银票,满是尊敬的出声:“乔管事,我家主子定会有重谢的。”
“这真是折煞老奴。”乔管事连忙退回银票,只得如实说,“陛下近来一直都住在施皇后的华容殿,现下还在华容殿那儿,所以真不是老奴搪塞。”
宋俪一听,面上讶然,心想施晚昭真是好手段啊!
表面上她是主动安排纳妃母仪天下的皇后,背地里却一直想独获专宠,唯恐让人夺了风头。
看来必须得去华容殿一趟,否则恐怕真没机会见上菖央那个傻子一面。
若是能挑唆傻子废掉施晚昭的皇后之位,那就更好不过了。
毕竟宋俪自己不好过,自然也不想让施晚昭的日子好过!
暖春黄昏的华容殿庭院内投落斜长的倒影,绿池垂柳翠鸟落枝头分外静谧。
清风晃动着枝叶沙沙作响,池面掀起一阵阵涟漪,原本小睡的菖央缓缓醒来看见投进的绚烂光彩,好似炉火一般明亮。
菖央被日光照的身子暖烘烘,偏头张望桌旁的施姐姐,只见她那略显深沉的群青衣裳跟着染上几分淡黄,瞧着似是冰雾消散,更显平易近人。
“陛下醒的正好,方才恰好有事需要唤醒陛下。”施晚昭合上手中的书卷,迎上张望自己的绵软目光出声。
她一幅睡眼惺忪的懒散爬坐,面上困顿的止不住哈欠,眉眼不似平日精神奕奕,许是因小睡眼眸微微泛红,乍一看有些楚楚可怜。
“什么事呀?”菖央刚醒来的嗓音比往日更显闷哑,自带几分娇气软糯。
“方才宋俪前来觐见,因陛下在小憩,所以就让她在外边候着。”施晚昭闻声,心间有些受不住她近乎撒娇的语调,稍稍移开目光,颇为生硬的应着话。
或许菖央就是天生一幅惹人怜爱模样,反正施晚昭没见过比她更会撒娇的凡人了。
这话说的漫不经心,自然菖央更没有思量具体情况,只以为宋俪在外小等了一会而已。
可另一方在椒房外殿等候多时的宋俪,心中无名火却是烧的越来越旺,眼看面前茶盏都已换了好几回,结果却还没见到半个人影。
就算是傻子也该看出来施晚昭是存心在给自己耍威风。
殿外黄昏晚霞都已落进殿内,宋俪耐不住要起身离开时。
椒房内殿忽地出来一行宫人,施晚昭菖央两人落座主座。
“参见女皇陛下,皇后娘娘。”宋俪不情不愿的行礼。
“宋妃嫔,久等了。”施晚昭亦是客套的说了声,而后便不再多语。
而因着睡觉口渴的菖央端起茶水喝了几口,并未察觉任何异常,大大咧咧的看向宋俪询问:“什么事啊?”
“陛下,臣妾待的宫院有些偏僻久远,所以想要换宫院居住。”宋俪倒也不客气的说着。
菖央听着宋俪有些别扭的称呼慢半拍的出声:“那你、要住哪里?”
两人自小相识,菖央对于宋俪倒没有什么怕生,所以较为自如的应答。
宋俪见菖央仍旧如从前那般百依百顺的性情,便骄纵直白应答:“臣妾想要住的离陛下长生殿近些。”
话语一落,施晚昭手中的茶盏略微有些重的落桌。
这种毫不掩饰觊觎她人物品的心思,真是非常令人不悦。
而还不知自己被比作为“物品”的菖央,面上茫然的看向不出声的施姐姐询问:“怎么啦?”
“无事,方才想到荣安宫,应当可以作为宋嫔妃的宫殿。”施晚昭平复心境的说着,视线漠然的略过宋俪,转而看向菖央。
大抵只有笨如菖央,才会一点被撩拨的自觉都没有,反而傻乎乎的不知对方觊觎恶念。
“荣安宫,你要住吗?”菖央全然没有察觉到三言两语间周身已然危机四伏。
宋俪没想到施晚昭竟然会让自己搬进荣安宫,毕竟这座宫殿一般都是历代较为受宠的贵妃居住,心情颇为舒畅的应:“好。”
菖央眉眼弯弯的笑了笑说:“你可以来这儿玩。”
宫里人多,可真好啊。
还没意识到自己话语有多么危险的菖央,满心里只想着热闹。
“多谢陛下盛邀。”宋俪心想果然拿捏一个傻子就是容易啊。
施晚昭见两人说的有来有往,明显感觉到菖央对宋俪比旁人似乎有些不同的亲近。
菖央的性格胆小怯弱,平日里很容易紧张害怕,有时甚至连话语都会结结巴巴错序混乱,以至于大部分时候她都是不敢说话的。
可现下菖央对宋俪却没有这等反应,不免让施晚昭升起危机。
眼看殿外天色渐暗,宋俪方才离开华容殿。
“陛下,似乎跟宋俪关系很好?”一直安静的施晚昭幽幽地出声。
菖央犹豫的应:“不知道,好不好。”
从前宋俪时常没来由的对自己生气,有时还不怎么理自己。
不过宋俪已经是整个宫里少有会偶尔愿意跟自己说说话的人了。
而且刚才的宋俪跟以前的宋俪要温柔好多呢。
施晚昭对菖央模棱两可的回答有些意外,心想她这不像回答问题,倒更像是困惑疑问。
“陛下,怎么会这么说?”
“唔、就是不知道好不好。”菖央稍稍坐近倾斜身段,信赖的依靠施姐姐应答,“以前她说菖央笨,不怎么喜欢跟菖央玩的。”
“那陛下为什么刚才还让她来玩?”
“因为人多热闹,可以玩捉迷藏呀。”
菖央心性转变的说着,一幅给了甜枣就忘巴掌的模样。
“陛下,该打。”
“哎呦~”
施晚昭抬手轻敲了下她的脑门,心想难怪宋俪刚才能那么嚣张提要求,看来早就拿捏住菖央需要人陪玩的孩童心性。
所以宋俪才会在需要的时候任意使唤菖央,而不需要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的丢弃菖央。
菖央无辜的看向施姐姐,完全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
这夜里宋俪堂而皇之的搬进荣安宫,次日消息就传遍深宫各处,其中自然包括颐养宫的辛太后。
春暖花开的清晨薄雾初消,辛太后同菖央上完早朝各自分道。
辛太后批阅些奏折,一边旁听王管事的汇报。
“昨日宋嫔妃先是去长生殿觐见陛下未果,而后又去了一趟华容殿,听闻后来得到陛下准许搬进荣安宫。”
辛太后皱眉的出声:“这个宋俪真是会来事,一个寻常妃嫔未得赏封,竟然就这样住进荣安宫,施皇后难道就没有任何动作?”
深宫之中的皇后拥有的权利一点都不比前朝掌握生杀大权的女皇弱。
一国之母就算没有什么好胜心,可也不能由着宋俪这般放肆。
王管事低头应:“据说宋嫔妃搬进荣安宫是施皇后主动提及。”
“难道施皇后真就这么不在意深宫中的名利斗争?”辛太后一直觉得施皇后品性不错,只不过后宫之中若是太过贤良,恐怕坐不稳西梁皇后的位置。
“施皇后整日都只专心研读道书,平日里衣食节俭,更不曾设歌舞宴席。”
辛太后闻声一笑而过,掌心翻阅手中奏折若有所思道:“这样一个恪守清规戒律的女人,如果不是普度众生的活菩萨,要么就是等待螳螂捕蝉的黄雀。”
王管事无法听出辛太后的话语深意只得出声:“那是否要多派些人看着施皇后的一举一动?”
“不必了,施皇后的母家国师并没有在朝堂上有多深的根基,她就算真想要图谋不轨也很难掀起风波。”
“是。”
其实辛太后觉得相比较安分守己的施皇后,宋俪才会是个麻烦。
如果两三年后菖央退位,菖仪继位的话,那这几年就不能让深宫妃嫔怀有身孕。
否则自己挑选的三家贵女,反过来会成为钳制菖仪上位的势力。
至于施皇后,反正只要打压国师势力,那她腹中的胎儿就当是菖央唯一的血脉吧。
辛太后对于菖央已经是仁至义尽,古往今来皇后从来没有诞下孱弱痴傻皇女存活的先例。
皇家不予许任何玷污声誉的存在,哪怕是亲生血脉也必须要秘密处死。
更何况因着菖央的痴傻,辛太后这些年承受太多的风险压力,早就没有多少母女情分。
宫殿外暖阳初照,回暖迹象愈发明显,可颐养宫内却仍旧寒冷刺骨。
待近谷雨立夏时节,蝉鸣声渐起,宫人们早已更换厚重春衣,就连菖央也因着热而更换轻薄夏裳。
可施晚昭却因为“胎儿”的存在不得不配合穿戴保暖。
幸好施晚昭不惧炎热,除却每日应付前来探脉的太医,别的倒是一切如常。
“施姐姐,肚子好像又大了。”菖央蹑手蹑脚的走近,生怕不小心碰到施姐姐。
宫人们都在传几个月后的秋天里自己和施姐姐的小孩子就要出生了。
“嗯。”施晚昭翻看手中道书,心中已然在思量怎么才能把假“胎儿”顺其自然的毁掉呢。
毕竟眼前的臃肿身形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到时施晚昭可变不出来一个真婴儿。
菖央见施姐姐神情平静,好奇的询问:“施姐姐,不开心么?”
施晚昭停下翻阅道书的动作,目光看向凑近面前的菖央熠熠生辉的眼眸出声:“陛下,为什么会这么问?”
“唔、不清楚。”菖央黑亮眼眸朝上转动,一幅努力思考却没有得出答案的模样低低地应。
这不靠谱的回答,从菖央嘴里说出来,反倒挺靠谱的。
正当殿内安静之时,屏风外的宫人忽地汇报:“陛下,宋妃娘娘派人来请您去荣安宫游玩。”
菖央一听到玩,整个人顿时来了精神,眉眼弯弯的应:“知道了~”
“施姐姐,一块去玩嘛?”菖央偏头看向已经移开视线自顾自看书的人询问。
“不去。”施晚昭指腹翻阅道书幽幽地应着,神情乍一看与先前并不变化,可周身气息却冷了几分。
“好吧。“菖央倒也没多想,这段时日每回宋俪请自己去玩,施姐姐一回都没有去。
或许施姐姐真的是不喜欢玩闹呢。
待菖央从屏风绕步出殿,脚步声细碎飘远时,施晚昭手里的道书却是一页都没有翻动过。
施晚昭偏头静静的看向窗外碧蓝的天,心想宋俪就是纯心在挑衅,掌心幻化一只巴掌大小的玄鸟,其爪锋利无比,眼眸纯黑似深渊,随即扑闪翅膀头也不回的飞出华容殿。
这方从华容殿进入荣安宫的菖央,只见宋俪正安排宫人分发铃铛。
“陛下,可算来了。”宋俪看着菖央走近出声,而脚下亦悬挂着铃铛,莲花移步时清脆声渐响。
菖央好奇的询问:“今天,玩什么?”
宋俪示意宫人们关上门窗,嘴角勾着笑道:“我们来玩抓人游戏,陛下若是在这些宫人里抓到臣妾,今夜就给陛下一个奖励。”
不知为何菖央虽然每每玩的兴起,却总是黄昏时就要回华容殿。
仿佛施晚昭给菖央下了蛊,让她听话的不得了。
“什么奖励?”菖央天真的弯着眉眼询问。
宋俪见她上了当,心中暗喜,抬手给菖央眼前系上丝巾道:“陛下抓到人,就知道了。”
说罢,宋俪随即拉开距离,示意着宫人们迷惑菖央的判断。
整个眼前灰蒙蒙的菖央听着错乱的铃铛声,一时只能茫然的胡乱寻找出声:“你,在哪?”
“陛下,这儿呢。”
“这里才是啊,陛下。”
好几个方向话语响起,铃铛声更是不停,菖央追寻好一会渐有些疲惫。
待随意选了个方向,谁想却转身就是梁柱,脑门结实撞上梁柱,顿时疼得整个人栽倒在地。
“哎呦……”菖央抬手揉着额头,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厉害,耳旁充斥着她们的嬉笑声。
宋俪更是笑得开心,迈步走到菖央身后,手里握着圆面扇拍打了下她的右肩,“真笨,这呢!”
菖央抬手捂着吃疼的额前,耳旁听着宋俪的嘲笑声,心间有些沉闷的坐在地面出声:“抓不到,不好玩。”
如果施姐姐在的话,肯定会抱抱自己的,才不会像宋俪她们这样笑自己。
这一刻,菖央没来由的想回华容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