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好似一直等着宁晋溪去找他一般, 与宁晋溪相似的面容上带着病弱的白,“皇妹来了。”算是与宁晋溪打了一个招呼。

  “皇兄到底想如何处置大将军?”宁晋溪不想与新皇绕弯子,直接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不知道为何她问出这话的时候,她总觉得新皇就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大将军?”新皇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喃喃地念叨了一句, “是啊, 她可是大将军,朕该如何处置她?”话语间将头抬起来, 放下手里的奏折,望着宁晋溪, 想从宁晋溪这里得到答案一般。

  “大将军护驾有功, 可不要忘记当初大皇兄逼宫时, 是她带着人马冲进皇宫救的你。”宁晋溪看着新皇有些魔怔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做人可不能忘本。

  “朕当然没有忘。”新皇说完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更加靠近宁晋溪,两人都位置变得对立。

  “可是她犯得可以欺君的大罪, 论律诛九族的大罪。”新皇的语气充满了惋惜,可宁晋溪在他的脸上看不到惋惜, 反而有着一丝幸灾乐祸。

  这话传入宁晋溪耳朵里面时,原本还有些红润的脸颊变得有些惨白,欺君,诛九族, 只能是新皇已经知道徐然是女子的身份了。

  “无凭无据的, 皇兄说大将军犯了欺君的大罪, 未免不妥吧。”宁晋溪努力压着自己内心的慌乱,做着最后的挣扎, 看新皇是不是在诈自己。

  “哼...”新皇冷哼了一声,“你想让朕亲自去验明正身吗?”

  长公主先是愣了一会,随即开始问起一早自己与新皇做得交易。 “女子本就要入仕,大将军是女子又有何妨?”

  “朕答应过你要让女子入仕,享与男子同样的官位,可她不一样,她不是简单的入仕,你当真是不知晓她手里握的权吗?”话说得急了一些,新皇忍不住咳嗽起来,好一会才缓过来。

  宁晋溪没有说话,等着新皇的下文,“天子与世家共治天下的局势已经过去了,如今朕绝对不允许在出现第二个王家。”

  “你是保徐然还是要那道圣旨?”新皇指着案记上摊开了一半的圣旨,上面清晰地写着准女子入仕,享男子同等待遇。

  宁晋溪放在腹部的手,已经掐在一起了,前面就是自己追寻多年的宏愿,可是徐然,不,她不可以抛弃徐然。

  见宁晋溪不为所动,新皇加大了筹码,他可以一步一步来,不能把人逼急了,“你放心大将军的命,朕是不会要的,朕绝对不害一个晋国的大功臣。”

  新皇给宁晋溪许下诺言。

  最后宁晋溪没有拿走那道圣旨,而是匆匆往长公主府上赶去,刚一到府上,翠菊便迎了上来,脸上笑吟吟的。

  为了不让人看出什么,在回来的路上,宁晋溪归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怎么了?”宁晋溪问道。

  “大将军,在做女红。”说完还忍不住笑了。

  做女红,绣手帕吗?

  等宁晋溪回自己寝殿时,才明白翠菊为何会笑徐然了,一个白金袍子坐在一堆红布里,手里还捏着一根针,手法很怪异,像抽风了一样。

  等宁晋溪走近一些,看清楚徐然到底是在绣什么时,心里像是被徐然手上的针扎了一下,是盖头。

  宁晋溪顿时红了眼眶,“为何在绣这个?”

  太过于专注自己的女红事业,导致宁晋溪都走到跟前了都不知道,一出声还被吓了一跳,食指还被针扎了一下,还在没有流血,不然这盖头上染了血不吉利,好不容易起了一个头。

  “新娘子都是自己绣的,我也是姐姐的新娘子啊,我绣好了姐姐盖,姐姐可不能嫌弃它丑。”说着徐然举起了自己手中刚刚起了一个头的鸯,她打算绣个鸯鸯,反正大婚当日没人会盯着长公主盖头看的。

  就算看了,就这个绣工一看也分辨不出来。

  宁晋溪感觉眼眶一热,赶紧低下头,装作去看徐然手中的盖头,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徐然见宁晋溪不说话,怕宁晋溪真的嫌弃自己绣的,赶紧追问道:“好看吗?”

  宁晋溪摸了一下才起了一个头的图案,压着声音回道:“好看。”

  徐然终于听出宁晋溪声音里面的不寻常,赶紧去看宁晋溪,这一看不打紧,吓得赶紧丢下盖头,捧起宁晋溪的脸,“怎么了?姐姐,谁欺负了你说?我去找他。”宁晋溪的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一般。

  “没人欺负我,只是看到你做女红有些感动。”宁晋溪拿下徐然捧着自己脸的手回应道。

  “真的吗?”徐然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她知道宁晋溪去了皇宫,能欺负宁晋溪的人只能是新皇了,刚刚缴了自己的权,转过头就欺负长公主。

  此时徐然已然认定是新皇惹到长公主。

  “真的没事,唔..小白...”宁晋溪刚刚说完没事,想转移话题指向盖头的事,便看见小白不知何时跑了进来,对着徐然刚刚绣了一点点的盖头抓。

  晚了,等徐然转过身去拿起盖头时,早就已经被抓花了,只能重新绣了。“小白”气得徐然对着小白喊了一声,小白被吓得往外跑了。

  小家伙养得很好,现在已经敢在长公主府上溜达了,偶尔还会去厨房偷吃东西,被逮到过几次,不过都知道是长公主养的,抓到了也是好好地放走。

  宁晋溪看徐然有些丧气,赶紧上前抱住徐然说道:“我绣一只,你绣一只可好?”

  “好啊。”徐然满脸笑意地回道,那这个盖头得好好存放着,等日后老了,拿出追忆往昔。

  徐然脸上的笑意满满。只有宁晋溪的笑,有些苦涩,到不了眼底,徐然现在越是高兴,自己就是越是酸涩,等徐然得知真相的时候该多难过。

  日后,自己会补偿给徐然的,拿自己的余生全部都补偿给徐然。

  ————

  日子一天地过去了,徐然自从把中都卫交出去后,变得闲散了许多,每天都在遛猫,绣盖头,宁晋溪那部分早就绣完了,不像徐然,把自己手都扎了不少眼了,依旧还差个尾巴没绣好。

  阳光正好下午,徐然刚刚把盖头绣完,正欣赏着,严明礼来了,手里还提着两壶酒,“拿这个来干嘛?等下被殿下看到了,别说我不救你。”徐然警惕往周围看了看,没人。

  长公主不让自己喝酒。

  “我早就问过翠菊了,殿下不在。”严明礼把徐然拉到偏僻的树下,打开酒塞子,“香吧,刚从我爷爷哪里拿来的。”

  “拿?你真的不是偷严老将军的吗?”徐然将盖头放入自己怀里,接过严明礼递过来的酒壶,四下看了几眼无人,这才放心喝下一口。

  真不错这酒,徐然在心里感叹道。

  不过一下刻就被宁晋溪抓住了,连带着严明礼一起受罚。

  徐然与严明礼一起在院子蹲马步,头上还顶着带过来的酒壶,严明礼看着徐然那酒壶明显比轻上一些。

  后悔自己没有喝上一大口,而徐然更是后悔没多喝几口,反正都会被罚。

  ————

  “为何带酒来找徐然?”宁晋溪支走了徐然问着严明礼。

  “她这一送走,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严明礼收起了刚才的玩世不恭,语气带着一丝不舍。

  “会的,本宫会接回她的。”宁晋溪同样变得苦涩起来,可也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万事不能两全,终是要取舍。

  所有人都在瞒着徐然,没有人问过徐然自己是否愿意走,可宁晋溪做了决定,谁也改不了,严明礼不敢确定,以徐然那般赤城的心,被伤过后,还会不会在接受宁晋溪。

  “殿下,真的不问问徐然自己的意思吗?”严明礼在提醒宁晋溪,不要替徐然做决定。哪怕是出于保护的目的。

  宁晋溪摇摇头,她不想赌。

  这次是她负了徐然,以后要打要骂她都受着。

  徐然将自己藏着的酒都拿出来了,“都在这里了。”徐然心虚地看了一眼宁晋溪,便飞快地低下头来。

  宁晋溪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随意支走徐然,让她去把自己私藏的酒拿出来,自己要没收,她知道徐然有藏酒的爱好,可也没想过徐然的酒会这么多。

  “翠菊,收起来吧,放入库房里面,等什么时候,大将军表现好了再还与她。”宁晋溪叫过在一旁站着的翠菊,将酒没收了。

  徐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酒连同严明礼刚带来的酒,都被宁晋溪全部没收了。在宁晋溪看不到的地方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一样,她哪里止这些,自己做大将军以来,这么多送东西,酒早就已经藏了满了。

  “好了,你回去吧,本宫会派人去跟严老将军告知事情原委的。”宁晋溪对着严明礼下了逐客令。

  严明礼对着徐然使了个眼色后,便走了,宁晋溪自然没有看到。看样子自己的藏酒还得失去一部分给严明礼。

  “好了,回屋吧。”宁晋溪揉了揉徐然的头,算算日子,明日就该动手了,自己再想这般对徐然,那都得等到事情结束才行了。

  可宁晋溪算错了,在想这般揉徐然的头,得等到多年以后了,等到自己急出来白发,后悔不已,自己当初的决定。

  ————

  翌日,早朝上,皇帝先是问了近来的朝廷中的事,再做了安排后。

  皇帝突然话锋一转,提起长公主的婚事,徐然昨夜被宁晋溪折腾得不轻,今日差点没能起来上早朝,还是长公主叫醒自己,亲自给自己穿衣熟悉,束冠。

  “今日姐姐为何如此体贴?”徐然觉得今日的长公主格外的粘人,从自己起床的那一刻起,自己所有的事,全部都不加于他人之手,全是长公主一人伺候自己。

  把玉冠给徐然戴好后,宁晋溪仔细地端详了一会道:“真好看。”对于徐然刚刚到问题避而不答。

  “我那天不好看啊,姐姐?”徐然今天也觉得自己肉麻极了。“哪天都好看。”

  徐然出府时,宁晋溪也送到马车上,甚至一路跟到了宫门口,徐然还以为是宁晋溪觉得昨夜闹自己闹得太过的缘故。

  当徐然不动声色的揉着自己的腰,听到皇帝说长公主的婚事时,立马精神了,终于要来了吗?自己绣的盖头能派用场了。

  听着皇帝说给长公主御赐了一道婚约,内官当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奏折,走上前去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长公主贤良淑德....”前面都是夸长公主如何如何好的,徐然激动的将自己的背脊挺挺得笔直,就等着念自己名字。

  直到徐然大脑一片空白时,都没能等到自己的名字,而是另一个人的名字。看着那个人跪在地上接旨。