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年来宁晋溪睡得最好的一次, 自然醒得也格外早,本想今日还能与身为花颜的徐然一起吃个早饭,就像曾经与徐然那般一同用早饭, 然后各自做些自己的事。

  谁知道刚到饭厅时,翠菊便说花颜祭司一早就离开了, 走得匆匆忙忙的, 宁晋溪看着桌上摆着的都是徐然平日里最爱吃的一些点心,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只希望暗探可以快些从南蛮打探到消息, 在大将军祭奠前赶回中都城,这样她就可以确认花颜到底是不是徐然了。

  宁晋溪这两日格外的忙碌, 忙着准备大将军的祭奠, 在宁晋溪心里这是大将军的祭奠, 而非自己的爱人徐然的祭奠。

  大将军是她建在所有女子心里的一个信仰,以女子之身,做到了男子都无法做到的事,以此来勉励女子们更加勤学好读,为了追寻自己的理想而努力向上。  三日后, 徐然接到长公主的邀约,请她去参加大将军祭奠仪式, 这才刚刚出门,外边便已经浩浩荡荡地走着不少人往城外走去。

  手里都拿着一束菊花,徐然见此不免得有些震惊了,宁晋溪搞得未免也太大阵仗了。

  一路跟着这些人往城外的墓地走去。

  刚刚到, 翠菊眼尖便发现了徐然, 上前将手里多余的菊花递给徐然, 便带着徐然往上走,普通老百姓山下建了一个专门给百姓用来祭奠大将军的墓碑。

  半山腰才是大将军真正的墓地。

  徐然到时, 偌大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穿着官服的女官了。

  这规模应该是中都城内所有的女官都来了吧,徐然在心里感叹道。

  徐然跟着翠菊到了队伍后面排好队,看着宁晋溪一身素衣,站在最前面,声音里带着坚定,在对女官们说着女子入朝的壮举多亏了大将军,又展望了一下未来晋国的未来该如何走。

  周围的女官听了都热血沸腾的,徐然也被感染了。不可否认宁晋溪有为君的本事,只是当初没有想到自己为君,不然靠着自己当时的兵力,将宁言从皇位上踢下来也不算难,只是名声不好听罢了。

  等轮到徐然上前送花时,徐然在心里默念:“不管里面埋着的是谁,希望你下辈子可以顺遂。”

  等女官们祭拜完了,徐然站在一旁等着宁晋溪,她还要跟宁晋溪套套近乎,这样才能将自己父母在何处的事套出来。

  没曾想,她看见了严明礼,身后还跟着不少武将。三年未见,严明礼都留起来胡子,人也变得黝黑了许多,露出的手腕处还有烧伤的痕迹,终是自己连累了他。

  严明礼身后的武将不乏眼熟之人,这些人都是自己曾经的部下,这次依旧是宁晋溪讲了几句,便让开了。

  武将的祭拜果真是不一样,个个手里拿着三炷香,对着大将军的墓碑,拜了三拜,便将香插好转身下山了。

  当徐然以为结束的时候,皇帝派人来了,来人正是一瘸一拐的季子路,“怎么变瘸子了,还有一只手呢?”徐然有些疑惑,自己走的时候,这人还耀武扬威的,怎么三年后变得如此苍老,活脱脱地一个小老头了。

  之前在城门口看见时,季子路一直没动,原来是这个缘故,上次定然是装了假肢。

  季子路很显然怕极了宁晋溪,连眼睛都不敢往宁晋溪那边看,今日也是故意扮得如此可怜,假肢都没有戴,希望长公主能对他高抬贵手一把。

  皇帝派季子路来就是为了来恶心宁晋溪的。

  正如宁晋溪当初可以直接将季子路杀了,可是宁晋溪只是废了季子路的一条腿和一个胳膊,让季子路在整个中都城面前爬着回皇宫,也是为了做给皇帝看,留着季子路也是给皇帝提醒,自己一直记得大将军的死。

  让皇帝一直活在恐慌之中,的确,皇帝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觉了,李药师配的药,皇帝是一口不敢喝。

  陇秋的疗法,总是猛烈,皇帝的身子已经快亏空了。

  徐然站在那里总是觉得有些有一道视线一直粘着自己,转身便看见傅文卓与白清如看着自己,尤其是傅文卓一副要哭不哭样子?

  睹物思人,傅文卓是睹自己思自己,可自己与傅文卓的关系也没好到这种地步啊,就在徐然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

  傅文卓上前来了,“花颜祭司,可否请你吃个晚饭,想问问徐然曾经在南蛮的事,我实在是太想我这个好友了。”

  徐然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许是察觉到自己的理由没有什么信服力,转头瞄了一眼白清如,见对方对着自己点头,只好继续又道:“我曾经以为有许多时间与徐然相处,没想到世事难料,我很是后悔从前没有多些相处,所以想问问徐然曾经在南蛮的趣事,多些追忆她的回忆。”

  徐然显然被傅文卓这话恶心到了,可这个理由,也让她无法拒绝,想着这两个人与宁晋溪想来亲近,应当也能知道自己父母在哪里,当即同意了。

  招呼都没和宁晋溪打,三个人便跟着大部队下山了,当宁晋溪忙完后,发现徐然已经不见了,招来人问过之后,才知晓这人是被白清如和傅文卓带走了,想着白清如也是个有分寸之人,便由着去了。

  夜里的晚饭,傅文卓让人上了些,她少数记得的几样徐然喜欢的吃食,不管这人是不是徐然,都先按徐然来办了。

  ————

  “白姐姐,你说那花颜是不是徐然假扮的。”还未等白清如回话,傅文卓又继续自言自语,“如果不是的话,那她如此靠近长公主是为何?”

  “.....”

  “要不我们查查这花颜到底是有何目的吧,不然按殿下如今那遇见徐然的事就乱了心智的模样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白清如终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傅文卓便已经敲定如何套路徐然了,白清如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承认,傅文卓的担心有毫不多疑,不管是南蛮的人还是皇帝都人,都知道曾经长公主与徐然之间的事,如今突然冒出一个与徐然如此相像的人。

  这种像并非外貌这等肤浅的像,而是一种感觉。

  ————

  徐然刚到傅文卓的院子时,看着里面用心的布置,便知道这二人一定是住在一起了。

  是了,傅文卓自家中搬出来后,便买下了一间三进三出的院子,院内都是从家里带来用惯了的丫鬟和家丁。

  徐然一时间真是有些羡慕傅文卓与白清如,嘴角的苦涩怎么都压不住,直到傅文卓叫着自己过去吃饭时,徐然才收敛好心神。

  饭桌上傅文卓一直在劝徐然酒,怕眼前这人酒量过大,还特意给徐然换了烈酒,酒过三巡后,徐然因着心里的苦闷,对傅文卓的敬酒一杯又一杯的下肚。

  终究还是醉了,开始扶着头,久久不言语,白清如在一旁一直看着两人都战况,看着徐然醉了,赶紧戳了戳傅文卓,感觉到时候了。

  “花颜祭司?”傅文卓叫了一声,徐然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她有些分不清这是不是在叫自己了。

  她记得自己不叫这个名字。她叫徐然。

  “白姐姐她真醉了,你快问吧。”傅文卓赶紧转头给白清如说道。

  白清如看着眼前这个面容金线媚态,可举止却洒脱至极人,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徐然?”

  傅文卓被惊到了,没想到白清如会问得如此直接,就在徐然准备回答时,宁晋溪到了。

  “你们在做什么?”宁晋溪一边往这边走来一边问道,她看着徐然的背影有些佝偻着了。

  刚刚靠近就闻到了一股酒味,看着桌上放着好些东倒西歪的酒瓶,便知晓这几人没少喝。只是在一看徐然都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傅文卓还能好好地躲在白清如身后,很好,还知道躲着自己。

  宁晋溪又看了一眼白清如,亏得自己以为有白清如在,不会失了分寸,看徐然这迷离的眼神,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酒。

  宁晋溪无奈,收回视线转向徐然时,便看见那人歪歪斜斜地往桌子上倒,宁晋溪赶紧上前,一手托着徐然的侧脸,让其靠在自己腹部。

  替徐然将脸上的发丝收拢好,看了看徐然现在的脸,无声的笑了笑,想直接上前想要将徐然带走,徐然自是不肯,她还生着气呐,她的思绪回到了,大火之前,自己一直等着宁晋溪来找自己解释,却一直没有等到。

  只等来了宁晋溪送回的镯子。

  镯子?徐然想到此处,借着酒劲,抓起宁晋溪的手查看是否还有镯子,她记得自己没有要那镯子来着。

  可是宁晋溪手腕处,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徐然有些委屈,眼睛里含着泪水,软软地喊了一声:“姐姐。”

  宁晋溪不可置信地看着徐然,不敢相信徐然如今还能唤自己一声当初昵称。

  就在刚刚她收到南蛮传回来的消息,证实了眼前的花颜便是徐然本人,这才匆匆忙忙地赶来傅文卓的府上接人。

  长公主的眼眶一下就红了,有些激动地将徐然揽在怀里,嘴里念叨着,姐姐在,姐姐在。

  徐然喝醉了的脑子不太灵光,也不知道为何眼前人为何这般将自己抱得这般紧,只是闻着熟悉的熏香味,觉得安心极了,一股酒劲上来,依在宁晋溪的怀里睡了过去。

  宁晋溪赶紧将人牢牢护在怀里,走前还不忘瞪了一眼躲在白清如身后傅文卓,惹得傅文卓抖了一下。

  白清如赶紧上前帮忙,将徐然一起扶着送上马车。

  “就这样让右相将人带走了?还没有查清楚到底是不是徐然。”傅文卓跟着后面,小声道,白清如转过头去挑了眉,并未说话,傅文卓却明白了,便禁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