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跟着文姬往花园的方向去了, 到了一处亭子刚刚落座,便有下人端着两碗莲子羹上来了。

  徐然的眼睛跟着那下人的手一起游动着。

  文姬看着徐然那看见莲子羹便挪不开眼睛的样子,便相信了文山说得话, 这小徒弟就喜欢这莲子羹,还以为徐然做过大将军的人了, 已经不会这般孩子气了。

  看来文山带大的孩子如他无二。

  “你师傅也喜欢吃这莲子羹, 每每吃到时,眼睛都会笑得眯起来。”文姬扯着两人都相熟的文山打开话题, 来拉近她与徐然的关系。

  自己生的那个孩子,一天都没有在身边待过, 等自己整理好后, 打算接回来时, 发现已经长歪了,好在又自己看管着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没想到去了晋国便原形毕露。

  最后文姬在一查,发现不得了,北慕嵩背着她干了好些事, 加起来十条命都不够赔的,最后是文山怕自己难过, 将人流放关押,没想又跑出去作妖了,这次将自己作没了,也好, 自作孽不可活。

  “原来是这样, 我小时候还以为山上种的一大片藕是给我准备的。”徐然真的以为文周山上的藕是给她种的, 到头来是自己那个馋鬼师傅。

  “许是也是为了你。”文姬替文山说着话。

  “绝无可能师母,师傅只会种他喜欢的, 和您喜欢的。”说完你喜欢的后,徐然便指着外面一颗树问道,“师母,可是喜欢这种树。”

  这树与文山在文周山时常待的树下一样。

  文姬顺着徐然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树的确是自己最喜欢的树,只是徐然说如何得知的,文山告诉她的?

  “师母不必惊讶,此树文周山上也有。”徐然给文姬解了疑惑。

  文山默默地做了什么,文姬这是知道的,当年被陷害赶出了北境也是真的逼到了绝境。

  “你与那长公主一定要好好的,勿要同我与你师傅一般错过这么些年。”文姬小心地劝告着后辈,希望她们不要重蹈覆辙,能好好地相守一生。  “会的,师母,我会与姐姐好好的。”徐然郑重地点点头。

  “你父母哪,便看他们爱待在哪里,在北境没事还能一起聚聚。”文姬很是喜欢徐母,徐母会很多东西,这是她长在贵族里面学不来的,她很喜欢田园生活,自然对徐母更是看重。

  文姬知晓徐母来宫里会不自在,宫里规矩多,便在宫外置办了宅院,专门让人在周围多加看顾。

  “嗯,等晋国安慰了,再来询问父母的意见。”徐然并非一定要父母在身边,只要他们安康一切都好。  ————

  等徐然回到宁晋溪身边的时候,宁晋溪已经与文山谈妥了,借兵的事。

  “师傅,我们便先行回去了。”徐然临走时还不忘跟文山打招呼,文山与文姬两人站在台阶上目送着徐然与宁晋溪的离去。

  “晚上去见见伯父伯母吧,我们可能留不了多久了,晋国已经开始乱。

  了。”文山告诉宁晋溪,晋国如今已经初见内乱的端倪,府郡里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皇帝宁言沉迷于炼丹,此事已经摆到明面上了。

  一旦证实皇帝与晋国婴儿丢失案有关,便是那些府郡出兵讨伐暴君的理由,宁晋溪必须赶在那些府郡冒头之前赶回去,不然这些人怕是会以为晋国皇族已无能用之人。

  太子年幼,扶持一个年幼的傀儡皇帝,自己坐在后面当真皇,不少人都打着这个注意。

  徐然也知晓如今晋国的情况多等不了,也想着离开前带着宁晋溪去见见二老,好让二老不会那么担心自己。

  只是没想到徐母见到宁晋溪时,便将宁晋溪抱在怀里说着受苦了的话。

  徐母当真是喜欢宁晋溪啊。

  与徐父徐母一同用过饭,说起要回去的事,二老都表示支持,两人都有各自的责任,让她们不要担心自己两人,在北境过得很好。

  之后的几日,徐然与严明礼还有傅文卓一同练兵,这是傅文卓第一次亲身实战,白清如看着傅文卓臭屁地将自己的战袍穿了脱,脱了穿。

  “赶紧收好,洗洗睡了,明日便开拔了。”这几日白清如与宁晋溪两人也是几乎没有休息,两人把所有最坏的情况都盘算了一般,大军从北郡进入晋国,玄甲军在中都城周边震慑府郡的那些不臣之心的人。

  徐然看着文山替自己准备的战袍爱不释手,玄色的铠甲泛着光泽,一看都是工艺俱佳的手艺,腰带里封着徐母与文姬去寺庙给徐然求的平安福,宁晋溪也有一份。

  “早些休息。”宁晋溪摘掉头上繁琐的配饰后,看着徐然还在哪里站着。

  “就来。”徐然将自己佩剑放在盔甲上面,便走向烛火旁,吹灭了蜡烛,不出意外这可能会是她们这段时间最后的安稳觉了。

  徐然揽着宁晋溪的腰,埋在其脖子里面,寻了个舒坦地位置睡下了。

  ————

  翌日,天气转凉,已经是初秋时节了,徐然让宁晋溪多添了一件衣服,送着宁晋溪上了马车,才骑着骏马,腰间别着海棠剑,手紧紧地握住。

  只是这次她是主帅,还是以晋国大将军徐然的身份,女子的身份,做回了自己,不再是当初借着哥哥的身份苟活的人了。

  “启程。”徐然骑马立在三军之前,拔出海棠剑大声地宣告道。

  “驾。”徐然跨着骏马先起步,紧随其后的是严明礼与傅文卓两人。

  傅文卓第一次发现徐然如此有魅力,从此徐然便是傅文卓追赶的对象,要像徐然一样,统领三军。

  白清如原本有些担忧地掀起车帘往外看着傅文卓,见到傅文卓没有任何不适后,才放心地放下帘子,倒是惹得宁晋溪有些诧异。

  “傅家也是将军世家,清如勿要如此担忧。”宁晋溪开解道。

  “殿下所言,我也知,只是今乃是她第一次上战场。”白清如将自己为何担忧的事给宁晋溪说了。

  “有然然和明礼在,不会有事的,鸟儿都得让她自己去天上飞飞,不能一直关在笼子里。”宁晋溪继续道。

  “嗯,知晓了,殿下”白清如也知傅文卓不可能一辈子活在父辈与自己的庇佑下,她自己也不会愿意。

  依旧是坐着船来北郡。

  北郡早就没有往日的繁华,一片萧瑟,徐然等人便在此安营扎寨了,徐然与宁晋溪回到当初差点让她们死别的北郡府。

  “姐姐,真想给这里拆了。”徐然牵着宁晋溪站在北郡府的门口。

  北郡府里面已经被士兵清理干净了,当初困住自己的地方也已经填平了。

  “改寺庙吧,超渡那些亡魂。”宁晋溪捏了捏徐然的手道。

  也只能这样了,拆了的话也太劳民伤财了,改修寺庙是个不错的办法。

  北郡城的百姓不少人都曾经见过长公主与严明礼的人,自然知晓这位是当朝右相,宁晋溪以北郡为起点。

  将宁言食婴儿的事传来出去,无风不起浪,早就已经有人怀疑了,整个晋国范围内频繁出现婴儿的丢失,这肯定是朝廷做的。

  各府郡也得到消息,宁晋溪带着大军杀了回来,中都城内许久都没有这位传奇长公主的消息了,还以为是被皇帝给杀害了。

  如宁晋溪与白清如所料,原本蠢蠢欲动的府郡都安静了下来,正主都回来了,他们那些都言不顺名不正的,守着一个府郡当个土皇帝也不错,省得掺乎进皇家之事,引来杀身之祸。

  不过也有府郡真的不信邪。

  那就是徐然的老家梨郡,梨郡郡守高义居然发兵讨伐暴兵,要为死去的婴儿夺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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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言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宁晋溪居然没有死,不仅没有死,还带着兵回来了,就连府郡也敢来掺乎皇家之事。

  宁言被气得头疼之症又犯了,赶紧又给自己喂了一把丹药,陇秋在宁言身边站着,看着宁言毫不客气地将毒药喂到嘴里也不曾阻止。

  无所谓,反正她欠宁言的早就还清了。

  只是陇秋没想到宁言会这么快对自己人下手。

  她看着宁言宣来了张恭,“陇秋,你先回去吧,朕有事要与张大将军商议。”宁言将陇秋打发走了,只留下来张恭一人在重合殿里跪着。

  “你知道朕平生最恨那种人吗?”宁言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恭缓缓问道,语气有些癫狂,配着宁言如今这副病弱的样子,就像是从地狱刚刚爬起来的恶魔一般,在张恭耳边低语。

  “臣不知。”张恭跪得笔直,当他得知徐然带兵回来时,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的结局了,只是来得比他早一些。

  “朕最恨背叛者。”宁言趴在张恭耳边轻声说完后,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回龙椅上坐好,“阴沟里的蝼蚁也试图冲出枷锁见到扶光?”

  宁言看张恭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动物一般,的确张恭的成长路如同冷血的动物一般长大,直到在军中的那几年遇见了徐然,遇见了严明礼,和其他活在阳光下的人。

  他开始渴望阳光照在自己身上,最后发现自己早就不配了,那他唯一要做的事便是不准那些污秽沾染上徐然与严明礼身上。

  他偷偷的观察着徐然,默默地帮她在其身后摆平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就像当初楚门关那一家子人安排活计,这种事张恭做过不少,只是他从来没有说。

  “真是伟大,做了那么多事,却一件都没有说,我倒要看看你死了,你的好兄弟们会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宁言挥挥手,藏在暗处的侍卫便都冲了出来,将张恭围了起来。

  “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宁言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