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带着文山借给宁晋溪的五万兵马, 一路南下,直接打到了中都城前,皇帝的调令此时早已不好使了, 各府郡的人都在隔岸观火。

  在等着晋国的皇室相互弑杀,要是宁晋溪不足以撑起晋国的话, 那他们便有机会了, 只是梨郡的郡守却是非要再次时往前冲,带着为数不多的兵力, 借道赶到了中都城。

  与徐然的兵马撞了个正着,宁晋溪坐在马车里面听着严明礼从前面传回来的消息, 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只是微微地不悦。

  这太守未免太过于急着送死了吧, 带着几千兵马便赶来了,真以为晋国皇室都是死了吗?

  “将人带过来。”宁晋溪吩咐道。

  严明礼得令,赶紧驾着马奔向队伍的最前面,徐然端端正正地骑在骏马上,与梨郡郡守对视着, 哪怕徐然的眼神是从血海里厮杀出来的,那郡守居然一点都没有退缩, 这倒惹得徐然有些侧目。

  梨郡郡守居然如此视死如归。

  察觉到严明礼上来了,“高郡守,这是何意?”徐然高声问道。  “求见长公主殿下。”高义见后方有将领上前来了,赶紧高呼, 自然是知晓其后方便是长公主的车队了。

  “这就是你求见的方式?”徐然挑眉, 看着高义身后的几千人马, 微微侧了身子才看清这高义身后并非全是壮丁,还有不少年迈之人, 这是做甚?博取同情?

  “高义无谋逆之心,只求长公主替我们做主。”高义身后的人也跟着高喊求长公主殿下做主。

  声音之大,宁晋溪即便在后方也听见了,只是不确定他们所求之事是不是与她心里想的事一样。

  “殿下,要上去看看吗?”白清如问。

  “去看看吧。”宁晋溪与白清如换上了骏马骑着马往前方驶去。

  刚刚到队伍前面,宁晋溪一露面,高义连忙从骏马上索了下来,跪在地上,徐然看不懂高义的所作所为了,又好似能明白高义。

  其身后的数千人队伍也跟着一起跪在地上,瞬间激起了满天尘土。

  宁晋溪的马踱着步子,踏到徐然身旁站定。

  “高大人,这是做甚?”宁晋溪也很是不解,但是顺着徐然眼神示意的方向,看见了高义背后的那些人,便什么都明白了。

  “都起来吧,此事我会给你诸位一个交代的。”宁晋溪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将自己的态度传递下去。

  “我等愿追随长公主殿下。”高义依旧是不起。

  宁晋溪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徐然,徐然也知,高义带来的人恐怕便是那些丢失了孩儿的百姓。

  可徐然不敢赌啊,她可输不起,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真心来投靠的,三年前吃过太多的亏了,让她不得不谨慎一点。

  宁晋溪也是如此想法,“不必了,有大将军徐然在便足够了。”徐然的名号再次出现时,高义脸上是震惊的。

  高义原本以为面前这个有着魅惑众生的面容的将军是傅文卓,居然是徐然。不是说大将军三年前死于大火里吗?这是怎么回事?

  傅文卓坐镇后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难道前面有人在想自己,一定是白姐姐。

  “诸位,先行回家,静待好消息,今日我徐然在此立誓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徐然的声音比宁晋溪的声音洪亮些,那些在后面的人也听见了。

  徐然的这些话显然是被听了进去,高义起来了,其身后的人也跟着起来了,宁晋溪看着这一幕,很是欣慰,大将军被接受了。

  当年那个大将军依旧是众人心里所神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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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营扎寨,准备后日便发起总攻,也是为了城里的百姓,如果里面的官员愿意打开城门,与暴君宁言决裂会少很多伤亡。

  “高大人,真是高义之人,这杯酒我敬你。”严明礼敬高义一杯酒。这么多郡守都不为所动,只有高义带着为数不多的人赶来了。

  高义却没有欣然接受,“说来惭愧,我并非一开始就同百姓站在一起,火没有烧在自家,便没有作为。”说到此,高义有些愧疚,当初那些百姓来寻自己替他们找孩子时,自己搪塞了不少人。

  直到自己的孩子也不见后,才能感同身后,原来召集的这些人是想自己带着这些人打到中都城来自己讨要一个公道。

  众人都没有再说话,这也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在座的都知道这些孩子干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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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安静的军营里来了个宁晋溪意想不到的人,沈如月。  “求殿下,救救陇秋。”沈如月跪在宁晋溪的脚下,声泪俱下的祈求道。

  “起来说话。”宁晋溪不喜欢人跪在自己面前,晋国的礼节也没有臣子见到君主便要下跪行礼这一说法。

  徐然也听说了沈如月来了,本想与宁晋溪一同去见沈如月。可玄甲军今夜便要到了,作为统领,徐然必须要去接他们。

  只能等将玄甲军安顿好了再去见见沈如月吧。

  宁晋溪可还记得当初就是这个陇秋告的密,徐然的女子身份是陇秋透露出去的,还有那城南酒坊的两百多条人命都是陇秋的手笔。

  如今居然还需要人去救,这让宁晋溪有些不愿,陇秋该死,不管于公于私都该死。

  可沈如月接下来的话,让宁晋溪产生了一种此人还有得救的感觉。“陇秋不愿替皇帝炼丹,被皇帝囚禁于天牢内,如果明日陇秋再不给皇帝炼丹,皇帝便会处死她了,求殿下救救她,我愿意用余生来伺候殿下,为奴为婢。”

  沈如月已经没有其他筹码了,只有她自己了,还有一身的医术。

  “你说陇秋不愿给皇帝炼丹?”宁晋溪有些不信,陇秋可以说是一个毫无道德感的人,两百多条人命说下毒便下毒,如今怎么会下不了手。

  “皇帝要拿太子炼丹,那些术士都被皇帝全部杀光了,如今中都城已经变成了古城,皇帝抓不住其他的术士来为他炼丹,便将注意打在了陇秋身上,陇秋不愿意,已经被关在天牢里面三日了。”

  说着沈如月又跪了下去。

  “你先起来,什么炼丹用太子,太子又不是婴儿。”宁晋溪被沈如月说得话,弄的晕头转向的。

  沈如月被宁晋溪拉起来,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茶水后,才有缓下来,这才细细地给宁晋溪讲起她离开中都城后发生的事。

  皇帝原本打算抓住长公主回来炼丹,一劳永逸。可惜宁晋溪吉人自有天相,没有被抓到,宁言还未丧心病狂到如今地步,依旧是让人去外面偷,后面婴儿越来越少,可皇帝用的丹药却越来越多。

  他必须看着婴儿下丹炉才能安心吃下丹药,陇秋倒是自从那日救下一个婴儿后,几乎每日都会偷偷从宫里带出一个。

  但是皇帝发疯的时候,已经将丹房的术士都杀光了,正准备出去抓术士回来时,徐然带着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哪怕是派出去了,也回不来,便逼着陇秋去给他炼丹,陇秋却一直记得当初带那个婴儿回家时,沈如月说得话,如果敢做伤天害理的事,便一辈子不理自己,回上山陪师傅,陇秋自是不敢,也不愿继续助纣为虐了。

  便假意给皇帝炼丹,其实悄悄地将婴儿运出了宫里,丹药也是原来的配方,药效是一样的,只是皇帝却已经受过了这种剂量,他觉得陇秋没有好好炼丹。

  终究还是被发现了,皇帝也变得疯魔起来,觉得其他人血脉不行,同胞的妹妹可以借命,那自己的儿子自然也可以。

  “陛下,我不愿炼丹。”皇帝诧异地看着陇秋,像是看一个陌生的人一般,要是换在从前,这丹药炼制初期,陇秋怕都会迫不及待地想试试这丹药是如何练成的,如今自己给她这个机会,居然还将婴儿悄悄送走。

  “朕可以不追究你私自送走婴儿的事,只要你替朕练出这枚丹药便好。” 皇帝让人强压着陇秋站在丹炉前,可陇秋依旧不动。

  “你当真不肯为朕练丹?”皇帝撑在案记上,显然他已经撑不住了,要是没有新的丹药,他会没命的。

  可是如今找不到能炼制丹药的人,只能先将陇秋关押下去,希望陇秋可以识时务点。  皇帝不是没想过来抓沈如月来威胁陇秋,可是去的人,全都在靠近那房子那一刻暴毙而亡,陇秋早就在房子周围布下了毒药,只要人靠近便会毒发身亡。

  陇秋住得偏,一向没有人来,沈如月自然察觉到了威胁,将家里的婴儿安顿好,便逃了出来,求到宁晋溪这里来了。

  “这事本宫要与大将军商议一二。”宁晋溪吃不准是不是陷阱,徐然对她太重要了,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真的要救也只会派其他人去救。

  “我去救。”徐然从外面走进来说道,刚刚她在外面也听到一两句。

  “不可,太冒险了,换其他人去。”宁晋溪不愿徐然去冒险。

  徐然知晓宁晋溪的担忧,上前一步握住宁晋溪的手缓缓道,“她曾经救过我,当初我被宁言的人刺伤又被烧伤,是陇秋来包扎的,我记得她手腕处的标志,不会认错的。”

  此话一出,不仅是宁晋溪不敢相信,就连沈如月也不敢相信,算算时间是自己被囚禁在陇秋住处的时候,的确有一夜陇秋一夜未归。

  “那便去吧,你留下。”宁晋溪要扣下沈如月,就怕是陷阱,陇秋如此在沈如月,扣下沈如月,哪怕是陷阱,陇秋也会忌惮一二。

  “放心吧,我会带着陇秋回来的。”徐然对着沈如月轻声道,虽说当初的确是沈如月说漏嘴的,可沈如月曾经在军营里陪着自己打仗,像是亲姐姐一般照看自己,有些年少的恩情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