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城皇宫内, 皇帝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吃着丹丸,看着眼前的奏折,突然眼前一黑, 皇帝像是已经习惯一般,先是将眼睛闭上, 缓了好一会, 才睁开眼睛。

  可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变得清明, 而是模糊不清,皇帝这才开始着急, 赶紧摸索着将盒子打开, 从里面捏出两个丹丸丢入口中, 快速地咀嚼了两下,便吞入腹中。  眼睛这才缓缓地看得清,皇帝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他必须加快计划的进度,不然他可能等不到丹药练成的那日便会先是五感尽失,再是四肌无力, 最后走向死亡。

  当即招来了季子路,此刻只有季子路能担此大任, 因为此人睚眦必报,心眼堪比米粒,此事用他甚妙。

  “参见皇上。”季子路被招来重合殿内,大抵是知晓的皇帝是想自己干嘛。身为皇帝近臣当然有几分揣测圣心的本事在身上。

  “你速去北郡将人给朕悄悄地带回来。”皇帝撑着自己膝盖, 说话声音有些小, 就是这一句好似又耗尽他的力气一般。

  季子路知晓皇帝说得是谁, 看着皇帝如此苍白无力的脸,季子路心中认定了, 自己听到的传言是真的。

  “那让张大将军跟臣一同前往吗?”季子路见皇帝没有给自己指派帮手,就靠自己这残缺的身体怎么可能带得回宁晋溪那个女人。

  说不定自己还会折在哪里。

  皇帝闻言,先是嗤笑一声,后缓缓道:“不用,你自己去,到时直接去北郡府,自会有人会接应你。”

  张恭暂且留着,以防外一日后还能用上也不一定,背叛他的人,就这么让他死了,未免太便宜他了。

  皇帝就是用张恭才将宁晋溪等人引到北郡去,整个中都城也就剩下白清如这个有脑子的人,掀不起什么大浪。

  等自己计划成功之时,有得是时间清算这些人。

  这么想女子当政,自己偏不让这些人如愿,自古便是男子为尊,他怎么可能会让这群女人爬到他的头上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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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子路出皇宫时,遇见张恭,“季大人,这么急匆匆地是去哪?”张恭想从季子路这里套话,想知晓皇帝接下来的打算。

  季子路也不是傻子,皇帝不让张恭跟着,肯定是觉得张恭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自己之所以跟皇帝一气,并非皇帝有多么信任自己,而是自己对长公主也恨之入骨。

  皇帝不信任何人。

  “无事,只是皇上想吃些南方的水果,让我去一趟。”季子路故意想把张恭的视线引去南方。

  只是张恭也没那么蠢便是了,对季子路的话也就信了一半,皇帝的确给季子路交待了有些东西,要季子路去办,需要离开中都城。

  离开中都城能去哪里呢?真的是南方?

  翌日,季子路出发时,张恭便派人跟了上去,想要探清季子路到底去往何处,只是季子路让自己的替身先行一步,往南方去了。

  自己则慢悠悠地混在商队里往北去了。

  季子路倒不担心自己露馅,哪怕是露馅了,自己已经到了北郡,能耐他何。

  自己中都城养尊处优惯了,不下马车也是正常,要怎么发现自己不在哪马车上,只能等到南方时,才能确认,到那时,自己恐怕已经带着长公主回中都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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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宁晋溪与徐然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大概是两人在一起,没了担忧,睡得都比较香甜。

  徐然先一步起来,挑开窗帘看着外面一片火烧云,有些兴奋地叫宁晋溪来看,只是话音刚落,想起来自己与宁晋溪早就不如从前那般亲密了。

  宁晋溪自是看清了徐然垂下的眸子里短暂的酸涩。

  坐起来,假意自己睡落枕了,让徐然来扶自己,扶着自己走出房门,到了院子里面,昨天的刺客让带来的随从们都留在的宅子里面,院子里各处都有站着人看守着。

  徐然转身看了一眼房顶,果然,房顶上也站着一个。

  难怪宁晋溪说有人守着,就这来了人,那打斗声自己肯定会醒。

  看着天边的火烧云一点点的变换颜色,直到消失。“去找北一吧。”宁晋溪最后看了一眼天边还剩一点霞光。

  “好,我陪你去。”徐然也知道破局的关键可能就在北郡府,也不在拦着宁晋溪了,只是多带了些人。

  剩下的人,除了守家的,全安排出去打探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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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不巧。北大人,去参加古师爷的生辰宴了,不再府上。”说话的人正是每日给阁楼上的怪物送吃食的小斯。

  徐然自是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和一股难以形容恶臭,看了宁晋溪一眼,便知道宁晋溪没有闻到,可能是蛊虫的缘故,自己的嗅觉灵敏了许多。

  “那我们在这里等着北大人回来吧。”宁晋溪递的是右相的帖子,这小斯也不敢怠慢了几位,听宁晋溪说要等,赶紧将人请进屋内,让人上茶。

  小斯吩咐着府里的人好生照看这几人,不要让这些人接近阁楼后,才出门去寻北一,告诉他府上来了贵客。

  府里的小斯怯生生,上完茶,便站在一旁候着。

  宁晋溪准备喝一口茶时,被徐然拦下了,现在非常时期,最好是不要喝外面的茶,连点心都不能碰,一起来的随从更是竖起耳朵听着这府里的动静。

  来之前徐然便吩咐过,注意听阁楼上的动静。

  只是坐了个小半天了,一直很安静,饶是徐然这等好听力,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

  忽然徐然将茶杯打碎,故意借着声响来探测阁楼上的动静,还是没有什么声音,不过一直守着他们的小斯,连忙跑过来将碎片收拾干净。

  “这位爷,我这就去给你换一杯新茶。”说完那小斯便急匆匆地走了,生怕自己照顾不周惹得贵人生气。全然忘记之前那个小斯的吩咐,让他守着这些人,别靠近阁楼。

  徐然从腰间拔出匕首,在宁晋溪还未反应过来时,给自己的手臂轻轻地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冒露了出来。

  宁晋溪用手捂住自己的惊呼,想拿东西给徐然包扎一下,被徐然止住了,她好像听见了,一声沉重的呼吸声。

  “嘘。”徐然竖起食指放在自己嘴前,示意宁晋溪稍安勿躁。

  徐然一步一步挪到了阁楼的入口处,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刚想顺着楼梯往上走,被宁晋溪拦住了。

  又是点了那个黑脸大汉让其在前面开路,他身手在这群人里面算是佼佼者,其他人则在原地坐好,以免小斯回来一个人都没有后,打乱计划。

  今天也提前知晓北一会去参加古师爷的宴席,这才寻了个时间差来探查这阁楼的秘密,或许这就是北郡如此诡异的原因也不一定。

  徐然手上的血还在流,甚至顺着指尖有往下滴的迹象,被宁晋溪用手帕按住了,“够了。”宁晋溪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生气,她不喜欢徐然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许是听出来宁晋溪语气的中怒意,乖顺得将手帕按在自己的伤口处,血腥味已经够了,她已经听到越来越厚重的呼吸声,像是在努力压抑自己一般。

  三人越往上走,越是能闻见隆重的血腥味和恶臭臭,这院子里的焚香都掩盖不住的味道了。也越靠近上面,越是能听清那厚重呼吸声,像是什么庞然大物的呼吸声。

  在要靠近阁楼的入口时,“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撞击门的声音。透过微弱的火光,徐然看清了眼前是一道厚重的铁门,铁门上一道小窗户。

  门里那东西不停地撞击着铁门,好似像破门而出一般,饶是如此厚重的铁门都微微发颤。

  刚准备打开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便听见身后传来北一的声音。

  “还请诸位下来一叙。”北一这样站在楼下,看着上面的三人,徐然的手赫然已经在小窗户的把手上了,只要轻轻地一拉便可以看见里面,只是这黑灯瞎火的着实看不太清。

  徐然将那黑脸大汉推到楼梯口,假意他先下,顺势打开窗户,宁晋溪也心有灵犀地往里一照,徐然顿时血色全退,猛地管上来窗户,拉着宁晋溪便往下走。

  里面的东西还能称为人吗?

  北一看见徐然这毫无血色的脸,便知晓这人定是看见了里面的东西,顿时起了杀心,只是看清了长公主与此人牵着的手。

  未曾听闻长公主有过爱人,除了大将军,又见此人除了脸和气质与大将军不同之外,身形与大将军徐然无意,这难道是长公主的菀菀类卿?

  不管如何,看见两人牵着的手,北一暂时放下了杀徐然的心。

  “参见右相。”北一适时地给宁晋溪行了一礼。

  “免礼。”

  “北大人,何不解释一下,为何管控城门,只进不出。”宁晋溪看自己身份被识破,也不在伪装,而是开门见山地问北一为何只让进不让出。

  北一以为宁晋溪会直接问起楼上阁楼的事,没想到长公主不按常理出牌,他不敢确定长公主看见没有,若是也看见了,那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宁晋溪没有问阁楼上的东西,因为哪怕她没有看见里面到底是什么,可她能感受到徐然牵着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等下到楼梯口时,宁晋溪才看清徐然血色全无的脸,徐然是谁?当初在战场上杀敌最多的将军,更何况击杀了南蛮第一猛将蒲煞。

  见了那么多生死的徐然还能吓成这样,宁晋溪怕问了会惹得北一狗急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