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孩软弱、娇气、放肆、像是一点点疼痛都无法经受, 立刻就要闹着哭着让自己开心。
终其从商几十年,瞿老爷子也从没见过,像眼前的人这样挑剔, 骄纵又难缠的人。
可偏偏他又的确看上去脆弱极了。
在普通人看来不过是几分钟就能愈合的陶瓷片割伤,放在他身上却像是成了经久难愈的伤痕, 明明已经擦过了碘伏,又压了纱布。
可丝丝缕缕的血却还是一点点渗透了纱布, 重新猩红而扎眼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瞿老爷子也亲眼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瞿家继承人几乎是跪在了地上,将清瘦的少年彻底拉进了怀里,用几乎不稳的手压在连夏一道道的割伤上。
身形颀长的男人从来笔直而宽厚的肩耷下来。
颤抖的吻了吻怀中男孩:“没事, 医生马上就来了, 不要怕,宝贝。”
“我没怕。”
连夏老实的往瞿温书怀里缩了缩,“但我不喜欢你家老宅,阴森森的。”
瞿温书嗯了声:“我带你走,我们现在就走。”
连夏:“把你妈妈也带上, 我也想要妈妈。”
瞿温书:“好。”
连夏:“不要那个臭老头。”
瞿温书:“我知道。”
连夏满意了,他当着瞿老爷子的面凑上前,主动亲了瞿温书一口,然后转过脸,朝老爷子露出一个鬼脸:“垃圾老头。”
瞿老爷子:“瞿温书!”
瞿温书轻而易举将怀中几乎没什么重量的男孩抱起来, 又吩咐杨叔带上白橙所需的必须生活物品。
“爷爷,那我们就告辞了。”
瞿老爷子彻底沉了脸, 手中的拐杖狠狠往地上一砸:“瞿温书, 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 明天我就能让瞿氏家主换成你弟弟!”
院内的树木在风中摇曳。
瞿温书原本向前的脚步停驻,片刻后声音极轻的一笑。
“爷爷, 准确说,我没有弟弟。”
瞿温书道,“但如果你是指瞿楚舟,那你大可以试试。”
瞿温书道:“爷爷,这么多年了,你不会还以为,瞿氏仍旧是你的池中之物吧。”
夜风卷起连绵的呼啸声,又将像是某种呜咽的飒飒之音传入耳中。
在瞿温书即将抱着怀中人离开这方小院之前。
楚舟突然道:“连夏,你就这样决定了吗?”
瞿温书动作微微一僵。
连夏的脑袋从瞿温书肩头探出来,眨了眨眼睛:“可是我不想走路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过几天来接我。”
连夏攀着瞿温书的肩膀,朝瞿楚舟抛了个飞吻。
“或者。”
连夏想了想,甜甜的笑了一下,“祝你早日等到打败你哥的那一天,我愿意成为最昂贵的战利品。”
“爱你哦,楚舟弟弟。”
*
或许是因为带着白橙的原因,瞿温书没有再带连夏回郊外的庄园。
而是回到了市区内的另一套别墅。
不再是和宋勘相邻的那套房子,这一套的地段要更好,面积更大,风景也更好些。
别墅内的佣人只有杨叔和做饭的李婶是熟面孔,厚实的地毯看上去奢华贵重,就连内里的装修一看也是连夏喜欢的华而不实风。
全然不符合瞿温书简洁冷调的审美。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经过一路的车程,连夏腿上的伤口终于不再流血,只剩下几个触目惊心的血痂像是印记般烙在腿上。
瞿温书的眉目依然紧绷。
连夏却已经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坐在这套很符合自己的新房子客厅的柔软大沙发里,很欠收拾的伸着伤痕累累的腿去勾瞿温书。
“瞿总,我的宝贝大美女崽呢?”
瞿温书:“……”
原本伤口上的纱布已经被全部浸透。
瞿温书惟恐其他人下手太重弄疼了连夏,连每一个小处都是自己动手。
闻言。
男人沉默许久:“别乱说话。”
连夏扬起小腿踢了瞿温书一脚:“就是我崽。”
瞿温书:“……”
连夏:“那我叫你一声孙子你敢答应吗?”
瞿温书:“……”
手上缠纱布的动作微妙一停。
瞿温书像是忍无可忍连夏的骚扰,语气平淡,但意在警告:“再动一下,今晚就叫一整晚爸爸。”
连夏:“……”
“谁,谁怕谁啊!”
连夏一抿唇,嘴非常硬,那双到处乱探的脚却及其老实的索了回去。
就连苍白的脚尖都怯懦的蜷起来,透白又乖巧。
瞿温书垂眸看了那双脚尖许久,才重新包好最后一条纱布。
原本无暇的肌肤被惨白的纱布分隔成一片一片,看上去终归不那么令人舒服。
瞿温书单手从脚踝轻巧的握住连夏脆弱的腿骨,像是看一件藏品似的看了许久,才凑近唇边,一寸寸向下吻过。
然后。
在小腿唯一有些肉感的位置,留下一个专属的齿痕。
“嘶——”
连夏轻呼了声,又不开心,“瞿温书,你是狗吗?”
连夏坐在柔软而宽高的沙发上,坐姿没规没矩,居家有放肆。
瞿温书却半跪在客厅的羊绒地毯上。
于是。
当他抬起眼时,可以从连夏半掩半开的衣料里看到所有的风情。
连夏惊呼时连带着几不可查的轻颤。
而这几丝轻颤却被瞿温书全数握在掌心、
他的触觉,他的反应,他的动作。
他的一切。
这种内心的某种深处位置被充斥的满足感和阴暗的餍足感不足为外人所道。
却比多少的生意和金钱更让人沉迷其中。
无可自拔。
莹玉般的脚趾在男人修长有力的掌中挣了挣,还没来得及挣脱。
便又被一口咬住。
留下齿痕。
一个。
两个。
三个。
“瞿温书!你是变态吗!?”
连夏终于忍无可忍,狠狠踹了瞿温书一脚,正踢在男人那张无数次为媒体所报道成多么迷人多么英俊的脸上。
男人却连身形轻晃都没有。
他微抬起脸,一条丝线从他唇边拉开,显得暧昧又疯狂。
“连夏。如果下次你还敢受伤,如果下次还有别人让你受伤。”
瞿温书道,“我会杀了他,然后吃了你。”
连夏:“……”
这句话之后。
连夏一直到晚上都还是很乖。
甚至乖乖的一点都不作妖的让瞿温书给自己洗好了澡,然后老老实实的窝进双人床的一侧。
在瞿温书回到床上的时候,又特别主动的缩进他的怀里。
两人接了个绵长的吻。
瞿温书从床头拿过连夏需要睡前服用的药,一份一份看着他吃下,又喝了温水,才亲了亲男孩的额头:“晚安。”
“晚安。”
连夏在瞿温书怀里滚了一圈,又滚回来一圈,没有睡着。
他又打了两个滚,亮晶晶的眼珠在黑暗里显得分外无辜而纯真。
连夏从瞿温书怀里仰起脸,小心翼翼的道:“瞿daddy。”
瞿温书张开眼。
连夏将自己翻了个面,趴在瞿温书身上,压着他:“瞿爸爸。”
瞿温书幽深的眼睛看着连夏。
连夏双手按住瞿温书的肩膀,又伸手去扣住瞿温书的手指。
直到十指相扣。
连夏似乎终于松了口气:“这样似乎很安全,今晚我们就保持这个姿势。”
瞿温书:“……”
连夏的呼吸就吐在在他鼻尖,连每一下的小动作都无比敏锐。
偏偏身上的男孩像是对这个姿势抱有莫大的信任。
过了一会儿,就趴在瞿温书牌的软垫上摊开了软绵绵的四肢,像是个完全开放的姿态。
连夏垂下头,把男人的肩膀当做枕头。
想了想,很是安然的问道:“瞿爸比,我已经叫爸比了。你是堂堂亚太区最鼎盛的风投控股公司老板。”
连夏:“你一定能保持这个姿势,做个正人君子,让我安全的好好睡觉的叭。”
瞿温书:“……”
连夏乌亮的眼睛漂亮又明艳,在一片黑沉的卧室里像是最明亮的星星。
瞿温书喉结上下滚了滚。
片刻之后。
男人涩哑的声音在黑暗之中想起:“对。”
“我会说话算话,宝贝。”
连夏非常满意,于是奖励性的低头,像只欢快的小鸟般啄了瞿温书的喉结一口。
“亲一亲,爸比。睡觉觉。”
瞿温书扣着连夏五指的修长手指不着痕迹的用力了些,然后带着那只纤弱的手一起向内摸去。
“嗯,乖,闭眼。”
*
瞿温书是这个世界上最大号的骗子。
他不仅骗钱,还偏色,还骗感情,还骗身体。
等第二天日上中天的时候。
连夏依旧没能从床上爬起身来。
他窝在属于两个人的大床上愤愤不平的骂了瞿温书整整一个小时,期间不间断享受了来自老男人的腰背肩颈按摩,并喝了两杯温水,吃了两块小蛋糕,还收到了新一期的零花钱。
但连夏依旧不太高兴。
他哼哼唧唧骂骂咧咧的被瞿温书抱进浴室洗好了澡,又擦好脸,被哄着亲亲了好几下。
瞿温书问:“中午想吃什么?要出去玩吗?”
像哄骗小孩。
“不去。”
连夏努力好几次,终于成功从瞿温书怀里跳了出来,“我要出去工作。”
瞿温书一愣,随即道:“母亲就住在我们旁边那栋房子,如果你愿意,今天可以过去看看她。”
“不。”
连夏漂亮的脸一偏,任性的扭头出了卧室,光着脚从衣柜里挑出瞿温书宽大的T恤套在身上,两条未着任何的细腿从下面露出来。
“刚刚导演给我发信息了,你之前给我安排的那档综艺新一期后天就要开,爸比,你高兴吗?”
瞿温书:“……”
这是两人床笫间往往连夏受不了的称呼。
而现在,似乎一夜之间,这个狎昵又隐晦的称呼被男孩亲自搬出了光天化日,在烈烈夏日中被瀑露和展示。
瞿温书长久以来的家教和礼仪告诉他这是不应该的。
可似乎……他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就像他们本就应该如此亲密。
瞿温书不止一次后悔过替连夏答应那档综艺。
或许换句话说,从综艺正式开拍的第二天,他就已经开始后悔。
可现在两个人的关系才逐渐开始好转。
哪怕只有一点点。
瞿温书深吸了口气:“好。明天我让我的私人飞机从门口接你,城郊别墅的医疗队会跟你一起去。”
“好呗。”
连夏在床边坐下,回头用像是时刻含着水的眼睛瞧了瞧瞿温书,又撇嘴,“反正就算我不带你也会偷偷安排他们来,还不如直接跟我去。”
连夏想了想,又弯弯唇:“瞿温书,你是不是特别担心我?”
“……”
瞿温书想说什么,又最终忍住了。
他走过去弯下腰,捡起昨晚被乱丢一地的连夏的脏衣服,走出卧室前又停了片刻,“是。”
“我希望你时时刻刻在我身边。”
瞿温书道,“所以连夏,空闲时也想一想我,好吗?”
连夏眨眨眼睛。
*
卧室厚重的沉香木门被打开又合上。
瞿温书亲自将连夏每一件贴身的衣物放进衣筐,目光落在底衣上斑斑点点的痕迹,看了许久,合上盖板。
他在二楼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拨通电话。
“是我。”
男人低沉而幽冷的声音响起,“连夏的那档综艺,有一个叫做戚韶之的画家嘉宾。对,换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